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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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德见康义天站着不动,尊傲而冰冷地问:“怎么?康大老板,你为什么不扔?”
“哦,”康义天被刘耀德这一质问,僵固的身体像突然被注入了微弱的灵魂,有了奄奄一息的生机。他便艰难的躬身弯腰,缩手缩脚地抓起一两块碎银,无力地撒向楼下。他知道,袋里的每一块银子都是他们康家辛苦操劳挣来的血汗钱,如同他身上的血肉一般连心,这一把一把的扔银子,如同割他身上的肉一样让他的心疼痛得无以复加。而此时此刻,他又不得不忍痛割掉身上的每一块血肉。
刘耀德见康义天开始扔银子,他自己越发扔的欢,大把大把的抓起,毫不犹豫地扔向城楼下,那气势,那神情,好像袋子里是雪白雪白的冰块,正被他一把一把扔向水里。很快,他便扔完了一袋,当他伸手抓起第二袋里的银子时,竟发现康义天扔的还不到半袋。立时,举着两把雪花银的他,禁不住大声质问康义天:“康大老板,我刘某已开始扔第二袋了,你怎么连半袋都没有扔完?”
“不比了,不比了,我认输,我认输……”康义天早就支持不住了,被刘耀德这一质问,彻底崩溃了,他知道带来的这一袋银子,是一块也带不回去了,便索性拈起装银子的袋子,提起两边的袋角,袋口朝下,呼啦一下全部抛倒在楼下。
康义天倾袋倒光银子,然后,一抖搂空袋子,扔给身后的伙计,像突然扔掉了泰山之重的担子,脸色欣然,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连他康义天自己都感到惊诧,这一块一块地扔银子,像割他的肉一样疼痛,这倾袋将银子倒光,竟突然有一种无牵无挂的轻松感。于是,他抱拳刘耀德说:“刘大东家,我康某要先走一步了。”
康义天说罢,带着管家和伙计,流水下滩似的奔流下城楼,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人海人浪里。
刘耀德望着奔流而下,又瞬间消失在人海里的康义天,他面向城楼下,禁不住仰天长笑,慷慨激昂地说:“康义天已没有银子可扔了,已没有任何人可与我刘耀德比了,我再扔银一包,以谢众位父老乡亲的捧场。”
刘耀德说罢,命刘家十几个管家,一齐向城楼下扔银子,他自己则抓起几个黄灿灿的金元宝,推波助澜似的扔向城楼下那翻江倒海似的人潮。
城楼下的人海,立即激起了千层浪,呼啸着,窝旋着,拥挤着,喊叫着,争抢着,随着银子和元宝的降落地点,他们像贴地龙卷风一样,在城楼下卷来卷去;像山呼海啸,振耳欲聋;像狂潮猛浪,席吞着所能席吞的一切。
第46章:康父来赔罪,路途遇乞
刘耀德在开封盘留了五天:初四上午,与康义天比赛扔银子,中午,在第一楼宴请开封城内经常与刘家有业务往来的大老板和当地官绅。初五至初七,打理开封城内各店铺的生意。初八,陪青霞游玩开封城内的名胜古迹。初九的一大早,准备起程,沿途顺便打理着刘家的生意,直赴北京。
可就在刘耀德一簇人整装待发的时候,桐茂典的掌柜突然奔上楼阁,面有难色地小声禀报:“东家,盐行大老板康应举,带着儿子康义天,携厚礼来拜见您,现正在咱桐茂典的店堂里候着呢……”
“不见!”不待掌柜的说完,耀德便果断地拒绝了,“今日初九,天晴风软,是起程的大好日子,我岂能为他而耽搁?再说了,他养的好儿子,逞强卖富,在背后怎么诋毁我们刘家都行,可他竟然借着醉酒,跑到咱们桐茂典门前耍酒疯,亏我以往在生意场上对他们康家是那样的照顾和帮助,竟然以怨报德,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刘家。我刘某,平生最不屑的就是种不知好歹、以怨报德之人了。”耀德越说越激动,对康义天的愤恨,似乎还远远没有冰融消失,他发了一顿牢骚,又怒气未消地命令管家:“立即下楼,速给那不知好歹的康家父子下逐客令。”
“是。”管家答应着出了房间,快步走到楼廊上。
“徐管家慢着!”青霞见管家出了房间,急忙喊住了他。
青霞见管家停住了脚步,这才回身劝说丈夫:“耀德,康义天逞强,败在你手上,丢人现眼不说,也损失了一袋银子。冤家宜解不宜结,康义天逞强狂妄,你千万不要步他的后尘。你是刘家的大东家,打理掌管着遍及全国的庞大生意,一定要有拥一颗博大的心和雄浑的胸襟,这样,才盛得下喜怒和波澜。今天,他康氏父子专程来拜见你,说明是诚心来给你赔罪的,岂有不见之理。再说了,我们又没有燃眉的急事,向后推一天起程,又何妨呀!”
其实,耀德心里是明白的:与康义天比赛扔金银斗富,是不对的,是极端的行为。可人在怒气中,往往身不由己,不赌个胜负输赢,不斗个你死我活,那心里真如堵了座大山似的,能把人给活活憋死了。尽管事后也后悔莫及,可当时就是逾越不了心中的怒火鸿沟。现在,听青霞字字珠玑、句句锋利、言词切切的一番劝说,他突如醍醐灌顶一般,幡然而醒悟。郁积在胸中的怒气,立时云消雾散。于是,他缓慢地环转了一下玉树临风的清瘦身子,大声对周围的侍从、仆人和楼廊上的徐管家说:“听听,听听,啊?您都给我听听少太太的金玉良言,这话可不仅仅说给我刘耀德的,也是说给你们每一个人听的,以后,都照着刚才少太太说的这番话来给我做人、行事,和打理生意……”
“耀德,”丈夫的话,立时让青霞的俊容上涨起了平静坦然的羞涩,和粉如桃花的潮红。于是,她赶紧打断丈夫正说着的话,指了指站在外边楼廊口的管家说,“人家康氏父子可还在前边的店堂里候着呢!”
“哦,”耀德突然会意,冲对站在楼梯口的管家一挥手说:“快,快请康氏父子到这下边的厅堂里来。”
因为接见康氏父子,刘耀德的行程推迟到了二月初十。可初十这天的早晨,天空上却布满了薄厚不匀的铅灰色云层,风也干冷而急速。刘耀德想到一路上都有刘家的店铺分布其中,毅然携青霞起程上路了。
中午时分,云层渐渐稀薄,干风也微弱了下来。没有温度的太阳,不时的在鱼鳞片似的云缝隙里露一下脸。路经安阳时,青霞突然心情激动起,要求丈夫拐回将家村,拜见一下长母杨氏,并且,是刻不容缓的。因为,在青霞的心目中,杨氏虽说不是亲母,可在教养她时所付出的心血和母爱,却胜似亲母。
刘耀德依了青霞。拐到将家村。拜见了慈眉善目、雍容庄重、而又礼度周全地杨氏。用过她安排地丰盛午餐。谢绝了她地诚心挽留。继续上路。
未末。耀德他们已出了河南地界。进入河北地界中地一座山谷口。入口地一里多地。路两边尽是杂林密漫。乱石林立。偶尔有一两只兔子。结伴穿路而过。瞬间又消失在绿波起伏地乱石杂林中。
这条宽坦地穿山官路。耀德几乎每年都要经过一次。大山深处地官路两边。虽说是奇峰峻岩。巍峨壁立。但中间地山路还是很宽坦地。即使偶有坡凹起伏。也是缓缓慢慢。如果顺利地话。只需一个半时辰。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穿过去。
此时此刻。天上地铅灰色云层。早已稀疏成了若有若无地片片浮云。春风温软暖和。金灿灿地太阳。暖洋洋地当空照着。蔚蓝地天空下。不断有群鸟鸣叫着结网而过……这一切。完全看不到早晨还铅云密布地痕迹。
正当耀德他们说笑着。嘻戏着。庆幸着天气由阴暗转晴朗地时候。突然。随着“嗷”地一声嗥叫。路边匍匐出来两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缺胳膊少腿地活物。
众人大吃一惊。急忙勒马停车。举目细看。只见前边地不远处。匍爬在前边地那个活物。他所能****在衣服外面地皮肤。在被污垢覆盖地同时。到处布满了腌脏可怕地脓疮。残缺不全地双手。正紧紧攒着一块干硬地干窝头。边匍爬。边啃咬。那可怜饥饿地形象。恐怖可怕地活像刚刚逃出地狱地饿死鬼。而后边正拼命追赶他地那个活物。虽说身上没有脓疮。但****上下却只有一只胳膊支撑水桶似地身体。在拼命往前滚爬。那着急凶狠地样子。活像是前边那活物抢食了他地窝头。所以。才“嗷嗷”大叫地紧紧追赶。貌似拼命抢夺食物。
他们一前一后的拼命追赶着,可一看到刘耀德一簇人,两活物立即横卧在路的正****,俯地磕头如捣蒜,嘴里呜呜啦啦地喊着不清楚的恭维话,伸着腌脏不堪的手,讨要银钱和吃食。因为他们已面目全非,谁也看不清他们到底是男是女,年龄几何。
耀德他们惊的目瞪口呆,没有一个人想起来上前施舍。就在他们还没缓过气来,突然“嗷”的一声大叫,又不从不远处的路边,滚出一个四肢全无的小活物,只见他矫健麻利的滚动着,一声声叫着“娘亲”,滚到了刚才拼命追者前者拿的那个只有一肢胳膊的活物面前,耀德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仨活物是一家三口啊。
耀德惊呆之后,紧锁眉宇,厌恶表情,都铺天盖地倾泻了出来。他从小自大,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人是这样生存的。只是,他们太腌脏了,太丑陋了,不配他刘耀德去施舍。于是,他求助似的看了看身后的刘铁。
刘铁会意,立即附耳于耀德说:“姑爷,小心他们有诈,您试想一下,乞丐应该生存于人口密集的闹市繁巷,可这深山荒路之上,怎么潜伏的有乞丐呢。”
“哦?呵呵呵……”听刘铁这一说,刘耀德开心地笑了,也不觉得他们恶心透顶了,反而是在心里暗暗惊叹:如此高招的演技和化妆,是那些真正的化妆师和戏子演员们所望尘莫及的。
“姑爷可别笑,”刘铁又提醒耀德说,“这些深山荒路上的乞丐,真是可疑,刘铁猜想,有可能是劫匪所扮,因为,仁义的劫匪常常用这招试探过路人的品德修行,贪得无厌的劫匪常常用这招来试探过路人的钱财厚重。”
第47章:路途多艰险,劫匪扮乞
坐在车内的青霞,已通过车窗帘将所有的画面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却没听到刘铁附耳丈夫的悄悄话。他见丈夫只是望着乞丐们“呵呵”而笑,却没有施舍银钱的行动,于是,她便将丈夫叫到身边,轻声漫语地问:“耀德,咱刘家是中原首富吧?”
“嗯,那当然,这还用问吗?”刘耀德洋洋得意,仰头望了望宁静致远,和阴消云散的碧空万里,又看了看容貌标致、气质高贵的青霞,一时,禁不住豪情万丈。是啊,做为一个男人,该拥有的,他刘耀几乎全都拥有:金钱,美妻。试想一下,怎么不让他刘耀德豪情万丈,感慨万分。
“那……咱刘家的金银都发霉了吧?”
“嗯,嗯?”耀德点头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即迷惑不解地望向青霞。
“既然有钱,那就施舍一些给他们吧,”青霞温言婉转地说,她望着丈夫的眼神,就像迫切希望施舍给她自己一样,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耀德立即恍然大悟:原来青霞是想让他施舍面前的穷人,心里很不舒服,也一百个不情愿。并不是他刘耀德施舍不起,而是施舍穷人有啥用,又在这荒郊僻野的,施舍他们钱,谁看见了,谁替他刘耀德传名。常言说:有钢要用到刀刃上。
刘耀德不想直接回绝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