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哲学象征·txt-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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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本地风光。《颂古》卷8沩山秀颂:“作者清规世莫俦,金篦曾握上龙楼。良哉拨破毗卢顶,直得文殊笑点头。”佛鉴勤颂:“步步踏着毗卢顶,亦非自己清净身。妙入空门得空相,祖师肝胆佛精神。” 此时一似“三千刹海夜沉沉”,三千大千世界香水海中有无边刹,一刹有一海,正当夜静更深时,天地澄澈,不可凑泊。如果闭目合眼来理会,正堕在毒海里。必须有进入苍龙窟宅探取骊珠的机用,才是活的法身。末句“不知谁入苍龙窟”,表现出不执着清净法身、月明帘下转身、荆棘丛中投足的大机大用和慈悲情怀。《颂古》卷8以“铁锤”句之后另作一首。
此诗首二句从破除国师的名相入手,烘托出南阳国师不恋浮名的超逸僧格。三四句重现公案情景,并指出这是国师对肃宗的特殊接引。五六句点明国师之语的主旨,是为了粉碎肃宗法身尊贵的意念。末二句晕染出一幅广袤无垠、阒寂宁谧的情境,并暗示对此情境也不可执着,而要月明帘下转身出,荆棘丛中下脚行。此诗将公案奥义抉发无遗,并以形象的画面,拓展了公案的内涵。
七、圆融空有
禅宗开悟论的一个常用口号是“放下”,拨落一切情尘欲累,以臻于空明澄澈之境。但正如笔者反复强调的那样,禅最忌执着。如果执着于空,就溺于死水顽空,而缺乏生机与活力。因此,在“行到水穷处”,还要“坐看云起”,在真空中显发出妙有的机用,将真空妙有打成一片,空有不二,才有真实受用。表达空有不二、死中得活禅悟体验的,有“龙牙西来意”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20则:
举龙牙问翠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微云:“与我过禅板来。”牙过禅板与翠微,微接得便打。牙云:“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西来意。”牙又问临济: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济云:“与我过蒲团来。”牙取蒲团过与临济,济接得便打。牙云:“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西来意。”
龙牙根性聪敏,带着满肚子的禅到处行脚参访,向长安翠微无学禅师处问西来意被打后,又到河北向临济请教,仍然被打。龙牙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对这个问题,翠微说给我拿禅板来,临济说给我拿蒲团来,都已提示出超越否定与肯定的向上一路,可是龙牙却不能领会,遵照翠微、临济两老的话,递给禅板、蒲团,却被两老打了一顿。龙牙仍然不悟,还说打即任打,反正没有祖师西来意!龙牙把禅专解为否定一边,以“无”为禅,唯将“无”的否定方面来应用。翠微与临济,都是超过了否定和肯定、差别和平等的向上义,欲提示非禅道、非佛道、超越凡圣的向上一路。龙牙坚持“无祖师西来意”,是在死水里作活计,堕于平等的一面而没有差别的作用。僧问大梅法常:“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大梅答: “西来无意。”盐官听了说:“一个棺材,两个死汉。”《五灯》卷3《齐安》 西来无意,也是堕入了无事的死水中,缺乏活的机用,因此遭到盐官的批评。石门聪禅师说,龙牙本来还可以张牙舞爪,抖抖威风,却被老和尚打瞎了一只眼睛。雪窦说:“棒头有眼明如日,要识真金火里看。”《明觉语录》卷1 确实,这两位尊宿打风打雨,惊天动地,却没有打过明眼汉。翠微、临济要龙牙递过禅板、蒲团来,是要试试龙牙的见识,这是假设的,是“权”。接得便打,这便是“实”。权实自在运用,禅机泼剌剌地跃动。换言之,将否定、肯定都超越过去,而且拿这些来自由运用,就成为“禅机”。对于龙牙这样堕陷于否定一面的人,就必须打破这个死窟窿。雪窦颂云:
龙牙山里龙无眼,死水何曾振古风。禅板蒲团不能用,只应分付与卢公。
“龙牙山里龙无眼,死水何曾振古风。”雪窦认为,澄潭不许苍龙蟠,死水没有狞龙蛰。如果是一条活龙,须向洪波浩渺、白浪滔天处腾云致雨。龙牙本欲向翠微和临济张牙舞爪,却不能运用禅板、蒲团,只不过是一条瞎龙,堕入死水,了无生意。既然是死水,就没有翻天倒地的怒涛活力,所以难以振起达摩的真风。
“禅板蒲团不能用,只应分付与卢公。”翠微、临济分别让龙牙拿来禅板、蒲团,龙牙依言递给他们,正是在死水里作活计。龙牙分明是驾着一条青龙,却不知道骑乘,无法显发出大机大用。《从容录》第80则天童觉颂:“蒲团禅板对龙牙,何事当机不作家?”但也有人认为龙牙能作得主。《颂古》卷30佛性泰颂:“子卿不下单于拜,始末常遵汉帝仪。雪后乃知松柏操,事难方见丈夫儿。”瞒庵成颂:“驾与青龙不解骑,人人尽道阿师痴。烂泥中有伤人刺,三度曾施陷虎机。” 因此雪窦说,假若那禅板、蒲团分付到我,便要大大的卖弄一下。我当时若作龙牙,待他要禅板、蒲团时,便拈起来劈面掷过去。“卢公” 是雪窦的别号,其《晦迹自贻》诗云:“图画当年爱洞庭,波心七十二峰青。而今高卧思前事,添得卢公倚石屏。”《明觉语录》卷5诗中“卢公”系自指,含有以六祖慧能自许的意思。雪窦颂此公案,意犹未尽,另作一颂说:
卢公付了亦何凭?坐倚休将继祖灯。堪对暮云归未合,远山无限碧层层。
“卢公付了亦何凭?坐倚休将继祖灯。”卢公得到了禅板、蒲团就会显发大机大用,不必问有什么凭据。只要没有一丝挂碍横梗在心中,洒洒落落,又何必要凭据。此时行住坐卧,语默动静,不用再作佛法道理。雪窦兴会淋漓地吟颂之后,宕开一笔,描画出一幅美妙的景色:“堪对暮云归未合,远山无限碧层层。” 黄昏时分夕阳染红了逐渐笼罩在山头的云彩,从飘浮的红云中,隐约可见远处的青山,层层交叠,形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景色。这既是文殊境界,也是普贤境界、观音境界,是脱落清尘意想的现量境,能洗去各种烦恼与妄想,也与公案的主旨息息相通——本则公案显示出禅的根本法:现成的就是绝对无。一凝滞在差别、平等、肯定、否定的任何一边,便失却自在的作用;若超过了这些对立面,并使之自在地运用起来,才是禅的真实义。
雪窦吟颂本则公案,先后用了两首诗。前诗从无眼龙蛰伏死水意象生发,表达了对堕于枯寂的惋叹之情,以及对大机大用的呼唤。后诗另辟一境,写脱落了相对观念之后,行住坐卧皆是道,并以美丽的现量境,象征脱落烦恼的禅悟体验。小诗蕴藉高华,瑰丽雄浑,显示了作者矫健的笔力。
表达融汇生死之禅悟体验的,有“大死却活”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41则:
赵州问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投子云:“不许夜行,投明须到。”
赵州的问法,叫“验主问”。投子和赵州两人,深得超群拔萃的机辩,两人传承的法脉虽然不一样,机锋却很相投。“大死底人”是指“无念无作之人。此等之人,远离一切见闻觉知、情识分别,不为世与出世、顺逆等之相对性见解所局囿”《佛光》第782页。 为了要获得“大活”的机用,必须“大死” 一次,即达到绝对无的境界。“禅的经验就是‘大死一番,绝后复生’的体验,为研修公案而坐禅,和公案打成一片,与天地融合而为一,先进入天地一如的 ‘真空无相’之禅定三昧中,再从这种大死一番的绝对无,经由某种感应而获得机缘,呼口气而复生,大活而显身,创造‘真空妙有’之境。这便是从暗平等 ——死到明差别——生之道。”《一日一禅》第222页“对于后天学来的知识,不可过分执着,要能达成完全死亡的禅心,但也不能因此而忘掉自己成无我。要将此无我再否定,亦即否定之后再否定的意思,禅者称此为‘大活’。”《禅语百篇》第109~110页“大死”是否定相对知识,而 “大活”是般若智慧的觉醒。《颂古》卷25正堂辩颂:“我疑千年苍玉精,化为一片秋水骨。海神欲护护不得,鳌头一旦忽擎出。” 大死的人,没有佛法道理,没有玄妙、得失、是非、长短等等的计较思量,到了这个地步就是“休去歇去”,禅宗将这种情况叫做平地上死人无数,过得荆棘林是好手,必须明见本地风光才行。一般人到这地步已很不易,大沩慕喆把这叫作“不够清澈洁净”,五祖法演称为“命根不断”《碧岩录》本则引。 所以参禅必须大死一番绝后再苏。真禅师说:“直须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 《五灯》卷13《永光真》赵州问意如此。如果不是投子,被赵州一问,也实在难以酬对。赵州是一位大机用的宗师,问话包含着超出意识思量的玄机。投子不负他所问,回答得绝情绝迹,一般人不易明白。禅宗常说,欲得亲切,莫将问来问。问在答处,答在问处。雪窦颂云:
活中有眼还同死,药忌何须鉴作家。古佛尚言曾未到,不知谁解撒尘沙?
“活中有眼还同死,药忌何须鉴作家。”雪窦是彻悟的人,所以能将这句话吟得恰到好处,意为大死一番、绝后再苏的人,别具只眼,虽然与死汉相似,又何尝是死?“大死的人”别具只眼,就如同活人。赵州是大活的人,故意提出 “大死”的问话,来勘验投子。这就像对药物所禁忌的东西,明明已经知道了,却还要故意拿来作实验一样。这两句颂赵州之问。
“古佛尚言曾未到,不知谁解撒尘沙?”后二句颂投子之答。大死之人却活,绝非意路所能达到,纵是释迦、达摩也还要再参才行,更遑论天下的禅僧。 《从容录》第63则天童颂:“芥城劫石妙穷初,活眼环中照廓虚。不许夜行投晓到,家音未肯付鸿鱼。” 雪窦感叹道,这种接引学人的机法实在太奇特,不知哪位宗师才有如此手段?言外之意,除了投子再无他人。僧问长庆如何是善知识眼,长庆说:“有愿不撒沙。”《五灯》卷7《慧棱》僧问如何是学人眼,慧朗说:“不可更撒沙。”同上卷8《慧朗》天下老和尚高高坐在禅床上行棒行喝,现神通、作主宰,其实都是在“撒沙”。而像投子能作出那样的回答,才是真正懂得接引学人的宗师。但投子机锋再高妙,仍然是在“撒尘沙”,只不过是撒得艺术些罢了。而禅,是纤尘不立的。凡有言句,皆是“撒沙”。
此诗将公案中的“大死之人却活”进行置换,改造成“活中有眼还同死”的触背句式,将赵州之问的精髓神妙地传达出来。次句“药忌何须鉴作家”,是说赵州故意试探投子,而投子是宗师,能够从容接机。三四两句说“不许夜行,投明须到”的境界,连古佛都难以达到,不知谁还能比投子更能懂得接机的奥妙?对投子答语的赞赏之情溢于言外。
表达死中得活的禅悟体验有“麻谷振锡”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31则:
麻谷持锡到章敬,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敬云:“是,是。” 雪窦著语云:“错。”麻谷又到南泉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泉云:“不是,不是。”雪窦著语云:“错。”麻谷当时云:“章敬道是,和尚为什么道不是?”泉云:“章敬即是,是汝不是。此是风力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