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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博览群书2004年第12期-第15章

小说: 博览群书2004年第1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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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形象。见于著录的汉镜铭文更多有说到西王母的。其中常常可以看到所谓“上有仙人不知老”,“渴饮甘泉饥食枣”等文句。唐代和宋代仿汉镜的铭文也多有“西王母”字样,也说明西王母崇拜在民间影响的久远。西汉末年,曾经以民间西王母崇拜为背景,演生出一次冲击京师秩序的社会动乱。《汉书·哀帝纪》记载,建平四年(前3年),天下大旱,关东大批民众以传递西王母号令为名,“经历郡国,西入关至京师”,形成了声势浩大的流民运动。以“祠西王母”为鼓动口号集聚的民众来到长安之后,又在里巷阡陌歌舞狂欢,聚会祭祀西王母。有人甚至夜间持火上屋,击鼓号呼,表现了极度的狂热。《汉书·天文志》和《汉书·五行志下之上》中,也有相应的记载。迷信西王母的民众冲破禁令,西人关至长安,可能是因为西部地方当时是西王母崇拜的信仰基地。《易林》中多见文辞涉及“西王母”的内容。卷二《讼·泰》“弱水之西,有西王母”,卷五《临·临》“弱水之上,有西王母”,卷一六《既济·大畜》“弱水之右,有西王母”等,都说明关于西方远国“弱水、西王母”之“传闻”,在民间流传十分普遍。而西王母神话发源地的基本方位,也是明确的。
  《山海经的文化寻踪》的作者从礼俗、物产、住居和崇拜形式等方面分析,以为西王母传说与古羌族文化相关。论者又对《山海经》和《穆天子传》的西王母进行了对照,指出:“《山海经》更加是神话的,更加是原生态的;《穆天子传》主要是传说的,主要是再生态的(而且历史真实性的成分越来越大)。”(第1385页)以往许多研究者认为,周穆王西巡行程的终极,大致已经到达中亚吉尔吉斯斯坦的草原地区。有的学者甚至认为,穆天子西行可能已经在欧洲中部留下了足迹。在《山海经的文化寻踪》中“周穆王西征路线概测”一节,我们看到这样的分析:“周穆王本人进入塔里木盆地西缘的机率虽然不高,但在春秋时期,有一位大人物,例如王者(或如沙畹、白鸟库吉等那样指实为秦缪公),到达上述地区却是可能的,不一定率领‘六师’——那样后勤供应困难太大——至少率领小队人马。有通事,有向导,有老驭手(造父)。这引起轰动效应,内外喧阗。战国时期思想学术文艺活跃开放,好事者众,撰述人多,就有人根据‘真实的传说’将它‘整理’出来,而把主人公归属给大旅行家周穆王。”(第1401页)对于“西王母之邦的大致地望”,论者以为“最可能在帕米尔高原的东面,喀什以北”(第1415页)。不过,由于西域气候地理的严酷,“西王母之邦的后人”后来又有继续“西迁”的行为,“所以有关她们的传说愈后愈向西”(第1418页)。这种交通地理学的判断,应当是值得重视的。
  先秦时期的中西文化交流,从早期陶器、青铜器的器型和纹饰已经可以发现有关迹象。在阿尔泰地区发现的公元前五世纪的贵族墓中曾经出土中国丝织晶。巴泽雷克5号墓出土了有凤凰图案的刺绣和当地独一无二的四轮马车。车辆的形制和刺绣的风格,都表明来自中国。在这一地区公元前四世纪至前三世纪的墓葬中,还出土了有典型关中文化风格的秦式铜镜。许多古希腊雕塑和陶器彩绘人像表现出所着衣服细薄透明,因而有人推测公元前五世纪中国丝绸已经为希腊上层社会所喜好。不过,这些现象当时似乎并没有进入中国古代史学家的视野,因而在中国正史的记录中,汉代外交家张骞正式开通丝绸之路的事迹,被誉为“凿空”。《山海经的文化寻踪》一书有关交通地理以及“东西文化碰触”的论述,可以增益我们的相关认识。
  《山海经的文化寻踪》的书名标示“想象地理学”,其中的“理论部分”更重视《山海经》的神话政治地理的性质,“考释部分”则较突出其传说地理学的内容。就全书的总体来说,对于《山海经》一书上古地理观念的揭示,应当说是比较充分,比较透彻的。《山海经》幽眇神秘的文化内质,因此得以明朗。关心古代文化地理的人们,都可以从中收取教益。
  萧兵在《山海经的文化寻踪》一书的《后记》中写道,以往“中国文化的人类学破译”系列“书后附录评论”曾经“颇招物议”,表示“今后将增加批评性内容”(第2254页)。其实,这本书已经这样做了。我在为萧兵《楚辞的文化破译》写的书评中有这样的话:“萧兵长于综合诸学科方法的能力,尤其相当重视考古收获和文物资料的利用。不过,有时如有的批评家所谓‘有失之交臂之憾’,若干‘现成而可靠的结论”在他手底下轻轻溜过’的情形,也是难免的。”随后所举实例,是“作为反映战国楚地民俗文化重要资料的湖北云梦睡虎地秦简《日书》中的有关资料,似乎没有受到充分重视”。在列举有关例证之后,接着还写道:“睡虎地秦简《日书》中的有关文化信息,或许可以有助于充实萧兵的论点。”《山海经的文化寻踪》一书附录“海内外学者有关萧兵及其研究的评论文摘(续)”中,收入了前面这段话,特别于“若干‘现成而可靠的结论’‘在他手底下轻轻溜过’的情形”之后,附注“例如失引秦简《日书》”数字。而这篇书评中其他赞扬的话,则一概弃而不录。可见,萧兵重视评论中“批评性内容”的意思确实是十分诚恳的。
  在欢迎评论“批评性内容”的态度的鼓励下,我想,不妨再谈一点也许可以说是“批评性”的想法。作为合作的成果,《山海经的文化寻踪》一书总体上使人不免芜杂而不尽整齐的感觉。有些内容,似乎略显散乱。有的段落,如“理论部分”第十五章“《狂人日记》:是结构还是再神话化”一节等,论说显得比较生硬,与其他部分风格似乎不很协调。萧兵在《后记》中说,“三位作者分处异地(包括写作期间频繁出访),切磋、协调至为困难”,但是又“有意事先不作商量”,采用一种“双盲法”,于是“分歧显然存在”,“各部分的承担者当然是文责自负。”(第2253页至2254页)我们还是心存疑惑:是否有必要建立这样的学术组合,共同完成这样篇幅大至1668千字的巨著。如果分别立论,各自成书,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
  (《山海经的文化寻踪——“想象地理学”的东西文化碰触》,叶舒宪、萧兵、郑在书著,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年4月版,128.00元)


谁说“俄罗斯,只可想象不可分析”?
■  徐振亚
  俄罗斯研究如今成了一门显学。世界各国的学者都在努力破解“俄罗斯之谜”。近年来我国学术界解放思想,打破种种条条框框的束缚,在研究俄国的政治、经济、社会、历史、文化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在这片学术园地里,不仅有老一辈的专家学者继续在孜孜不倦地辛勤耕耘,更加可喜的是涌现了一批很有实力很有前途的新生力量。
  但是,我们不无忧虑地看到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些作者心气浮躁,急功近利,对待学术研究的态度非常轻率,学风极不端正。林精华先生的《想象俄罗斯》(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也许是这方面的典型例子。
  
  一
  
  我们知道,要研究一个国家或民族,可以采取种种不同的方法。例如,可以从宏观的角度追根溯源,探索其发展规律,全方位展示其独特性;也可以采取微观式的研究,分析某个具体的人物、现象和事件,以小见大,窥一斑见全豹;也可以与其他国家或民族进行比较,从中发现其特殊性。但是,林精华先生别出心裁,发明了一种崭新的治学方法——想象法。他把自己的书取名为《想象俄罗斯》,导言的标题更加斩钉截铁:“俄罗斯,只可想象不可分析”。为什么?作者十分肯定地回答说:“因为俄罗斯作为民族国家的复杂程度在世界上可能无出其右者”,“要想了解它,只能把它作为一个想象的对象”。(《想象俄罗斯》,第1页。以下引自该书的注释,均只标页码)且不管仅有一千多年历史的俄罗斯是不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国家,难道因为复杂就只能想象吗?任何稍有常识的人—眼就能看出,这样的理由显然站不住脚。那么为什么作者敢于理直气壮地下这种违背常理的断语呢?他的主要依据就是俄罗斯著名诗人丘特切夫持有这样的观点,换句话说,丘特切夫的观点是他立论的基础。作者在后记中说,为了“在理论上论述丘特切夫‘俄罗斯只能想象不可分析’这个说法就不知道损失了多少春秋,以此题为名的三万多字导言耗时两年有余矣;至于找到对俄罗斯想象之通道,连自己也记不起来读了多少书、花了多少时间;具体写作的心血同样无以计数。”(第351页)这段话有几点值得注意:一,作者肯定“俄罗斯只能想象不可分析”是丘特切夫的说法;二,作者对这种说法进行了理论上的阐述;三,存在着一条想象俄罗斯的通道,作者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找到了这条通道。可见,丘特切夫的说法是前提,有了这个前提才进行论证,然后找到了想象的通道。那么,丘特切夫究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对于这样一句关键性的名言,作者王顾左右,始终没有注明出处。作者在卷首引用了丘特切夫那首广为人知、却与想象无关的诗:
  用理性无法理解俄罗斯,
  用公尺无法衡量她:
  俄罗斯具有独特的气质
  ——对她只能信仰
  按理说,题诗起点题作用。但是丘特切夫这里说得明明白白,俄罗斯“难以理解”“只能信仰”,根本不是“只可想象不可分析”。“理解”和“分析”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而“信仰”和“想象”更是风马牛不相及。林精华引用这首诗的目的是为了点题,结果却文不对题。顺便提请大家注意,林精华在导言结尾写道:“我们若去体会费特那句‘俄罗斯只可理解而不可分析’的名言就意味着,必须理解如此庞杂的俄罗斯文明之民族性、确定俄罗斯文明的疆界,无论是俄国本土知识分子,还是西方抑或中国,都只能是想象”(第55页)。这就更加让人糊涂了:俄罗斯究竟是“只可想象不可分析”还是“只可理解不可分析”?不过,林精华自有高超的本领,像变戏法一样,他只要一“体会”,“只可理解”马上就意味着“只能是想象”。那么,“俄罗斯只可想象不可分析”这句话究竟是丘特切夫说的还是出自另一个俄罗斯诗人费特之口?也许,著作权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俄罗斯只可想象不可分析”。林精华已经在后记中作出了最后的裁决,把这句话的首创权判给了丘特切夫,读者不必追根究底。但是有一个重要疑问还是挥之不去:丘特切夫究竟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翻遍丘特切夫的全部诗作,没有发现“俄罗斯,只可想象不可分析”的诗句。为了慎重起见,我又请教了几位研究丘特切夫的专家,他们都一致否认这句“名言”。联系到作者不注明引文出处,题诗南辕北辙,混淆作者以至改造“名句”,这种种迹象让人完全有理由怀疑:所谓丘特切夫“俄罗斯只可想象不可分析”的名言纯属子虚乌有,是作者的捏造。如果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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