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集-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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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十八岁。那时,他不在修车厂工作。他衣着整洁,是个单身汉,他到我母
亲那里推销家电。
我母亲一眼就喜欢上他,当我父亲出差回家时,他和埃尔尼聊了半个晚上,吃
掉了整整一个蛋糕,那是我充满爱心制作的。对,第一个星期我就爱上他了。
连续两个月,他每个周末都到我们小镇的白房子,大家在一起过得非常快乐。
“我不想对你说再见,我不想回到城里,”埃尔尼总是这么说。
有一个星期六他来了,非常兴奋。“加利福尼亚的一个人在报纸上作广告,招
汽车修理工,收入不错,又很稳定。我写信给他,他打电话告诉我——他决定要我
了!”
那个星期我们结了婚。在火车上,埃尔尼的上唇已经长出短短的胡子了。
五年前,十八岁的我离开了家乡的白房子,离开了那座城市。
城市,什么城市?
她头上有发卡吗?头上别着发卡,那些细钢丝扎进她的头骨时。一定很痛吧…
…我走出房子,上了旧汽车,由于埃尔尼的高超技术,这辆旧车像新车一样好使。
丽兹坐在我身边。斯蒂夫站在后座上,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开始在心里筹划买什么。
面包,人造奶油,城市,鸡蛋,什么城市,油酥,堪萨斯城。就是那个城市,
堪萨斯城。糖,堪萨斯城离白房子和爸爸妈妈二十五英里——斯蒂夫开始数钟声。
十点了,从八点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八——九——十”斯蒂夫数道。
超级市场的门自动开了,这使斯蒂夫感到非常好奇。
我拉着丽兹的手走进去。市场非常明亮,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刚从隧道里走出来
。熙熙攘攘的顾客,收款机的噼啪声和购物袋的沙沙声,让我觉得自己回到了正常
的生活圈。
我挑选东西,计算价格,逐渐忘记了那张报纸。
在肉类柜台,又不对劲了。
“来一点排骨,”我说。
屠夫点点头。“好,考克兰太太。砍成平常那样吗?”
“对。”
我凝视着屠夫身后的那排大镜子:我像平常一样,棕色短发,无忧无虑的眼睛
,一个普通的到、超市购物的年轻母亲形象。
镜中,在我的身边,一只胳膊举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砍刀。
刀举起来。砰地一声落下。举起,落下,举起,落下——击打“行了,行了,
”我尖声叫道。
手臂停了下来。“嘿,还没砍好——”他耸耸肩,用厚厚的白纸裹好血淋淋的
肉,在上面写数字,推给我。
我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提起那包肉。
在奶酪柜台,吉姆的妻子对我叫道:“今天晚上见。”
“埃洛斯,今天晚上有什么事?”
“吃便饭,不记得啦?”
每隔一个星期,星期五我们都要和另外七位夫妇聚一次。这次在埃洛斯家。
“我不敢保证一定去。没人看孩子——”“把他们一块带来吧。”
我向收款台走去。“埃尔尼不喜欢——”埃洛斯笑起来。“你做什么埃洛斯都
会喜欢的。”
我无言以对。
埃尔尼总是非常体贴我。星期天他在家时,就会替我做家务,像照顾孩子、倒
垃圾、打扫厨房等。另外,在做那些家务活时,他总穿着工作服。他这么做是为了
我,对吗?
但是,我马上又想,他这么做是不是因为这样更不引人注目呢?
我在交款台寻找斯蒂夫。他正坐在一叠杂志上,低头看一本漫画。我的眼睛从
他身上移到了报架上。
“击打”这两个字在冲我大叫,埃尔尼五年前的面孔在冲我大叫,还有埃洛斯
——我抓住收款台的边缘。
埃洛斯的手臂扶住我。“孩子,你脸色惨白。怎么了?你害怕了?”她笑起来
。“那家伙现在在五百英里之外呢。”
我努力使自己恢复镇静,说:“我很好,没事。”
我随着替我拿着购买的东西的小伙子走出超市。太阳照在我身上毫无热意。真
奇怪,超市刚才还似乎非常明亮,现在它却像个隧道,外面却亮得令人头晕目眩。
“夫人,你要把这些放进行李箱中吗?”
我点点头。
“那么你得把钥匙给我。”
我掏出钥匙包,走到汽车后面。我插进钥匙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我转动
钥匙,小伙子伸手抬起后盖,把大包小包放进去。
我抬起手,准备关上后盖。
突然,我停下手。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即使装进了新买的东西,也可以看出
,行李箱不对劲。
我凝视着工具盒、备用轮胎,想弄清楚到底行李箱里缺了什么。
我想出来了,同时大吃一惊。我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推开那些购物袋,拼
命地看和摸,希望它就在那儿。
汽车千斤顶不在了!埃尔尼一直坚持要把它放在行李箱里,因为轮胎是翻新过
的,现在,那个结实的;旧千斤顶不在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但是,当我把车开进庭院时,我意识到教堂的钟声响
了十一下。
啊,早晨快过去了。盘子我洗过了,东西也买回来了,现在该烧垃圾了。桌子
上的那张报纸很快就要化为灰烬。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坐在厨房桌子边。我仔细地剪下报纸的第一版,把
它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进我的钱包。然后我把报纸揉成一团,放在废纸篓的最上
面,把纸篓拎到后院。我把废纸篓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划着一根火柴。我估计得
对,报纸燃烧得非常快,把别的也点着了——但它烧不掉邪恶的念头。
当我走进厨房时,电话铃响了。
“你好,”我听到一个亲切的声音。“是你吗,莎拉?”
我激动得差点把电话掉到地上。“埃尔尼?”
“我打了一上午电话。”他听上去很着急。
“我出去买东西了。”
“埃你还为昨晚的事生气吗?”
我冷静地想,这要看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你今天早晨似乎有点——有点奇怪。”
“奇怪?”
“你现在还是有点奇怪。”这次他听上去很奇怪,有点戒备,又有点探询。
“我没事。”
“瞧,莎拉,”他脱口说道。“我只不过出去散散步,明白吗?我的确很不高
兴,所以我出去散步。”
我举起自己的手,打量着它。“散了很长时间?”
我可以听到他吸了口气,然后才回答说:“很长时间,当时你睡着了——”“
我知道。”
“你没有睡着?”
我想了想。“有点——迷糊。”
“啊,我希望——”
“为什么?”
“别问了。你听上去仍然很奇怪。瞧,我忘了带午饭,我还得继续工作。我在
——在油漆一辆旧车——”“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忘记给你准备午饭
,让你带上了。”在八点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当时坐下看报纸——”我使
劲咬住自己的嘴唇。
“报纸怎么了?”他的声音很大,有些严厉。
“没什么。”
“吉姆刚接了一辆车过来。怎么——”
“我很抱歉——”
“啊,你能不能把饭给我送过来?我说——”“我在听着呢。”
我能不能把饭给他送过去?那张报纸的剪报就在我钱包里,我正在想着此事,
我怎么能像往常一样坦然面对他呢?
“我有点事。”他慢慢地说。“我想你最好过来。”
“孩子们——”
“我要见你,莎拉。”埃尔尼从来没有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过话。
我慢慢地挂上话筒,切断了他的话。
电话马上又响起来。
“你挂断了电话。为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要去给你做午饭。”
他哼了一声。“好吧,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当我散步时,顺步走到厂里。
我想我应该调好刷那辆旧车要用的油漆——”“是吗?”天哪,别这样!
“啊,我的灰裤子上沾了一点油漆。今天要到吉姆家聚餐。”他发出古怪的声
音。“你了解我,我没有太多可以换洗的裤子。所以请你帮我把裤子上的油漆洗掉
,好吗?”
“好吧。”
“还有,莎拉——”
“什么事?’”
如果太麻烦那就算了——我让人给我带个汉堡包得了。”
“你觉得这样好吗?”我现在冷静下来,准备好提问了。“我刚开始洗衣服—
—”这听上去合情合理,莎拉。
“很好。只是你——”
“很奇怪,我知道。我现在好了。”
“好吧。晚上见。别忘了灰裤子,嗯?”
“不会忘的,埃尔尼。”现在赶紧问!
“什么事?”
“那辆旧车,车主让你漆成什么颜色?”
这次埃尔尼短促地笑了一声。“粉红色。这是不是很可笑?”
他挂断电话。
我走进卧室,打开壁橱的门。埃尔尼的裤子就挂在衣架上。
我把它拿到厨房,拿到光线最好的窗户边,让阳光照在裤子上,看个清清楚楚
。
那些污点一眼就发现了,是一些小污点,但很多。也许那辆旧车是要油漆成粉
红色——但那些油漆并没有沾在绒布上。裤子上的污点是褐色的。
我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中午的汽笛响了起来。丽兹哭起来。斯蒂夫摔门进了
屋里。整个屋子里回响着噪音。
但是,最大的、最刺耳的噪音来自我的体内,这噪音几乎要把我撕成两半。
我的丈夫埃尔尼·考克兰是个杀人凶手!
当你担心什么事的真的时,你会极力否定这件事,但是,当你看到确凿无疑的
证据时,你反而震惊得冷静下来。我很冷静地安排孩子们午睡,弯下腰亲吻他们。
那是一个错误。我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些可爱的孩子,他们的父亲怎么
可能是个杀人凶手呢?
但是,我内心深处却在喊道:如果他是,如果,如果。
我关上门,走到卧室的小桌子前小我觉得上午就像是一部连续剧中的一幕,现
在到了下午,应该上演另一幕了。
怎么办?
我打开钱包,抽出那张剪报。
我怎么能怀疑呢?证据不是就在我的眼前吗?
我知道,我在推迟作出决定。当你相信你丈夫是杀人犯,而别人却毫不知情时
,你应该怎么办呢?
假设别人从未怀疑过?我的心跳动起来,有一种奇怪的轻松感。假设一切照旧
,他每天早晨上班,晚上回家,大家做梦也没有想到埃尔尼是个残忍的杀人犯——
大家都很喜欢他。
轻松感突然消失了。如果他又杀人了,那么怎么办呢?
我冲动地走向电话,快速拨打号码。经过似乎是数小时的等待,一个沉重遥远
的声音传来。“警察局。”、“请转刑侦科。”我听到自己说。
那个声音警觉起来。“刑侦?女士,你是说凶杀吗?”
“我是说凶杀,”我的声音怎么会这么镇静呢?
“请稍候。”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