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下面有条蛇-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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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又是一阵沉默。
如同被抽空了身体的经脉,绞刑架上的女人放弃了挣扎,只是冷笑一声。
“村长,看在我这么老的面儿上,你就让我跟我这抚养十六年的娃娃再说句话吧。”
三阿爹对着绞刑架上的老人喊了一句,在得到对方点头后,朝着女人的方向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
火光灼烧着空气里的躁动。
苍老的如同树皮一般的手在女人的脸上游走着,女人身子为之一振缓缓抬起头来,那一双眸子里闪烁着的眼泪预示着自己内心的痛苦。
“阿爹……”
“江梦,这又是何苦呢……”
“阿爹,我是人,我是人啊!”
江梦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旺福耳边回荡着,这是一种渴求着承认的呼喊,她只消他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肯定,便也释然。
“孩子,承认吧,也许承认是一件好事儿,也许做回妖怪,也是一个涅槃的重生。”
老者紧紧地抱着江梦的身子,依附在耳边呢喃着,“承认吧,承认吧……”
忽然,江梦的身子一震,四目相对,如同燎原星火一般的眸子再次黯淡下来。
“我承认。”
寂静的人群如同炸开了的油锅,喧闹声不绝于耳。
“她承认了!她这个妖女!”
“烧死她,烧死她!”
“灾星,贱人,不要脸的女人!”
村长低着头,如同威严的石像轻蔑的看着江梦娇小的身子,这捆缚在绞刑架上的身体,猛然看去,还真得如同一条被抽筋的蟒蛇一般,蜿蜒,柔软,还带着光滑的皮肤。
村长愤愤的转过身,抬手将人群的喧闹压抑下来。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骚动渐渐停止,唯有那干柴烧断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着。
噼噼啪啪……
村长顿了顿,“按着规矩是该烧死她,可是江梦她不是人,她是阿月跟蛇生的娃娃,是个妖怪,火烧是烧不死妖怪的!”
“那村长,这可咋办啊!”议论纷纷之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不要害怕,不要慌。”
村长扫视了一下四周。
“过几日就是河神的大日子,我决定把她送给河神,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便是个好日子,是给河神娶姑娘的好日子,而且……”
话未说完,不远处,穿着古怪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附耳说了两句,村长点点头,“现在就是送亲的好时辰!”
咚!咚!咚!
沉闷的鼓点压抑着每个人的神经,每一声捶打,都好似握紧了心脏的手掌,猛然按压着,心脏忍不住一阵阵的震动。
嘭嘭,嘭嘭……
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距离江梦的肌肤不到分毫,冰冷的刀锋触摸到女人身体的瞬间,江梦的身子微微一阵颤抖,抬起头,看着手持着刀柄的男人。
看不清容貌,画的白如死灰的脸上,一张鲜红的嘴唇茹毛饮血一般的渗人,瞪大了的眼睛里,乌黑的眼珠子带着一丝丝的邪气在江梦的身上游走着。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然而却没有喊出口,一只手死死地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刀口刺入了左侧锁骨的位置,慢慢撕扯着,殷红而滚烫的鲜血在缝隙里慢慢渗透而出,好似微微睁开的血瞳,慢慢留下了鲜血一样的眼泪。
没有止疼药,更没有麻醉剂,刀锋硬生生的刺穿,慢慢的拉扯着伤口。
汗水与泪水融合在一起,顺着脸颊的轮廓慢慢的滚落到胸口,稀释着那滚烫的鲜血。
一道十厘米长的伤口底部,鲜红与纯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匕首从女人的肉里慢慢的拔了出来,那鲜血依然如同永无止境一般的流淌着,江梦愈发的觉得自己浑身酸疼,头重脚轻,视线渐渐地感觉到了重影与模糊。
嘴唇在牙齿的摩擦下渗出了鲜血来。
耳畔的鼓点伴随着诡秘的吟唱声,好似一双双巨大的手,撕扯着每个人早已筋疲力竭的紧绷神经。四个彪形大汉赤裸着上身走上了绞刑台,十字架形状的木桩拔地而起,前后左右各一大汉抗住,朝着河边缓缓的走去。
胸口的鲜血沿着木桩的纹路在地上溅起一滩有一摊鲜红色的莲花。
滴答,滴答……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来,河沿上先是一束微弱的烛光,一条木筏渐渐浮现,被削的干干净净的木桩子,用染了色的红草绳捆缚着,四角各一根长长的竹竿,腾空又是四条绳索连接着,大大小小的黄色符纸错落有致的贴在绳索上,在风沙中相互拍打着各自的身体。
江梦被结结实实的帮着,放在了木筏的正中间,又是一个大汉伴着两块石头,在她的双腿上绑住,江梦清楚,这是让她早日见了那“河神”的加速器。
“送亲喽!”
抹着白面脸的巫师大吼一声。
水中点点涟漪,一艘木船缓缓靠近,那船夫拿出一根绳子来将两船绑住,船桨慢慢滑动,载着江梦,朝着河水的深处慢慢地靠近,越来越靠近。
岸上的火光依然在冷漠而无声的炙烤着大地,漆黑一片的水面上。
“刷刷刷”
突然荡起了许多的波纹,好像是很多的鱼游过来了一样。
“啊”
水里突然射出几条黑影,只发出一声惨叫,这个船夫就先一步去见了河神。
而绑着江梦的竹筏也好像被什么东西拖拉着,慢慢的沉入了水底。
第三十五章 人蛇难分()
我的眼前一黑,场景一转出现在了一个石洞之中,我仔细一看正是我现在所在的阿庐古洞。
一滴水从石顶倒挂的钟乳石上缓缓勾勒出轮廓来,摇晃着颤抖的身子,缓缓凝结,猛然一沉,跌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钟乳石上无数双眼睛带着冷光看着地上的一切,鲜红色的蛇信子在半空中搜寻着猎物的踪迹,忽然纵身一窜,只听到一只蝙蝠吱吱的叫了两声突然没有了声音。
洞口就在前方,月光从洞外洒进来,照亮了眼前的一片光亮。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倒在地上,嘴角干涸的裂开了血缝,瘫软在地上,然而胸口起伏的呼吸预示着她的生命并没有完全结束,胸口的位置已经肿了起来,一道刺眼的伤口上还掺杂这血丝。
从锁骨一直拉扯到左乳的位置,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不知道是血的味道还是其他的东西已经开始腐烂。
嘴唇动了动,女人的眼睛缓缓睁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然而只要深吸一口气就觉得味蕾一阵翻腾,一种莫名的腐臭味顺着鼻腔灌入身体里。
是恶臭。
抬头,对上那钟乳石上无数双冰冷的眼睛。
先前还有一丝的害怕,但现在女人的眸子只是一带而过,视线瞥见了自己身体的一边,一只死兔子倒在自己的身侧,已经流干了血,只剩下了一声死肉。
沿着墙壁,一条蛇盘桓着朝着女人的方向爬了过来,女人本能的想要后退,可自己的身体早已经不听使唤,只能屏住呼吸,一双眸子紧紧的锁住那靠近的巨蟒。
是巨蟒,至少接着月光的凄寒可以看清楚,那游走在地面的身体上布满了锦绣的花纹,一直延伸到无止境的长度,盘旋成圈,怕是少不了七八米。
巨蟒缓缓扭曲着的身子渐渐靠近过来,少女用力挪动了自己的双腿,然而只是在地上扑腾了一下,又一次因为没了力气而缓缓松下,双手抱着胸口。
虽然此刻,她自己已经衣不遮体,一阵冷风顺着洞口吹了进来,冷风更是让女人的身子微微一颤,赶忙抓紧了胸口残存的衣服。
说是抓住,可那布料几乎少得可怜到了忽略不计。
渗血的嘴唇被女人咬的发紫,抬头,余光看到那在钟乳石上的小蛇,一个闪身,嘴里已经多了一只毛茸茸的蝙蝠,生吞而下,喉咙处猛然一鼓,顺着腹腔消化进了内脏里。
巨蟒蠕动着身子,朝着女人的方向慢慢靠近,冰冷的蛇皮触摸到女人双腿裸露肌肤的瞬间,女人的身子还是微微一颤,身体僵硬的如棍棒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蛇头渐渐靠近女人的脸庞,带着粘液的蛇信子在裸露的脖颈处慢慢的盘桓着,那一双深陷在爬满纹路的皮肤里的眸子带着一种莫名的感情盯着眼前的女人。
蛇不过是动物,本是不会有情的,只是……
大蟒偏过身子一口咬住身侧的死兔子,居然又转过头来,停在了女人的面前朝着女人的脸上想要放过去!
她明白,大蟒希望她吃掉它!
虽然兔子已经死了许久但显然血腥味依然弥漫在空气里,与这蛇洞里的腐臭味交融在一起,怕无论是谁,都受不了这险些要人性命的难闻的味道。
女人偏执的转过头去,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条大蟒似乎一直盘旋在附近,而头顶盯着自己的眼睛如同监视一样,只要自己醒过来,那条大蟒就不知从何地慢慢地爬了过来。
蛇本无情,而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忽然另一条大蟒从外面钻了进来,与这一条不同,进来的是条金花,身子在月光下看着油光发亮,嘴里叼着一只野兔,蛇牙刺入身体,那兔子还在挣扎着,鲜血顺着蛇牙滚落到下颚慢慢的滴在地上,融化在水槽里。
岩洞里本就潮湿,钟乳石上的水滴如同染了毒瘾一般一刻不停的四溅在地上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溅起层层的莲花来。
先前的绿蟒回过头去看到那金花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松开嘴里的兔子转过头去,爬回了不远处的黑暗里伺机待发,那金花沿着方才的路线,一寸寸的爬上了女人的身子,抬着脖子那一双獠牙猛然用力,兔子四肢猛然一阵抽搐,不再动弹。
死了。
鲜血顺着蛇牙滴落在女人的脸上,不出片刻已经染湿了嘴唇,女人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舐着,然而却又被那浓烈刺鼻血腥味弄得险些呕吐了出来。
自己是人,怎能吃这些生物?
金花将口中的死兔生吞入喉,俯下身子,冰冷的蛇信子在女人嘴唇边的血痕处慢慢的游走,转过身去,也钻入了黑暗之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一个蛇洞。
并不只有这三条蟒蛇,女人环顾四周,黑暗里的缝隙里随时都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着,不约而同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女人,不失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撩拨着这寂静如死寂一般的气氛。
也许是血液起了效果,女人似乎有了些力气,慢慢的爬向了一侧的石壁上,抬头伸手撩起地上水槽里的水来,送到了嘴边,深咽一口,一股冰冷顺着喉咙灌入了心脏。
解脱了一般,女人深吸一口气,偏头,却看到月光下一只蛇头停在自己的耳畔,信子拨弄着自己耳朵的皮肤,心里一紧,赶忙闪身到了一侧!
她害怕,无论是谁面对这样一个蛇洞,面对这一群莫名的巨蟒,面对着无尽的黑暗,都会害怕。
本来该为自己死里逃生凤凰涅槃而感觉到了庆幸,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她不相信了,难道她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一群嗜血的蟒蛇,这就是自己的福?
女人不觉得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牙齿打缠着,嘴唇发紫,是冷么,也许是真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