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龙夺嫡-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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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康熙四十七年八月初三,老爷子最后一次上早朝后。整个朝局倒是稳了下来,可政事却积压了一大堆,无他,老爷子自个儿早就不理事了,也不回皇宫,径自住进了畅春园,别说批折子,接见朝臣了,就连阿哥们进园子请安都见不到老爷子的面,一帮子上书房大臣如今也只剩下张廷玉一人。各部尚书中礼部、户部、工部、海关全没了头儿。朝局基本上是一坛子死水了,大小官吏也都懒散了下来,反正干不干活儿也就那样,压根儿就没人管着。
这些日子以来,可以说是胤祚踏上朝堂以来最悠闲的时光了,至少从表面上来说是这样的,即用不着上朝,也用不着理政,更不用跟阿哥们唇枪舌剑地互相挤兑,既然是奉旨闭门读书。胤祚索性连上门拜访地大臣们都不见,每日里不是跟妻妾们厮混就是考核儿子们的功课,要不就是跟逸雪郡主瞎胡闹,万事不理的样子,倒也逍遥得很,反正该做的准备早就做了,该安排地人手也早就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再说了,万事还有一帮子智囊、奴才们去忙碌着。能及时行个乐又有何不可呢?
时光匆匆,转眼就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底,雪早就下过几场了,天冷得很,这一日胤祚懒得地睡了个懒觉,直到巳时一刻才起了身,在丫鬟们地服侍下更衣梳洗了一番,又由春兰陪着用了早膳,刚想着今儿个是不是该陪逸雪郡主到后花园去堆雪人、打个雪战啥的,突地跑来一个小丫环,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道:“主子,圣旨到了。”
圣旨?胤祚愣了一下,也顾不得放下手中的银筷子,忽地站了起来,对小丫环交待道:“去,通知邬、林两位谋士到内书房准备仪式,本王这就去接旨。”话音一落,随手将手中的筷子往地上一扔,顾不得小逸雪的撒娇,急冲冲地便往大门口走去。
来传旨的是老熟人李德全,胤祚深吸了口气,跪倒在早已布设好的香案前,心中颇有些揣揣不安,不知道老爷子这道旨意所为何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毅亲王胤祚即刻进畅春园面圣。钦此!”李德全面无表情地宣读完诏书,双眼低垂,也不接胤祚递过来地银票子,只是淡淡地说道:“王爷,请吧,圣上正等着您呢。”
我靠!老爷子这么急着找老子有啥事儿?娘地,李德全居然不要钱了,这狗都改了吃屎地习惯了,妈地,老爷子该不会是设下一个鸿门宴等着老子吧?胤祚虽是一身武功罕逢敌手,可要他在一帮子大内侍卫的围攻中逃出来,他还没自负到那等地步,别人不说,光是陈天远老爷子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大冷天的,胤祚一着急,满头的汗都冒出来了,看了眼李德全身后的那帮子大内侍卫,却发现陌生得很,一个个面白无须,显然都是太监假扮的,可偏生个个眼中都是精光闪闪,显然都有一身的好内力,如此大的动静更是让胤祚心中疑云大起,略一沉吟道:“本王今儿个起得晚,还没用早膳,肚子着实有些饿得慌,李公公稍候片刻,本王让下人传个话,带些早点路上用可成?”
“王爷,园子里有御膳房,王爷就到园子里用好了。”李德全毫不通融地说道。
***,这他妈地是搞啥名堂?押解犯人也不是这么个押法。胤祚心中有火,可也不好当场发作,想了一下,回过头来对跟着自己的清松交待一句道:“清松,你就不必跟着去了,回府里头交待一声,说本王不一定回来用午膳,不必备本王的份了。”清松是胤祚手下第一高手,他若是跟着陷在园子里,胤祚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倒不如让他留下来,由邬、林二人去安排着用,反倒能起大作用。
清松一身的武功不在陈天远之下,比胤祚还要强上不少,他自然也发现那帮子所谓的大内侍卫个个都是太监,还是武功高强的太监,一听胤祚的话,便明白了其中地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躬身应诺了一声,转过身便回了王府。
待得清松去后,胤祚长出了口气,对李德全点了下头,喝了一声:“起桥!”一躬身进了大轿子,由一帮子王府校尉、长随之类地陪着便往城外的畅春园而去。
园子还是那个园子,守卫地依旧是那些善扑营的军士,也没见怎么个戒严法,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由于落了雪的缘故,畅春园里白茫茫地一大片,半点都瞧不出往日的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的样子,于肃穆中却透出一股萧瑟之意。胤祚在园子门口落了轿,在轿子旁的雪地里跺了几下脚,笑呵呵地跟迎上前来搜身的善扑营军士们笑谈了几句,便跟着李德全往园子深处而去,不过让胤祚奇怪的是,看行走的方向却不是老爷子的居所…………烟波致爽阁的方位,而是往园子的正中央而去。胤祚身为上书房大臣,又是亲王,进这个畅春园也不是第一次了,对园子倒是熟得很,可他也从来没到过园子的正中央,只是知道那儿有个小湖,湖上有个小岛,至于岛上有些什么却不太清楚了…………那地儿一向守卫森严,即便是胤祚这等身份也无法靠近一步,现如今李德全竟然带着他往小湖走去,这不由得胤祚不心生疑虑,手心里顿时汗湿了一大片……
第三百五十五章 父与子(下)
毅亲王府内书房中,邬、林两大谋士正各自端坐在椅子上,等着胤祚接完旨回来议事,可等了好一阵子,没等到胤祚,却等来了匆匆赶来的清松。一听完清松的描述,邬、林二人同时皱起了眉头,相互对视了一眼,面色都沉重了起来。
“厉河兄,应该是要开始了罢。”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邬思道率先开了口。
林轩毅轻轻地点了下头道:“嗯,看样子是这样的,王爷话里的意思已然说得很明白了,若是他午时还没回来,一切就按原定计划行事了。”
“若是午时才发动时间上怕是有些来不及了,城里头可以等,外头只怕还得先动起来为好。”邬思道叹了口气道。
林轩毅显然不怎么同意邬思道的话,摇了下头道:“玉露老弟,此事重大,若是一个不小心,不但有天下大乱的可能,就是王爷只怕也要担上风险,还是再等等好了。”
“唔。”邬思道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道:“厉河兄所言虽是有理,不过我等预先作些准备也无甚坏处,丰台大营、西山健锐营那儿暂时可以不动,不过十三爷那儿的兵马若是不先通知,怕是不见得赶得上,就先飞鸽传信,让他们全速赶来好了。左右到了京师最快也是明日一早地事情,实在不行就强行发动了。”
“嗯,看样子也只能是这样了,就让鸿鹄发出消息,通知十三爷全速回京,务必于明日一早赶到京师,让十一、十二号密切注视十三爷的举动,实在没把握的话,就只能夺帅了。”林轩毅牙关一咬。沉着声道:“清松,你立刻率王府校尉掩护福晋们和所有世子撤出王府,全部安排到狮子口胡同去,动作要快,不要惊动府中的下人们,就以走亲戚的名义分批离开好了,玉露老弟,你先到鸿鹄主持大局。为兄在这儿等王爷回来,若是午时已过,王爷还没回来,就请玉露兄全力发动罢了。”
“好,就这么办了。”乌思道点了下头,也没多说什么,挥手让清松立刻按计划行事,待得清松退了出去之后,邬思道深深地看了林轩毅一眼。长出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摆了一下手,示意墨香推着他身下的轮椅出了书房。径自往狮子口胡同而去。
邬思道虽没说话,可临去前那深深的一眼却已将所要说的都说完了…………且不论士大夫追求的是功成身退,即便是那句“狡兔死走狗烹”地名言也足以让人深省,自古帝王最无情,虽然胤祚看起来不像是那等人,可真儿个登上了那个位置,只怕有些事也由不得胤祚了。身为心腹谋士。自是熟知夺嫡的所有肮脏之事,若不为自个儿找寻个退路。将来的下场未必美妙。这一点林轩毅心中早就清楚了,也做好了相应的安排,不过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揣揣,只是值此关键时刻,也不敢分心去多想,自个儿愣愣地发了一阵子呆,幽然地长叹了一口气,将这事儿先搁置到脑后,走到摊开在桌面上的大幅京师地图,细细地盘算起来。
巳时二刻,毅亲王府内动了起来,虽忙而不乱,福晋们要去走亲戚自然是该忙的,不过走亲戚也属常事,倒也没什么好让人生疑的,一通子忙乱之后,十数辆马车驶出了王府,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而去。原本紧盯着毅亲王府动静地各家阿哥之密探慌忙紧赶着要将此消息传回自家主子,只不过他们人生的路也就走到今天了,还没等他们有所举动,就被早就紧盯着他们的“鸿鹄”子弟送到地狱去了。
且不提邬、林二人的紧张备战,走在畅春园小径上的胤祚此时心中也正自揣揣不安,无他,前世那会儿胤祚看电视剧里就有康熙老爷子临终召见胤缜那一幕,不过却没有眼前这般肃杀,也没有如此的兴师动众…………眼前这七、八个太监的武功之高只怕都不在清虚之下,单打独斗的话,胤祚几招内就能轻松收拾掉他们,就算是两、三个一起上,胤祚也丝毫不惧,可要是一拥而上的话,胤祚自忖连逃走都不太可能,更别说此刻畅春园内还有着众多地大内侍卫在,又如何不令胤祚有些胆战心惊。
老爷子究竟想干吗?***,不会将咱骗进园子里宰了吧?娘地,如果不是传位给咱的话,要想保住皇权地交接,也只有除掉咱才有可能,妈的,问题是除了咱之外,谁还有能力撑起大清的脊梁,老四?那小子啥政绩都没有,理应不是他。老八?压根儿就没那个可能,老爷子若是想让老八上台,早在当初废太子的时候就能拱老八上手了。老十四?也没那个可能,这小子人还在外头,老爷子若是要传位给他,断无让他到外头领兵的理儿。老十三?嗯,跟老十四是一个道理,他也一样没份儿,老大、老二俩早就废了,这会儿听说都发疯了,大位自然也没他们的份。老三?难道会是老三?没理由啊,那货除了能写些狗屁文章、吟些打油诗之外,也不是个治世的上好材料,顶多是个守成地主儿。要不就是老爷子始终在装病,好让大家伙都跳将出来,一个个地收拾了?奶奶地,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胤祚漫步地走着,可心思却动得飞快,大冷的天竟然出了一身地臭汗,一想到康熙老爷子的手段,胤祚的心里头就不免有些子发虚,可人都已经来了,这会儿再想要走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湖不大。也就是百亩见方,湖上有道长廊直通湖心地小岛,岛上只有几间低矮的草房,简陋得很,转过了长廊,迎面而来的是一块匾额,上书:“草堂”两个大字,看笔迹竟是康熙老爷子的手笔,写得龙飞凤舞、苍遒有力。每一个字都像要破匾而出、化龙而去的样子。
厄,是“草堂”,竟然不是“穷庐”?电视剧终归是电视剧,着实当不得真!胤祚看了眼牌匾,暗自苦笑了一下,也没吭气,硬着头皮跟在李德全的身后进了正中那间最大的草屋,那帮子武功高强的太监并没有跟着上岛。只是静静地站在了长廊的入口处,如同木雕般立在那儿。
草屋内陈设简单得很,除了几张几子,数个蒲团之外,就只有屋角正燃得旺盛地四个大炭盆子,墙上空荡荡地,连幅字画都没有,屋中很静,除了木炭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之外。只有毛笔写在绢帛上发出的兹溜声,康熙老爷子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