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武 作者:早春芳华and余静若(晋江vip2012-10-05完结,情有独钟、女将军)-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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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大步来到跟前,双手抱拳一揖,不及寒暄便问,“玉娘可是在桃花谷?”
子澶身侧妇人语声温和,手上轻拍怀里婴孩,焦急道来,“熙儿姐姐走了两日了,蒙都尉来得晚了。”
蒙恬怔怔看她,脑中搜寻她的模样,暮然认出她竟是真正的赵国芸姜公主。
“师姐回邯郸了?”木子惊跳,捶胸顿足,“我好不容易把蒙大哥带来,师姐怎么倒走了?!哎呀!”
蒙恬低声喃喃,似在自言自语,“走了两日,追不上了。”
“是啊,怕是已经到了邯郸了。”木子垂头丧气几近哀叹。
“打扰了!”蒙恬谦恭向子澶一揖,就要离去,转身瞧见他身侧怀抱婴孩的美眷,顿了一顿,踟蹰片刻才道,“恭喜师兄。”
木子在一旁听了,指着那妇人叫嚷起来,“师兄,这是谁?她怎么住师姐的屋子?不行,你让她给我搬出去。还有,这娃娃是谁?”
蒙恬拽下他胡乱挥舞的双臂,强拉着向山外走,“还没看出来呀,那是你嫂子。抱着的,当然就是你侄儿啦!”
子澶伸出手去,便要阻住他的话,“哎,这孩子……”
话音方出,就觉身后纤手引动衣袂,回了头,见身后佳人向他暗暗摇手,却已明白她眼中深意,收回话头去。
蒙恬拽着木子出山,走了几步就已记不得出路,被木子反拽过去,提溜出了天外天,随手舀走丢弃的斗笠风氅。
出了阵法,两人正要下山。木子迈了两步,阻滞不前。
他顿了步子,怯怯问道,“蒙大哥,你自己能下山吗?”
蒙恬俯视山道,虽是不甚肯定,却也明白九分,“能。”
“那我不随你去了,我要去邯郸找师姐。”木子将手中斗笠风氅扔过一身去,稍有愧疚之意。
蒙恬垂首沉默良久,怔怔回转身,随手将斗笠扣在髻上,形单影只徐步下阶,木子直直立在阶上以目相送。
一阵朔风刮过,些微碎雪随风而至,打在蒙恬颊上,冰凉凉的透骨寒意。他骤然回头,紧着步子跨上玉阶,跑回木子身前。
“蒙大哥,”木子不明所以呆呆唤他。
木子尚在怔忡,却已被裂帛嘶声唤醒,蒙恬撕了裾角,素帛在手,腰间匕首极细寒光一闪,指尖殷红溪流汩汩成。
“真心不变。”血色字述说千年不变的承诺。
“蘀我把这个交给玉娘,拜托了。”蒙恬眼里涌上泪水,却在即将落下的片刻生生含了回去。
他惊鸿一瞥的泪光,如烙印打在木子眼底。
木子捧过素帛,一字一字郑重答应,“我一定亲自交到师姐手上。”
“告诉玉娘,让她一定等我。”蒙恬的泪又涌上来,却又在泪落的片刻,毅然回转身去,健步飞奔下了山路。
蒙恬回到营中,已是月落星稀,几颗星辰点缀墨黑夜空,看得久了,似要坠落下来一般。
他手中牵着小桃呆立帐前,仰头眺看无垠星空,思念无边无际,渗入四肢百骸。血气方刚如他,独自立在这寒风之中,也不禁冷得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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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斑驳星光,照着他独立的背影,也照着琉熙孤单单身形。
原本已是睡下,夜半苏醒,辗转反侧,夙夜难眠。琉熙起身,于薄纨中衣外兜了件狐裘,走出闺房。
梦中人的脸,熟悉到刻骨的俊逸,百万军中不曾相离。不知多少个寒夜,她在他怀中入眠,安睡无梦直到天明。
“熙儿,”身后有人叫她,却是父亲披衣而出。
“爹爹。”琉熙轻轻开口,温顺低头。
李牧紧了紧外衣,抚了抚她额前碎发,“咸阳的日子,难为你了,在邯郸,在爹爹身边,再不必担心受怕。”
琉熙眼眶一热,前世里,她也曾娇生惯养,日日卷缩父母膝头。待到及笄出嫁,虽然人在宫中,但同在邯郸,每月必要回家省亲,父母也常入宫探望。
可这一世,却是远出离家,一去数载。
“爹爹。”她似个撒娇的孩子,靠上父亲肩头。
“咸阳回不去了,爹爹再给你物色一人,你看可好?”李牧故作轻松,思忖着开口。
她似被针扎到痛楚,顷刻生出支离破碎的痛,直起身子,拢了拢肩上狐裘,绝然摇头,“熙儿已有夫君。”
“傻熙儿,妇人改嫁,乃是天下间平常之事,有何不可?”父亲粗粝指尖摩挲她冰凉面颊,麻麻的触感,熟悉而温暖。她心底却被另一双粗粝大手包围,牢牢裹了心间。
琉熙不曾回答,踏着脚下玉霜无声走回屋去,推门而入。
89几番魂梦与君同
琉熙归赵翌日;宫中竟遣出车马来迎。
赵王迁姬妾如云,但却皆不长情;唯有黛姬夫人,爱之甚笃,宠眷殊厚。赵宫之中;以她为尊;即便王后也要给予三分薄面。
宫中侍者垂首敛眉立于李牧府前;只为恭迎武安君翁主进宫与黛姬夫人相聚。
黛姬幼时随李夫人习舞,与琉熙一处玩闹长大;只是自从琉熙入秦送嫁;两人便再未得以相见。听闻琉熙归来,喜出望外,求了赵王恩许;急急派人来接琉熙入宫饮宴。
一别六载有余,幼时伙伴重逢,悲喜交加。
黛姬屏退左右,独留琉熙。姊妹相倚案边,把酒畅谈。
当年邯郸城中贵戚子弟,多半皆知琉熙嫁于子澶,翩翩雅士,芊芊淑女,佳偶天成。黛姬常侍赵王左右,也尝听闻琉熙后又嫁于蒙骜之孙蒙恬。只这其中曲折,却是无所知晓。好不容易琉熙归来,自然要拉住一一细问明白。
两人边饮边说,不觉已过日暮时分,甜酒芬冽,郁馥芳香,本是不醉人的。饮得多了,却也双颊酽酽,叫人周身暖融软绵。
黛姬搁下玉盏,推杯起身,扯了席上琉熙起来,携手徐步下阶,走入琼庭杏林,“还记得幼时一起练舞吗?”
琉熙微醺眯眼,明眸半睐半阖,婉转低头,嫣然抬眼,“怎么会不记得?”
彼此相扶婷婷缓行,一时风急,点点新杏如雪砌落,掉下枝头,沾染美人长裾。琉熙酡红双颊称得一双珀色深眸流波转瞳,氤氲酒气弥漫眼中,万物皆生了迷蒙的色。
一阵风来,杏雨纷扬泼洒,恍惚见到其间英武人影闪动,似是那年太液池边,杏花开得正好,蒙恬玄衣短衫,持剑而立。
琉熙看得痴了,却被黛姬拽过手去,只见她玉腕一转,蔻丹娇艳指向庭间一处,“那是我练舞之处。”
琉熙循着看去,但见林间空地,一面大鼓平置中央,四周小鼓散落,不禁莞尔。分明是她前世甘露殿后景象,微有不同,却是周遭还竖着六面立鼓。
琉熙推开黛姬,褪了白狐裘衣,只一袭绢白帛裾着身,醉眼看她,“可有编钟磬乐?”
黛姬移步架后,亲自执锤为她奏乐,乐工遥遥见了,忙都聚拢过来,各操乐器,鼓乐齐鸣。
琉熙解了腰间素绢铜铃,展臂飞跃鼓上。
“咚”,素绢扬,铜铃舞,击于立鼓之上。
“咚咚”,美人折腰绢轻舞,铜铃堪堪打在鼓上。
“咚咚咚咚……”只听鼓声咚咚,被铜铃砸出清脆回响,鼓上佳人翩翩引袖,痴了众生,醉了天地。
廊下久站两人,一人凭栏远眺,玄袍金镶纹,斜眉入鬓,目如画,生就俊雅无畴容貌,痴痴望着琉熙起舞,竟觉这艳色,万物羞对,百般难描。
情不自禁走下玉阶,步入庭中。
鼓上舞娘于旋身飞舞中停转,醉眼惺忪,恰见林中一人徐徐走近,月华如洗,沐他衣冠,枝叶疏落间离相隔,他似笼在氤氲青纱之中。
“蒙恬,”语声细碎,轻如蚊蝇。
赵迁双眸牢牢定在她身上,昏黄月色晕落,照见她绮颜玉貌,美目转辉。双手分开杏枝,走上前去,将她拽落鼓面。
琉熙霎时清明,睁了眼,将来人看清,“拜见王上。”
赵迁惊愕松了掌上力道,一不留神被她挣脱,方要抬手去扶跪拜的琉熙,她却已退开半步,将黛姬让到跟前。
“爱姬,这是何人?为何她认得寡人,寡人却不认得她?”赵迁笑看黛姬,眼角却犹睨着琉熙。
“王上,这便是武安君的翁主。”黛姬笑颜相答,随在赵迁身侧半步之遥。
“玉娘?”赵迁悠悠开口吐出二字,却是令身侧两人不由一惊。
玉娘乃是琉熙幼时爱称,旁人并不知晓,赵迁悠然唤来,竟似久别重逢。
“颜如玉,鬓如云。好一个武安君翁主!”不及二人回过神来,赵迁已不疾不徐踱步上去,自近处细细打量琉熙,“寡人还以为那金戈铁马,仗剑直行的,定是个金铁般的人儿,不料想却是这水一样的美人。”
琉熙自是知道赵迁喜好美色,七分醉意已醒了五分,连忙又退开一步,欠一欠身借故告退。
步子极快,却觉脚下一滑,险些跌倒。抬脚细看,才借着莹莹月光看清泥地里一枚籽玉如脂。她敛袖捡起地下白玉配饰,转头向随着赵王那人抿唇微笑,“郭大人,你的玉佩。”
话音方落,一阵怔忡,她竟确实将那物件的主人顷刻辨出。
指尖挂落青白玉色,被月色一照,似有水波漾于眼前。再细想时,琉熙一瞬认出,那玉,竟是在秦宫廊道见过。
她眸色冷冷,转向郭开,当日蒙恬曾是说过,这玉乃是秦王使人买通六国重臣所用。既是这玉能在郭开手上,那他,难道早已受贿于秦王。
琉熙不由深想,那日在秦宫廊道不慎打翻宦者手中锦盒,初见此玉时,却已似曾相识。反而观之,前一世,她便应已见过郭开佩戴此物了。
她愈发沉了神色,眼底锋芒夺人,悄然背过身去。
在秦地时,也尝听暗卫间风言风语,暗指郭开受了魏国重金,谗言诬陷廉颇老将军,使得赵王于攻魏大军中解除廉颇兵权,终使老将军背赵投魏。事后赵王怀念廉颇,曾又派郭开去大梁探望,老将军明明龙筋虎骨,却又是郭开,受了楚人贿赂,谎称廉颇已老。
前次琉熙在咸阳,冒万死传回消息,报知邯郸,秦国即将攻赵,还是这郭开,向赵王进言,诬陷父亲欲夺兵权。置强秦军报不顾,使得赵国痛失边城。
她凝了神,回转身时却已是淡淡而笑,“郭大人,你的玉。”芊芊素手已勾着锦绳送上玉去。
郭开温文尔雅笑接,“多谢翁主。”
琉熙侧首婉转一笑,狐裘轻轻搭于肩头,婷婷走远。出了宫门才想起方才甜酒甘冽,不及讨要一壶,留给木子。
想到木子,她心神一松,缓了方才恨意,嘴角不由微掀。
登了?车,阖目养神,却竟真真听得车后有人唤她,“师姐,师姐。”
微微睁眼,嘲弄自己,先是醉眼见了蒙恬,现又醉后听到木子。
莞尔而笑,复又闭了双眸。
“师姐。”清朗语声未远却近。
琉熙惊呼出来,“停车。”
?车骤停处,一道极快极深的影掀帘而入,“师姐。”
“真的是你?”琉熙几乎喜极而泣。
咸阳一别,一别已是一载。
“师姐,我从云梦来。”木子惶急掏出襟内帛。
碎帛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