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野洋 紅色的君影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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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务董事,你怎么啦?脸色发青啦!”听到优子的这句话,他才从一时的虚脱状态中恢复过来。
“不,没什么。”他板着面孔,短短地回答一句。
“就算我多嘴吧,常务董事,你还是去看看病吧?”优子还要进言。
水野想到:“名副其实,优子是个好姑娘。我就喜欢这份温柔体贴。同是女人,久美子就没这优点。”
“嗯,没什么大不了!可这君影草,是你插的吧?”
“是呀。北海道一个朋友给我送来的。航空邮寄呢!所以香气正浓,美极了!”
“是吗?真是你插的?不是别人叫你插的吧?”
“当然不是嘛。怎么啦?常务董事不喜欢?”
“不,也不是不喜欢……”
可是水野对这束花不知应该如何处置。叫优子马上扔掉吧,会辜负优子特意讨他欢喜的一片心意。何况那杀手很可能已经看到了这束白花,正在采取行动。他想:“报告员警吧?”可是员警不会相信的。再一想,这偶然的巧合,莫非是命运的启示?
优子不知底细,又补充一句:
“我觉得花儿挺可爱,还分送给总务部长和秘书科的全体同事了。”
水野突然觉得滑稽。这件事值得如此操心么?那电话很可能只是纯粹的恶作剧。为了这点儿小事,大惊小怪地报告员警,或者叫优子把花扔掉,反而会被人笑话。
他强迫自己不再考虑这束花的问题。何况今天预定要下厂视察。
可是,正在水野视察工厂的时候,他接到了关于久美子死亡的报告,这天是星期三。星期三是久美子的休息日,她不到公司里上班。久美子说过,为了美容,每周休息一天是必要的。
四
久美子死于夫妻同居的卧室。出乎意料,她的尸体竟然一丝不挂。水野从工厂驱车疾驶回家时,地方检察署的检察官已经验尸完毕,鉴定科也做完了现场鉴定。员警立刻将他领进那间卧室。
走进房间的瞬间,水野把眼睛转向一旁。这并非杀人现场惨不忍睹的缘故。若论凄惨的程度,这现场倒是比他的预想远为安宁。水野在驱车回家的途中,单知道妻子是被杀的这一事实,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副可怕的场景:屋子里乱七八糟,久美子变得面目全非,尸体附近洒着斑斑血迹……然而事实与想像完全不同。
如果没有神情严峻的警探在场,这房间便与平时无异,根本想不到这就是杀人现场。
水野移目旁观,是出于羞耻之心。他与久美子结婚,并非为了爱情,而是在利害关系的基础上缔结婚姻。他本身并不爱这位妻子,但他在看见妻子赤裸裸地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仍然为妻子的裸体暴露在外人眼前而感到羞耻。
何况那久美子的尸体,毫不为她遮羞掩丑。她的下半身分外松弛,给人一种印象,好像她临死之前还满不在乎地把它暴露在人前。这使水野对久美子当时的情景产生了某种联想。
水野心里惶惑不解:“久美子被杀时在干什么呢?”
他向身旁的年轻警探问道:
“难道她就是这副模样死去的?”
那年轻刑警朝站在尸体旁边的年长的男子投去询问的目光,好像问他:“这问题能不能回答?”
那年长的男子,自从水野走进这个房间,一直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水野觉得他是一名办事练达的警官,生来就适合干这一行。水野感到了他目光的威压。
“对了,她就是这样死去的。”警官的回答字字清晰。与此同时,他注意着水野的反应。
“啊……可是……”
“哦,这儿说话不方便,找个别的地方吧。有合适的地方吗?”他对水野说话的语调,形式上是征求意见,实际上是下命令。
水野把他领进了会客室。警官拿出了名片。他是S员警署侦查主任山内警部。
寒暄完毕,他们在沙发上就坐。水野表示歉意:
“本该沏茶,可今天女佣休假……”
“不用客气。顺便问问,女佣休假是怎么回事?”
“每周一天。星期三内人不去公司上班,也给女佣放假一天。我们俩平时都不在家,雇女佣主要是为了看守门户。内人在休息日却想图个安静,不愿有人打扰,所以把女佣打发回去。”
“哦哦,原来如此。不过,夫人把女佣打发回去,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山内警部的话似有弦外之音。
“这怎么说?”水野不明其意。
“好啦,咱们还是从头说起吧。”不知为何,山内警部转移了话题。“11点刚过,S署接到一个电话,报告有人被杀。”
“打电话!是男的吗?”
“哎哎,先听我说嘛。那个电话所说的杀人现场就是府上。我们赶到这里一看,只见夫人已死,就是刚才那副模样。啊,对了!水野先生,你认识渡边胜次这个人吗?”
“渡边胜次?啊,我认识。他是公司秘书科的职员……渡边怎么啦?”
渡边胜次是四五年前加入公司的青年职工,尚未婚娶。他仪表堂堂,沾光不少,分配在秘书寇里,深得董事长久美子的信赖,曾有好几次到这个家里做客。
“他这个人为人怎么样?”山内警部并不回答水野的问题,顾自提问。
“不很清楚。只知道是个敢作敢为的青年人,人品也很正派。”
“哦哦!这个渡边哪,我们上这儿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间房里。”
“渡边?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刚才说的那个电话就是他打的。他自称杀了人。”
“啊?”
“这就是说,是这个渡边杀了夫人。这不是误会,是他本人说的……”
“可是,渡边干吗要……”
“刚才听过了他的陈述,带到员警署去了。根据他的自供……”说到这里,山内警部从衣袋里掏出一盒“消遣”牌香烟,抽出一支,打火点燃。
五
据山内警部所说,渡边胜次的自供如下。
自从数月以前,渡边与久美子每周一度幽会偷情。这对情人中,久美子是积极主动的一方。然而就渡边而言,则是半为享乐,半为保持“董事长情夫”的金边饭碗。
两人几乎总是趁着久美子休假,在星期三幽会于水野宅邪的卧室。这是久美子的主意,她害怕在其他场所人人耳目。作为董事长,久美子即便在休假日也有亟待裁决的档需要批阅,渡边便担负起传送档和董事长印章的使命。
在渡边来访之前,久美子已经准备停当,单候情郎。渡边到达宅邪,即人卧室。事情就此运转。
久美子总是光着身子搂抱渡边,接着便向渡边提出种种要求,有些要求连渡边也不敢欣然从命。然而,他为了充分满足这位中年女人的欲望,不得不委屈求全,竟然狠心照办。这些要求之一,竟是叫他掐住久美子的脖颈。
两人的肉体融而为一,欲望不断充注,就在登上顶峰的?那间,久美子那感到美中不足的躯体一阵痉挛,嘴里大叫一声:
“掐脖子!”
渡边应声而动,两掌合围久美子的颈部,使劲掐勒,久美子则由于剧烈的快感或是呼吸困难,一时陷入昏迷状态。渡边立刻放开久美子,自己穿上衣服。当他穿着停当,久美子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这是有过前例的。
这一天事情也是如此进行,直到久美子昏迷这一步。只因天气已经转热,两人都是大汗淋漓,以前却没有这种现象。
渡边擦去汗水,穿上衣服,以为久美子渐渐恢复了意识,便朝床上望去。
?那间,渡边浑身不寒而栗,好像身子已不属于自己。他并非认定久美子已经死去,但他也许有了这种预感。他那正在拴系皮带的双手停止了动作。他踌躇片刻,才走到久美子身边。
他伸手摇一摇久美子的身体,虽然余温尚在,却已像死物一般沉重。
他狼狈不堪,连忙探脉,但已摸不到脉息。这一来,他方寸大乱。他把耳朵凑到他刚才还曾爱抚的乳房下侧,却未听到半点声响。又把手掌挨近口鼻,也未感到一丝气息。
“她死了。”渡边想着。他马上想到逃离现场。可是转念一想,警方运用现代侦查技术,过不了几时就能查明他的罪行。这屋子里除了他的指纹,还留下了他的许多痕迹。要把它们全部销毁,简直是不可能的。
无可奈何,他给员警署打了电话,供述了一切……
听了渡边自供的上述情况,水野的思绪纷乱如麻,连他自己也无法收拾。他不得不同时考虑两桩事情。
久美子瞒着水野找了情夫。情夫不是别人,就是公司的职员。这件事对他毕竟是个打击。他明知自己不爱久美子,但他对久美子偷人养汉一事的反应几近于愤怒。“星期三休假,原来是为了干这种勾当?”他脑子里浮现出刚才卧室里所见的久美子那副姿态。在那又白又胖的躯体上,渡边……她无耻地叉着腿,支撑渡边,两条留有种痘疤痕的粗臂紧绕渡边的背脊。“久美子终究不是女人,而是一条母狗!”
但是,水野一边半生气半自嘲地想着久美子和渡边的关系,同时还要考虑另一件事情。
这就是前一天那个电话和君影草的白花。“这和久美子的死毕竟是有关系的吧?难道久美子完全是死于偶然吗?”
六
“很抱歉,在得知夫人不幸亡故的悲痛时刻,我还想问几个问题。”山内警部说着,拿出了黑皮记事本。
“啊,清说吧。”
“那好。水野先生,你对夫人和渡边的关系毫无所知吗?”
“这当然!”水野的语气十分尖刻,“你在哪儿见过默许妻子偷人养汉的丈夫?”
“这倒也是。不过,男女关系,也有非常识可以判断的。我过去办的一个案子就是这样。丈夫年轻时纵乐过度,养不出孩子。当时还没有人工授精的办法,为了让妻子生个小孩,丈夫容许她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没想到妻子迷上了那个年轻的代理人……结果,丈夫把妻子杀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没有生育能力?”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举个例子嘛。”
“就算是举例,也过于无礼了吧?竟然暗示是我杀了妻子……”
“哦?”山内警部显出惊愕的表情,似乎不懂水野在谈些什么。然而,他的两眼炯炯有神。水野心慌意乱了:“不行!我不能失言!”
“我没有说水野先生杀了人嘛。不知你怎么误解了我的提问……”山内警部装愚作傻。水野想到:“我上当了吧?”他决定无论如何不提那君影草的事情。
“好吧,我继续提问。”山内警部不到10秒钟便轻松地转换了话题。“对不起,这恐怕是对私生活刨根问底了。夫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求你指她的脖子?”
水野默然不语。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根据山内警部转述的渡边自供,久美子在床上曾对渡边提出种种要求。可是水野根本不知道久美子还有这样一面。论其年龄,久美子确实置身于中年女子群中,然而就她的情场言语、欲望强弱和床上技巧的优劣而言,就水野所知,却与中年女子相去甚远。夫妻之间本来就很少交媾,而她的态度,总是无可奈何地顺应水野的要求。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