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永远 第二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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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奂言……至少,吃点东西吧……”
把他手臂范围内能够到的啤酒都悄悄地推开,小行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著俯卧在沙发上的方奂言,轻声地劝说。
“不要。”枕著自己的一条手臂,方奂言看也不看地回答,“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好……”
无奈地收拾好已经空了的罐子,小行起身,却又被方奂言捉住了垂下的手腕。
“……嗯……还是……稍微再陪我一下子……”
依旧是没有抬起头,他模模糊糊地说。小行呆了一下,又慌忙地坐回去。
谁也没有说话,小行在寂静中伸出手轻轻抚摸著方奂言的侧脸。
“……不能跟我说吗……?”
这样的低语,稍微包含了一点抱怨的成份。
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了解,没办法为他做任何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安慰他。这样眼睁睁地看著他难过,实际上自己比他还要痛苦。
发出类似於笑声的干涩声音,方奂言说,“没有用的……”
“不说出来怎麽知道呢?起码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呀……不然的话……”
“咯咯……”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小行你……真是个好孩子……”
“……不相信我吗?”
“小行……请不要逼我……”
逼你……?抚摸的动作变得僵硬,“……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是那种在给别人带来困扰的时候还不自知的家夥!”南楠的话突然清晰地闪现在小行的脑海中。
“我难道……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吗?什麽都帮不上吗?”
方奂言从沙发上爬起来,认真地盯著小行的脸,“小行,我已经很懦弱了,你不需要再提醒我。”
“我不是那个意……!!!”
然而没有听他的解释,方奂言踩著虚浮的步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欧阳天赐第三次放下了响著忙音的电话。
手机也好,固定电话也好,全部都无法接通。打去他所在的设计部,被告知没有请假,但是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上班了。
方奂言……出了什麽事?
上次分开的时候,他自己说周末会来看小微。可是从周五开始到现在,四天的时间,方奂言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消息。
虽然有不想承认,不过那个男人在小微的事情上,是从来不会食言的。
不管怎麽说,这次似乎是不能一直这样等著他联络自己了。
晚上有空的话,看来有必要到他的公寓走一趟。
这个男人没有让自己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自己和他之间,仍然隔著一道极深的障碍──欧阳天赐从来都没有忽略过这一点。即使不清楚那个障碍的真面目,但是至少其中包括“宇文”这个名字。
那个家夥知道方奂言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让自己看过的一部分,欧阳天赐几乎可以肯定,那“一部分”决定著自己能否完全独占方奂言。
手指不自觉地摸上银色的纽扣。
方奂言把这个礼物放上自己西装的那一霎那,他就决定了无论用什麽手段和方法都要把这个男人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宇文是一个绝对不能够允许的存在。
这次的失约,或许只是个意外,也或许是一个契机,总之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切断方奂言和宇文之间的联系的机会。
谁说的永远(22) 过去的痛(4)
几天的时间,方奂言迅速地憔悴下去。
他时常会把自己关在房间,整天都不出来。偶尔被小行软磨硬泡地叫出来吃点东西,更多的却是喝酒。後来变得整夜整夜都不睡觉,一个人呆呆地坐著看窗外,又或者什麽也不看,只是单纯地睁著双眼。
那个女人仍然会来,小行听话地没有再让她进门,但是她依旧坚持著每隔一天就来一次。进不了门就一直在外面等,有时候小行出去买东西就会被她抓住求个没完。虽然觉得她可怜,可是相对於这个陌生人而言,方奂言的情况才更让小行觉得担忧。
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门外喋喋不休,似乎期望著方奂言能出来见她一面。而回应她的只有重物砸在门上的破碎声。
每每这个时候,方奂言什麽也不说,甚至带著淡淡的笑意不断地朝门上砸东西,听见那女人高跟鞋远去的声音很愉快地笑出声儿来。
小行想,也许他根本是想透过门板砸那个女人。
他很想过去摇著那个男人的肩膀大声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著他的神经。可是再也问不出口了,好像询问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成为对方奂言的伤害。
除了默默地待在他身边之外,小行什麽也做不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充斥著他的全身。
方奂言知道他要问什麽,也知道他为自己担心,更知道他想让自己不这麽难过。可是他说不出来,光是想起那些画面就几乎摧毁了他的神经。
其实,他本来可以忘记的。
时间久了,他甚至可以错觉成那是别人的事情,或者潇洒地说一声“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了”。
他知道这只是一种逃避的方法,可是没有勇气面对难道连逃避也不行?他逃到宇文那里去,再逃到欧阳天赐那里去,逃到任何能让他忘记的地方去。
可是没想到有人逃,也有人追。
他这几个晚上经常在想,如果一定要记得,那麽他就记得好了。只是可不可以不要总是逼迫他不停地去确认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方奂言,并不是为了证明别人的疯狂而存在的,他不想连下半辈子都毁在那十年前的记忆里。他只是个小人物,不管如何都想要生存下去的小人物,偶尔活得幸福一点就觉得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以原谅、只需不多的温柔就可以收买的小人物。
陆姨……你要我去救你的宝贝儿子,那我呢?谁来救我?
方奂言在手边四处摸索,摸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机也好、电话也好,都被自己扔进了垃圾筒。他稍微迟疑了一下,跑去敲小行的房门。
一会儿的功夫就折回来,好好地关上门,握著借来的电话按下熟悉的号码,紧张地等待著对方的应答。
拨号音变得很尖锐,每一下都好像有一个世纪那麽漫长,被接起来的那一刻他的手几乎颤抖得拿不住电话。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平静。
他的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
连著好几个晚上都做著噩梦惊醒的时候,被恐惧压到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出来过。打电话之前还在考虑要怎麽开口问候,是要说“好久不见”还是“有没有想我”?
结果被眼泪冲得一干二净,脑子一片空白什麽都不剩。
“……天赐……”
嘴唇抖个不停,叫男人的名字时难听得像老巫婆在念咒语,心里觉得好笑眼泪却流得更加凶猛。
“你哭了?”对方的声音少少地拔高了一点。
“天赐……我想见你……”
“出了什麽事?”
明知道男人看不见,他却仍然兀自摇晃著脑袋。“没……只是……很想你……”那边没有了声音,方奂言用手背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好不好……?我现在,去你那里……”
“方奂言,这次又是什麽?”
“啊……?”
“你想要哪种的安慰?”
“不是的……我……”他再迟钝也听出了欧阳天赐隐隐的怒气。
“欧阳天赐不是你的挡箭牌,方奂言,你要搞清楚──我并不是宇文的代替品!你想要在他那里得到的东西不要到我这里来要!不要拿‘很想你’、‘想跟你Zuo爱’这种可笑的理由来搪塞我,我不是笨蛋也不是白痴,一戳就破的谎言干脆就不要拿出来说!”
“天赐,不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麽事。”
方奂言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的哭声逸出来,可说话的时候还是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
“不要这样……天赐,不要连你也……逼我……天赐……我怕得要死……不要让我去想……我会疯的……!!”
“我不会跟别人分享一个情人,如果你要疯,就疯在欧阳天赐面前!”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方奂言像被掏空了心脏,难受得无法呼吸。
“天赐……我求你了……别逼我……!”
一声深深的吐息,像在忍耐著什麽,欧阳天赐问到,“方奂言,如果──宇文在这里,你会第一个找他还是找我?”
“……”
几秒锺的犹豫,男人无情地切断了电话。
握住已经失去联系人、反复提醒著自己“对方已挂机”的通讯工具, 靠在门上的身体缓缓滑落到地面的方奂言,并不知道仅仅一道门之外,小行已经静静地站了很久。
他同样不知道,楼下那辆熟悉的车子里,欧阳天赐抬头看了一眼顶层那没有光亮的窗,之後调转方向盘离开了几步之遥的自己。
谁说的永远(23) 过去的痛(5)
他在里面哭。
把声音压得很低,偶尔会有喘不过气来的错觉。有时会突然没了声响,过一会儿才又抽泣起来。大概是拼命压抑著不想哭结果却适得其反。
行列攥紧了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用力到要抠出血来。
却不觉得疼。
疼的地方都集中在了胸口,心脏的部分。
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勒住,越捏越紧,捏到心脏都要破裂。
该哭的人应该是我吧?
为什麽给那个男人打电话?!我不是在这里吗?为什麽我就不可以?!他那样伤了你心为什麽还是不停地念著他的名字?!他到底有哪里好?明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
想要把他拖出来问个明白,大声地告诉他“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不要对我视而不见!”
手掌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终究还是什麽都没做,轻轻地後退,在那个人这几天经常留连的沙发上慢慢地躺下。
翻了个身,用手臂挡住眼睛。这个距离,他的哭声已经几不可闻,可是一旦知道他在哭著,那细线一般漂浮的声音就被自己的耳朵轻易地捕捉到了。这种近在咫尺却无法触摸的焦灼感和简直可以用眼睛看到的哀伤,交织成偌大的网,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
不晓得过了多久,方奂言无声地出现在小行身边。
窗外隐去的星光中,透出微微的白,已经到了快要天亮的时刻。小行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醒著,稍微动了动身体,发觉多了一条毛毯。
“你在这里睡,会著凉的……”
他的声音不意外地有点沙哑,仍然很暗的室内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轮廓。
“啊……谢谢……你,怎麽样了……?”没有动,因为男人的手在抚摸自己的头发。
“没事,让你担心了。”方奂言笑笑。
小行把他要离去的手捉住,捂在自己的脸上。
“奂言,你告诉我……我能做什麽?任何事情都可以,任何事!”
方奂言又笑,像往常那样调侃,“小行,你这样说我会想著占你便宜的。”
“……”把他的手覆在嘴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什麽样的便宜?”
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方奂言有一瞬间的讶异,在思考著该怎麽继续调侃他的时候,支撑起身体的小行吻了他的脸颊,不可置信地转过脸来,又被触碰了嘴唇。
“小行…………?”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可的确是小行的嘴唇主动碰上了自己的。
“你不是说过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很舒服’……”搂过他的脖子,小行再度让
唇瓣结合在一起。
这是安慰……?方奂言犹豫著该不该推开他的时候,被对方笨拙地撬开牙齿,拨弄著舌头。
温暖的、柔软的嘴唇和小小的舌尖好像一点点地填满了他空荡荡的胸口,渴望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