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贾-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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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一脸无奈地自言自语:“你们这些牛啊,背着一点东西就走得这么慢,打又舍不得打你们,回到家后还要靠你们出力犁田呢。在这条该死的小路上,想走快点都没办法。差不多两个时辰了,才走了不到三十里路,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隔着四头牛的凤儿耳朵到是挺尖,那么远也能听到三儿的埋怨声,扬声取笑道:“这些呀,只能怪你自己。爹爹说过要走大路回去的,是你自己要走小路。这不,吃到苦头了吧。活该!”
三儿不服地反驳说:“也要怪那城门里的几位大叔,讲了那么多好话求情,林大哥还送了一百钱给他们吃酒,硬是不肯开城门。我们一直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到卯时才打开。还卖乖地说是给林大哥面子,提早开的城门。害我那么早起来,又冷又想睡。如果不是等了那么久,我们这时已经走过四十里路了。”
沈念宗劝着说:“好了,别争了。那几位守门的大哥也是不得已,没到时辰开门是要坐牢的。这不,一到鼓点他们就打开城门让我们先走。现在午时已过,我们要找个地方吃饭。还要走二十多里哩,我想回到家时正好赶上吃夜饭。为防万一,三儿,等一下能绕过去时,我来牵牛,你先回村里去叫人来帮忙。”
三儿听了这话,一时又高兴起来,回过头朝凤儿做了个鬼脸,叫道:“怎么样,气死你,气死你。”
凤儿撇撇嘴不屑地反驳:“你看你,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先回去叫人么,我才不会生气呢。”
凤儿不再理他,回过头来对林强云说道:“大哥,那天你说过,只要有铁和合用的材料,你就能炼出好钢来,并且能打制出和你那把一样的刀。你能讲给我听听么?”
林强云说:“反正现在走也走不快,我就说给你听。炼钢的事很难用嘴巴说清楚,就是讲了你也不懂,回去后可以看着怎么做再讲给你听。你们现在用的刀,主要是全部用铁打制的。纯铁太软,它的硬度低,不耐锋利,就是磨得再锋利,一砍就钝了。如果在刀具加上钢材去打制,那就不同了。钢可坚硬得很,磨利了后,很久都能保持刀刃的锋利。我们打制刀具的时候,将打刀的铁料中间剖开一条槽,把钢条钉到铁槽里焊住。再把这块钉有钢条的铁料打制成刀,这样的刀既容易磨又锋利,而且还很耐用。”
沈念宗也插口道:“是啊,我大宋军中所用的兵器也是用好钢打制的。可我们穷苦的平头百姓还是用不起钢刀呀!”
凤儿好奇地问道:“那,整把刀都用钢打制不是更好么,为什么又要用铁,又要钉钢的,哪多麻烦啊。”
“我想以现在的条件,可能只有军队里用的兵器是全部用钢材打制的。民间用的吗,全钢的用具就显得太浪费了。全部用钢打刀当然比用铁钉上钢更好。但打制的时候就更费力,淬火的火候虽然好掌握,但打好的刀很难磨。而且,钢是很难炼的,要好久才能炼出一点钢来。全部用钢打制一把刀的钢料,我如果用钉钢的方法来打制,可以打出几十把刀来。这样不划算、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可是不会做的。”林强云解释说。
四头牛赶回到村里时,已经是申时末了。
全村的人在三儿回村叫人的时候,就知道了林强云买了牛和布料分给大家的好消息,男女老少全都乐开了花。特别是小娃娃们,从父母亲处听得即将要有新衣服穿了,高兴得早早就涌到沈念宗家,喜得南松又吵又闹的逼着他娘,把珍藏起来一直舍不得吃的笋豆干(一种用笋丁制成的零食),全都拿出来招待小伙伴们。
村民们一听说林强云他们已经回到家了,都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到沈念宗的家中,把个小饭厅挤得满满的。
大家一面看着摆在地上的粗麻布、细棉布和丝绸,一面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三儿很乐意地被村子里的十来个眉飞色舞的年轻人围堵在饭厅的左角,手舞足蹈地大讲打老虎、老虎又发威咬死野猪报仇,到了城中后知州大人挽着林强云,披红挂花游街的经过,以及整个过程中的各种各样有趣的事。口沫横飞中,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大肆的自我吹嘘一番。
凤儿也逃脱不了被一群大叽叽喳喳地姑娘、小媳妇包围的命运,她被挤在饭厅中,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丝毫动弹不得。
最晚到达现场的大婶、大妈们来了后,女人们手拿布料往身上比划,一面还纷纷地议论,这种花色的布谁谁做衣裳穿合适。扯着凤儿打听,这些布料是按人头分还是按户分?按人头分的话,每人分多少?若是按户分,每户又能分多少?
沈念宗与各家的长辈商量后,提高声音叫道:“大家静一静,都不要吵了。现在我把强云买来的布料分给大家。全村的男女老少,保证每个人都有做衣服的布料。”
待得众人逐渐安静了下来,沈念宗才接着说:“刚才我和各家的户主都商量过了,十三岁以下的,按每个人一身麻布、一身棉布,十三岁以上的每人两身棉布分给大家。现在由凤儿她妈和陈七嫂按各家的人数分配。”
纷扰嘈杂地又闹了半个多时辰,好不容易将依依不舍的村民们都打发了回去,这才清静下来。
吃完了迟来的晚饭后,沈念宗叫住要回屋睡觉的林强云:“强云,其他事情都办好了,现在我要和你商量一下买回来的这四头水牛。刚才我和大家说了一下,谁都争着想要。牛可不像布一样可以每家每户地分,要想一个好办法才行。”
林强云想都不想:“大叔,我看这也没有什么好为难的。你想,我们花钱买来的这四头牛是要人去养,需要人工的。另外,牛也不能光吃草,还要吃些精料,比如说,犁田的时候要煮些粥喂它,或者喂些豆子之类的。再者,我们花了那么多钱把牛买回来,也不能不让人白白地用不是。所以,这四头牛呢,最好交给会犁田且又有经验的人家里养。其他人需要犁田时,每个牛工收取一定的钱或粮。这钱粮可以到种下的稻谷收了以后再算。收来的钱粮除了犁田的工钱、养牛的花费外,其他的作为我们收回买牛的本钱。这不就成了么。”
沈念宗沉思着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养牛人家的田要犁时,收不收钱粮呢?”
林强云想了一会才回答:“养牛的人么,就不要收了。平时他要养牛,就已经是付出过人工了,以工相抵不是正好。至于收多少钱粮,收来的钱粮怎么分配,就要偏劳大叔去划算了。”
沈念宗高兴地道:“好,你的办法真是不错,我从买到牛以后就一直发愁,刚才和大家商量过了,也没人有什么好办法。想不到你几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就按你说的来办。”
林强云心道:这个办法当然不会错的了,经过几百年总结出来的办法还错得了?正要起身回屋,忽然想起明天要做的事情,道:“大叔,明天我要开始砌打铁炉,需要一些砖和几块寸厚的木板。不知家里有没有?”
沈念宗解决了牛的问题,低头考虑如何收取用牛耕地的钱粮,头也不抬地说:“砖和木板我们家里都有,明天我叫三儿、凤儿找出来,并让他们跟着帮你做事。另外,屋后有几间还没有安上门窗的房子。明天你先去看一下,如果可以,将里面的杂物收拾一下,打铁炉就砌在那儿。”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林强云带领着三儿、凤儿忙得昏天黑地。清理屋子、砌炉、砍树埋桩安铁砧,挖掘泥浆坑泡黄泥浆。然后,挑着箩筐到各家收集木炭。
沈念宗又抽了半天的时间,带着强云到那天他来过的山坑内,找到了他所需要的绿色的萤石。林强云当时就拉着沈念宗一起拣了一大堆回来。
四五天的时间里,林强云和凤儿、三儿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以外,都是灰头土脸的。不过,总算一切顺利地做好了,只等过几天炉子阴干后,就可以生火开工。
这天早上,费心劳力过度的林强云醒来后,闭着眼躺在床上不愿起来,想多睡一会儿懒觉。
凤儿扯着三儿来到门口,把房门拍得“咚咚”直响,大声叫:“大哥,好起床了。太阳升起好高了啦,再睡下去就要吃午饭罗。”
林强云懒洋洋地说:“别吵,我还要多躺一刻,在想事情呢。”
凤儿嘟喃了几句,又大声道::“我以为你还没有睡醒,才大声叫的。想事情?起来吃完饭再想好了,吃了冷粥会肚子痛。再说,你不是讲过要叫我替那野人做衣服的么,做多大的你也要告诉我呀。还有,我们收来的炭也不够,你说过的,今天要和三儿一起去收炭。今天不去了么?”
一阵连珠炮似的话,搅得林强云躺不住,慢吞吞地爬起来,小声嘀咕:“我才说了一句,就引来了这么多。我听了都烦,难怪三儿这样怕你。”
凤儿在门外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进来吧。”林强云口中答话,套上鞋,边穿衣服边走去把门打开。
好一会都没人走进来,林强云正感到奇怪时,凤儿风风火火地端着一盆热水放到屋角的新一个木架上,就手拧了一把湿帕送到他手上,问道:“大哥,那野人的衣裳要做多大,做一身还是做两身?”
林强云用布草草地在脸上擦了一下,丢回到木盆里,说“我看山都的身材矮小,比南松还矮一点,就按南松的衣服做得稍微小一些,按村里孩子们的例也给他做两身罢。对了,三儿,你可知道那里可以找到白泥?”
三儿不解地问:“什么白泥?我不知道。你能说清楚些吗?”
“不是很白,这种泥的颜色和烧透了的草木灰一样,是灰白色的,加水搅匀后很粘手的那一种。”林强云解释说。
凤儿在一边叫起来:“我知道了,是猪膏泥,大门口的溪里就有,我和三儿小时候拿来做泥人玩过的。”
林强云笑容可掬地打趣说:“小时候?你现在很大了么?呵呵!不过,我小时候也玩过这泥巴,不但做泥人,还可以做成不少其他好玩的东西。快点带我去,看能不能用。”
三儿放下装了数十斤猪膏泥的土箕,将扁担靠在墙上,问道:“林大哥,这泥真的可以炼钢?难不成铁里面加上猪膏泥就变成钢了?”
凤儿一副教训小孩的样子:“不懂就不要问,大哥说可以就是可以,听大哥的不会错。”
三儿争辩道:“就是不懂才问的,刚才你还不是也问过。”
林强云知道这两个人的性子,一争起来没完没了的。赶紧抢过话头:“你们不要争了,过一两天我们做事的时候不就清楚了。现在,我来教你们做炼钢铁的坩埚,都给我认真地学会了,以后这些杂事全要你们来做的。凤儿,你争取这几天抽空天把山都的衣服做好,我一有空闲就送去给他。接下去田里的事一忙起来,大家也没有时间了。”
衣服、尺二大的小铁锅、苎麻囊袋里装着的四十斤糙米、一小布袋盐,还有两个大瓷碗放在呆坐在草铺上山都的面前。
看着这一堆东西,山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直身体揉揉发红的双眼,目光一扫林强云他们三人,又盯着地上的东西,生怕一转眼这些宝贵的东西会凭空消失。
许久,紧张的蹲下身子慢慢地伸出手,一触到小铁锅又飞快地把手缩回。数次之后才慌乱而小心地端起小铁锅,走到一角把铁锅放下。似乎觉得不妥当,又拿了起来。走到另一角放下,觉得还是不行,又拿了起来。几次也找不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摆放铁锅,在原地转着圈子东张西望。
这些东西全都珍贵得要命,山都听父亲说过,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