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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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跑几步便力竭倒地。其中坚持最久的是地面站雷站长,他倒在玻璃转门之间,
身后拖着一长串血迹。所有尸首都扭曲着,表情狰狞,七窍流血,那一瞬间的极
度痛苦真切地、永远地记录下来。
白文姬想呕吐,她强忍着,在尸首之间辩认。这是小刘,这是地面站最漂亮
的姑娘小奚,这是幽默开朗的“大叔”老葛。。。。。。他们的眼睛大都睁着,
死不瞑目啊。在院里她还发现一只死猫、一只死耗子,这点特别使她震惊,因为
据说耗子是哺乳动物中生命力最顽强的种群。只有苍蝇未受次声波的摧残,它们
在尸体上亢奋地嗡嗡叫着,飞上飞下,为这个死人场增添一丝活气。
地面站仍然停电,电话也不通。白文姬无法知道父母、女儿和丈夫的情况,
但想来他们也是同样的命运。她没有眼泪,泪水已被仇恨烧干了。也许,她现在
是地球人类唯一的幸存者?果真如此,则她只剩下一件事要干:尽可能多杀死几
个外星杂种。
为了女儿,为了丈夫,为了所有的亲人,为了人类。
夕阳快下山了,西天布满绚丽的火烧云。金红色的彩云流淌着,迅速变幻着
形状。天道无情,它不知道地球的生灵已经全变成了冤魂,仍旧日落日升,云飞
云停。
白文姬强迫自己忘掉这一切,尽快进入新的角色——一个冷血杀手,她要向
外星杂种复仇。但这些魔鬼究竟是什么样子?它们是气态人还是能量人?什么武
器能杀死它们?白文姬还没有一点眉目。
她在冰箱里找到几瓶罐头食品,停电三天,冰箱里已经有异味,但罐装食品
还是完好的。暮色已经降临,白文姬机械地咀嚼着罐装牛肉,筹谋着明天的行动。
门外忽然传来汽车行驶声,白文姬的神经猛然被扎醒——还有活人!她曾以为这
个世界已没有活人了,但有人开汽车!
她立即起身,向门外跑去,但在最后关头,警觉象呼吸一样起作用了。是谁
在开汽车?虽然她不大相信会是外星人开地球人的汽车,但她还是要观察一下。
她走到窗前,从窗帘侧向外窥视。
一辆大福特径直开进院内,停下车,车门打开,一只脚踏到地面上——白文
姬心脏猛然抽紧:那只脚,或那只脚上穿的鞋子是金属制的,看起来十分笨重,
发着黑色的金属光泽。接着,一个机器人走出车门,外形颇似人类,但全身都是
金属的,头上无发,脸部由几十块钢铁组元组成,钢铁眼窝深陷着,一双没有理
性的眼睛冷漠地扫视着四周。
外星人没有在院中停留,快步向主楼走来。它身高两米,脚步声十分沉重。
它是否发现了自己?白文姬迅速退到厨房,拎起一把锋利的厨刀,这把刀不会对
机器人造成威胁,但至少可以用来自杀!然后她迅速藏身到一个橱柜中。透过百
叶窗向外观察。
伴着铿然的脚步声,机器人走进来了。用冷漠的眼睛扫视一周后,弯腰抓起
两具尸体,转身向外走去。它抓起尸体毫不费力,强劲的手指轻易戳进尸体内。
它出去了,走出白文姬的视线。听见两声闷响,可能它把尸体仍到地上了。然后
脚步声又返回。
原来它是在做尸体清理工作,很快,屋内的七八具尸体都被扔到院子里。其
后大约五六分钟没有响声,白文姬溜到窗户前向外偷看,见几具尸体在院子中央
堆成一堆,上面洒着白色粉末。那个机器人正从汽车里拎出一支沉重的枪支,它
单手执枪,对着尸体扣动板机,一道耀眼的红色撕破暮色,尸体堆爆出明亮的火
光,熊熊燃烧起来。
不知道它在尸体上洒的是什么燃烧剂,燃烧十分猛烈,白色的光芒照亮方圆
百米。机器人没有多停,返回车内,汽车迅速驶离火堆,开出院门。白文姬来到
院里时,尸首已经燃尽,仅在地下留下一团很小的白色灰烬。那辆汽车已经不见
了,远处的夜空被照亮,几十团白亮的火焰此起彼伏。看来今天机器人在对这一
带进行大清理。
白文姬立在那堆尸灰前默哀。尸首被火化了,她的同事们总算有了归宿。然
后,一个疑问浮上水面。刚才那个外星人来去匆匆,她没看清楚,但有一点是没
有疑问的,那就是它太“象”人。它有四肢、躯干、头颅,是否有五官不太清楚,
但至少有一双眼睛和一只嘴巴。而且,从头颅、躯干和四肢的比例来看,也与人
类酷似。白文姬知道一条规律:人类总是按照自己的模样去创造神灵、魔鬼和机
器人。刚才她看到的无疑是外星人所造的机器人,那么,它们的主人,那些外星
杂种,竟然与人类相象?
这是不大可能的,在两个相距遥远的星球上,沿着独立进化之路,竟然进化
出面貌形态相当接近的两种“人类”,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那么——所谓的外星侵略是地球上某个国家或某个狂人玩的把戏?白文姬觉
得浑身发冷,如果是这样,那可是一桩惊天大阴谋!不过她不相信这一点,因为,
在自由、祥和、透明化的23世纪,根本没有这类狂人赖以存活的土壤。
她的心情十分阴郁。这是个谜,是个难解的谜,不知道在她生前这个谜团能
否解开。
灯忽然亮了,屋内亮如白昼,远处的建筑物也亮起一扇扇窗户。一阵欣喜袭
来——但白文姬随即悟出真相。不,不是“人类”恢复了电力供应,而是外星人。
他们已着手建立正常的社会秩序了。他们用次声波杀死所有地球人,接管了完好
无损的人类的物质基础。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真精啊。
电扇在转,空调在响,电脑和电视屏幕也亮了。那场灾难造成时间上的一个
中断,现在它们又接续上了。白文姬拿起电话,电话指示灯开始闪亮,耳机里有
了熟悉的嗡嗡声,电话网也恢复正常了。白文姬很想向父母、丈夫那儿打一个电
话,但她最终克制住自己。如果外星人掌握了电话网,他们会很容易查出这个电
话的来源,也许两分钟后方外星人的军队就会把这儿包围。不能莽撞,她要好好
保存自己的生命,要拿它多换几个外星魔鬼。
她想上电脑网络上查一查这两天的实情,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而做罢。忽然她
想到电视,电视里都存有两天的节目,可以调出观看而不被外星人察觉。于是她
调出两天的录相,认真地看下去。
她填补了两天的空白。
她看到那艘无比巨大的外星飞船,确实象一个大蜂巢。仔细看看,这个蜂巢
是组合式的,每个组元就是一艘飞船,其模样和地球人的飞船差不多。估计是各
个飞船独立起飞,到了无重力区域再组装起来,否则,它的庞大结构绝对承受不
了自身的重力。
她看到那艘母船突然放出几百艘袖珍飞船,象一群野蜂般扑来,从各个方向
进入地球,悬挂在外空轨道上。
她看到肯尼迪航天中心的大爆炸,那艘匆忙起飞的飞船曾是地球人最后的反
抗手段。它不幸爆炸后,公众都陷于深深的绝望,因为,地球人已经没有任何太
空武器来对付那艘蜂巢式母船和那群毒蜂。随后,联合国秘书长罗根思先生作了
一次电视讲话,呼吁民众镇静,保持人类的尊严,万能的主将庇护我们。这个白
发苍苍的老人实际上已向人类致了悼辞。
然后,摄影镜头下的人群突然一齐扭曲身体,踉跄着,七窍流血地倒在地上。
摄像镜头被摔在地上,从地面的视角继续拍摄着,这个视角使画面更为恐怖。白
文姬想起自己濒死的那一刻,想起身体僵硬的杜宾斯基,她觉得那种痛楚又向她
袭来,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她手指抖颤着更换频道。所有频道在此刻都录下了相同的场面,中国、日本、
美国、俄罗斯、智利、冰岛。死亡肯定是全球性的。60亿人,在一瞬间同时死亡。
她喘息着,关了电视。
不要再回顾过去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不可能再挽回。过去那个白文姬也已
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复仇女神,她的胸膛里只剩下一种感情——仇恨。
她开始为今后的战斗作准备。首先当然是武器。到哪儿去找?外星杂种的汽
车上倒有,但去盗窃危险性太大。她的生命至少要换几百个外星人,应该格外珍
惜。武器研究所!她忽然想起丈夫的武器研究所。那里虽没有重武器(只保留着
重武器的图纸),但所有轻武器都保留有样品。白文姬相信,在哪儿一定能找到
足以杀死外星机器人的激光枪、粒子枪或射线枪。对,她明天就去哪儿,顺便确
认丈夫的下落。
她在屋里搜索着,充实着作战背囊。食物和饮水她没有多带,因为估计这两
种东西至少短时间内不会缺乏。她把厨刀也装进背囊,还有一捆尼龙绳,一把剪
刀,一个日记本(她要把最后的日子记下来,然后。。。。。。留给谁呢?)。
想起在地下所遭遇的黑暗,她又带上一支电筒,两只打火机。
然后她来到女员工休息室,放一池热水,痛痛快快洗一个热水澡。复仇开始
后,这些正常的人类生活只怕是不能享受到了。女员工休息室是为值夜班的女员
工准备的,但实际上在地下站值夜班的女性仅她一人,所以这套房子差不多成了
她的领地。她是十分珍惜自身羽毛和小巢的女性,这套房子布置的十分妩媚,化
妆间里,摆着唇膏、指甲油、眉笔、睫毛夹、发钳,衣橱里有漂亮的文胸、内裤、
丝袜和大开领的丝质睡衣。她穿上浴衣来到镜前,擦去镜面上的水汽,端详着自
己,心中酸苦。从本质上说,女性化妆是为他人的,是为了留住丈夫、异性和同
性的目光。但从今而后她为谁化妆?她为谁美丽?
不过她仍然象往常一样化了淡妆,而且,在满当当的作战背囊里,她还是塞
了两件文胸、内裤和一件睡衣。
白文姬早上四点钟起床,留恋地看看自己的小巢,同它作了诀别,然后到停
车场找到自己的汽车。这个出发时间是计算好的,可以借助月光开车,免得被外
星人发现。她没有开车灯,小心地上路。
到处是一片死寂,楼房都有灯光,但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个活物。她沿着
公路飞快地开着车,警觉地注视着公路尽头。好在路上没有外星人的警戒,一个
小时后她安全抵达市内,来到父母的住宅前。
在住宅前的空场上,她发现了熟悉的东西:一堆白色的灰烬。她心中一沉,
看来外星人已来这里清理过了。屋内果然空无一人,墙上的照片含笑看着她,百
叶窗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荧光灯吐出柔和的光芒。看着这一切,很难想象这儿曾
有过一番浩刼。 只有地上随便扔着的长毛熊和小碗勺,多少透露一点灾难的痕迹。
她取下镜框,爸妈仍笑得那么慈祥,周岁的女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
看着外部世界。她的胳膊又白又嫩,胖得象藕节,一支手指含在小嘴里。文姬定
定地看着,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幻化出另一种景象:父母和女儿在濒死的痛苦
中挣扎;面目扭曲的尸体;一个冷血的焚尸者;一团白得耀眼的火光。。。。。。
她擦擦眼泪,珍重地取下几张照片,用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