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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谋断九州-第14章

小说: 谋断九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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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两人,楼础将昨晚的经历一一道来,直至自己被大将军派人扔出府。

    马维听得极认真,尤其关注细节,每每要问个清楚,“皇帝驻立的那座小山在哪里?”

    楼础摇头,“惭愧,我一路上只顾着紧跟中军将军,对道路完全没记住,我估计是在北边,离着不远就是城墙或者宫墙,我说不准,能看到点点灯火,应该是民夫在连夜赶工。”

    洛阳内外到处大兴土木,许多地方都有可能点灯,楼础的这条记忆帮助不大。

    马维想了一会,“城里山少,还是找山比较容易。”

    “皇帝不会每次都去山顶驻立。”

    “至少有这个可能,础弟的消息帮大忙了。”

    “我还得再跟几趟,才能摸清皇帝出行的规律。”

    马维指着楼础的脸,笑道:“大将军会允许吗?”

    楼础摸摸脸上的伤痕,“会,他已经将我的话听到心里去,现在不以为然,接下来的近一个月里,他在朝中所见、所听的每一件事,都会令他重新考虑我的警告,越想越会当真,到时自然会再找我。”

    马维大笑,举杯敬酒,“好,我等础弟的消息。我这边万事俱备,说过的那位壮士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动手。”

    “我得见这位‘壮士’一次。”

    “当然,这个人的脾气有些古怪,我会安排,两三天之内就能让础弟与他见面。老实说,我从前也不相信真有以一敌百的剑客,以为都是无聊者的夸大其辞,自从见过……呵呵,不必我多说,础弟见他之后,自会生出同样的信心。”

    “我相信马兄。”

    两人喝到微醺,心情极佳的马维有话要说,一手托杯,一手指指点点,“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是我派人请你来的。”

    “不不,不是这次,是咱们的‘计划’。”

    “你说过,觉得我才华横溢。”楼础笑道。

    “谋事在人,所以谋大事必须找对人,才华当然重要,但是不是我找础弟的唯一理由。”马维卖个关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似笑非笑,用高深莫测的舒缓语调说:“重要的是,我知道础弟一定会加入,换成别人,我得试探不知多少次才敢开口邀请。”

    “难道我天生弑君之相?”

    “哈哈,当然不是,可我知道,础弟一直对吴国公主的死耿耿于怀,我没说错吧?”

    楼础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放下酒杯,“我不想谈论这件事。”

    马维略显尴尬,也放下酒杯,“总得有人对础弟说这些话,别人说不如我说:令堂国破家亡,沦落东都,不堪忍受张氏暴虐,宁死不屈,不愧是吴国公主,吴国上下至今思念不已,据说,甚至有地方给令堂建庙祭祀。亡母之仇不共戴天,础弟若能成就大事,当可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楼础不语,这是他的“命门”,但凡有人提起母亲吴国公主,他总会变得沉默寡言,不辩解,也不谈论,拒绝透露心中的任何感情。

    马维起身,拱手道:“今天喝得尽兴,有点头晕,得回家睡一大觉,础弟也该休息一会。”

    楼础也不挽留,起身相送,“昨晚一夜没睡,我的确有些困了。对了,东宫梁舍人那边……”

    “一点信儿没有,他这人不太可靠,酒后说说而已,莫说得不到消息,就算知道皇帝在哪,他也没胆子真去进谏。”

    走到院中,马维止步,“你说的那个皇甫阶,是冀州刺使皇甫开的儿子吧?”

    “应该是,朝中大臣姓皇甫的不多。”

    马维点点头,“老子在渔阳屯兵,备战贺荣部,儿子陪在皇帝身边,倒是合理。”

    楼家也是同样的状况,大将军带兵,嫡子留侍皇帝,既是信任,也是防备。

    “皇帝很有手腕。”楼础道。

    “础弟真以为皇帝要除掉楼家?或者这只是用来取信大将军的说辞?”

    “老实说,我还不太确定,以‘名实之学’来看,当今天子绝不会允许满朝勋贵凌驾于上,可他明明是个急躁的人,而且易怒嗜杀,却能忍耐十多年,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一家也没动,谁知道他还能忍多处?”

    “哈哈,础弟真是闻人学究的得意弟子,能够学以致用。”马维靠近楼础,压低声音,“皇帝不杀顾命大臣,专杀五国豪杰,我不比础弟,上头有大将军保护,我必须抢在前面自保。”

    “不会耽搁太久。”

    马维笑笑,拱手告辞。

    楼础确实很困,回屋倒头便睡,在梦里,他不厌其烦地向马维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参与刺驾:痛恨、自保、前途等等都是原因,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忘不了母亲自杀前的神情,那份骄傲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以至于他在心里将自己当成吴国人,否则的话就是对母亲的背叛……

    虽然他从来没见过别的吴国人。

    一觉醒来,楼础头痛欲裂,梦境尚未完全消散,他想,自己与马维其实是同一类人,都自视为前朝帝胄,唯一的区别是马维时时挂在嘴上,他却深深地藏在心里。

    毕竟马维还有悦服侯的名头,而楼础,只是大将军楼温诸子当中的一个。

    隔壁的客厅里传来说笑声。

    楼础下床来到客厅门口,只见自家的老仆正站在那里陪周律聊天,谄媚的样子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呦,楼公子醒啦。”周律起身相迎,满面春风,遮不住脸上的新伤,比楼础的摔伤严重得多。

    一是头痛,二是实在讨厌这个客人,楼础的眉头紧紧锁住。

    “两位公子聊,我再去热茶。”老仆走过主人身边时,小声道:“是公子没关院门。”

    原来周律是不请自入。

    楼础进屋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囫囵吞下,感觉稍好一些,“你又挨打了?”

    周律摸摸脸上的伤,苦笑道:“彼此彼此,听说楼公子惹恼大将军了?”

    “嗯。我不会再给你代笔。”

    “呵呵,不是代笔,我这次来只是想请楼公子喝顿酒,别无它意。”

    “不去。我惹恼大将军,要在家闭门思过。”

    “嘿嘿,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反思的?”

    楼础感到厌烦,直白道:“我与周公子道不同不相与谋,无论怎样,咱们不会是朋友,请回吧,别再来打扰我。”

    老仆恰好进来,送上热茶,端走旧茶,向主人使个眼色,劝他多与周公子来往。

    周律目送老仆出门,突然从椅子上掉下来,直接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倒是与伤痕相配,“楼公子、楼爷爷,救救我吧,都是你那篇文章惹出的祸,你不救我,我、我今天就死在你这里算了,反正出门也是被别人打死。”

    楼础虽然反感周律,但是见他下跪,还是大吃一惊,急忙起身避让,“越说越没边,你是东阳侯的儿子,刚刚捐了一个官儿,除了不知底细的市井刁民,谁敢动你?”

    周律指着脸上的伤,“这回打我的不是刁民,是、是我父亲也惹不起的人物……”

第十四章 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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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维交际广泛,消息灵通,此前说得没错,确实有一群妇女在暗中评选学子们的文章,领头者是个谜,用意更是众说纷纭,但绝不是为了挑选夫君——许多年纪颇大、早已成亲的学子,也在被评选之列。

    流言蜚语自然少不了,一个比一个香艳,为之兴奋的人多,完全当真的人少,周律就是少数人当中的一个。

    因此,当一封香气扑鼻的请柬送来时,周律一跳几尺高,连想都没想,立刻回送名贴,表示一定会准时赴约。

    请柬其实有些古怪,开头称“足下”,末尾却没有落款,内容极简略,寥寥数行字:足下高才,吾等钦慕,邀君雅谈,意当可否?书不尽言,托于家仆。

    周律早已听说过传言,只是没想到受邀的竟会是自己,双手抓住送信的仆人,接连提了一串问题。

    仆人青衣小帽,颇有书卷气,口风很严,只说有人欣赏周公子前些日子所写的文章,希望能够见面详谈,笑着请周公子做好准备,次日午时他会前来迎接。

    仆人不称“主人如何”,而说“有人欣赏”,周律这时候其实应该警醒的,可他早昏了头脑,将信纸以及上面的字迹反复研究,得出结论这必定是闺阁之物,心中不由得狂喜不已,立刻来向楼础求助,遭到拒绝之后,又找别人指点,甚至买下几首诗,打算到时候随口吟出,以博佳人欢心。

    “你已经成亲了吧?”楼础忍不住问道。

    周律指着左脸的伤痕,“右边是他们打的,左边是我家母老虎留下的。”

    “你接着说吧。”楼础庆幸之前没有帮忙。

    对方的仆人如约而至,周律精心打扮,脸上敷粉,随身香囊带了七八个,满心以为会有一场风流韵事,没想到遭到的是一顿好打。

    周律带自家的一名小厮骑马出门,随带路仆人来到南城外的一座寺庙里,他一想也对,对方必是贵妇,自然不能在家里见他。

    寺庙大而荒凉,周律从旁门进去,没见到和尚,一名年轻公子走出来,问道:“‘用民以时’那篇文章是你写的?”

    “正是在下。”周律还没嗅到危险的气息,只顾着仔细打量对方,觉得不像是女扮男装,于是四处打量,问道:“你家主人呢?”

    对方没回答,继续问道:“阁下的文章共有五策,第一策是‘用民以时’,后面还有‘选臣以贤’、‘择将以功’、‘刑罚以平’、‘祭祀以时’?”

    “对对,五策都是我写的,我不仅会写时策,偶尔也写诗……”

    “嗯嗯,诗不诗的以后再说,我只问你一件事:为什么将‘用民以时’列为第一策?”

    “啊?”周律找人准备不少答案,唯独没料到会有这一问,“那个……你家主人呢?我不和你聊。”

    “我就是主人。”

    周律大失所望,“你一个大男人用那么香的信笺干嘛?”

    “你还敷粉了呢。”

    “唉,没意思没意思,跟你我没什么可谈的。”周律转身要走。

    那人咳了一声,带路的仆人拦在门口,笑道:“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开?”

    “呸,昨天问你的时候什么都不说,早知道你家主人是个男子,我说什么也不会来,让开,我要回家。”

    带路仆人拍拍手,从旁边的屋子里走出几名健仆,一字排开,将门户堵死。

    周律脸白了,他就带来一名小厮,这时已吓得瑟瑟发抖,断然无法护主。

    “嘿嘿,大家都是文人,干嘛来这一出?”周律转身向主人拱手,“尚未请教阁下大名。”

    “我姓张,弓长张。”

    “哦,姓张的人可不少。”

    “我这个‘张’天下有一家。”

    周律心中一震,只此一家的张氏,那就是皇室了,可是看对方的穿着又不太像,打量半天,笑道:“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肯说……少来这套,绑架是吧?行,小爷有钱,你开个价,我……”

    张公子摇头,“我原本就怀疑那篇文章不是你写的,现在看来,果然不是。”

    “怎么不是我写的?”周律红着脸辩解。

    “祭祀、选臣、择将、用民、刑罚,五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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