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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灵的焦灼-第49章

小说: 心灵的焦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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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是什么。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看不见别的出路。你难道真的没什么工   
作给我做?听说你们不是开了好几家大商行吗。” 巴林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深表同情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家伙,他们想必把你整得够呛——别害怕,我不盘问你,我自 
己一眼就看出几分了。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规劝、拦阻全都已经无 济于事。当朋友的就只好挺身而出。一切都会办得妥妥帖帖,对此,用不着 再特别担保。只不过有一点,霍夫米勒,你明理晓事,总不会幻想,你在我 们那儿办事,我会让你一上来就地位显赫,步步高升。这样的事情在任何一 个正经的企业里都没有的。如果来了个人平白无故地就跳过别人的肩膀蹿上 去,只会使别人心生憎恨。你必须从最底层干起,说不定先得坐在账房里干 几个月愚蠢无聊的抄抄写写的活,然后才能把你派到海外的种植园去或者想 方设法变点花样出来。反正,我已经说过了,我会张罗这件事的。明天我妻 子和我就动身,在巴黎逛那么八到十天,然后我们就到勒阿弗尔和安特卫普 去几天,视察几家代理处。不过最多三星期我们就回来,一到鹿特丹我就写 信给你。别担心——我忘不了!你对巴林凯尽可放心。” 
“我知道,”我说道,“我很感谢你。” 不过巴林凯大约从我这两句话后面听出了微微的失望(他自己可能经历 
过类似的事情,因为只有自己亲身经受过这种事情的人,才会听出这种话里 的弦外之音)。 
“或许??或许是你觉得这样太晚了一些?” 
  “不,”我迟疑地说道,“一旦我确切知道了安排,那当然不晚。不过?? 不过,我当然觉得最好能够??” 
巴林凯沉思了一会儿。“譬如今天,你有工夫吗???我这样说,是因 
为我妻子今天还在维也纳。既然这商号是属于她的而不是属于我的,当然得 让她说句话最后拍板。” 
“有工夫——不消说我是有空的,”我很快说道。我刚刚想起,上校今 
天不愿意再看见我的脸。 “好啊!棒极了!那么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你干脆也乘这汽车一起走! 
前面司机旁边还有座位。后座你当然没法坐,我已经邀请了我那傻头傻脑的 
老朋友拉约斯男爵和他的太太。五点钟我们就到布里斯托饭店,我马上和我 太太谈,这样我们的难关就度过了。只要我为部队里的一个伙伴向她求什么 事,她还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我紧握他的手。我们走下楼梯。两名机械师已经脱去了蓝色工作服,汽 
车已经准备出发。两分钟以后我们就乘坐汽车,轰轰隆隆地出城上了公路。   
三十六     
  速度对于人的心灵和肉体都起一种使人陶醉、又使人麻醉的作用。汽车 刚驶离大道,喷着油烟开进空旷的田野,我立刻感到全身奇怪地放松下来。 司机开车很猛。路旁的树木、电线杆都像被巨斧砍倒,斜着往后面倒去。村 子里的房屋就像在一幅摇摆不定的图画里,东倒西歪,摇摇晃晃。一块块白 色的里程碑像从地下跳出来似的,旋即又缩了回去,简直叫人来不及看清上 面的数字。我从迎面袭来的风的猛劲感觉到,我们是以多么大胆的速度在迅 猛飞驰。不过,使我更加惊讶的却是我自己的生活似乎也在同时以飞奔的速 度流逝:在这短短几小时里我作出了多少决定啊!平时具有细微的千差万别 的各种感觉,总是在游移的愿望、朦胧的意图和最终的实施之间飘浮摇摆。 心灵最隐秘的乐趣在于先忐忑不安地玩弄种种决心,然后再以行动来使这些 决心付诸实现。可是这一次一切都以梦一样的速度向我劈头盖脑地打来,正 像在隆隆作响的汽车驰过的时候,村落、街道、树木、草地全都摇摇晃晃地 在车后消失,踪迹全无,不复再现一样,迄今为止组成我每天生活内容的一 切,现在霎时间也将同样飞驰而去,什么军营啊,前程啊,伙伴们啊,开克 斯法尔伐一家啊,府邪啊,我的房间啊,驯马场啊,我整个表面上看来如此 稳定、安排得如此妥当的生活,啊,将全都成为过去。仅仅一个小时就把我 的内部世界彻底改变了。 
五点半我们在布里斯托饭店门口停车。一路颠簸,满身尘土,可是真奇 
怪,这样风驰电掣的奔波之后我竟神清气爽了。 “你这副尊容可不能上楼去见我太太,”巴林凯向我笑道。“你看上去 
仿佛有人把一袋面粉倒在你的头上。也许最好还是这样,我和她单独谈谈, 
我谈起来可以更加坦率,你就用不着不好意思了。最聪明的办法是,你现在 到盥洗室去,好好梳洗一下,然后到酒吧间去坐着。我过几分钟就来给你确 切的消息。不要担心。我会照你的愿望去办的。” 
事实果真如此:他没有让我久等。五分钟以后,他已经笑容可掬地走进 
酒吧间来了。 “瞧,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全都谈妥了,这就是说,如果你觉得合 
适,那就全谈妥了。考虑时间不加限制,辞职不于随时均可。我太太——她 
可真是个聪明女人——又一次挖空心思,想出了最合适的差使。这么决定的: 你马上就上船,主要是为了让你能到那里去学学语言,亲自看看海外的一切。 打算分你到出纳员手下去当助手,你也领套制服,和军官们同桌吃饭,到荷 属印度来回跑那么几趟,帮着抄抄写写。然后我们就把你安插在什么地方, 国内海外都行,完全看怎么对你合适而定。我太太已经向我满口答应。” 
“我谢??” “不用谢。帮点小忙,完全理所当然。不过我再说一遍,霍夫米勒,干 
这种事情可轻率不得啊!从我这边来说,你后天就可以动身上路,前去报到, 我反正打个电报给经理,让他好记下你的名字。不过最好当然还是这样,你 好好睡一觉,把这事彻底考虑一遍;我还是更喜欢你留在团里,不过 chacun 
à songo?t①,就像刚才说的,你如果来,就来,如果不来,我们也不会控告 你??好吧,”说着,他把手伸给我,“来也罢,不来也罢,不论你作出什       
①  法文,人各有志。   
么决定,我总是真心诚意地感到高兴的。再见。” 命运鬼使神差给我派来这么个人,我看着他,心里的确非常感动。他以 
他那奇妙的举重若轻的态度,免去了我最艰难的一步,使我用不着到处哀求, 犹豫不决,省去了痛下决心之前的折磨人的紧张心情,所以我自己剩下的没 有什么事情可做,就只有小小的一件手续要办:写一封辞职申请书。然后我 就可以获得自由,得到拯救。   
三十七     
  所谓的“官厅公文笺”是按照规定量好的大型纸张,尺寸划一、毫厘不 差。这种“官厅公文笺”也许是奥地利民政机关和军事机关不可缺少的必需 品。每一份申请书,每一份档案文件,每一则报告都必须写在这剪裁整齐的 纸上。这种纸因为形状独具一格,一下子就显出它是官方文书,有别于私人 信件。在各个机关衙门里,撂着几百万、几十亿这样的纸张,也许将来有一 天从这些纸里可以重新读到惟一可靠的哈布斯堡帝国的全部生活史和苦难 史。只要不是写在这样一张白色长方形纸上的,任何报告都不能算是正式的。 因此我的第一件事也就是在最近的烟纸店里去买两张这样的公文笺,再买一 个所谓的“懒汉”,也就是一张印了横线的印格纸,以及与此相配的信封。 然后再到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去。在维也纳无论是最正经的事情还是最荒唐的 事,全都是在咖啡馆里了结的。不出二十分钟,到六点,这份申请书就可以 写完。然后我又属于我自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这可是迄今为止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了。此刻我还非常清楚地记 得这一使人激动的事情的每个细节,记得环城大道上的咖啡馆,记得靠窗的 角落里的那张大理石小圆桌,记得那个纸夹,我就是在这个纸夹上摊开公文 笺的,记得我用一把小刀在纸张的中间仔细地裁了一下,为的是把纸裁得一 点不出差错。墨水是有点稀释的蓝黑颜色,我今天还看得很清楚,像照相似 的清晰真切,我还感到我动笔写字时那微微的一震,以便把第一个字母写得 流畅飘逸、遒劲有力。我执行的这最后一个军事行动,务必要完成得特别无 懈可击,这点在激励我。既然内容是按照程式规定好的,因此我只能把字写 得特别干净漂亮来表示这个文件的郑重性质。 
可是刚写了开头几行,我就不觉停笔,耽于奇特的遐想了。我停止书写, 
开始设想,明天这份申请书一送到团队办公处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大概首 先是办公处的军曹看了之后瞠目结舌,接着在这批下级文书当中引起一片惊 诧不已的窃窃私语——一位少尉干脆丢官不干,这可不是寻常多见的事情。 然后这张纸片就按照公务程序从一个房间传到另一个房间,一直传到上校手 里。我忽地看见上校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把夹鼻眼镜架在他那双远 视的眼睛前面,刚念了开头几个字就不觉一愣,然后依他的火爆性子用拳头 往桌上猛地一敲。这个粗鲁的家伙老是习惯于把他的下属骂得狗血喷头,等 他第二天不拘礼节地跟他们说上一句半句,表示暴风雨业已过去,他们立即 摇头摆尾,受宠若惊。可是这一次,他会发现,他碰到了另外一个顽固脑瓜, 此人就是区区霍夫米勒少尉,他可不让人家随便训斥。要是日后事情传出去, 说霍夫米勒辞职不干了,总会有三四十人情不自禁地昂起头来表示惊愕。所 有的伙伴,每个人部会心里暗付:好家伙,了不起,这小子真有种!他可不 是逆来顺受之辈。这件事情甚至对于布本切克上校也可能变成极端挠头的事 
——反正在我们团里更加光荣的辞职还从来不曾有过,据我记忆所及,还没 有一个人更加体面地摆脱过困境。 
  我毫不羞惭地承认,当我做梦似的息象出这一切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奇 怪的自我满足的情绪。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虚荣心总是最强大的推动力之 一。天性软弱的人特别抵御不住这样的诱惑:做某件事情,对外给人以有力 量、有勇气、坚决果断的印象。我现在第一次有机会向伙伴们证明,我是一 个有自尊心的人,我是一个十足的男子汉!于是我越写越快,我自己认为,     
越写字迹越显得果决有力,一口气就把二十行字写完。起先这只不过是一件 讨厌的差使,倏地变成了个人的乐事。 
  现在再签上名——这下就算大功告成。我掏出表来一看:六点半。把侍 者叫来付账吧。然后,再一次,最后一次,穿着军服在环城大道上溜达溜达, 接着乘夜车回去。明天一早把这玩意儿交掉,这一来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一 个新的生活要从此开始了。 
  于是我拿起这张公文笺。先把它从长的一边对折一下,然后第二次从宽 的一边再折起来,接着小心仔细地把这决定命运的文件塞进胸口的衣袋里。 正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意料不到的事情。     
三十八     
  发生了下面这件事情:正当我满有把握、极为自信,甚至高高兴兴地(做 完任何一件事情总是使人心情愉快的)把这个很大的信封塞进胸口衣袋的时 候,我觉得衣袋里有件沙沙作响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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