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医-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隼矗吹故钦厶诘脑懈玖成仪啵拦亟舯眨强桌锫涣似ⅰ�
黄昏时,一具薄皮棺材,从大曾祖父家抬出来。匆匆忙忙的送葬人,与从三王庙教私塾归来的曾祖父撞个满怀。
“闪开、闪开”的严厉呵斥声中,一股血腥之气钻入曾祖父的鼻孔。
“人尚未死,怎么就去埋了?”闪到道边的曾祖父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曾祖父的侄子何日来,就跟在棺材后面,他听到曾祖父的话,一把揪住曾祖父的衣领,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叔,虽、虽然我爹和您有点不和睦,可、可您也不能拿死人开玩笑啊。”
“笑话。血腥含鲜,人之尚存。若亡,血凝,腥中含臭。人命关天,岂可儿戏。”
几位送葬人迅速放下抬着的薄皮棺材,曾祖父的侄子,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紧紧拉住曾祖父的衣摆说:“三叔、三叔,望您老救命啊!”
曾祖父命人快将棺材打开,然后走近前,?拉出孕妇右手,细细号过脉搏,尚存一丝微弱的动感。此时,天色近晚,一只只归巢的老鸦,就在棺材上的空中,“啊啊啊”地叫着,低低地徘徊着,久久不愿离去。
曾祖父命人撬开孕妇的牙齿,将“七窍还魂散”的药面倒进去,再从长袍内拔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先找正胎穴,再寻滞产位,右手捻银针,食指向前,出针一捻一放,如鸟鹊飞腾,此乃凤凰展翅之针法。
伴随着银针一根根捻进孕妇的体肤内,再看那棺材里,终于滚出一团肉嘟噜的血色之躯。孕妇的肚皮慢慢凹下去了,就看那脖颈上一阵蠕动,一口气终于从孕妇的体内呼出来。
曾祖父命人从道旁的高粱地里,剥了一根秫秸篾,割断婴儿的脐带。双手从棺材内托出婴儿,三下两下撸去婴儿身上的污血,用手指掏出婴儿口里的秽物,倒提起婴儿的两条小腿,轻轻拍打一下粉嘟噜的小屁股。一声清脆嘹亮的啼哭,一下子惊飞了天空中那些不愿归巢的老鸦。
婴儿得救了,孕妇也活过来了。长出一口气的曾祖父,看着侄儿欢天喜地回家去了。几位送葬人,也跟着去喝喜酒了。唯留下他一人,看一眼空空的棺材,身体如虚脱一般,一步步往家挪。此时,他老人家绝对不会想到,就是这个被救的婴儿,后来取名为何云章的堂孙,竟然在许多年以后的“文革”期间,亲手夺去了他老人家的性命。
曾祖父从棺材内一把拉?出两条人命的消息,迅速传遍了鲁西南的村村镇镇。由此,前来找曾祖父诊病求药的人络绎不绝。但曾祖父治病救人,却有他非常严格的规矩。比如说一些小病小灾,像头痛脑热磕伤碰伤等,只要不危及生命安全,您也甭找他。找他,即使您说出大天儿来,他也不给医。另外,曾祖父在“七窍还魂散”的使用上,还有一种“四不用”的说法,即吸大烟者勿用、寻花问柳者勿用、自杀寻死者勿用、该死之人勿用。
什么叫该死之人勿用?我想大概也就是曾祖父自己认为不该救的人不用吧。
由于曾祖父对自身绝技的固执看法,也因此得罪过一些人。比如解放前在鲁西南地区赫赫有名的土匪李二牛角。有一回他在黄河故道被仇家打了黑枪。只见一颗子弹从鼻孔旁进去,再从后脑勺出来,人愣是没死。
李二牛角手下的一帮兄弟,抬着他和一箱子金条,专程来找曾祖父。面对金条和苦苦哀求,曾祖父只是摇摇头,摆摆手,说一句:“您请回吧。”
脾气暴躁,杀人成性的李二牛角,从怀里慢慢抽出一把乌黑的手枪,直指曾祖父的头。他手下的一帮人,也迅速卸下身上背着的长枪,拉开栓,“呼啦啦”一下子,枪口全都对准了曾祖父。
医,还是不医?那个久远年代中的神医何三爷,又该何去何从?
第6节:丁家的唢呐(1)
第二章
丁家的唢呐
李二牛角幼年丧父,寡母李王氏含辛茹苦,将其养到十五六岁,本指望李二牛角长大成人,顶门立户,以结束母亲多年来守寡养子的艰辛。然而,让李王氏没想到的是,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自幼被宠爱惯了的李二牛角,因缺少约束和管教,成了二流子。
二流子是鲁西南方言,指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之人。李王氏看儿子田地里的农活不会干,集市上的买卖不会做,心想总也不能让长大成人的儿子,一天天无所事事地浪荡下去吧。于是,李王氏托人送礼,求大户丁家收下儿子当徒工,也算是谋一份差事,混口饭吃。
阜城集城关外的丁家在解放前经营着一支庞大的唢呐乐队,这在当地被称做响器班子。当地的响器班子,不像北方有些地区,专供丧事,为超度亡人的魂灵而用。在鲁西南,响器班子有为丧事而用的哀曲,也有为嫁娶及店铺开业等用的喜调。
解放前的丁家,每天最少能出四五台乐队。这当中,有十里、八里内的乡人所请,也有百十里地以外的他乡人之邀。那时候,单在丁家学陡的小工,就有四五十位之多。
按理说,当时丁家主事的老大——百鸟丁,是不愿收李二牛角来学徒的。这是因为解放前的响器行业,有着它严格的帮规制度,非一般人能够介入。故百鸟丁的唢呐乐队里,真正要收徒的话,除了本行业里的后代以外,再有就是贫寒人家无以为生的孤儿。
李二牛角拜师于丁家,主要是百鸟丁看在李王氏的分上,念其寡母养子不容易。于是,也就破例收下了李二牛角这位徒弟。可是,真等李二牛角向百鸟丁行过入门礼,敬过拜师酒后,浪荡惯了的李二牛角三年学徒下来,大大小小的台面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但却仍是唢呐、笙、笛不会吹,铙钹、铜锣、梆子不会敲,更别说那难拉?的二胡和单弦了。
百鸟丁看李二牛角实在是不成器,可又不忍清理门户,只好让他做管道具的差事。可谁知,李二牛角管道具没过三个月,竟惹出一件不小的祸事。
当时,丁家的响器班子,受聘于鲁西北的一户人家,为死者超度魂灵。可就在那吹鼓楼子内,管道具的李二牛角,挂了一幅老黄牛上告阎王的幕布。
此幕布为苏州刺绣,价值好几十块大洋,那幕布上面中的图像是:阎王爷坐在大殿之上,其下是一头老黄牛,口衔一把牛耳尖刀,而在老黄牛一旁,却跪着一位头戴白色小帽的回民。
此画像的意思大概是说:我老牛一辈子含辛茹苦,替人耕地种田,没想到临死前,还要挨回民的一刀之苦。求阎王爷做主,惩罚回民。
此画面大概取材于古时的一段戏文,并没有其他含义。然而,李二牛角没想到的是,此地区回民居多。他们在观赏丁家乐队吹奏的同时,也看到了吹鼓楼子内的那幅幕布。心里就说:你们丁家乐队,这岂不是成心和我们回民过不去吗!于是,便呼喊一声,数十位回民手执牛耳尖刀,冲进吹鼓楼子内,欲将丁家乐队扫平。
众吹打手,也纷纷??起板凳、桌子自卫。
丧家并不愿招惹是非,怕闹出人命。就看那披麻戴孝的贤子孝孙们,一面给闹事的回民磕头;一面又给吹打手们赔不是。最后的结果是将那幅老牛上告阎王的幕布烧掉,才算是放了丁家乐队一行人的生路。
第7节:丁家的唢呐(2)
虽然在这次事故中,李二牛角表现得非常勇敢,并用五尺多长的白蜡杆,连连打退了多名冲进吹鼓楼子内的回民,且自己的胳膊也被牛耳尖刀刺伤。但众师兄弟们,还是没有原谅他。原因是,正是他的失误,导致了此次演出非但没挣着钱不说,倒还赔进去一条几十块大洋的幕布。
阜城集城关外的丁家大院里,百鸟丁亲自为众吹鼓手接风。面对众人七嘴八舌对李二牛角的指责,百鸟丁非但没有埋怨李二牛角,相反倒还替李二牛角解脱罪责:“责任在我,事先没有详细了解当地的风俗人情。李二牛角也是无心,一块幕布几十块钱,烧了也就烧了。只要没伤着众人,没闹出更大的事来,损失几十块钱,不算什么。”
事后,百鸟丁又多给了李二牛角一份佣金,安慰他回家好好养伤。
在我的故乡鲁西南,有关百鸟丁的传闻很多,先说说这“百鸟丁”的外号是怎么来的吧。
百鸟丁刚刚做了丁家响器班子老大的时候,正好赶上曹楼村曹老爷子的大殡。
曹家祖上做过京官,出过巡抚。乡人们认为曹家家族兴旺,盖因曹家林地(坟地)是一块风水宝地。此次曹老爷子亡故,看阴阳宅的风水先生,更是故弄玄虚地传出:下葬那日,须赶在午时三刻,有戴铁草帽者前来,水鱼上树时分为好。
水鱼乃游在水中之鱼,岂能上树?草帽有竹子的、有麦秸的、有布的,还从没听说过有铁制的草帽!
曹老爷子出殡那天,来了很多乡邻。据说当时的场面,比过年时三王庙庙会还要热闹。
财大气粗的曹家,为了安葬曹老爷子,特意请来了四台响器班子。一般人家有红白喜事,大多请两台响器班子足矣。
两台响器班子,俗称对台经,往往两个班子互相竞争,各自拿出吹奏绝活,以吸引众人压倒对方而扬名。现在曹家请来四台响器班子,丁家乐队占了其一。为此,百鸟丁派出了以长子大老黑为首的丁家班最得力的一帮干将。
曹家大殡三天。第一天,丁家班便以纯熟的坐功、高超的吹技,压倒了另外三家杂班。
没想到第二天,刚一开吹,另外三家杂班,纷纷亮出各自的绝活。就看这家吹鼓楼子内的大喇叭上顶板凳,那家吹鼓楼子内的人一嘴吹俩喇叭。台下围观的人齐声喊好,直落得丁家班前冷冷清清。
因为你吹技再高,在形式上没有什么花样,也是无人观赏。丁家班的哥几个一商量,既然人家能以旁门左道吸引众人,咱们也别光吹正经的大曲了。于是,丁家班也亮出了自己的绝活。
这一天,丁家班的老大百鸟丁,共派出了八台响器班子。但最让百鸟丁放心不下的,还是那有四台经?对吹的曹楼。为此,百鸟丁骑上小毛驴,赶到了三十里外的曹楼。
曹府前果然热闹,四台响器班子吹得一台比一台卖命。可百鸟丁只看了一眼自家的响器班子后,便气得铁青了脸。
只见吹鼓楼子内,吹唢呐的大老黑在唢呐上立一根筷子,筷子上顶着一个飞速旋转的瓷盘。大老黑一边吹唢呐,一边用手去击打瓷盘,好使它转动得更快些。
台下的围观者也跟着叫好。百鸟丁快步走进丁家吹鼓楼子内,众吹鼓手一下子全傻了。那大老黑唢呐上的瓷盘,也“叭叽”一下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因为,多年来丁家响器班子扬名四乡,靠的是高超的吹技。而那些如变戏法、耍杂技般的绝活,则被认为是有辱师门的斜道,也是百鸟丁明令禁止吹奏的东西。
百鸟丁看到这四台经对吹的阵势,先生生压下对弟子们的不满。心说我就不信丁家这祖上传下的高超吹技,压不住那些旁门左道的吹法。
于是,铁青了脸的百鸟丁,也不言语,一把抢过大老黑手中的唢呐,扫去八仙桌上的物件,一撩长袍,迈上了八仙桌。唢呐一挨嘴唇,便“呜哇哇”吹出了一曲凝重而又粗放的哀曲。
台下的围观者耳朵一阵发麻,高喊:“丁家班换人了,快来看呀。”
所有的围观者“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