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中华-第4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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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8月,蒙政会保安队总队长、德王的日文翻译并为德王办理对外联络事宜的韩凤林,在北京被国民党宪兵机关以日本特务的罪名秘密逮捕后处死;
国民党中央政府颁布的“各项税收在蒙地及向蒙民征收的部分应一律劈分蒙古若干成”的规定迟迟得不到落实,于1935年秋,德王与傅作义为蒙旗过境税问题,在乌拉特中旗黑沙图税卡发生冲突,几至交火动武;
乌拉特前旗(西公旗)扎萨克去世,其族侄巴图巴雅尔、石拉布道尔济二人发生争袭事件。盟长云王主张由近支巴图巴雅尔承袭,绥远省当局却硬行将石拉布道尔济扶上王位。后因该旗贵族内部矛盾日趋激化,发展为德王和傅作义之间武装冲突的起因,死伤几十人;
绥远和察哈尔省当局无视南京政府公布的有关政令,仍继续在蒙旗地区推行屯垦,增设设治局,使得蒙汉矛盾、农牧矛盾越发激化。
在成立的一年中,在与傅作义的较量中处处败北,中央政府又“管不住封疆大吏”的处境下,蒙政会步履艰难,一事无成。如果仅仅是这样,德王只会继续在中央和地方实力派的夹缝当中谋求政治权力。在他日后被迫与日本合作后,屡次向要难逃,并对蒋介石表白“内蒙古是寻找蒙古民族自治的路,不是勾结日本反对中国”,便可说明这一点。
而这时,一股比国民党中央政府和地方实力派更强大也更危险的力量逼近了西蒙,那便是侵华日军。
在德王和傅作义矛盾激化的时候。华北被日本人被占领,日军西进已成定局。这时候的德王仍然希望中国政府能够挡住日本入侵,让自己的自治运动在中国的框架内得以实现。可是,国民政府对于蒙古地区的安危并不放在心上。蒙政会副委员长索特那木拉布丹对日本西进很担心,曾多次派人给蒋介石、何应钦报告过日本人在西蒙地区设电台、特务机关等活动情况。但得到的只是“尽力拖延日本的行动”的空洞的指示。1935年1月,何应钦以军政部部长身份在国民党高级会议上作报告,比较中国和日本两国实力,得出的结论是“与日本立即战争,惟有失败一途”,“华北不能保,更谈不上蒙疆”。在这样局势下,西蒙地区被日本占领只剩时间问题了。
西蒙该何去何从?
德王找同僚研究怎样度过难关时,众人认为:“蒙古人为自己的利益,跟谁都可以合作,既可和日本合作,也可与外蒙、苏联合作”,并提出要走三条路:日本、蒙古国、苏联三者中选择。德王当即表态:“走日本路线太危险,日本有领土野心,我们有被吞并的可能;外蒙古赤化后对王公喇嘛的排挤,我们已经由迪鲁瓦格根和从外蒙古逃亡出来的人们中听得太多了。苏联是控制外蒙古的,外蒙古的一切无不听命于苏联,步外蒙古的后尘实在危险的很。”
国民政府已经要放弃西蒙了,凭借蒙政会和各旗王公武装力量也不可能阻挡日军西进。德王意识到,如果不与日本“联合”,则不是为伪满管辖,就后来的汪精卫管辖的省或县,内蒙古人民的遭遇恐怕更为可悲,与日本以“自治”形式“联合”虽然是饮鸩止渴,在当时的局势下可以说唯一的办法。再加上蒙政会成立以来,发生的韩凤林被杀、与傅作义的斗争失败等等遭遇,终于使德王决心倒向日本一方。
德王之“联日”,可说是无政府弃地之后的无奈之举,但也存在着希望能够在日本人帮助下,实现在自己“自治”或“独立”的侥幸心理。
1935年冬德王开始了他的联日行动。而这对于日本方面也是求之不得的结果。1936年初便成立了“蒙古军总司令部”。德王的初衷是借助于既成事实的日本势力建立“蒙古自治邦”或“独立的蒙古国”;日本军利用德王是为了扩大和加快侵略中国步伐。蒙古军司令部成立后不久,日本派驻德王处的特务机关长田中隆吉鼓动德王:“为了蒙古独立必须把傅作义从绥远赶走”。但德王此时还不想与国民党政府彻底决裂,虽然田中隆吉多次鼓动,德王以“军队组建不久,训练较差”为由推拖出兵。田中隆吉无奈,只好另组织汉人部队,从河北、察哈尔省召集土匪、杂兵,组成三四千人的乌合之众交由王道一指挥,为了急于成功,迫不及待把这部队投入绥东前线,攻击红格尔图,遭到惨败。紧接着又组织了王英的“大汉义军”。王英是河套地区最有势力的恶霸大地主。傅作义主绥后与他产生利益冲突,被赶出河套,跑到天津租界观望等待。经过日本在天津的特务人员的鼓动,他出面招兵买马,组织了“大汉义军”。
田中隆吉组成“大汉义军”后,要求“蒙古军作第二线布置,否则赶走傅作义就要让王英入主绥远”的胁迫下,德王只好答应出兵。结果全面失败,傅作义成了全国景仰的抗日英雄。
七七事变后德王入主绥远,建立了“蒙古联盟自治政府”。1939年9月1日,日本将“蒙古联盟自治政府”和“察南自治政府”、“晋北自治政府”合并为“蒙疆联合自治政府”。虽然从地域上看比原来扩大了,但却引起德王的不满和反对。因为,德王从政开始时,就把蒙古民族的自治自主当做自己追求的目标。现在日本人把亲自扶持成立的三个自治政府合并为一个较大行政区域,统一管理,控制财源,搜刮战略物资,为侵略中国战争服务。德王拟就了反对“蒙疆联合委员会”的公文,提出:“张作霖曾当过‘蒙疆经略使’,对东部蒙旗横加压迫,强制开垦,引起蒙古人对蒙疆二字的极大反感。现在仍沿用蒙疆二字,作为代表新政权的名称,是对蒙古民族的莫大侮辱。……‘复兴蒙古民族,实现蒙古自治’是我们蒙古民族当前的两大目标‘等理由,以蒙文作为主件,日文作为附件,总总共制成六份,分别寄往日本内阁首相、外相、陆相等日本上层机关,表示抗议。但这些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1939年4月末,德王被日本军部邀请到张家口“商量要事”,到达后日军方宣布“现在就举行任命仪式”,任命德王为“蒙疆联合自治政府总务委员长”。对于这样连推选形式都没有搞,把中国行政要员直接由日本军部任命的作法,更使德王感到自己被欺骗、玩弄了。
随着平绥铁路由满铁会社管理,蒙疆银行、邮电事业、矿产开发、畜产收购等都由日本资本家投资经营,实行“工业日本,农业中国”的侵略政策,把内蒙古做为吸取原料、销售商品、输出资本的殖民地。德王对于日本人的幻想彻底破灭,知道再也“合作”不下去了,但又无能力挽回这种已经形成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他对于日本方面的“蒙疆”事宜不过问、不争执,采取任他们干的消极态度,与李守信等人联络,准备出走。德王受其历史环境、自身经历、思想所决定,仍想回归当时中国的合法政府——蒋介石的国民政府。
因而,他们通过军统特务在“蒙疆”工作的高荣和马汉三等又和蒋介石建立了关系。为了稳妥安全,他们计划从边境到蒙古人民共和国后再取道苏联转赴重庆。出走的方向和计划决定后请示蒋介石,蒋介石打来密电称:“佛君(德王化名)南来,抗战军民无不欢迎,惟取道北路,殊不相宜。最好取道包头,渡过黄河,这边派白海风率队迎接”。后来又送来蒋介石任命德王和李守信的任命状。德王再次提出,自己从张家口到呼和浩特,再到包头,又渡黄河,容易惹人注意和发觉,请准取道北路赴渝。蒋介石仍不同意,转来复电指示:“取北路南来,绝不相宜。……如果无道路可寻,希无庸前来,留在当地训练军民,忍辱负重,以待将来”。
蒋介石的“留在当地训练军民,忍辱负重,以待将来”的命令,对于德王来说,皆知是无稽之谈。这时蒙古地区完全被日本人所控制,德王根本是没有“以待将来”的可能。
1940年春,德王以慰问五原前线军队为名,准备逃出,但未走成。不久,日本特务机关偷听和搜查出与重庆联络的电台,呼和浩特警察局长刘建华等人逃走,牵连到好几人被捕。在这种情况下德王和李守信只好亲往日本军部自首承认。日本军部田中信一参谋长问德王:“这事我也知道了,你为什么要和蒋介石联络呢?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的事情吗?”德王回答:“因为我不满蒙疆联合委员会的成立,不满意取消蒙古联盟自治政府的合并方案,更不满意不许蒙古独立建国。适在这时蒋介石派人联络我,我就要求蒋介石许可蒙古独立”。他的这番交代正与主要联络人梁芝祥的供词不谋而合。当时在蒙疆联合自治政府中找不到代替德王当傀儡的影响人物,因此日本军方没有深究撤换德王,只是警告说:“德王这次和蒋介石联络,可以从宽不究,如果德王要和苏联和外蒙联络,那一定要从严处理”。后来处死几名具体联络人员,判刑几人,平息了这件事。
1945年8月14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苏联红军逼近张家口,德王才得以率属员南下,投奔国民政府。南下期间,德王把蒋介石曾给他“忍辱负重,以图将来”的指示作为依据,8月18日在张家口给蒋拍电报,祝贺抗战胜利,并请允许蒙古高度自治,但遭到蒋的拒绝。
这时候的蒋介石已经是“四大强国”之一的领袖,大一统思想更加坚定,对于德王的要求自然不屑一顾。在此之后的1949年,国民党政权败局已定,德王在阿拉善盟定远营成立“蒙古自治政府”。同年9月,随着解放军迫进,“自治政府”内部发生分歧,导致分裂,德王出走。这期间,解放军宁夏军区致函德王、李守信,劝其投诚;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主席乌兰夫也致函德王,望其投降人民,并表示只要归向人民,一概不咎既往。德王接函后要求准许由他统一东西蒙古实行“自治”。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痴心不改”只能是“镜花水月”。从清末开始的内蒙古独立和自治运动,至此落下了帷幕。
德王作为南京国民政府统治时期和日占时期内蒙古自治运动的代表人物,其身上的复杂性和悲剧性色彩要比他的前辈更为突出。他的民族区域自治的主张,若是在有着真正共和思想的国家,不但不是什么离经叛道,反而是稳定国家,达成共和的极为有利的补充。中华民国刚建立之时,孙中山还指出“今者各省联合,互谋自治,此后行政期于中央政府与各省之关系,调剂得宜,大纲既挈,条目自举”(《孙中山全集》第二卷,第2页),很符合“地区和民族和平联合,中央和地方妥善分权”的共和原则。民族区域自治和“各省联合,互谋自治”正好相得益彰。然而,孙中山后来抛弃了自己的这些正确观点,而国民政府在北伐胜利后,也以建立地方完全服从中央的中央集权为己任。德王的自治运动注定处于被打压和破坏的地位。而日本入侵,德王无奈“附逆”,对于日本侵略者抱有幻想,遭受的打击更为沉重,但这实在是国民政府逼出来的。如果国民政府能够有从实际出发逐步联合,逐步建立互信,逐步推进国家的民主宪政的胸襟,支持德王的民族区域自治运动。已经有着“中国人”概念的德王又怎么谋求“独立的蒙古国”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