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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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君倩在宫中随时带着刀版,皇帝说,他随手刻写,字形大多简略,唯有他自己能认出来,待事后重新誊写在纸上。
皇帝的回复很简单,盛赞大将军劳苦功高,最后以社稷之名,让大将军勉力掌军。
单听这番话,这是一个十分正常的皇帝,该威严的时候威严,该自谦的时候自谦,只有守立旁边的亲近侍从才知道,皇帝是一个多么强横的人。
小半天下来,皇帝基本都在马上,骑驰、闲聊、批复奏章,一样不落,只是忙坏了邵君倩,木版用了十几个,在场地中跑来跑去,比骑马更累。
皇帝终于要去休息,侍从各自散去,楼础本不善骑术,下马之后只觉得全身酸痛,双腿无法合拢,虽然努力控制,走路姿势还是显得怪异。
张释端早已习惯,一点事没有,只是脑门上出一层细汗,跑过来笑道:“楼公子平时不怎么骑马?”
“骑得少。”
“没关系,过两天就好,等你感受到其中的好处,就会喜欢上马背上的风驰电掣,只恨神驹难得,资始园太小,不得恣意。今晚在归园,楼公子务必要来。”
楼础点点头,趁着左右无人,小声道:“别让广陵王回京。”
张释端一愣,马上露出笑容,“楼公子想得太多了。”
楼础不能再多说什么,拱手告辞,跟随宦者回大将军的临时幕府。
大将军正好无事,与两名幕僚喝茶,见到楼础立刻问道:“怎样?”
“陛下要让太子监军,随大将军一同西征。”
“太子……才几岁啊?”大将军一有疑惑就看向幕僚。
乔之素道:“太子年幼,太子身边的人可不年幼,我猜陛下之意正在于此。”
“东宫师友成群,陛下会派谁监护太子?”
“梁升之。”楼础答道,马上补充一句,“我猜会是他。”
“梁升之是谁……想起来了,梁太傅的孙子。”大将军嘿了一声,“不用再猜了,肯定是他,陛下崇文抑武,要用这些文弱书生代替我们这些沙场老将。”
大将军叹息几番,向楼础道:“还行,你比硬胖子强,多少能打听点东西出来。”
楼础摇头,“孩儿不敢贪功,其实是陛下遍询众人意见,未有丝毫隐瞒。”
“陛下这是……反过来试探我啊。”楼温对儿子的满意立刻减少几分,“原来你也是个传声筒。”
楼础没有辩驳。
两名幕僚最会察言观色,坐了一会,各自找借口告辞。
楼温这才向儿子道:“过来坐吧,尝尝宫里的贡茶,没什么特别味道,就是贵,据说带到外面与黄金等价。”
楼础走过去坐下,自行换杯斟茶,品味一口,“入口清淡,后有余香,的确是好茶。”
“嘿,我若不说这是贡茶,你未必尝得出好处来。无妨,楼家子孙不靠品茶安身立命。”
“父亲所言极是,茶是一样的茶,一旦进宫,身价百倍。”
大将军盯着儿子,冷冷地说:“你还真是吴国余孽,一有机会就想挑事,‘身价百倍’是什么意思,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第三十三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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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温的手掌肥大得像是一只异形爬虫,肉嘟嘟,却与捕猎的铁夹子一样有力,伸过来抓住儿子的手腕,还没怎么用力,楼础头上已渗出汗珠。
“刘有终说得没错,你一开口就会大乱,所以你最好闭紧嘴巴,别再胡说八道,暗示也不行。”
楼础忍痛道:“广陵王也会回京,世子张释端明天出发前往江东迎父。”
楼温慢慢放松手掌,淡淡地说:“我已经听说了,陛下将楼、兰、沈、奚、曹、皇甫六家重臣,以及广陵、济北、湘东、cd等四王全招回京城,而且派出的使者尽是诸家嫡子、世子。”
“陛下必有所图,孩儿一心为楼家着想……”
楼温手上再次用力,冷笑道:“为你自己着想吧?你是禁锢之身,本来就没有前途,巴不得天下大乱,你好混水摸鱼。”
楼础疼得声音稍有些发颤,“若无楼家,孩儿凭什么摸鱼?父兄如山,山倒便无依靠,这点粗浅道理孩儿懂得。”
楼温大笑,终于松开手掌,在儿子手腕上留下一圈红印,“还不是你开口的时候。”
“父亲……”
“有许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六臣四王跟随先帝平定五国,一统天下,还斗不过一个自作聪明的小皇帝?”在楼温眼中,当今天子永远都是小孩子,“你还是老实看着吧,需要你开口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是,父亲,孩儿无知,一切全凭父亲做主。”楼础短暂地犹豫一会,决定还是不说出刺驾的真相,“广陵王世子今晚举办宴会,邀孩儿前去……”
“去吧,让乔之素送你出皇城。现在正是楼家最需要交朋友的时候。”
“父亲还有何吩咐?”
楼温想了一会,郑重道:“不是时候。”
“孩儿谨记。”
“你太年轻,经历也太少,不明白朝堂有多复杂,今日之敌,或者就是明日之友,什么都说不准。你应该早些跟我做事,看得多了,自然会更小心些。”
“是,孩儿自当小心。”
“嗯,去吧。”
楼础出门,找乔之素,请他送自己出皇城。
乔之素很快回来,见大将军正在发呆,上前笑道:“恭喜大将军。”
“嘿,我正焦头烂额,何喜之有?”
“恭喜大将军有位出类拔萃的公子。”
“十七?不过胆子大些,会说几句话而已,算什么出类拔萃?”
“大将军过谦,十七公子若不出类拔萃,怎能得到陛下垂青,数日之间,由布衣直入资始园?不知羡煞多少贵公子。”
“哈哈,听你这么一说,确实难得,我这个儿子有点特别,他……不对,你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乔之素笑而不语,不肯直接开口评论父子之情。
楼温神情渐渐变得冷酷,喃喃道:“陛下为什么单单看上这个儿子?想要传话,有老三就够了……”
“或许陛下真是欣赏十七公子的才华。”
“嘿,只凭一篇他人署名的文章?何况他一个禁锢之身,纵有才华又能怎样?”楼温看一眼乔之素,“我知道了。”
乔之素拱手告辞,他只是一名幕僚,该提醒的时候提醒,该闭嘴的时候闭嘴。
楼温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议事厅里,被夜色悄无声息地包裹,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只剩下极微弱的光线,他不由得打个寒颤,小声道:“难道她的鬼魂还没安息,又要折腾?”
大将军悚然惊醒的时候,楼础已经来到归园,被仆人带到会客厅内,送上乔之素备好的一份送别礼物。
张释端很高兴,今晚来的客人不多,算上他只有九个人,都是最好的朋友,可以无话不说。
酒宴丰盛,大家喝得开心,三巡过后,张释端起身举杯,大声道:“我已经向皇帝提出请求,等我从江东回来之后,要参加西征平乱。”
众人叫好,甚至有人直接喊出“监军”,张释端忙补充道:“我可当不了监军,给监军当个随从,哪怕是普通士卒也没问题。大丈夫在世,总该在战场上走一遭。”
众人又一次叫好,纷纷表示自己也想从军,张释端绕过酒案,来到楼础桌前,“大将军是本朝第一名将,今后我要向他多多学习,眼下无缘得见大将军,先敬楼公子一杯,请代我向大将军美言。”
楼础起身,“能得世子随军西征,大将军如虎添翼。”
“哈哈,楼公子把我夸得太过啦。”
与所有欢庆的酒宴一样,开始规规矩矩,待到酒兴高涨,就再也没人能让一群年轻人安静下来。
张释端喜欢谈论“天下”,抓住每一个客人述说胸中志向:“不出三年,我必能统率十万大军,北伐贺荣,南平群蛮,还诸位一个太平天下!”
楼础是这群人当中的新来者,除了张释端,跟谁都不太熟,无法坦然融入其中,刚过二更就佯醉卧倒。
许久之后,张释端才发现客人倒下一位,立刻命仆人将楼公子送去客房休息。
归园临水,客房是座小楼,窗户推开之后能望见湖月相映,楼础其实睡不着,推窗遥望,心思不宁。
湖上似乎驶来一艘船,楼础仔细凝望,果然是艘小船,缓缓飘浮,船上也不点头,似乎没人。
船逐渐驶近,隐约传来女子笑语声,楼础急忙轻关窗户,归园附近尽是王府,说不定是谁家的内眷趁夜出来游玩。
片刻之后,窗外传来石子敲击的响声,楼础吃了一惊,第一个念头是张释端的仆人将自己送错了客房,所以不做回应,希望外面以为这里没人。
连响几声,外面有人轻声叫道:“上面是楼十七公子吗?”
楼础又吃一惊,对方竟然找的就是自己,这回没法再装糊涂,只得推窗向外道:“是我,几位是……”
小船缆绳套住岸上的石柱,船上挤着五六名女子,正抬头看窗。
“端世子说是会将你安排在这间楼上。”一人笑道。
原来自己被张释端“出卖”,楼础哭笑不得,月光虽然皎洁,可还是认不出船上人的面目。
“诸位……有事找我?”
“听说皇太后在给你安排亲事,我们要过来亲眼瞧瞧。”一名女子道。
楼础看清楚了,船上共是六人,看装扮没有侍女,听到这句话,心中不悦,拱手道:“诸位皆是贵门之女,深夜来访,殊为不便,请回。”
“嘻嘻,还是个严肃公子。楼十七,不妨对你明说吧,皇太后要从诸王女儿当中选一位嫁入楼家,我们不想做那等无知女子,讲什么三从四德,嫁夫从夫,无论嫁谁,都要先看个明白。”
“你们喝醉了?”楼础在楼上闻不到酒味,但是听她们的声音,似乎醉得不轻。
“许你们男子纵酒,就不许我们喝上几杯?”
这些王女都被皇帝惯坏了,楼础道:“你们在广陵王府应该见过我吧?”
“唉哟,被认出来了。”一女道。
“怕什么。”另一女道,“楼十七,上次见面不算,我们玩得高兴,没仔细看你。”
“现在仔细看过了,诸位请回,莫惹他人闲话。”
“除非端世子办事不力,否则的话,周围肯定没有外人。”一女笑道,觉得这一切很有趣。
楼础恼怒,借着四五分酒意,道:“既然如此,诸位请上楼谈话吧。”
船上的女子笑声不绝,却没人登岸。
“我们可不上楼,三分脸面喂湖鱼,三分脸面送美酒,剩下几分得留给自己。我们不耽误你多久,问几句话就走。”
“请问。”
“你会写诗吗?今晚湖美月美,你可能吟上几句?”
“写诗非在下所长。”
“无趣。”
另一人问道:“你可骑得了快马?”
“白天刚骑过,身体酸痛至今未消。”
又有一女问道:“抚琴、吹笛、投壶、射覆、双陆、藏钩诸艺,你擅长哪样?”
“惭愧,样样不精。”
“果真无趣。咱们走吧,让皇太后选别家女儿与他做妻。”
“慢走不送。”楼础正要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