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第4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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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
“对啊,难道坐在这里等铁二将军来杀人吗?”
徐础笑道:“我猜他不会来杀人。”
“铁二将军可说不准。”
“我愿意赌一下。”
唐为天正要说话,外面的卫兵道:“王颠王将军求见。”
“请进来。”唐为天起身道。
徐础也站起身。
王颠一个人进来,拱手道:“我还说徐先生会留在王府里,听说与唐将军一同出城,立刻前来拜访。”
唐为天叹了口气,忍住没说什么。
王颠见唐为天神情有异,不由得微微一愣,向徐础道:“我来得不是时候?”
“请坐,王先生不来,我亦要过去拜访。”
王颠只得坐下,唐为天不坐,守在徐础身边,他现在谁也不相信。
王颠本来有许多话要说,这时却不知如何开口,颇显尴尬。
徐础道:“王先生要问谁做新蜀王?”
“徐先生若是不方便……”
“我欠王先生许多人情,能够偿还一二,是我之幸。”
王颠脸上有伤,没法变红,挤出一个微笑,“是我亏欠徐先生更多。”
徐础笑了笑,说道:“必须是铁大将军。”
王颠心中一宽,“我们皆有此心,无论是降世军,还是益州兵,都以为非铁大将军不可,但是看铁大将军的意思,似乎……不太想做蜀王。”
“蜀王有真假两种,王先生希望铁大将军做哪一种?”
“当然是真蜀王。”
“那就好,王先生与诸将士不必担心,铁大将军即使没有蜀王之号,亦有蜀王之实。”
“有徐先生这句话就够了。”王颠起身,拱手告辞,“徐先生会留在益州吧?”
“不,我要去秦北找降世军,正等铁大将军派兵护送。”
“我一定要请缨送行。”王颠离去。
唐为天问道:“公子刚才说铁大将军要做蜀王,这是实话?”
“嗯,铁大将军已经露出王者之风。”
“我怎么没看出来?”
徐础笑道:“农夫眼中所见尽是当年收成,商人所见尽是银钱,你是将军,所见尽是杀戮,我是谋士,才能见到王者之风。”
唐为天撇撇嘴,“铁大将军做蜀王当然最好。”
“他不会接受蜀王的名号,仍是铁大将军,但是拥有蜀王的一切权力,你在他面前,少提‘蜀王’两字。”
唐为天点点头,随即眉头一拧,“我还是没明白,公子干嘛非要弄死蜀王?”
“以后你会明白。”
“公子不逃?”
“此去秦北,阻碍颇多,我必须等铁大将军派兵护送。”
“公子是不是想得太美了?铁大将军能饶公子一命就不错啦,怎么可能派兵护送?也就是我愿意跟着公子走。”
徐础笑道:“当初在邺城与你相遇,是我的幸运。”
唐为天有点不好意思,“可我在东都离开了公子,不是我想离开,而是……而是……”
“咱们各自要走的路离得太远。”
“对,就是这个意思。”唐为天叹了口气,随即又振奋起来,“我不管公子怎么说,蜀王先起害人之心,将公子交给单于使者,有这一条,公子怎么报复都不过分。”
徐础笑着点点头,说服唐为天太容易,以至于他有点惭愧。
次日下午,铁鸢派人出城邀请,唐为天也不带卫兵,仍是自己一人护送,腰间配带两口腰刀,肩扛长槊,直入王府,拒绝交出来,王府卫兵都认得他,没人敢要。
铁二将军不在,铁鸢独自在前厅接见徐础,对全副武装的唐为天亦不在意,客套一番之后,他说:“宁王使者到了,但是他们要见的是车全意,宁王显然不太喜欢我们铁家人。”
“宁王需要一人暂守益州,日后方便拿走,所以喜欢车全意,对蜀王也比较放心。”
“嘿。”铁鸢笑了一声,“使者我没留,直接打发走了,另有一件事比较麻烦,请徐先生过来商议。”
“请说。”
铁鸢犹豫一会,开口道:“太医说王妃有孕在身,看脉相很可能会是男孩。”
徐础点点头。
铁鸢继续道:“蜀王现有两子,乃是结发之妻所生,我们这些老人都认得,虽还年幼,大的也有十岁了。可是仔细论起来,王妃才是正妻,生育虽晚,却是嫡子……”
“若按常规,当是嫡子继位,但现在是非常时刻,不可尽守常规,铁大军亦不好自作主张,当召集益州将臣,一同商量出个结果。”
“我亦有此心,徐先生也这样建议,我没什么可犹豫的。徐先生不必出城,就留在王府里吧,唐将军也留下。”
铁鸢命仆人将两人送去客房,唐为天进屋检查一圈,将长槊放下,问道:“不该是老大继位吗?”
“按规矩是嫡长子继位。”
“又是张家人自己定的规矩吧。奇怪,王妃怎么突然间就怀上孩子了?我可一点也没看出来。”
“还不是因为你。”
“我?公子可别乱说,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唐为天连连摆手。
“你吓着了益都王三女,王妃不得不怀上这个孩子。”
唐为天不明所以,徐础却想:她们与芳德公主张释清只是表面相似而已。
第五百一十八章 兄弟()
徐础推开门向外望了一会,喃喃道:“北边必是大雪纷飞。”
正在屋子里坐着吃饭的唐为天道:“是啊,益州哪里都好,就是雪少,冬天不像冬天。”
看到有人从院外进来,徐础迎上去,拱手道:“铁大将军。”
铁鸢一人到来,身着便服,站在院里向屋内看一眼,摆手示意唐为天不必起身,然后道:“城中已有传信,说是徐先生害死蜀王。”
“这种事情无从隐瞒。”
“徐先生不该提前向我兄弟二人泄露真相。”铁鸢有些不满。
徐础微笑道:“与其等两位将军从别人嘴中得知真相,不如我自己坦白。”
“你让我很为难。”
徐础依然只是微笑。
铁鸢走开几步,示意徐础跟上,避开唐为天的目光,小声道:“请徐先生逃走吧。”
“逃?往哪逃?”
“或者回荆州去找宋取竹,或者北上去寻降世军,总之不要留在益州。”
“多谢铁大将军不杀之恩,但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嘿,别说你想帮我们铁家守卫益州。”
徐础拱手道:“我帮益州,不为铁家。”
铁鸢又笑两声,突然道:“王妃怀孕已经两个月,文武众臣皆以为应当由嫡子继位,因此要等上七八个月,王妃若诞下男孩,一切顺理成章,若诞下王女,则由大王子继位。”
“十分合理。在这七八月期间呢?”
铁鸢沉默一会,“王妃以太妃名义临政,三位大臣辅政。”
“哪三位?”
“我,长史冯野筹,内侍车全意。”
“车全意?”
“他对蜀王的忠诚至少没得说,且他在洛州客民中间根深蒂固,需要他来稳定金都城局势。冯家也是客民,但是迁居益州上百年,经营数代,深受土著信服。”
“铁大将军选得好。铁二将军呢?”
“他一心想要报仇,所以我派他去守卫益北关卡,离荆州远些,夔门关还由黎胜国守卫。”
“铁大将军不想出兵荆州?”
“至少现在不想,太妃有孕,人心不稳,益州当务之急是要自保,不是报仇。”
“铁大将军所言极是。”
铁鸢摇摇头,“我知道自己做得远远不够。”
“还差在哪里?”
“整个益州,甚至整个天下,都会以为铁家有夺益之心,在这七八个月以内,我没办法自证清白。”
“但求问心无愧,无需自证。”
“我还知道,单守益州难得长久,可是本州新遭重挫,无力向外扩张,与群雄联合,又无人可选。”
“宁王呢?”
“嘿,徐先生此番亲至金都城,就是为了阻止益州投向宁王吧?”
“我希望听听铁大将军的真实想法。”
“宁王此前不止派来使者,还派来一位将军,毫不掩饰夺益之心,而且以他的为人,必然征调无度,益州从命,则兵粮尽失,无力自保,益州不从,则前功尽弃,给宁王征益提供借口。”
“铁大将军说得没错,但眼下也不是得罪宁王的时候。”
“我已经派人去见宁王,告诉他益州愿意提供粮草,但是数量由我们根据当年收成和存粮多少自己决定,派船送到夷陵,与宁军交接。”
“宁王没有拒绝的理由,至少现在没有。”
“但这并非长远之计,宁王平定荆、吴之后,还是会调头攻益。”
“未必,宁王如果只想划江而治,则必定攻益,如果他有席卷天下之心,必然北上与贺荣人、梁王、晋王等争锋。”
铁鸢沉吟良久,“徐先生仍然以为益州也要北上争锋?”
“别无它途,坐守益州不过多延些年月而已,铁大将军若寻长久之计,必须北上。”
“贺荣人虽在襄阳大败,但是实力犹存,汉、秦两州全在他们掌握之中……”
“北上乃是争锋,不是趁虚而入,不是趁火打劫,宁王一胜而威震天下,铁大将军为何不能?”
“本州不稳,且又值冬月……徐先生真的不走?”
“铁大将军若不打通汉州途径,我无路可走。”
“嘿,那就多住几天吧。”铁鸢拱手告辞。
次日上午,徐础与唐为天被送到城中另一处小院里居住,宋五手与麻金也被送来,仆人若干,朝夕服侍,但是再无人过问,也没人找他报仇。
益州虽然连逢不幸,但是根基未毁,过年时热热闹闹,到处张灯结彩。
唐为天耐不住寂寞,见徐础十分安全,于是又去当前锋将军,年前练兵,年后准备去讨伐几处公开反对铁家的郡县。
“几天不上战场,我全身都发痒。”唐为天边说边挠两下,“公子不用担心,铁大将军向保证过你的安全,我也宣告过,谁动公子一根汗毛,等我带兵回来,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那我安心了,你自己也小心些。”徐础笑道。
唐为天撇下嘴,小声道:“益州人其实不太会打仗,土著尤其不会,一打就散,等我得胜归来吧。”
新年刚过,元宵未至,唐为天顺军出征。
正月十五晚上,金都城更加热闹,与除夕在家守岁不同,百姓纷纷走上街头游玩赏灯,能持续到次日凌晨。
徐础站在院门口看了一会,向两名随从道:“当年东都赏灯,也不过如此。”
麻金不爱说话,宋五手感慨道:“襄阳从前也很热闹,我们前半夜赏灯,后半夜喝酒,唱曲的个个美若天仙,喝不尽的酒、说不尽的话……唉,都成过眼云烟喽。”
“我得早些休息,你们可去逛逛。”
宋五手大喜,看向麻金,“我知道几处好玩的地方,只要你舍得花钱……”
“有钱。”麻金回道。
两人结伴上街,徐础关门,回房里躺下,揣测铁鸢的心事。
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仆人询问身份,立刻开门。
徐础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