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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心灵的焦灼-第63章

小说: 心灵的焦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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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娶她为妻,哪怕把全世界的钱都给我,我也不干。??我不是只答应过,等 她的病治好以后,只有在那时候??可是叫我怎么能把这事跟他们解释清楚 呢??团里所有的人,本来就已经有点反对这个老人了,在这种事情上他们 都他妈的挑剔得要命??我已经知道他们要说:团队的荣誉??这点他们连 巴林凯也没有原谅。他们冷嘲热讽他说,巴林凯把自己卖了,卖身给这头荷 兰老母牛。等到他们一看见那副拐杖,那就更糟了??不,我最好还是不写 信告诉家里,暂时谁也不让知道,一个人也不许知道这事,我不能让全食堂       
①  指哥达城尤斯图斯·派尔特斯出版社出的《哥达系谱学手册》,该书详细记载贵族世家的渊源发展,来 
龙去脉。   
的军官笑话我!不过怎么躲开他们呢?是不是干脆还是到荷兰去,找巴林凯? 对了——我还没有回绝他呢,每天我都可以溜到鹿特丹去,叫康多尔来收拾 这烂摊子吧,这都是他一个人闹的乱子??他自己应该看到如何把这事挽回 过来,一切过错全都在他??最好我现在马上就乘车去找他,把一切都跟他 讲清楚??告诉他,我实在支持不下去了??她刚才像一袋燕麦一样咚的一 下倒了下去,实在可怕??这样一个东西总不能娶来当妻子??是的,我马 上就跟他说,我不干了??我立刻就驱车去找康多尔,立刻就奎??喂,马 车,过来!马车,马车!上哪儿?上弗洛里阿尼胡同??几号门牌?弗洛里 阿尼胡同九十六号??让马跑快点,你会得到一大笔酒钱的,就是快点?? 给马儿抽上两鞭??啊,我们到了,我认出来了,他住的这幢寒他的房子, 我已经又认出来了,这道令人恶心的、龌龊不堪的旋转楼梯。不过运气的是, 这楼梯特别陡??哈哈,这下她拄着双拐就没法跟来了,这下她上不来了?? 这下我至少可以保险听不见笃、笃的声音了??什么???那个懒懒散散的 使女又已经站在房门口了?这衣衫不整的使女随时随地都这样站在门 口???“大夫先生在家吗?”“不,不在家。不过,请您进屋去好了,他 马上就会回来的。”这彼希米亚的傻丫头!好吧,咱们进屋去坐着等吧。老 是等这家伙??他从来不在家里。啊,天主啊,那个双目失明的女人,千万 别又拖着脚步走进屋来??我现在可不能见她,我的神经受不了,老是照顾 这个,照顾那个,没完没了??耶稣马利亚啊,她可已经来了??我听见隔 壁房间里她的脚步声了??不,感谢天主,不对,这不可能是她,她走起路 来,脚步不可能这么稳当有力,在那儿走路说话的准是另外一个什么人?? 不过我熟悉这嗓音??怎么???是啊,那怎么啦???这不是??这不是 黛西伯母的声音吗??是啊,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回拉姨妈霎时间也在 这儿,还有我妈妈,我哥哥跟我嫂子???胡扯??这不可能??我不是在 弗洛里阿尼胡同康多尔家里吗??我们家的人根本都不认识他,他们大家怎 么恰好都会在康多尔家里聚会呢?可是没错,是他们,我听得出那声音,黛 西伯母的那个尖锐刺耳的嗓音??我的老天爷啊,我哪儿能赶快找个地洞钻 下去啊???隔壁的声音越来越近??现在门打开了,两扇房门是自动打开 的,啊哟,真要命!——他们大家围了半圈,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一位摄影 师,他们大家都直愣愣地望着我,妈妈身穿一件黑缎长裙,镶着白色的皱边, 费迪南举行婚礼的时候,我妈就守着这身衣服。黛西伯母穿着袖口收紧衣袖 宽大的衣服,带柄的金丝边眼镜架在高做的尖鼻子上,我在四岁的时候就恨 死这叫人恶心的尖鼻子了!我哥哥身穿燕尾服??大白天他穿什么燕尾服 啊???还有嫂子弗兰齐,长了一张粘粘乎平的胖脸??啊,恶心,真恶心! 他们的眼睛直盯着我,贝拉姨妈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恶毒的奸笑,好像她在等 待什么似的??然而他们大家都围着一个半圆站在那儿,活像要觐见什么重 要人物,他们大家都等着,等着??他们到底在等准呢? 
  可是我哥哥这时庄严地迈出几步,转眼间大礼帽已经拿在他的手里,他 说道:“祝贺你!”??我觉得,这个恶心的家伙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点嘲 讽的口气,其余的人也接着道喜:“我祝贺你??我祝贺你,”说着连连点 头,屈膝行礼??不过怎么??他们从哪儿已经知道这事,他们怎么大家都 在一起??黛西伯母不是跟费迪南闹翻了吗??我不是跟任何人都没讲过这 事吗” 
“可以好好地祝贺一番,好啊,好啊??七百万,这可是一大战利品,   
你干得真棒??七百万,那全家都能沾点光,”他们大家七嘴八舌他说个不 停,脸上堆着狞笑。“棒啊,真棒,”贝拉姨妈咂吧着嘴说道,“这样弗朗 茨也还捞得着上大学。是门好亲事!”“除此之外,听说还是个贵族之家呢,” 我哥哥用大礼帽遮着嘴,颤着声音嚷道。可是黛西伯母已经扯起她那白鹦一 样的高嗓门插起嘴来。“嘿,贵族门第这事还得仔细查一查,”现在我妈走 近几步,怯生生地细声细气他说道:“你倒是把她给我们介绍一下呀,你的 那位‘未婚妻小姐’?”??介绍???这可是最糟不过的事了,他们大家 都会看见那副拐杖,看见我因为我那愚蠢的同情心给自己惹来了多大的麻 烦??我可得要提防着点??再说——我又怎么能介绍她呢,我们不是在弗 洛里阿尼胡同四楼上康多尔的家里吗??这个瘸腿姑娘一辈子也爬不上这八 十级楼梯啊??不过他们大家为什么现在都扭过头去,仿佛隔壁房间里出了 什么事似的???就是我自己也感到背后有穿堂风??在我们背后准是有人 把房门打开了。是不是未了又有什么人来了???是的,我听见有什么东西 过来了??从楼梯口传来呻吟声,重物压着楼梯的咯吱咯吱声??有什么东 西气喘吁吁地,挣扎着爬上楼来了??笃、笃、笃、笃,??我的天啊,别 是她真的上楼来了!??她拄着双拐,可要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当着这帮 幸灾乐祸的亲友,我可真要羞惭得钻到地缝里去了??然而这真可怕,这的 确是她,只可能是她??笃、笃、笃、笃,我是熟悉这声音的,??笃、笃、 笃、笃,声音越来越近??她马上就要到楼上来了??最好我把这房门插 上??可这时我哥哥已经把大礼帽摘下,向我背后笃、笃的声音鞠了一躬?? 他究竟在向谁鞠躬啊,为什么弯腰弯得这么低??陡然间他们都放声大笑起 来,笑得窗玻璃都叮叮直响。“原来这样,原来这样,原来这——样,原来 这——样!哈哈??哈哈??七百万家产原来是这——副模样,七百万家 产??啊哈哈??啊哈哈??把这双拐也添上当陪嫁吧,啊哈哈,啊哈 哈??” 
啊!——我蓦然惊醒。我在哪里?我惊慌地环顾四周。我的天主啊,我 
大概睡着了,在这寒他的荒村野店里睡着了。我怯生生地向四下里扫了两眼, 他们注意到什么了吗?老板娘沉静地擦着酒杯,轻骑兵执拗地把他厚实宽阔 的后背朝向我。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打了瞌睡。我大概也只眯着了一 分钟,最多两分钟,摁在烟灰缸里的烟头还在冒烟呢。这杂乱无章的梦幻充 其量只延续了一两分钟。可是这个梦把一切暖烘烘、昏沉沉的东西都从我身 上洗涤一净;突然间我冷静而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走,现在首先 是要赶快离开这家下等酒店!我把钱叮当一下扔在桌上,向门口走去,那个 轻骑兵立刻向我立止敬礼。我还感觉到,那几个玩牌的工人抬起头来,以多 么古怪的目光瞅着我。我于是知道:等我把大门关上,他们立刻就要对这个 身穿军官制服的怪人议论开了,所有的人从今天起都要在我背后笑话我。所 有的人,所有的人,谁也不会对这个滥用同情的傻瓜表示同情的。   
五十     
  现在上哪儿去呢!可别回家去!千万别上楼到那间空空荡荡的小屋里去, 千万别装了一脑子这些可恶的思想一个人呆着!最好再喝点什么,喝点什么 冷的、辣的,因为我嘴里又感觉到那股讨厌的苦味了。也许我想呕吐掉的就 是这些思想吧——快把这一切冲掉,用火烧掉,抹掉,削掉!啊,这种可恶 的感觉,真叫人不寒而栗!快进城去!妙极了——市政厅广场上的那家咖啡 馆还没关门。挂了窗帘的玻璃窗后面还有灯光从缝隙中射出来。啊——现在 快喝点什么,快喝点什么! 
  我推门进去,从大门口我就看见,大家还都坐在我们的老位置上,费伦 茨、约茨西、施泰因许贝伯爵、团队军医,这帮人一个下拉。不过,为什么 约茨西抬起头来瞪着我,显出深感意外的神情,为什么他悄悄地用胳臂时捅 了一下他旁边那人,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目光专注地盯着我看?为什么骤然间 谈话戛然而止?刚才他们不是还在激烈讨论,七嘴八舌,嚷得很欢,连我在 门口都听见了他们的争吵。可是现在,他们一看见我,都默不作声地坐在那 儿,不知怎地还显出一副尴尬的样子。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 
  现在,他们已经都看见我了,我没法再向后转。于是我尽可能落落大方 地缓步走了过去。我心里并不自在,我对说笑闲聊一点兴趣也没有。再说一 
—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空气有点紧张。平时总有人会向我招手或者大叫一 
声“你好”,就像把个洋铁皮做的球穿过半个咖啡馆向你扔来。可是今天他 们大家都呆呆地坐着,像于了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学生。我一面挪过一张椅 子,一面因为拘束,愚蠢他说了声: 
“我可以坐在你们这里吗?” 
  约茨西怪模怪样地瞟着我。“嚯,你们有什么说的?”他隔着桌子跟其 余的人点点头,“他是不是可以坐?你们见过这样讲究礼节的吗?是的,是 的,霍夫米勒今天已经讲究过一次礼节了!” 
这准是这坏小子讲的什么笑话,因为另外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 
笑或者忍住了油滑的大笑。是的,准是出了什么事。平时,要是我们当中有 一个人在午夜以后走来,他们就会仔细盘问,从哪儿来,为什么到那儿去, 胡猜一气,借此取乐。今天谁也没有扭过头来看我,大家不知怎么搞的都有 点不好意思。我大概是突如其来地掉进了他们舒适安乐的泥淖,就像一块石 头落进水里,搅乱了水里的安宁。最后约茨西终于朝后往椅子背上一靠,半 眯着左眼就像瞄准射击似的,然后他问道: 
“现在——已经可以向你贺喜了吗?” “贺喜——贺什么喜?”我感到非常意外,以至于乍一开头我的确不知 
道他是什么意思。 “喏,那个药剂师——他刚走——他在这儿说:那个用人从城外打电话 
来告诉他,你已经跟??跟??喏——这么说吧:跟城外的那位年轻小姐订 婚了。” 
  现在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直瞪着我。二、四、六、八、十,十二只眼睛都 看着我的嘴。我知道,我只要一承认,紧接着他们马上就会大叫大嚷。玩笑 调侃,讽刺挖苦,冷嘲热讽的祝贺会劈头盖脑地打来。不,我不能承认这事。 当着这帮疯疯癫癫的家伙,这帮喜欢嘲弄人的家伙的面,我是绝不能承认的。 “胡说八道,”我咕噜了一声,试图摆脱困境。可是这样避重就轻地招     
架一下,他们还嫌不足。好心的费伦茨真诚地对这事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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