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回忆录-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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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电报发出后,陈诚如释重负。他也深知于三个星期内打通平汉路为不可能,但又不敢拂逆蒋先生的意旨,如今有我出面负责,他也落得轻松一番。翌日,他便乘机返南京复命去了。不久即奉到蒋先生复电,大意说,接德邻兄来电,考虑允当,前令着即暂缓执行。在平将领闻知此电,都如释重负。李文且亲自来对我说,如没有德公负责打电报,这事就糟了,我们有谁敢说半个“不”字,真要听命发动攻击,岂不准吃败仗无疑。
平汉路虽未打通,但是“制宪国大”却于十一月十五日在南京准时开幕,制定宪法。我本人也当选为广西省国大代表,然因北方情势不稳,未赴南京出席会议。
国大开会期间,国军战事虽尚平稳,但是内战延长,通货膨胀,人民生活的痛苦日甚一日。感觉敏锐的青年学生遂集会游行,呼吁停止内战。学潮先自南京开始,逐渐蔓延各地,势如野火。北平为近代中国学生运动的圣地,五四运动后,所有学潮恒以北平为马首是瞻,此次学潮自亦不能例外。
国、共两党此时在北平各大学中都有职业学生从中活动。国民党的学生甚至身怀手枪,在宿舍和教室中耀武扬威,颇引起其他学生的反感。并且引致一般青年同情的,总是在野党的言论。以故学潮的扩大,事实上即系公开的反政府的集会。各地军警、特务竟认为学生甘心为共党利用,不惜用武力弹压,重庆、昆明、武汉、南京等地血案频生。军警压力愈大,群众反抗愈烈,学潮的蔓延也愈广。
在北平,我不仅竭力禁止军警和学生冲突,且令军警保护游行学生,等他们把怒气、热情发泄尽了,自会散队休息。在此政策之下,学潮圣地的北平居然平安无事。国民党的职业学生固然不敢过于越分,共产党的职业学生也失去了“煽起暴动”的口实。不过我的作风似非南京所能容忍。北平中央特务在中央授意之下,却另有打算。
某日凌晨,北平市市长何思源忽然面色仓皇,赶来看我。我忙问:“何事?”
何说:“各大、中学学生今天又要大规模游行示威。”
我说:“让他们游行好了。”
何说:“特务机关这次可忍不住了,他们已经准备有所行动!”
我说:“如何行动法?”
何说:“他们预备在各重要街口埋伏便衣特务,手枪、手提机关枪都有,今天他们要制造个大屠杀场面来显示他们的威风!”
我说:“他们真准备制造血案?”
何说:“他们已经在各街口埋伏了二百多条枪……李主任,你千万要制止他们,否则这一场屠杀是万难避免的了。”
何思源的口气不像是危言耸听,我乃立刻打电话给马汉三,叫他务必即来行营见我。马汉三来了,我便问他道:“听说你们今天要制造血案,是不是?”
马汉三道:“报告李主任,学潮愈闹愈不像话了。我看不牺牲几个人恐怕镇压不了。”
我说:“你的意思是要打死几个学生?我告诉你,这事千万做不得。你以为打死几个学生和教授就可把风潮压下去吗?”
马说:“他们是受共产党煽动的。”
我说:“你打死了学生,不是更替共产党制造反政府的借口吗?无论怎样,你务必速将派出去的便衣队撤回!你必须马上就办!”
马汉三闻言颇有难色。我声色俱厉地告诉他说:“你务必照办!上面的事有我李主任完全负责!”马汉三仍然默默无言。
我说:“你如不听我命令,我今天便扣押你,把特务便衣队全部缴械。以后特务如和学生有任何冲突,唯你马汉三是问!”
于是马说:“我听李主任命令就是。”说毕便唯唯而退。
当日午后2时,果然又是一次学生大游行。北平城门关了,城外学生爬城而入,情绪激昂,但终没出事。不久,游行也就散了。
事过之后,何思源又来看我,拍手称庆道:“要不是德公当面严令马汉三,那就糟了。打死了几十条人命谁能负责?”最奇怪的是马汉三也来向我报告说,幸好李主任吩咐,否则打死了学生,他也担当不了的。言下之意,他似奉有南京方面的密令,如没有我坚决阻止,他何敢擅自撤销呢?
这场血案虽幸避免了,但是北平的军统局特务后来仍然午夜爬墙进入师范大学宿舍捉人,秘密严刑审讯,间有杀死,投尸于城外沟渠中的事。各大学负责人遇有学生失踪,总是来向我请求营救。其实特务横行,既不是奉我的命令,他们也从不向我报告,不过出了乱子,则责任必然是我的。不仅特务系统如此,其他中央驻平的军事机关、宪兵团也莫不如此。他们皆独断独行,根本不向我报告,我也管不着他们。
最令人不解的是我下属的更调,北平市市政府与河北省省政府和行辕近在咫尺,而每次更换首长时,连通知也不给我一个。例如何思源被调职时,我适在南京开会,翌日飞回北平,有人示我以当日报纸说,何思源市长闻已被撤职。我说,根本是谣言,因为我昨日刚自南京回来,行前还见到蒋先生,他并未提及此事!
孰知不到三天,消息便经证实:何思源调职了。北平市可说是北平行辕的直属机关,北平市市长撤换(后来天津市亦复如此),我身为行辕主任,连事先知道的权利都没有,我的实权如何,也可想而知了。我这行辕主任对部下人员撤换的消息还不及一个CC系报纸的新闻记者灵通,蒋先生硬要我顶这个空名义,又何必呢?所以我说,我任北平行营(辕)主任三年,实在是吊在空中,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呢!
第八编:从全盘胜利到彻底溃败
第六十二章:竞选副总统的动机与筹备经过
(一)
民国三十五年(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十五日国民大会开幕制定宪法。三十六年(一九四七年)元旦遂由国民政府公布施行。政府并声称从速召集“行宪国大”,选举正副总统,好让国民党还政于民。
直至三十七年(一九四八)年三月二十九日“行宪国大”开幕之日这一段期间,国内战局表面上似乎政府军尚占优势,但是我则深知此局面的不可久。
就政治上说,最高当局的私心自用和各级行政部门的贪污腐化正与日俱增,毫无改善的可能。从军事上看,东北国军如陷入泥沼,不能自拔,正在各个据点为共军逐一消灭。一九四七年八月中熊式辉去职,由陈诚兼东北行辕主任,但是东北败征已见,全部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任何人不能起死回生,陈诚更不是能够挽狂澜于既倒之才。关内战局也日趋恶化。国军于三月间虽曾一度进占延安,但这是毛泽东有计划的撤退,国军知道中计旋即退出,故对整个战局并无决定性的影响。华北平原泰半已入中共之手,并无斗志的国军所占的仅系少数大城市。华北终将为东北之续已可预见。
经济的彻底崩溃更是致命伤。法币贬值,日泻千里,城市里的工商界、乡村的农民以及靠薪金度日的公教人员均无以为生。这一根本问题不解决,则政治、军事当然就更无从谈起。三十六年七月下旬魏德迈将军衔杜鲁门总统之命以特使身份来华,八月初旬飞抵北平,曾与我长谈。魏氏问我关于挽回目前危局的意见和如何运用美援问题。我便坦率地告诉他说,目前问题的中心是经济问题。我希望美国政府能贷款助我政府稳定币值,安定人心,至于军火倒是次要的。魏氏颇以我言为然。
在这种环境中,我既无补时艰,便时时想洁身而退,但是蒋先生又偏不让我辞职。不特此也,当东北局面于三十六年夏秋之交已不可收拾,熊式辉在东北人士攻击之下,势在必撤的时候,蒋先生竟异想天开,要我兼任东北行辕主任。陈诚为此曾数度衔蒋先生之命来北平“促驾”。由于我竭力推辞,蒋先生才打消此意,改由陈诚出马。
我虽幸免于介入东北,但坐困北平也终非了局。因东北一旦失守,华北便首当其冲,共军必自四面向北平合围。我属下的将领泰半系“天子门生”,真是“既不能令,又不受命”。万一我为共军合围于孤城之内,我将何以自处?低头印障蚬簿督德穑看耸露戏俏依钅橙四茏龅贸隼吹摹A偈碧幼呗穑课沂鞘赝劣性鸬姆饨罄簦扒碧樱晒āJ录蓖糖棺圆寐穑课沂稻跣挠胁桓省R蛭宜湮本罡叱す伲沂率瞪衔茨苄惺刮矣τ械闹叭āH绻鼻樾蔚呐闶怯捎谖也庞胁患茫蛞凰酪员ü跃跷藓丁=裨蚴实闷浞矗本值牟豢墒帐翱赡苁怯捎谖胰κ芪蘩硐拗疲瞬荒芫∑洳胖隆H绱硕疑鄙硌持埃比挥谛牟桓省�
在这进退维谷的境地,经过了千思万虑,我自觉只有两途可循。第一,作积极的打算,不顾艰难,以天下为己任,挺身而出,加入中央政府,对彻底腐化了的国民党政权作起死回生的民主改革,以挽狂澜于既倒。因为抗战之后,由于我本人洁身自处,作风比较开明,所以尚薄负时誉,党内外开明人士都把我看成国民党内民主改革的象征。我如加入中央政府,领导民主改革,自信可以一呼百应,全国改观。第二,作消极的打算,不能兼善天下便独善其身,摆脱这种于国于己两无建树的政治生涯,离开故都,解甲归农。正当我为这两种矛盾心理所困扰不得解决之时,发生了副总统竞选的事。使我想到如果参加竞选,便一举而了结上述两项矛盾。幸而获选,我便可作积极的打算;不幸失败,则正可乘机表示消极,告老返乡,息影林泉。因此我就决定参加竞选了。
(二)
三十六年冬季,国共和谈已完全决裂。为统一华北军事指挥系统,中央于十二月初明令裁撤保定、张垣两绥署,成立华北剿匪总司令部,以傅作义为总司令。十二月六日作义在张垣就新职,不久即迁来北平办公。
傅作义是一位卓越的军事领袖,华北军事既由他统一指挥,行辕更可不必多管。此时各地国大代表已纷纷选出,中央也已明令规定于三十七年(一九四八年)三月二十九日召开第一届“行宪国大”,选举正、副总统。蒋先生并口头申明,本党同志可以自由竞选。经此鼓励,我原有的理想便进入实行的阶段了。
我既决定竞选,遂将私意告诉老友白崇禧、黄旭初和甘介侯三人。白君时任国防部部长,长住南京;黄任广西省省主席,常在桂林;介侯时在清华大学执教,在平无住宅,所以长住我寓,时时叙晤。
黄、白二人知道我这项企图后,竟一致反对。白崇禧且特地请黄绍竑、程思远、韦永成三人先后飞平来劝我打消此意。这批老朋友们竭力反对我竞选的心理是不难想像的。在他们预料中,我如参加竞选,蒋先生必定不会支持,我就必然要落选。我如果不顾蒋先生的意旨而硬要竞选,势将引起我与蒋之间的严重摩擦。我与蒋先生摩擦起来,则向来被目为“桂系”首脑的一白二黄,势必被卷入漩涡,而遭池鱼之殃。故与其听我知其不可而为之,以致牵累大家,不若早早断念于未萌之时,免惹多疑善忌的蒋先生不快。
再者,这批老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