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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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江东可有妻儿?”
“无,我从未婚娶。”
“兄弟子侄呢?”
“有一些,其中几个就在军中,他们若有心,该替我辅佐执政,而不是由执政照顾他们。”
徐础想说自己今后不再需要孟僧伦这样的辅佐,最后还是忍住,冷淡地说:“明天我任命你为护军将军,后天你就可以自裁了。”
“遵命。”
“下去吧。”徐础还有许多话想说、许多疑惑想问,又觉得全无必要。
孟僧伦起身退出议事厅。
唐为天进来,有些惊讶地说:“大都督说什么了?孟将军的样子跟要死人一样。”
徐础问道:“唐为天,你若见到其他义军将士劫掠、杀害老弱妇孺,会阻止吗?”
唐为天满脸困惑,“你是说跟他们抢夺战利品吗?这样不好吧,都是自己人,得遵守规矩。”
“你不觉得被劫掠、被杀害的人很无辜吗?”
“哦,大都督是这个意思。无辜不无辜的……”唐为天挠挠头,“咱们得先活着啊,饭都吃不饱,还管别人的死活?我没吃人,就算不错啦,据说真有降世军吃人,吃的还是自己人,实在是饿得不行……”
唐为天咽了咽口水,一说吃,他又饿了。
“若是吃饱喝足呢?”
“是说我,还是所有人?”
“所有人。”
“那还造什么反、打什么仗啊,回家种地、放牛去吧,一日三餐,不用担心死在战场上,多好。盔甲不用穿了,刀枪不用拿了,再有劫掠、杀人的事,那就是土匪恶霸,别人我不知道,我肯定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甩下我的名号,让十里八村都认得我。”唐为天意气风发,俨然一位功成名就的豪侠。
徐础心里轻松不少,笑道:“谢谢。”
“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留着你的梦想,别丢掉。”
“可我没有梦想啊。”唐为天越发莫名其妙。
“你刚刚说过的话就是梦想。”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对,留着这个梦想。”
唐为天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不瞒大都督,我的确会做这样的梦,一匹马,一口刀,谁见我都上来打招呼,叫一声‘唐大侠’,送上好酒好菜,我可以挑着吃……”
唐为天的梦想里,拔刀相助的内容不多,对大侠的待遇倒是想得极周全。
徐础点头鼓励,“天下人所求的,也不过就是吃饱穿暖吧。”
“哈哈,这是穷人所求,富人、官人早就吃饱穿暖,求的是金银满箱、稻谷满仓,像大都督这样的人,就更不同。”
“哦,我有何求?”
“精兵百万,横扫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旌旗所指,望风披靡。足履所践,尽皆跪降。一令而天下从,一怒而天下震,一挥而天下定,一坐而天下平。”
“降世王的话?”徐础猜唐为天想不出这些词。
“对,他写过不少类似的话,让我们背下来,说是在战场能保命,大都督还要再听几段?”
“不必了,因为这非我所求。”
“咦?大都督不想要精兵百万,不想横扫天下吗?”
“想,但这就跟你想吃饱一样,是个念头,而非梦想。”
“大都督的梦想是什么?”唐为天十分好奇。
徐础沉默许久,竟然无法讲述自己的梦想,良久方道:“跟你一样。”
“原来大都督也要当豪侠。”
徐础笑笑,有些话不足为外人道,有些事不足与外人论,他有自己的梦想与打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对错()
没亲眼看到城外的援兵,薛金摇心里总有些怀疑,不太相信吴王只凭极少的信息就能猜出敌军动向。
她安排好将士,登上城墙,在东、北两边逡巡遥望,直到夜色降临,也没瞧出端倪来。
官兵营中的灯火确实比预料得要多一些,但这很可能是疑兵之计。
“吴王若是猜错,可是天大的笑话。”薛金摇小声自语,不知怎地,心里居然有点希望吴王真的猜错,但她安慰自己:“反正诸王都错,又不是他一个。”
薛金摇回到大营吃晚饭,与吴王只隔着几间屋子,没去找他,心里清楚,吴王对自己已有戒心,这时送上门去将会自讨没趣。
将领们进进出出,向她通报各处的情况,薛金摇边吃饭边答对,她向来不以记性见长,写字、背书时总是磕磕绊绊,扭头就忘,换成带兵打仗,她却对将领姓名、各队兵力、分派布置记得清清楚楚,再有吴王推荐的几名参将协助,她总能立刻给出答案,好像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连那些对降世将军最怀鄙夷之心的将领,这一天下来也改变看法,觉得这名年轻女子真是天生的统帅,若是男子,早就脱颖而出。
来人慢慢地少了一些,薛金摇只留两名卫兵,让其他人也去吃饭,稍事休息,然后再去巡城,监督将士守城。
人一少,薛金摇人能够腾出目光,向身边的一名卫兵小声道:“出去看看,谁在探头探脑,给我揪进来。”
卫兵也是女子,身材高大不输金圣女,应声出门,没多久,外面传来争吵声。
唐为天一脸气愤地进屋,嚷道:“别碰我,我自己能走。”
薛金摇微一皱眉,“你来干嘛?吴王有事?”
“没事,我出来闲逛,凑巧走到你这里,谁想到你的手下上来就抓人。怎么,门口不许人经过吗?”唐为天扬头不肯行礼,他回来得晚,没赶上吴王成亲,因此打心里不承认这位吴王夫人。
“嘿,你来来回回经过七八次了。把他带回吴王那里,问吴王这是怎么回事。”薛金摇挥手,无意与一名卫兵纠缠。
唐为天却服软了,双手抱拳,嘿嘿笑道:“金圣女,别找大都督啊,他现在心情不好,我可不想惹他。”
“那就说实话。”
唐为天本来就理直气壮,开口道:“我来看看降世棒怎样,既然被叫进来,还想问问金圣女,什么时候归还啊?”
薛金摇看一眼腰间的棍棒,“原来你想偷我的东西。”
“怎么是偷?”唐为天瞪大双眼,更不服气了,“降世棒原本就是大都督的宝物,由我替他保管……”
“降世棒明明是我父之物,什么时候成吴王的了?”
“呵呵,虽然我没亲见,但我可听说了,降世王当众将神棒赐给大都督,从那时起,它就归大都督所有,直到被你抢走。”
“那也与你无关,吴王来要,我给,别人谁都不行,你更不行。”
“我为什么不行?”
“你替吴王保管降世棒?”
“对,一直是我保管,我还有一根降世棒的亲戚,你瞧,本来是一对儿,被你给拆散。”
薛金摇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想攀亲,我们可不认。你曾保管降世棒,也就相当于……刀鞘,而不是刀的主人,刀没了,只能主人去找,刀鞘不能,找也没用。”
“我只是刀鞘?”唐为天涨红了脸。
“还是临时的刀鞘,没什么价值。”
“大都督最信我,我可不是临时的。”唐为天双手叉腰,虽然他也是降世军出身,对金圣女早有了解,自从跟随吴王之后,就不再将从前的头目当回事,“大都督宁可信我,也不信你。”
薛金摇被说到痛处,脸色一寒,反唇相讥,“他不信我,让我当降世将军,他信你,却只让你做一个小兵、一个刀鞘。”
两人互相怒视,薛金摇只比唐为天大两三岁,这时也变得跟孩子一样,眼睛一眨不眨,非要瞪个输赢出来。
守在一边的两名女兵看在眼里,笑在心中,金圣女刚刚还是众人敬畏的降世将军,转眼就变成争口舌之利的少女。
唐为天大声道:“你是降世将军又怎样?曹神洗说了,你白天时的排兵布阵有问题,吴王特意让我去问个清楚,问过之后就决定不打了。”
唐为天故意隐瞒一段细节,他从曹神洗那里什么都没问出来,吴王取消进攻,其实与之没有关系。
薛金摇却信了,“哪个曹神洗?”
“就一个曹神洗,官兵投降过来的那个老将军,原本要被临阵斩杀,他打过的仗比你见过的、听说过的加在一起都要多,他说你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薛金摇站起身,唐为天吓了一跳,两人曾经比试过力气,他稍逊一筹,担心自己此时仍不是对手。
薛金摇的第一个念头是去找吴王对质,起身之后却改变主意,迈步出屋,两名卫兵紧紧跟随,剩下唐为天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见无人理睬自己,转身离开,隐约觉得刚才可能说错了话。
唐为天是给吴王取东西,找到之后匆匆跑回去,只字不提他与金圣女的争吵。
薛金摇直奔东城的临时监牢。
八百多名“奸细”都被关押在这里,数十人一间,抱腿而坐,没剩下多少腾挪的余地,整天下来,没吃没喝,外加担惊受怕,几乎没人动弹,坐在那里像是一块块石头。
门一开,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薛金摇挥挥手,后退两步,向看守的士兵道:“你就不能放他们出去解决?”
“反正是要死的人,不给他们食物和水,慢慢就好了。”
“把曹神洗找出来。”
“是。”两名士兵捂着鼻子进去,很快推出一人。
薛金摇打量两眼,隐约记得这人的确是降将曹神洗,向士兵道:“找间干净的屋子,我要审问。”
“这边就有。”
曹神洗对这次“审问”十分意外,他从来没见过女子称将,还是一军统帅,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薛金摇命人给座,曹神洗的确累了,坐下之后仍不说话。
沉默多时,薛金摇道:“你带兵打过许多仗?”
“一些。”曹神洗谦虚道,目光低垂。
“是你说我的排兵布阵有问题?”
曹神洗这才恍然大悟,“呃……是我一时图嘴快,胡乱说的。”
“你胡乱说的话,吴王还肯当真你有什么本事?打过几场胜仗?最近几场可都没赢。”
曹神洗多少有些傲气,“平生六十余战,没败过。”
“哈哈,大言不惭,你没败过,怎么会沦为俘虏?”
“为人所误。”
“为谁所误?”
“兰氏与楼氏,一家人好大喜功,临战却又胆怯,一家人只图私利,临战偏又冒进,不肯听我劝说,因此落入尔等之手,非我之罪。”曹神洗自知性命难保,底气反而更足一些。
“照你这么说,没人战败,都是为人所误。那些打胜的人又怎么算?他们怎么没为人所误?”
曹神洗摇头,“许多事情是你一个小丫头不会懂的。”
薛金摇会被唐为天激怒,在曹神洗面前却能心如止水,“你懂得多,还是照样‘为人所误’?”
曹神洗依然摇头。
“敢背后嚼舌头,就敢当面说,你觉得我的排兵布阵有什么问题?”
“战事取消,多言无益。”
“有没有益,我说得算,反正我得知道你到底说过什么,你不说,我就让人掌嘴。”薛金摇看一眼自己的卫兵,补充道:“让女人掌嘴。”
曹神洗宁可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