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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大笑仙神录-第3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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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后,才回了身,向小房东轻声告别:“歌,甘在楼的家里等你。”

    楚歌紧紧地按着头上大帽的帽沿,差点又要把自己的大半张脸都塞进去,听到女童这话,她才暂且停止了这无用的挣扎,闷闷地发出了声“嗯”。

    县太爷的手倏尔冰冷非常——你已经知道斗篷怪客是被我留在了山城里,若不是因为我,赌坊诸位怪物不会有这场劫难,你更不用再次踏足太湖底,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会跟我回县衙大院?

    他甚至不敢低头对上女童那双大眼,生怕后者的眼底深处会腾起把他吃掉的炽念。

    然而与月余之前全然不同,女童的两只小手竟像常人般透出几分热力,暖炉般抱住了县太爷的手掌。

    甘小甘像是在担心县太爷的伤势,甚至还搓了搓后者的冰冷掌心。

    县太爷眼眶一热,不得不低了头。

    女童的眸中不但未见面对美味时的贪婪饿念,其中反而有暖融的笑意慢慢晕开来,一如那天清晨、她准备返回吉祥赌坊时,回身开口安慰县太爷的安然神色。

    甘小甘仰着头张了张嘴,只缓缓吐出了一个字:“粥。”

    县太爷呆愣半晌,终于慢慢地握住了女童的手,渐而和缓了眉目,只是他的鼻尖还微微有些发红:“好。”

    他在带着甘小甘离开之前,没忘了回身问千王老板一句:“柳老板,小甘甘姑娘可否去我那里,吃顿早食?”

    柳谦君一直都无声注视着甘小甘的一举一动,也不知是怕女童会吞了秦钩,还是担心其他。直到看着甘小甘牵住了县太爷的手,她才如释重负地垮了双肩,于是听到县太爷这一问时,她便只是默然颔首。

    她本就另有打算,不方便带着甘小甘同去,既然女童打定主意、要先和县太爷“有所交代”,她当然不会拦阻。

    他们不在女童身边的这数十天里,龙王爷似乎真的给甘小甘喂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吃食,让女童涣散多年的元气有所转圜,回到如意镇的这一路上,她既没有被饿醒过,也不曾对着素霓流口水,既然如此,即便县衙后院没有多少正经的吃食可入她的肚,也并不要紧。

    眼下她更担心的,还是至今全无动静的大顺。

    柳谦君望了眼山城北边的三层小楼,犹豫着是不是先回九转小街一趟时,听到身后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响动。

    四轮的箱车乖乖地跟在张仲简的身后,此时正慢悠悠地碾过了青石道。

    不知是不是早就得了主人的暗令,这箱车倒和大汉最为亲近,一步不落地跟进了山城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倒也不让人替它费心。

    张仲简似乎有意避开了楚歌的眸光,只朝着柳谦君点头:“大顺那边我去。”

    柳谦君欣然颔首,这才和落在最后的殷孤光打了个眼色,继而朝着楚歌扬了扬手,有意让中山神看到了她掌心的伤痕:“我和孤光去趟王老的医馆在七禽街等你。”

    诸位怪物就这么兵分三路,陆续消失在了第二大街的尽头拐角处。

    中山神的脸色突然变得奇差。

    他一直都笑眯眯地冲着正朝镇里走去的诸位挥手告别,但楚歌抬头望去,只觉得幺叔脸上的笑意刺得她全身发冷。

    眼下这一变脸,更让小房东如临大敌,后者拽着大帽的两只小手更用力了:“放手,我要去看大顺。”

    “他们都会先去看那小子的,不缺你一个。幺叔有话问你。”

    他终于松开了楚歌的顶天高冠,转而将左手探入了大袖。

    中山神从袖里拿出来的,是个香灰遍布的青灰小鼎。

第678章 瞒得过初一(一)() 
“要不是这次灾祸把那几个怪物全都卷了进去,你实在找不到其他活物来帮忙,才让路鬼送来那口信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瞒着我?”

    时辰尚早,如意镇里的百姓还未准备好往山上来,但后山的小径上,赫然已有一大一小两行脚印延伸开去,停在了只能容得三、四人驻足的小庙里。

    备用神龛里的三只细香上袅袅升着青烟,是中山神从泽州城里带来的上好香火。

    月余前刚动身往如意镇来的时候,中山神还眼巴巴指望着用这香火讨好侄女,这会儿,他却只想把三支细香都从神龛里扯出来、狠狠地踩上几脚,最好能踩成碎末,连渣都找不到。

    土地爷的泥身依旧好端端地被供奉在祠庙正中,眉眼微弯,颇为慈爱地看着中山神和小房东。

    这叔侄俩又一次站在了土地爷的祠庙里。

    “住在赌坊里的几个家伙,是不是都比我早知道这回事?”

    中山神坐在土地爷的泥身旁,一伸手就掰下了截神龛里的细香,赌气般地拗成了两截,气急败坏地戳进了脚下仍有些发硬的山泥里。

    目送柳谦君他们离开之后,他就阴冷着面色、径直往后山一步步走去,未施展他身为山神大人的腾云驾雾之术,也没有缩地成寸地化身跃至土地庙里。

    而小房东在看到幺叔手里的青灰小鼎后,也魔怔似地发了呆,既不骂人、也不跳脚,只出奇安静地跟住了中山神,一步一脚印地来到了土地祠庙里。

    这叔侄俩极为难得地没有彼此抬杠,只是脸色一个比一个差,惹得中山神肩上的那只野猴嗷嗷直笑。

    等到终于坐倒在了小庙里,中山神才气鼓鼓地骂出声来,明明是问话,却一副恨不得把整个小庙都拆了、摔了的发癫模样。

    “他们不知道。”楚歌撩起了山神官袍的下摆,盘腿坐在了幺叔身前,一直都听着中山神发疯,没有反驳半句,直到听见诸位好友也被牵连进来,她才闷着声、徒然争辩了下,“除了王老,我谁都没告诉。”

    她皱着小脸,慢慢从泥里拽出了两截断香,帽下的两簇额发都颓丧得垮了下来——好可惜。

    “你是不是以为幺叔我已经老眼昏花了?”中山神嗤之以鼻。

    他的肩上忽地冲下来一道泥黄的影,眼疾手快地扑到楚歌的头顶上,呼地就拽下了那顶天高冠,小房东还没来得及抬手,就骤觉头上一空。

    原本坐在中山神肩上的那只猴子,此时正拎着到手的猎物躲在了主人背上,还呲着牙将那藏青大帽歪着戴到了自己头上,向楚歌炫耀着。

    小房东缝眼一吊,当即就要扑过去教训这胆大包天的野猴。

    然而中山神朝她一瞪眼,又把楚歌瞧得心虚不已,她只好尴尬地坐倒回了山泥里。

    没了顶天高冠,她的小圆脑袋便无遮无挡地僵在了冷峭的山风里,上头扎着松松垮垮的一把发髻,像是山城里哪家没人照顾、只能自己梳头的六岁顽童。

    但她头上有一处,却和从前不一样了。

    楚歌重新幻化成人身后,一路上都有意将两只耳朵藏在了大帽里,不肯让诸友看到。

    可她还是没能瞒过幺叔——中山神虽然不曾同在太湖、看到侄女本尊肉身上的伤痕,却早早就闻到了山神官帽里的血气。

    乍看之下,这双耳朵仍然与人族孩童的没什么不同,只是左边的耳朵仅剩了半截,伤口处平整暗红,像是被滚烫的赤铁灼烧过。

    “你是不是打算给自己做个泥身,然后把它的耳朵也削掉一半?”中山神怒极反笑,一挥袖就把手里的小鼎砸在了楚歌怀里,只是他的臂力远逊于侄女,明明使了十二分力,却像是扔了只蚊蝇在小房东身上。

    可他的怒气仍是千真万确的:“反正不管土地老儿回不回来,你都已经铁了心要死在这个没出息的山城里幺叔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不肯信了!”

    楚歌呆呆地抱住了神龛两边的鼎耳,一声不吭。

    这小鼎的里外缝隙中,都积着轻易难以拂去的香灰尘埃,若放在风中一抖,就能呛得小房东喷嚏连连。

    它不过是寻常的石材所制,石面上仅密密麻麻地雕刻着红尘坊间常见的凡人劳作情状,绝不是什么大家之作,平凡无异,甚至全无半点精怪之气。

    称得上奇怪的,大概也只有小鼎内里相邻着被刻下的两个名号。

    右侧的三字名号,早已被埋在香火灰烬之下,连笔划都几乎看不清,更别说分辨是什么名字了。

    可左侧名号上的刀痕犹新,只是有些歪歪扭扭,若留神些看去,还会发现这几个小字上还有数道多余且狼狈不堪的撇捺刻痕,像是被某个手艺拙劣的工匠多凿了几下。

    “犼族楚歌”这四个字,显然比土地爷的名字要刻得深得多,当然是收不住指尖力道的小房东的“功劳”。

    “你为了救那几个外人,伤了自己的肉身,顶着半截子破耳回来,勉强算是你犼族自古以来的陋习,这我都可以不管可是这种牵连到永世命数的大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中山神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仍有青烟袅袅的备用神龛,踩灭了本就微弱的两点火芒,眼看下一脚就要踢到土地爷的泥身,终于还是硬生生地僵住了身形,愤而往回走了几步。

    “土地老头到底把你糊弄到了什么地步?你难道不知道,从前那个代职土地的说法不过个玩笑话,上界神司压根不会当真,等到这山城里的麻烦全都走个干净,幺叔我就能去找个正经土地来替你,到时候还不是想走就走?”

    福泽深厚的山神大人摆明已经什么都不管了,连当年把侄女骗到如意镇来的“恶行”都毫不遮掩地交代了出来。

    甚至,连他原本是凡人男子的一张面容,都渐渐扭曲,恍惚有些虚妄起来,惊得他肩上的猴子嘶呀一声怪叫,把藏青大帽一扔,就蹿到了祠庙顶端的横梁上。

第679章 瞒得过初一(二)() 
中山神当然没有化作什么怒目金刚。

    只是他的脸上除却双眼和口鼻,每一处都有茂密的毛发和鳞甲倏尔显出形来,脸颊的各处骨架也缓缓延伸、收凹乃至弯出了诡异的弧度,等到终于不再变化,中山神的整颗脑袋便有七分像是让小房东怨念不绝的敖启。

    可另外的三分,又压根不像海龙一族。

    倒更像是张被龙鳞覆盖的鹿脸。

    “可是你自己在这土地爷的本命神龛里刻下名号,就等同是把这片土地的福祉都强行背在了身上,别说我,就是上界神司都无计可施倘若如意镇有一天灰飞烟灭,难道你也跟着去死?”

    楚歌仰着小脸,眼看着幺叔顶着他本尊真身的面容、暴跳如雷,她却觉得鼻尖发痒,难得地想要发笑——她有好多年没见到幺叔这副尊容了,上一次看到这张脸,依稀还是自己终于到了年纪要挑个在人间行走的名字那年,幺叔三兄弟被请到犼族属地里做客的时候。

    幺叔和两位大叔一样,胆子永远那么小。

    “你不也没告诉我,它是百里青虹?”小房东的一双缝眼半点未开,直直地盯住了中山神。

    她虽仍觉得有点对不起幺叔,却已经并不畏惧后者的质问了。

    这是早在渊牢里、她抬头望见那道白虹般的澎湃灵力之际,就备下了的、能够应对幺叔的法子。

    鹿脸一怔,霎时的心虚果然让他支支吾吾起来:“我又没见过他的真身谁知道是不是假货?”

    “你回去问过了,对不对?”楚歌竟还不肯放过他。

    中山神哑口无言——在县衙后院里偷摸着瞧了素霓和张仲简几眼后,他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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