大风秦楚-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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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中原寻找《太公兵法》的韩元亮,此时已回到了余吾水北的头曼城。自从杀了哈婆婆尸后之后,见中原处处在焚书,心中甚是不解,乃至诧异,不免仰天长叹:“这样焚书,《太公兵法》何以得免!”遂回到北庭去见父王。
这时,他的长兄,质于月氏国的冒顿,盗了月氏国的良马,已逃回头曼。又一次以他的勇敢获得了头曼单于的赏识。兄弟二人都觊觎单于王位。韩元亮见冒顿正在训练一支新军,他对这支新军的要求是:自己的鸣镝射向那里,他们的箭就要射向那里,不射者立斩。韩元亮感到了其间的杀气,于是请求父王,让他带十余万骑,南下攻秦。他就是想以这样的行动来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巩固自己的地位,如自己有不世之功于北庭,那冒顿又能拿他怎样?如今,他听到秦廷那边坑杀儒生的消息,知中国已快进入末世,便决定率军南下。
韩元亮率领数十万骑,向上郡一线杀来,顿时整个北庭边关,胡尘滚滚。漠北的风沙穿过阴山北假,突破河曲,掠过榆中,向东绕过毛乌素大沙漠,直逼云中、雁门、上郡。
长公子扶苏、大将军蒙恬,护军中尉卢粲闻报,一方面将筑城役夫编入卒伍,坚守上郡一线。一面派人沿新修的直道,向朝廷驰援。
此时边关烽火台上,高木橹上的桔槔兜零,薪火燃起,升起在苍茫的群山间。天地间,一道道孤独的狼烟滚滚,边地人们的心都拎起来了:“胡人又南下了。”到处是蜂拥的军士,到处是咴咴的马鸣。直道上背负尺二羽檄的军士鹜驰狼奔,他们的快马从边关而来,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北地的尘埃之中。就象一支支锋利的箭镞,刺进了大秦深深的肌理之中,使这巨人痉挛起来。
此时的上郡也不是从前的上郡,新筑的城墙高大坚固,粮草充足。数年以来,从齐地的齐郡、薛郡、(琅阝)琊郡和江淮闽越征调的粮草,不断地运向这里。每运两百石,才有一石可到上郡。秦皇朝为了对付匈奴,动用了其近一半的国力。尤其是直道的建成,从上郡到咸阳,快马只需两天。如昼夜不停,驿马接递,一日一夜也就到了。
始皇帝为了这一不可回避的大决战,作好了最充分的准备,派了他的长公子扶苏和最得力的大将军蒙恬在上郡操练了一支精锐之师。他们的武器装备是当时最好的武器装备,有弩机、长矛、秦剑。长矛长两丈余,架在戎车上,在和敌人接仗时,往往是敌人尚未近前,长矛就已发挥作用。秦剑也和别式剑不同,秦剑窄而长,比别的剑长一尺。这在任何地方(别说是匈奴),都是无法掌握的工艺。正是有了这样一支军队,始皇帝并不惧怕匈奴,他早就在等待着。此时将军王离在上郡,任蒙恬副手。杨翁子在北地。他又派中尉黄均为骁骑将军,镇守雁门,龙应奎是他的手下。卫尉徐延龄为骠骑将军,镇守云中。皆听从大将军蒙恬节制。单膺白到上郡后,被扶苏提拔为都尉,在中军帐中听命。秦皇朝终于拉开了对匈奴决战的序幕,这是中原民族对北方民族的一次大决战,将还要延续下去,以致延续数个世纪之久,而且漫漫没有尽期。
二卷、八、悲秋
八、悲秋
邛崃剑庭。
转眼已至八月中旬,这其间,剑庭曾经有过起色,不少习剑青年前来。但是,邛崃剑庭不但没有得到发展,反而越来越步履唯艰。不管仓庚、韦蒲、洗心玉如何兢兢业业,由于得不到朝廷首肯,年青人也挡不住朝廷利禄的诱惑,再加上天下第一庭就在郫县,那里本是青云道。因此两相分明:邛崃蹇促,凌锋显赫。年青人投身凌锋,学有所成之后就直奔咸阳,拜见祖师爷,效命朝廷,为国出力。当然更是为了自身的发达。
这怪不得任何人,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抗衡朝廷。
邛崃剑庭的弟子偶尔到成都去,遇到天下第一庭的人,莫不退让三分。就这样,还要受到欺侮。做天下第一庭的弟子多少风光?得力于朝廷,自然心胸豁达(富裕使人向善,贫穷产生罪恶),平易近人。他们不但不欺压百姓黔首,还常做一些赈贫问苦的善举,除暴安良的义行,做些好事,因此搏得一片好名声。邛崃剑庭则每旷日下,前有哈婆婆持强用力,现在又有个老百贼行骗于市,做邛崃剑庭的弟子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好在洗心玉影响着韦蒲。仓庚这人什么都明白,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见到洗心玉就来气,发脾气。洗心玉知道她需要发泄,让她说,从不还嘴。老百贼和仓庚这几十年的恩怨又解不开,疙疙瘩瘩的,什么都不顺心。这样,邛崃剑庭的日子便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
这一年收成不错,剑庭的田产丰收在望。织的邛布和蜀锦,质地绚丽,这是因为洗心玉带来了印花敷彩和三色经锦,起绒锦工艺,因此都卖了好价钱,除交了捐赋尚有许多结余。四脚和料娘两口子忙里忙外,真正使这剑庭得以维持的,主要是靠他们。老百贼这一段日子不好过,小小的广都就那么大,有时也在墓门、石墓玩,几乎人人都知道他是骗子,没人再来上他的当。也是一日比一日不岔,见到洗心玉就理怨:
“是不是,是不是,好你个小玉,断了我的财路……”
但这一日不同,这一日,一些巴郡来的行商,见了他的骗局,不明就里,让他嬴了一把。这日回来,就不一样,丢了一块上金给四脚、料娘,自己哼起疯疯癫癫的歌来:
“天毋去,地毋跪,宁贼(与欠),吾与归?凤兮凤兮从天生……”
韦蒲和洗心玉都只有看着仓庚直摇头。
四脚得了上金,他是个会操持家务的管家,看看月亮已圆,便叫婆娘料娘置下了几桌酒。一桌摆在耻池亭中,两口子陪着仓庚、老百贼、韦蒲、洗心玉坐了。红剑和另几个弟子、奴仆、佣妇则在大崖堂内坐了几桌。
晚风徐徐,巨大的桧柏朦朦胧胧,庭院一片沉寂。一轮金红色的月亮冉冉升起,将澄红色的月光如水一样撒在大地上,整个天地都生出一种旷达幽远的光辉,澄澈而透明。洗心玉将一杯薄酒洒在地上,祭奠了两位师傅及所有沐血望夷的众多同门、天下剑士,引起了仓庚的多少感怀。她对千空照、辛利的个人恩怨随着时光的流逝已渐渐淡化,想到当年和她们同在师门,想起千空照、辛利实则是对自己的百般疼爱,仓庚也不免洒下了泪水。
“姨。”洗心玉知道姨心中酸楚,轻轻地一声低唤。
“来,饮酒!”仓庚不愿沉匿其中。
“但愿一切从头开始。”韦蒲说。
“怕也不得清静。”老百贼这日倒还清醒。
“唉,也是,”洗心玉叹息了一声,说,“老叔是说胡人吧?”
“听说胡人又南下了,”韦蒲说,“头曼单于已突破了阳山,右贤王韩元亮已直抵榆中,来到大漠边缘。朝廷派长公子和蒙恬大将军统率边事,那边已紧张起来了。”韦蒲有些兴奋。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仓庚有些不满,“朝廷固然无道,毕竟还是我们的朝廷,要糟践也轮不到它犬戎来糟践!”
“只是可怜了天下苍生!”她又长叹了一声。
“可我们是剑士!”洗心玉说。
“对,”韦蒲说(刚才他并不是兴灾乐祸,只是面临大事件产生了兴奋),“我师傅和你们的辛琪都死在他们手里,身为剑士,此仇焉能不报?”
“韩元亮就该杀!”仓庚提起韩元亮,就想起狼居胥、阿里侃。看了看饮得有些醉态的老百贼,现在又听了韦蒲的话,真是新仇旧恨一起上,恨不得立即飞到上郡去寻那右贤王。
边塞外的高月,长城外的苍茫,国仇家恨,随着那长空的雁鸣,一声声地在无形中浸入了他们的心怀,令他们悲沧欲泣,也激起了他们的壮越情怀,这使得他们把对朝廷的恩怨暂且都放置在了一边。
“秦皇无道,坐老了多少英雄豪杰,”仓庚讲,“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而我们却只能坐老蜀中。”
于是又是兕觥交错,金(儡缶,去亻,上下)歪倒,一时酒干阑珊。
夜渐深了,传来几声夜鸟的鸣叫,头顶上的一轮明月此刻象银盘,把夜云照得象围了一道花边一样,在人心中横移。这月亮颇似婴儿的脸,又象是一个有意无意于人的女子那样标致明洁,款款地辉照着这片群山和这晦暗幽溟的林间,显得那么超迈。不觉间,天籁渐远,云卷云舒,人已散尽,亭中只剩下韦蒲和洗心玉。
韦蒲有些醉了,醉眼朦胧,看洗心玉,怎么看,都宛如月中仙子。
洗心玉酒已上脸,感到双颊热辣辣的。此刻,她伏在案几上,斜眼望着远处的群山,不由得想起了北门晨风。乘着酒力便不再约束,任由自己的思想去驰骋。
“不知他是否还活着?”她这样想,“美丽居是杀出来了,不知如今可安好?”她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为她担着一份心。“如今他们何在?今天,他们是不是也会在一起?是否会想到,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地老天荒的地方,会有一个人,在今天想起他们?这世界真奇怪,有些人在人心里,总是抹不去(这些人都比较温和,强者全令人讨厌),有些人总会让人怀想。而能让人怀想,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不知今天,他,会不会想到我?那么多的情谊,是不是都无法承受得住这无形岁月的流逝,难道他已将这一切全忘却了?”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酸楚,“这一辈子,看来与他无缘,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唉,人生该有多少不园满,人情又怎么会这么淡?那象这悬在头顶上的月亮,这么晶莹洁白,这么完美无瑕?”这样一想,泪水就盈满了眼眶,蒙在了一层浅浅的雾中一样。她的爱似乎从来只是绝望,“北门子并不爱我,他和我,有的仅仅是友谊,我只是一厢情愿……”想到这里,心中真是悲惨欲绝,拿起酒杯来,一连几杯。
韦蒲见她这样,以为是在思念师傅,忙用手按住她的酒杯,说:“别再饮了。”
“来,陪我,你以为我醉了?是吗?我才不会醉呢。”洗心玉依仗着酒劲。
“……”
“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还怕饮酒吗?”
“谁怕饮酒?”韦蒲被洗心玉这样一激,又是在洗心玉面前,能不逞强吗?他倒了酒,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就饮起来。
此时的洗心玉已是乜斜了眼,似仙非仙的。韦蒲又依仗着酒劲,当洗心玉向他杯中倒酒时,他一把抓住了洗心玉的手。
“小玉。”
“……干什么呀?”
“我,我……”乘着酒劲,韦蒲一把把洗心玉拉了过来。
“别,别这样。”
“小玉,我喜欢你,我……”韦蒲一把把洗心玉抱住了。
“讨厌!”洗心玉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推开韦蒲,却又推不开。
“嫁给我吧?你……嫁……,同意?”韦蒲语无伦次。
洗心玉此时只感到自己的内心如火一样地旋起了一股激情,她睁着腥松的醉眼,看到的韦蒲都是北门晨风,都是她日夜思念的飘零子。这是她渴慕已久的男人,她用嘴去凑他的嘴,象待哺的小鸟一样,喃喃地低语着:“飘……飘零子,怎么是你?还活着?……好狠心啊!找千姿花去了?我还不知道你?——我不管,我不管!”突然,她感到自己猛地被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