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医-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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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大高楼吗……”
夜深了,黑漆漆的鲁西南乡下,泪流满面的我二姑,紧紧搂住熟睡的丫丫。
到了这年的腊月二十,丫丫盼望了好多日子的爸爸,终于从省城接她来了。我二姑早已煮好羊肉汤,蒸好白面馍,准备好了一切过年的吃食,就等丈夫回家过年来了。我二姑虽已离婚,但内心还是没有一点离了婚的感觉。
李红兵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准备带丫丫走。我二姑强留着说:“过了年吧,已经?没几天了。”
李红兵归心已定,搪塞着说:“丫丫他爷爷想孙女,该过年了,也让他老人家心里高兴点。”
我二姑就没再说什么,到了这天天还没亮时,就赶紧起床,煮了半锅鸡蛋,好让爷俩路上别饿着。
丫丫第一次出远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穿好妈妈给她做的新衣服,一蹦一跳地随爸爸、妈妈走出了家门。在通往公社汽车站的道上,走累了的她,一会儿喊着让爸爸抱,一会儿又喊着让妈妈快走。
我二姑心情好沉重,那离婚是真是假,她不关心。但现在,孩子却是真真正正地要离开自己了。学龄前的丫丫好乖,寒冷的晨冬,被爸爸抱在怀里,拍着自己的小手,一声声地说着儿歌: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丫丫做游戏;
你拍二我拍二,二个丫丫梳小辫;
你拍三我拍三,三个丫丫上高山;
你拍四我拍四,四个丫丫写大字;
你拍五我拍五,五个丫丫敲大鼓;
你拍六我拍六,六个丫丫手牵手;
你拍七我拍七,七个丫丫上学去;
你拍八我拍八,八个丫丫找妈妈;
你拍九我拍九,九个丫丫齐步走。
到了公社的汽车站前,一辆长途汽车开过来了,李红兵抱着丫丫就要上车。丫丫看一眼摇手告别的妈妈,这才知道妈妈不去,便“哇”的一声哭了:“妈妈,我要妈妈。妈妈,你也跟着爸爸走呀!妈妈,你快点上大汽车呀!”
第31节:曾祖父的知青徒弟(8)
我二姑心里一下子就乱了,她急跑上前,一把抢过丫丫,紧紧地搂在怀里。
看长途汽车缓缓地开走了,强作笑颜的我二姑,安慰着女儿:“丫丫乖,听爸爸的话,跟爸爸上学去,妈妈在家等着你。”
丫丫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高声哭喊着:“不要,不要!我也要妈妈跟我去。”
女儿不住声地哭,太阳已升得好高,公路边不远处的田地里,一片片白花花的残雪,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我二姑哄着女儿:“好丫丫别哭了,妈妈给你说歌谣吧。”
丫丫哭着点点头。我二姑便轻声对女儿说:“你拍一我拍一,一个丫丫做游戏????”
丫丫边哭边跟着妈妈说歌谣,就在母女俩说到你拍四我拍四时,丫丫不哭了。到了你拍六我拍六时,又一辆长途汽车开过来了。
完全沉浸在歌谣之中的丫丫,被爸爸抱起来上了汽车。我二姑在后面紧跟着,她一边轻轻拍着手,一边轻声对女儿说道:“你拍七我拍七,七个丫丫上学去……”
学龄前的丫丫,哪知道这是母与子的分别。她一边随爸爸上汽车,一边随妈妈的声音念叨着:“你拍七我拍七,七个丫丫上学去……”
说到你拍八我拍八,八个丫丫找妈妈时,车门关上了。丫丫这才发现妈妈还在车下,她便猛烈地用小手去拍打汽车的玻璃窗,冲妈妈大声喊着:“你拍八我拍八,八个丫丫找妈妈……”
关上门的汽车,缓缓地启动了,丫丫一下子“哇”地哭出了声。她娇嫩的小手,使劲拍打着车窗玻璃,高声哭喊:“妈妈,你上车呀!妈妈,你怎么不来呀……”
我二姑使劲咬住嘴唇,强忍着眼睛里转来转去的泪珠,挥动的胳膊,冲女儿沉重地摇着手。看着远去的女儿;看着远去的丈夫;看着……看着……看着再也看不见的大汽车。她那慌乱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停止了跳动。
我二姑怎么也抹不去女儿拍打车窗哭喊着的那一幕,一遍遍重复着女儿离去时说的一段歌谣:“你拍八我拍八,八个丫丫找妈妈……”
到了来年的秋天,乡人们看丫丫随李红兵走后,孩子和丈夫一直没有回来,而采妮也没有到省城去,这才知道采妮离婚了。
当时,还是在生产队里集体劳动,休息时,一些大嫂、大婶子们便说我二姑:“你怎么这样傻呀,你真以为他还能和你复婚呀?如果那小子没变心,这半年多了,人不来没关系,也该来封信吧。”
我二姑也不说话,心慌的厉害。是呀,自从丫丫随他走后,一封信只说平安到达,便再也没有了回音。还只说他一大老爷们儿又工作,又带孩子,生活忙,来不及写信。可是,这都半年多了,自己去信倒是不少,而他却没有半封信来。是不是李红兵出事了,还是丫丫有病啦?
善良的我二姑呀,她面对大嫂、大婶子们的指点,只说:“可能他工作忙。有丫丫跟着他,他怎么会变心,忘了孩子的妈呢!”
这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到年底时,女儿和丈夫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农闲了的我二姑,再也坐不住了,她带了好多落花生、香油等农副产品,到省城看望丈夫和女儿去了。
坐汽车,上火车,来到省城,下车时,天都黑了。偌大一座城市,黑夜里的我二姑,从乡下出来的我二姑,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于是,便在火车站呆了一宿。
第二天天亮后,提着大包小包的我二姑,走大街,穿小巷,问了好多人,走了好多道。一直等太阳西斜了,大半天还没有吃饭的我二姑,终于在一座老式的楼房里,找到了李红兵的家。
轻轻地敲门,内心止不住的喜悦洋溢到脸上。就要见到丈夫了,就要见到分别近一年的女儿了。丫丫肯定长高了,她肯定也很想妈妈。
多日来的旅途劳累,一扫而光。面带喜悦的我二姑,看到开门后的房间里,是一位年纪轻轻,头发被烫成卷儿的少妇。
我二姑一愣,怯怯地问:“这是李红兵的家吗?”
少妇说:“是的,您是从哪里来?”
我二姑回答:“鲁西南的何家楼。”
少妇一听,忙热情地说:“快进来吧大姐,您是不是李红兵插队时的房东呀?”
我二姑漫无目的地答应着:“是,是。”一边将大包小包提进来。
少妇请我二姑到客厅坐下,忙着去倒水沏茶。
我二姑说:“别忙了,大妹子,这李红兵干吗去了?”
少妇答:“上班去了。吃了午饭刚走,你要早来一步,就能碰见他。”
我二姑搞不明白此少妇和李红兵是什么关系,常听李红兵说,他一无姐姐,二无妹妹。那此少妇又是李红兵的什么人呢?疑虑重重的我二姑一时不好意思问她的身份,便转移到别的话题上说:“那丫丫干什么去了?”
第32节:曾祖父的知青徒弟(9)
少妇将沏好的一杯茶水,放到我二姑身前:“丫丫送幼儿园了,全托。这丫头漂亮又聪明,就是不喜欢我,干脆给她送幼儿园,他爸爸一个礼拜接一次,也让我这做继母的省心。”
我二姑端着茶杯?的手,哆里哆嗦地抖个不停。一进门,就感觉此少妇和李红兵关系不一般。此时,那少妇话语中做继母的一句话,终于让我二姑证明了自己的判断。就看那手里再也端不住的茶杯?,“咣”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少妇一惊,忙问:“大姐,你怎么啦?”
我二姑鼻子一酸,手捂住差一点儿就要哭出声的嘴,夺门跑了出去。到了楼下,还听那少妇在喊:“大姐,回来呀,还有你的东西呢!”
我二姑什么也不要了!连丈夫和女儿都没有了,还要那东西干吗?丫丫呀,红兵呀,这一切是真的吗?老天爷呀,我该怎么办呀?我为什么要和他离婚呀?我真该死呀!一切的一切,都真正无法挽回了。那少妇,那继母,我的丫丫呀,妈妈让你爸爸给骗了!
失魂落魄的我二姑,从乡下来到省城的我二姑,面对车流不息,人头攒动的这座大城市,她心灵上难以承受失去女儿和丈夫的这一不争事实。
她的思想彻底被摧垮了,神智也开始有点不清醒。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的火车,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的汽车。一直等她从汽车上走下来,又回到一年前送别丈夫和女儿的那个汽车站。还是冬天,还是阳光下的田地里有一片片耀眼的残雪。只是丈夫不在,只是女儿不来。还听到丫丫童声童气地在喊:你拍八我拍八,八个丫丫找妈妈……
我二姑再也支撑不住的身体,终于慢慢躺在了地上。
等我二姑再一次醒来时,已被人送到了何家楼的家里。她看了看家里的一切,便猛然从床上爬起来,冲出房门高喊:“丫丫,妈妈来了。红兵呀,你接我来了吗……”
我二姑疯了,神志不清的她一边跑,一边喊:“你拍八我拍八,八个丫丫找妈妈????”
跑累了,喊累了,她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地唱:
小丫丫拾棉花,
一拾拾个大甜瓜,
爹一口,
娘一口,
一下子咬着丫丫的手指头……
我二叔和我父亲,曾先后去省城找过李红兵。但是,做了省城大医院大夫的李红兵,已经又娶了妻子的李红兵,他已不可能再回头和乡下的妻子复婚了。
我二姑的病身,虽经过多次诊治,但依然是时好时坏。特别是她不能见到小女孩和年轻的外地男子。倘若见到后,人便发疯,??也拦不住,追上人家外地的年轻男子,便叫红兵,问人家怎么不来接她,直吓得人家扭头就跑。
假如见到学龄前的小女孩儿,她就会抱住人家叫丫丫,说好闺女,妈妈好想你哟。来来来,妈妈教你唱歌谣。直吓得人家小女孩“哇哇”大哭。我二姑同样也跟着哭,哭声中的我二姑就说:“丫丫不要妈妈了,妈妈怎么活呀,我的好丫丫……”
一直等众人从我二姑手中夺走了小女孩,她还是疯疯癫癫地紧追不舍。但是,我二姑不犯病时,精神上还算可以。她不哭,也不闹,能正常吃饭、穿衣、做活。除了眼神有些发呆以外,和正常人比,也无啥在大区别。
为了能够彻底治好我二姑的病,也为了我二姑今后有个安稳的家。我奶奶和我爷爷,决定按照民间流传的治病方法,为我二姑再寻一个男人,好嫁出去冲冲喜,也许病就好了。
我可怜的二姑啊,这种民间愚昧荒唐的治病方法,不但没有为精神不正常的我二姑冲了喜,反倒是真正害了我二姑。
止也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语言和灵魂,湿漉漉的记忆里,是我二姑再嫁的那年春天。杨柳绿了,杏花开了,那花花绿绿的迎?亲大马车,也到何家楼来了。
新郎是邻村的王大个。其名叫大个,只因幼时,父母盼其长高大,故取“大个”之名。但是他岁数长大了,人却没有长高。因其形象不好,再因家庭贫困,人都三十大几了,还没寻上个媳妇。现如今媒人为他说了邻村的何采妮,虽说是个二婚,人也有点精神不正常。但她相貌诱人,且不要聘礼,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美事,傻小子王大个,便急切切地张罗着举办了婚事。
结婚的这天,我二姑穿了一件红色的绸布嫁衣,随迎亲的队伍,上了接亲的大马车。一路喜气洋洋,我二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