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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李宗仁回忆录-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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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快叫他们把东西搬回总指挥部来。“
  何便吩咐他的副官:”不走了,不走了。叫他们搬回来。“
  那些运输兵又急急忙忙地把行李担挑了回来。我与何应钦遂同车往军事委员会,与李烈钧等商讨指挥反攻的大计。
  此次我如去何的总指挥部迟三十分钟,他必已撤离南京,大局便不堪设想了。我平时极少往该部访何,有事只打电话,或在军委会见面。不意一时心血来潮,竟发生如此重大作用。
  抵达军委会后,何仍然说他的第一军打不得了。我请他把第一军暂时调离战场,让我第七军与第十九军,除留少数部队监视河面外,一齐向东出击。适此时白崇禧自镇江拍无线电报来,约我军迅速出击,夹攻孙军于龙潭。我便向何应钦说:”现在我七军、十九军子弹缺乏。出击之前,能否请你补充一点子弹呢?“因此时军委会在南京尚存有七九子弹七、八百万发,由何氏负责保管,须他下条子,才可领用。
  何说:”你要多少呢?“
  我说:”六十万发!“
  何氏皱皱眉头说:”德公,太多了。“
  我说:”你预备发给我多少呢?总是拿出去打敌人的啊!“
  何氏笑笑道:”我看,三十万发,三十万发。“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三十万发吧。“这时我心里实在觉得何应钦小气得可笑。南京战局紧张到如此程度,何氏自己也准备逃命了。我向他要六十万发子弹去打敌人,他还要讨价还价地给我三十万。何氏在军中,原有”何婆婆“之名,从这点小事上,也可看出何”婆婆“之所以为”何婆婆“了。
  先是,我军将栖霞山再度夺回后,仍交第一军防守。不久,栖霞又被敌军夺去,我遂令第七军与第十九军再向栖霞山进攻,并占领之,不必再交予第一军。同时以军委会名义电白崇禧,约定三十日东西两方同时向龙潭之敌反攻。
  计划既定,何应钦乃派员持军委会命令到南京城郊,制止第一军退却的部队。凡退下官兵已到麒麟门的,即在该地待命,不得入城,其尚在陆续退却中的,均各就现地停止。何总指挥并通令第一军,即刻准备反攻,渠本人且将亲赴前线指挥。号令一出,军心复振。各机关也暂停迁移,城内秩序,遂得安堵如常。
  当晚东线我方第一军的第一(王俊)、第三(顾祝同)、第二十一(陈诚)等师援军均已到达龙潭附近。三十日拂晓,我军三路全线反攻。第七军的第一、三两师和第十九军的第一、二两师在夏威和胡宗铎指挥之下,自栖霞山向东进攻。沿铁路及江边前进,目标为龙潭镇及青龙山、黄龙山的敌军阵地。何应钦则亲自指挥第一军的第二、第二十二、第十四师的一部,自东阳镇进发,会攻龙潭。
  此时敌军已渡江的部队,和栖霞山等地溃败之敌,都聚集在龙谭一隅。计其兵力,有孙传芳联军的第二、四、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等师,及第十五、二十七、二十九、补充第一各混成旅,约达六万余人。依据龙潭以西的黄龙山,以南的青龙山、虎头山,和东西的大石山、雷台山等险隘,编成坚固不拔的根据地,严阵以待,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孙传芳驻节水泥厂,亲自督战。其悍将李宝章、上官云相、梁鸿恩、崔锦桂、段承泽、郑俊彦等都在龙潭前线指挥。孙军官兵俱带数日干粮。船只在部队渡河后,悉数开往北岸,以示全军有进无退的决心。我国古代名将项羽的”破釜沉舟“,韩信的”背水为阵“等孤注一掷的战略,孙氏已并而有之。三军悬的以赴,志在必逞。故我军于三十日晨发动拂晓反攻时,敌军也全线逆袭。龙潭周围数十里地,炮火蔽夭,血肉模糊。战斗的惨烈,实为笔墨所难形容。激战终朝,敌军渐不支,乃退守山隘,我军乃逐渐形成三面合围之势。惟敌据山顽抗,深得瞰制之利,我军仰攻,死伤极大,尤以青龙、黄龙二山的争夺战,最为惨烈。我七军第一师损失尤大。然士气极旺,至下午三时,遂占领二山。敌军仓皇向江岸溃退,所有扼守山险的机枪百余挺,及山炮十多门俱不及携走,我军遂于午后五时克复龙潭。
  我军因连日奋战,均已疲惫不堪,乃在龙潭彻夜警戒,俾翌日拂晓再歼残敌。孰知三十一日清晨五时,我军正在部署追击,敌忽反攻,来势极为猛烈。情势险恶,较前尤甚,幸我军将士均极奋勇。何应钦、白崇禧均已抵达龙潭督战,卒将敌人攻势阻截,并向敌反攻。自晨至午,卒将敌军迫至长江南岸,包围缴械。孙传芳仓皇登上小汽艇逃命,仅以身免。到午后二时,不及渡江之敌,遂全部被俘。孙军此次倾巢南犯,血战七昼夜:至是终于全军覆没。
  计此役孙军渡江的不下六、七万人,除窜逸和伤亡溺毙者外,为我军所俘的约四万余人,缴枪三万余枝,炮数十门,高级军官,师、旅长等被擒的亦数十员。俘虏自龙潭押返南京明孝陵时,分四路纵队前进,排头已抵南京城郊,而排尾犹在龙潭,人数之众,可以想见。惟战后我军官兵疲乏已极,尚须担任警戒,故每一千俘虏仅持枪兵数名押送。既无火车输送,又无给养,途中食宿均随遇而安,致乘机逃遁的极多。抗战期中,前孙军第四师孙旅长曾在我五战区任少将高级参谋。我们谈到当年龙潭之战的往事。孙高参说,他那时与其他孙军师长均在龙潭被俘,惟在解赴南京途中逃脱云。
  此役我一、七、十九三军伤亡也达八千余人,敌人死亡当倍于我军,实我国内战史上罕有的剧战。
  综观此役我军虽获全胜,其得之于微妙的契机的,实有甚于作战的努力。第一,我自九江东返,如不在兔耳矶遇敌军偷渡,我便不会将八团预备队调往乌龙山后方集结,则敌军二十五日夜偷渡后,必能攻占乌龙山而直趋南京,则大局不堪设想了。
  第二,如白祟禧不因事去上海,则东线便无兵增援,更无人统一指挥。再者,如白崇禧返京的专车,不因金融界巨子的推宕观望而避开,则必陷入敌人便衣队的陷阱,白氏或因此而遭不测,则战局也不可收拾了。
  第三,二十九日晨,如我不因情绪紧张,心血来潮,亲往何应钦总指挥部探视,则何氏可能迳自向杭州方面撤退去了。何氏一走,不特第一军无法收束,第七、第十九军的士气亦将大受影响,南京秩序必愈陷于混乱,则大势也去了。有此三点的巧合,卒能使我军转败为胜,孙军一败涂地,虽云人事,岂非天命哉!
  第五编:从镇南关到山海关—北伐回忆
  第三十七章:宁汉复合的困难与特委会的风波
  (一)
  龙潭之敌既为我全部消灭,江南遂无敌踪。九月一日我军更渡江追击。此时孙军残部已如惊弓之鸟,闻风溃退。江北浦口、扬州等要隘,一时俱克。我军复向苏北猛追,残敌望风披靡,已绝无卷土重来之力,江南遂安如磐石。
  惟此时西线忽告紧张,唐生智的”东征军“分江左、江右两路东下。江左军三十五军军长何健已于九月一日奉唐生智之命,出任”安徽省政府主席“,并委派各厅长。江右军刘兴所部第三十六军的前锋且已抵达当涂,距南京仅六十里。九月六日刘兴本人也进驻芜湖,简直有一举而下南京之势。
  唐生智本与孙传芳约定东西夹击我军,然后平分东南。惟唐氏暗怀鬼胎,拟俟我军败后,收编我残部,再消灭孙军。孰知孙传芳也是一代袅雄,深知唐氏意图,故仅借唐氏东下之势,牵制我军,不待唐军到达,便先期发动攻势。冀师”先入关者为王“的故事,独吞东南。我军如被消灭,则区区唐生智实不足道了。
  孙、唐两氏既同床异梦,遂为我军各个击破。孙军败后,军委会乃严令唐生智自安徽克日撤兵。惟唐氏于九月十一日曾亲赴芜湖视察,仍拟伺机而动。然此时我军新克强敌,士气正旺。六朝金粉,虽使唐胡子垂涎不止,然终不敢妄动。我们闻报,曾由何应钦、白崇禧、李烈钧和我联衔,电请渠来南京一晤,府氏也不愿东来。时我海军”决川“、”浚蜀“两舰,适在芜湖江面停泊,遂为唐氏胁迫强掳而去。
  南京国府的威胁既除,京沪路也完全修复,党中重要领袖乃仆仆于京、沪、汉之间,谋求宁汉复合、继续北伐的大计。我们在南京,更急电汪兆铭和汉方诸领袖,克日来宁,主持大政。
  当时我们在南京负责的军事首领,以及党中央无数忠实同志,都有一种相同的想法。我们认为宁、汉分立的症结所在便是共产党问题,今宁方既已”清党“,汉方也己”分共“,则宁、汉便应重归于好,合而为一。南京方面成立政府原是从权,今宁、汉合一,则应当仍以武汉的中央为正统。
  根据这种赤胆忠心的想法,所以我们欢迎武汉的国民政府汪主席早日东下,来南京办公,蒋总司令也应早日复职,继续领导北伐。我们的意见颇获当时党内忠贞之士,乃至全国人民的同情。李济深自广州且专为此事发出通电,力劝蒋、汪化除前嫌,继续合作,领导中央。
  我们这种想法,后来才逐渐发现太夭真和幼稚了。当时党内的重要领袖,如汪、蒋、胡等,及其私人的党羽与小政客等的想法,却和我们忠实同志们完全两样。他们对党国前途根本置之脑后,一切考虑纯以个人和小团体的政治前途为出发点。
  我党至此,非蒋、汪、胡三人赤诚合作,不足以谈复兴,但是他们三人相处有年,他们自己均深知他们三人绝无合作的可能,因此从未打算真正长期合作。偶尔合作,彼此都知是相互利用,得机则必然又来一个你死我活。
  但是当时使我们忠实党员们所最感痛苦的,便是他们三人的度量德性均不足以表率全党,领袖群伦,而使党员大众一致归心。
  汪兆铭的为人,堂堂一表,满腹诗书。言谈举止,风度翩翩,使人相对,如坐春风之中。初与接触,多为折服,故颇能号召一部分青年。然汪氏黔驴之技,亦止此而已。其真正的个性,则是热衷名利,领袖欲极强,遇事又躁急冲动。欲达目的,既不择手段,也不顾信义。每临大事,复举棋不稳,心志不定。此种心神,常在会议席上充分表现。汪氏每次主持重要会议时,神志多不安定,周身摆动,两手搓个不停,一反其平时雍容和穆的风度。再者,汪的处人,亦极虚伪。凡汪氏所不喜的人赴其寓所访问,汪氏亦均屈尊接见,娓娓倾谈,状至亲晤。然客甫出门,汪便立现不愉之色,顿足唾弃。转瞬之间,态度判若两人,凡此均足以表示汪的为人。
  所以吴敬恒曾骂汪是”伪君子“和”花瓶“,足见许多老同志也认为他不能负实际责任。总理在世时,汪总是受命出使四方,从未负过党政专责。但是汪氏却是个心比天高、热衷权利的人,中山逝世后,汪氏一意左倾,与蒋中正互为表里,不择手段地揽权夺位。谁知他的合作者蒋氏,也是个热衷权力不择手段的人。他二人各取得党权、军权之后,竟又短兵相接,火并起来,经历多次,汪氏自知非蒋的敌手。故此次我们诚心诚意地请他留在南京主持党政,他总以为沪、宁一带是蒋的老巢,上山则见虎,下泽则见蛇,断非彼久恋之乡。他如要掌握党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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