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智慧-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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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不行。”又以自己的经历为例,说他就是先出国读博士然后再回来报效363祖国的。说到回国,他又特别讨厌记者们往他脸上涂抹“爱国志士”的色彩,还为自己的“不那么崇高”列举事实。“我是第一个直截了当地提出收入问题的。”他有一次对一位记者说。当时李开复告诉他,回到中国之后的工资待遇,第一年是美国水平,第二年砍掉一部分,第三年和中国国内的工资拉平。张宏江没怎么想就拒绝道:“开复,你听过哪一个公司减工资的?”李开复老实地说:“没有,但公司的政策就是这样。”张宏江坚持说:“如果这样,你不能指望从国外找人回来。”对于一些人满嘴冠冕堂皇的豪言壮语,他从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微软的股价要是一年不涨,这些人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此后微软中国研究院中那些从国外回来的人,都能拥有一个还算满意的薪金待遇,应当说与张宏江的这些谈话不无关联。
张宏江随着父母来到叶县“五七干校”的时候,才11岁。那是“文革”中间专供知识分子和干部劳动改造的地方,也就是“牛棚”,大约是取“牛鬼蛇神住所”之意。父亲是电子部下属一个工厂的技术工人,母亲也是一个工人,既非知识分子也不是干部,更与牛鬼蛇神不364搭边,但组织上一声令下,就去了。1973年所谓“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的时候,张宏江也有机会到县城的中学里去开创一连串“第一”。他后来回忆:“那是我第一次上比较正规的学校,也是我第一次经历严格的教育。”在第一次正规考试中,他得了第一名。最重要的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潜力,而且是突然意识到的”。
但几个星期之后风云突变,临近的驻马店市有一个女学生自杀,报纸上引为“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造成的恶果”。大批判的高潮再度掀起,干校扩大了,工厂也扩大了,工农兵再次响亮地呼喊着口号占领“上层建筑”,惟有正规的学校在沉寂。张宏江离开了给他带来那么多“第一”的县中学,回到父母工厂的学校去读书。这里学生很少,但老师可以给学生更多的自由读书的时间。语文老师似乎格外眷顾这个考试总是“第一”的孩子,他也在这种眷顾当中巩固了自己的信心。那时候这孩子树立了自己毕生的信念:无论做什么,自己必能超过别人。
对于今天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或者“恨铁不成钢”的老师来说,这些往事也许能够证明一件事:给孩子一个自信,比给他一大堆的知识都重要。
365张宏江瘦脸宽肩,有些谢顶,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如果不是1977年的恢复高考,他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对那些教授和博士指指点点了,他的“自信”也就只能造就一连串梦。那一年,他考进郑州大学电子专业。
他还没有建立起抨击别人的习惯,而只是对自己格外苛刻。那些年大学里的气氛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大学生们都在比谁身上的衣服是什么牌子,谁会玩,谁最能挣钱。那时候张宏江的班里汇聚着连续12年的中学毕业生。张的年龄最小,17岁,而同桌的那位,已是一个8岁孩子的父亲。张宏江对大学生活的最深印象,是特别珍惜时间:“头两年,根本不记得有过哪一次出去玩了。
后两年也没有哪一天过得特别轻松。白天晚上是学习,星期天也不出去。如果哪个晚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就觉得浪费了时间。直到现在,还有这个习惯。“这些记忆是属于那整整一代人的,空前绝后。他的父母认为他真是走运,他的儿子将来或许会说他真是倒霉。但他本人从来没有这么些患得患失的念头,只是觉得郑州大学是一个”小庙“,甚至就连整个中国也难能容下他的”自信“。1986年他终于得到一个到丹麦去留学的366机会,他犹豫再三,觉得丹麦太小不足以容身,后来挺委屈地去了这个北欧小国,但他在那里很快领教了西方的文明。房间窗明几净,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平这么干净的玻璃,就像什么东西也没有似的。清晨走出去,空气湿润而新鲜,街道宁静,绿草如茵,好像任何东西都没有被践踏过,也都没有被人摸过,让他不禁想起安徒生小说中的童话世界。他就读的这个电子工程系是整个欧洲最好的系。初来乍到,”就像乡下人进城“。”学习用品和办公文具随意拿,免费,而且全是很厚很好的纸张,很漂亮的笔,还有复印机。所有的办公室都用一把钥匙开门,没有专人守卫,也没有报警系统。“导师与他的父亲同岁,有些瘸,满头白发,把毕生心血倾注于格陵兰岛的淹没在海水之中的部分,还研究北冰洋上冰雪覆盖的山峰(那里有一个山峰就是他发现并且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他自称终日呕心沥血,”就是为了了解自然“。他的研究也许永远没有商业利益,但他在学术界拥有很高声誉。他和学生的关系平等,爱开玩笑。当他进门的时候,学生从来熟视无睹。讨论问题的时候,学生可以仰面躺在沙发上,而他自己却站在那里高谈阔论。这些细节给张宏江留下的印象,甚至远远超过了这个国家的富367裕。不过,导师对东方国家抱有偏见。
他每年都想办法从东欧招一两个学生,并且直言不讳地说,自己的目的是让东欧人看看西方的文明。他很傲慢,从不轻易夸奖人。但张毕业的时候,他说,他没有想到张用6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论文。还说,他教了这么多学生,只有两个学生懂了他的极化理论,张是其中一个。
导师在张宏江身上第一次发现东方人的智慧,希望张留下,还说张是他想要留下的第一个东方学生。张认为丹麦是个“小庙”。他对欧洲的感情也挺复杂:欧洲人生活和做学问都很从容,看不起美国人,认为美国人是暴发户。他们可以对你很礼貌,但骨子里还是很傲慢,排外,不是特别欢迎外国人。“你要是生活在他们中间,他们表面上不会反对,一些朋友也会帮你的忙,但那是作为个人,至于整个社会,你会感觉到在拒绝你。”他去新加坡的一所大学任教兼做研究,那是90年代初期的事情。那时候,海外的留学生大都在观望和等待。
对这些人来说,最麻烦的事情是,手上的护照眼看就要到期。这给新加坡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个国家正368费尽心机地在自己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中注入高新技术,却苦于没有人才,现在突然发现有这么一大批中国留学生在海外彷徨无措,觉得真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
新加坡人挺聪明,知道若非这种时刻,以他们国家的技术层次和研究水平,不会有多大的吸引力。于是赶紧制定特殊政策:为这些中国学生提供新加坡“绿卡”,还有免费的住房和优厚的薪金。那些日子,欧洲和美洲的中国留学生中传播着一个消息:“到新加坡去,飞机落地就有绿卡。”这是真的。而且的确有很多中国人去了新加坡,张宏江也去了,他还记得刚到新加坡那年,在大街上随处见到中国人。但后来他听说新加坡在3年中招去了1000多个中国博士的时候(国立大学有300多个,南洋理工大学也有300个。张宏江那个研究院,一共120多人,那一年就招进来15个中国留学博士),还是不免吃惊。
在新加坡的工作很顺利。张在第一年发表了几篇文章,第二年又发表了16篇论文。但这时候他发现他已经不喜欢这个国家了。他对那里的文化非常失望:“是市民文化,也是殖民地文化。”又说:“新加坡天气不好,还崇洋媚外,我特别不舒服。”张表现出一种矛盾的心态,369一边要求有志气的中国学生都到外国去学习,一边尖锐地批评对外国人的崇拜。他认定“新加坡的企业没有远见,怕冒风险。他们想把自己的企业升级,花钱雇中国博士,但搞出来的成果,他们不敢使用,还是被别的国家拿走了。结果,需要我的技术的企业,都是在美国”。
1995年夏天,他向老板提出要到美国去工作。老板是出生在新加坡的印度人,理解他的想法,却千方百计地说服他改变主意。他说可以把张的工资涨30%,还可以给他免房租3年。又给他写信说:“留下来。我们会给你提供一切条件,帮助你成为亚洲第一流的科学家。”这信让张很感动,但他想的不是“亚洲一流”,而是“世界一流”,所以还是走了。他去了美国硅谷的惠普公司。4年之后,在欧洲、亚洲和美洲周游了一大圈的张宏江,又回到中国,进入微软中国研究院。
没有一个公司能青春万岁说来挺有意思,张宏江在1999年5月进入微软时的第一个感觉,就像他在1996年进入惠普公司时的感觉一样:“大家都在说转型,但提出的方法都好像不沾边。”
370没有一个公司能够“青春万岁”,这是变化万千的市场世界中惟一不变的事。比尔.盖茨在很多场合说到微软的“危机”。所以张宏江说,他相信“比尔.盖茨有危机感”。还说,“微软的最大危机是,如何认识到网络本身就是一个操作系统。人人都可以上网的时候,本地的操作系统就不那么重要了。”张宏江领导的多媒体计算组,直到6月才组建起来,其主要的原因就是张宏江的姗姗来迟。那时候,张亚勤小组的“视频压缩”已经展开,李开复小组的“语音识别”已经有了基本的框架,沈向洋小组的“纹理合成”已经在速度和质量上都超越了国际上最好的水平,王坚小组的“新界面”已经能够工作,黄昌宁小组的“中文语料库”里已经有了20亿字;凌小宁小组的工程师们分布在所有这些研究小组当中,做了数不清的事情,惟有张宏江的身边冷冷清清,只有江灏一个人。
张宏江心里着急,他的计划表上已经铺开一大堆研究题目:“搜索引擎”是一个,也就是让你在网络浩瀚的数据当中,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多元操作环境”是第二个,这意思就是让用户可以在任何地方使用不同的工具371--个人电脑、掌上电脑、电视等等;第三个是让计算机拥有识别人的相貌的功能;还有第四,专门针对“视频”的分段、摘要和查询。总计4大项目、七八个题目。
现代软件所囊括的内容日益庞大,其中又会分成很多部分,既有横向分割,也有纵向分割,一个人通常只能做其中一个部分。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前人失败,后面的人再来做,前赴后继。所有人做成的东西集合在一起,也就成为最后的发明或者产品。张宏江小组的研究计划,大致就是这样一个情况。每个题目本身可以独立,研究者有了成果,也就有了论文、有了专利。所有人的成果连接起来,全都不离多媒体数据搜索的大方向。
不过,对于张宏江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人才搜索”。那几个星期,张宏江满脑子就是找人,有如猎鹰搜索兔子。江灏是毕业于清华大学的计算机博士,性格孤僻,不愿意与别人说笑。做事节奏也有些缓慢,这些都不能令张满意。他看中了文继荣,又觉得陈向荣解决问题的时候有创造性。还有陈劲林,也是他需要的那种人。
还有晏洁,也许在他的小组比在别人的小组更合适,但还需要下功夫。这几个人虽然都和研究院签了合同,但372都是还没有毕业的博士生,其中一个在中科院计算所,两个在清华大学,还有一个在哈工大,要等到几个月以后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