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6年第1期-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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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湖名不符实,不但没有湖,连水都没有。也许很久很久以前,那里是有湖的,就和错那的情况一样,不但有湖,可能还有金鱼,有白色的天鹅。但是现在,无名湖最著名的是风,又大又冷又硬的风,长着大魔爪的风,挥着利剑的风,吹着石头满山跑都不算了,还经常把连队的房顶掀掉,扔进山沟里,或者撂到边境那边去。为了固定住哨所的房子,官兵们在每个铁皮屋的四角,都用铁丝拴着大石头坠着。成为一道独特的景观。别看事情简单,还需要点儿技术呢,那些石头重了不行,铁丝容易断,轻了也不行,抗不住风,一定要恰到好处。
C大校告诉我,他那年去无名湖的时候,还没有任何能通车的道路。他就从X出发,步行了15公里(耗时四个多小时),抵达了无名湖。在无名湖工作结束后,他要去WD。他就问战士们从无名湖下到WD需要多长时间,战士们说,只需要40分钟。C大校就给自己暗中预定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他想自己年纪大了,又从来没走过,肯定得比战士多花两倍的时间才行。
可没想到两倍都不够,他花了三个半小时才走下去的,而且到最后是由战士们搀扶着的。整整三个半小时,人就在那些龇牙咧嘴的岩石上跋涉,没有一米的平地,只能一点点拽着绳子慢慢往下走。
他说,不瞒你说,到后来我的腿简直就不像自己的了,根本控制不了了。刚开始,我还假装拍照片,停下来站一站,歇口气。可是根本无法站稳,双腿抖个不停,得靠两个兵扶住我的腿,另外两个兵扶住我的肩,我才能举起相机。后来我也就不再假装了,走5分钟,就坐下来呼哧呼哧大喘气,再走。
由此一想,驻守在那里的战士真是了不起,他们不但忍受住了艰苦的生活,还锻炼出了超凡的体格和胆量。他们从无名湖下到WD只需40分钟,从WD上到无名湖,也只需一个多小时。
关于无名湖哨所,C大校还讲了两个细节。
第一:由于上山的路太陡,给他们运粮食的马总是走得满身大汗,汗流马背,然后一滴滴地渗到装米的麻袋里去。由此,每一袋米都充满了马汗的味道,无论怎样淘洗都洗不掉,在那里吃的米饭,全是这种味道。当然,C大校说这样的情形在其他一线哨所也有。
第二个细节:C大校和工作组离开连队时,连队派了好些兵护送他们。C大校说,不要去那么多人了,下去上来的,太辛苦了。不想连队干部小声告诉他,这对战士们来说,是美差,都争着想去。虽然爬上爬下很累,可毕竟能走出他们成天蜗居着的小天地,能看到树,看到溪水,能新鲜一阵子啊。
我听了之后,又犯女人心软的毛病,就问,为什么不能把这个点往下移8公里呢?那战士们不是好过得多?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太幼稚了,不,是太愚蠢了。
C大校简洁地说,不行。我们的哨所只有在那个高度上,那个点上,才能很好地监控对方情况,才能应对敌人的不断蚕食。再说了,无论哪个哨所都艰苦,都不可能享受的。WD也有WD的苦。
我说WD能苦到哪儿去呢?环境那么好。
C大校说,我只跟你说一点,WD晒不到太阳。一年有300天的大雾,潮湿得不得了。你知道不知道,WD连队有个特殊编制,就是晒被员。
“晒被员”?这让我好奇。后来一位参谋告诉我,WD常年大雾,难见太阳。战士们虽然住在吊脚楼里,也躲不过潮湿的浸入。雾是无孔不入的,即使不开窗户,它们也会从一些墙壁的缝隙中涌入。墙壁渗水珠,房顶上也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官兵们洗了衣服从来没有晾干过,只能用火烤干。盖的被褥更是常年潮湿阴冷。每天晚上睡觉,不是被子温暖身体,而是身体烘烤被子。烤干了,第二天又被雾水浸湿。所以WD的兵,几乎个个都有关节炎。所以WD的连队,就有一名晒被员。
晒被员可不好当,必须动作麻利、反应敏捷,抓住太阳突然出现的那一刻,把连队所有的被子都抱出去,抱到有阳光的地方铺开来。再在太阳离开前迅速将所有被子收回去,免得雾气来了白辛苦。WD连队就发生过晒被员为了赶着晒被子和收被子,累昏过去的事情。
所谓镇守边关,在他们那里是非常具体,非常感性的。体现在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体现在吃什么样的饭喝什么样的水。过什么样的日子,是天天吹风的日子,还是天天下雨的日子,在他们是不可选择的,只能接受和面对。
离开WD时,我再次遥望对面那郁郁葱葱的山峦。遥望那个我看不见的艰苦哨所,遥望那个在地图上没有名字、小而又小的地方。我为自己不能上去看一眼感到遗憾,感到歉意。我只能在这里,在纸上,向他们致以遥远的但却是非常真诚的敬意。
7.孤岛墨脱
L这个山沟,总让我想起林芝,米林,察隅,还有亚东。回到成都后,我把一张我拍的L的照片作为电脑桌面,看见的朋友问,这是青城山吗?的确,你待在这样葱绿的山沟里,根本感觉不到是在西藏,
连绵的雪山,寸草不生的荒原,那是一般人脑海里的西藏。事实上,西藏什么样的地形地貌都有,非常之全。雪山荒原不必说了,也有原始森林,也有大草原,也有河谷平原,也有湿地,也有沙漠,也有冰川,也有土林,还有郁郁葱葱的青山。就气候来说,有典型的高山气候,如错那,有高原亚寒带气候,如藏北,有亚寒带湿润气候,如林芝米林,也有温带、亚温带气候,如拉萨山南。最有意思的是,也有亚热带气候,想不到吧?那就是墨脱。
墨脱是西藏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位于西藏的东南角,面积只有3万多平方公里,平均海拔只有1000多米。待在那种地方,你说感觉不到西藏,那是真的。
16年前,我跟随我们军区摄制组坐直升机飞进墨脱时,中国人知道墨脱的没几个。不要说别人,就是我们成都军区,进过墨脱的人也屈指可数。我因此很骄傲,常常向人吹嘘,自己去过墨脱,是坐在直升机上的,具体地说,是坐在大米袋上飞进墨脱的。在飞进墨脱的半个小时行程中,我看见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景色,看见了雪山,看见了山林,看见了沙漠,看见了河流,最后看到了郁郁葱葱的亚热带景色。
那个雪山,便是多雄拉雪山,海拔4800米。它像一道坚实的屏障,挡住了西藏高原的严寒和风雪,也挡住了墨脱与外界的通道;而在墨脱的南面,与印度接壤,孟加拉湾的热气流令它有了温暖湿润的亚热带气候。
我当时是12月份飞进去的,穿着毛裤羽绒衣,一下飞机简直热坏了,连忙轻装。一眼看见营区的房前屋后,到处开着蔷薇花,真感觉到了世外桃源。四周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我们去门巴人聚集的背崩乡走访,一路看见树上挂着无人采摘的黄澄澄的柠檬,还有芭蕉丛、橘子树。走进村里,房屋多为木头搭建,家家门前堆着高高的柴火,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很是热闹。一些孩子看见我们的记者扛着摄像机,也拿起木棍扛在肩上学样子。妇女们围着井台在洗头洗衣服,见到我们有说有笑的,一点儿不拘谨。因为日照厉害,她们在井台上盖了个凉棚。那气候,那植被,那感觉,简直有点儿像西双版纳。
墨脱可以种水稻,岂止是水稻,它四季如春,雨水充足,阳光也充足,种什么长什么。可惜由于交通闭塞,墨脱的发展非常缓慢,至今县城里没有汽车,也没有自行车,所有的交通工具就是两条腿,不要说走出墨脱,就是从墨脱下面的乡走到县城,也得翻山越岭好几天。
墨脱的确如孤岛般孤独。
可是今天我上网一检索,关于墨脱的文章,竟然有8万多篇,很多人不光是知道,还走进走出。仅仅是记录走进墨脱的文章,就有几千篇。现在这些旅行者可真是厉害。显然墨脱已无法安宁了,无法“藏在深山人未识”了,我也没什么可炫耀的了。
不过我还是想讲讲墨脱。
我相信那些去过墨脱的探险者、旅行者,恐怕很少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墨脱不仅仅是孤岛,还是边境线。有边境线,就得有人守卫,就会有我们的边防军人。
墨脱的海拔落差很大,最低处740米,最高处4800米。这样一个落差,便是很难修通公路的主要原因了。要进墨脱,那路完全没有一寸平缓的地势,悬崖峭壁重叠,急转弯一个接一个,加上著名的雅鲁藏布大峡谷主体段都在该县境内,急流险滩处处。走这样的路,人要借助手,骡马得来回倒腾它们的蹄子,稍不慎,就可能跌下深渊。有人说,鲁迅先生关于“路是人走出来的”那句名言,在这条路上无效。千百年来,有多少人踩马踏,它仍成不了路。
除了危险,还有非常可怕的蚂蟥区。有位连长带着狗去巡逻,经过蚂蟥区时,狗竟被蚂蟥活活咬死了,光鼻孔里就拽出20多条。他自己也伤痕累累。战士们行军经过蚂蟥区,衣服被咬成网是常事。除了蚂蟥,还有毒蛇和毒蚊。曾经有两位去墨脱演出的西藏军区文工团的演员,因被毒蚊叮咬感染而死,还有一位战士夜里站哨,被眼镜蛇袭击而死。
那不是路,是鬼门关。
这样的“路”,对探险者来说,也许是刺激,对守卫在墨脱的边防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在正常的训练巡逻生产戍边外,每个人都必须冒着生命危险行走那条不是路的路。据统计,墨脱的每个战士在服役期间,平均每人每年要在那条路上往返14次,而且负重50斤左右。
不管那条路有多么难走,他们所有的粮食供给,都要从那条路进来,而且官兵探亲,上学,开会,等等,也都必须从那条路出去。上级领导检查工作,记者们采访,也都必须从那条路进去。他们所吃的苦头不用我写,随便一想都能知道。
C大校告诉我,林芝分区参谋长的李光志,就多次走过那条路,多次去墨脱蹲点。有人对他往返墨脱数次而安然无恙表示诧异,说他有“特异功能”,这位黑瘦的参谋长听了大声说:
“胡球扯!我这副脚板,是靠向共产党叩长头的信念给磨出来的。在这个地方当官,走不了墨脱路跟雄不起来差不多,丢人!不要以为墨脱路边上随处可见的白骨都是壮士留下来的,没那回事儿,也有相当部分是懦夫的尸骸!”
很精彩。可惜我没见过这位好汉。
我那次去墨脱,见到了边防营李营长。黑黑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