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追]东边日出西边雨-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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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一闪，血光四溅。
追命闷哼一声，已经重重挨上了这刀，雪白的衣裳顿时红了半边，在电光火石之间，只是麻木，并没有感到痛，受了重伤却不罢手，飞起一脚，狠狠将敌人踹飞，这才感受到彻骨的痛在全身蔓延，巨大的痛楚带走所有的力气，立刻跌坐在地上。
“追命！”芙蓉自房里窜出来时，铁手就已经赶到，正要过去援手，却见追命被刀砍中，血溅当场，如挨了重击，心中滚过绞痛，似乎要将五脏六肺一起搅烂。
铁手一声暴喝，全身散发着修罗一般的煞气，掌风所到之处，都是来自地狱的杀气，铁拳之下，无人幸免。铁手化身为索命的无常，杀红了眼，只觉得漫天都是追命身上溅出的血雾，整个世界都是血红的。
赶过来的捕快不敢靠近，铁手此刻宛若死神降临，周身三丈内，草木不存，靠近一点都会被刀锋一般的杀气伤到，没有活物能在这杀气中留存。
一边倒的局势，所有的敌人都倒下了，痛得神智迷离间，追命挣扎着点了伤口附近几处穴道，血流顿时缓下，铁手赶到了追命旁边时，血顺着胳膊汩汩流下，铁手撕烂了自己的衣襟给他包扎，手却抖得无法动作。
胸口像被巨石压制，堵得呼吸艰难，喉咙间则有硬块，噎得他无法运气，全身都无法正常运转，铁手在自己胸口狠狠捶下，一拳接一拳，只打得气血翻腾，这才能镇定下来，发蒙的大脑终于重新运转。
“铁手哥！”芙蓉在一边哭喊，追命已经昏死过去，鲜红的血尽数染在雪白的衣服上，红的刺眼，芙蓉心下恐慌，生怕追命会这么死去。
铁手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芙蓉自脚心泛起凉气，铁手恨极了她的卤莽，不是为了她，追命这么会成这个样子，却没有时间跟她计较，简单给追命处理过，就抱起他奔向镇上找大夫。
追命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
铁手的心像被磨石碾过，痛得周身都要蜷起来，钝痛中又是绞痛，一波接一波，没有间歇，像是层次分明的浪头，心沉下去，再一层层的痛上来，又是一阵绞痛，那无止境的痛让铁手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或者死去了更好，死去了，就感受不到这种非人的，如地狱最严酷的刑罚一样的滚痛！他的命已经系在追命身上了，要是追命有什么万一，他的命也不存在了。
好容易奔到一处医馆，暴跳着叫大夫给他诊治，可怜老大夫一把年纪了，饶的见过不少病人家属心急如焚的样子，还是被他吓掉半条命。
“大夫他怎么样？”铁手紧盯着大夫，就好象他说出的每一个字能宣判他的生存或是死亡。
“创面较大，伤口也很深，万幸的是避开了经脉要害，止血也很及时，好好调理一段时日，应该不会有大碍。”老大夫仔细检查完追命的伤势，下了断言。
闻言，铁手全身都虚脱了，像是劫后余生，惊吓过度，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手脚都无法转动，半晌才回复正常。
大夫摇摇头，关己则乱的道理，他早就明白，可是这个年轻人几乎是跟病患共生共死的模样，他还真没有见过。给追命开了药，见他伤势不轻，身体虚弱，就安排他在医庐里住下，等伤口愈合好再走，免得在路上牵动伤势。
铁手点头，一切依言照办，将追命抱进小童指引的空房，帮着一起换下血衣，再给他包扎喂药，这一切做完，铁手也不肯离去，半跪在追命的床前，片刻不离的看着他。
心中的钝痛还在反复，铁手只觉得呼吸异常困难，如果方才大夫说追命不行了，那么现下躺在地上的一定是两个人，追命要是去了，他还有命在吗？
盯着追命苍白的脸，铁手突然发现这些天来的犹豫、却步，他们之间的反复猜疑是多么的多余，他不能没有追命，管他什么师傅师兄，管他以前有过什么女人，管他别人什么说，他就是要大声宣布，他爱追命。
追命在，他的命才在，他不在了，自己一定跟着一起去了。
握住追命冰凉的手，铁手无法抑止滚滚而下的热泪，紧攥着的手，异常冰冷，一口一口在手心轻啄，热泪就滚落其上，沾着自己的泪，一起亲吻，虔诚的啄吻着。
追命，你要是有什么万一，可叫我怎么活？
心痛随着泪水一起涌出，只要一看到追命的脸，眼前就一片模糊，朦胧中，追命的脸似乎远离了，立刻紧紧攥住他的手，这手在，他就在他身边，他就不会离开自己。
昏睡中，掌间一片湿热，追命想睁开眼，全身无一处不痛，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痛得神智不清间，还能感受到那滚烫的湿热，挣扎着睁眼，密密的睫毛掀了几掀，眼前一片模糊，好一会才渐渐成形。
铁手见他睁眼，急忙将脸凑过去，怔怔的泪就这么落在他的脸上，几乎要烫化了他，追命看到他前所未有的狼狈样子，周身痛到极点，心里却好似滑过阵阵暖流，努力给他一个笑容，只是牵动嘴角就累得眼前发黑。
“我会一直陪在这的，你睡吧。”铁手知道他的意思，心头又苦又涩，都伤成这样还要安慰他，他的心因为这样的追命再次绞痛起来，揪心的抽痛着，伸手覆在他的眼上，让他好好休息。
柔软的睫毛在手心划过，一阵心悸。
铁手守在床边，痴痴看他入睡。
头几天追命的样子很糟糕，静养数日，渐渐转好，大夫说得没错，没有伤到要害，年轻人底子好，好好静养就能恢复好。
铁手见他一日一日好起来，苍白的脸也略见些许血色，心中不知有多么欢欣。追命病纠纠的样子，他一刻都不愿见到，那个活蹦乱跳的追命才是他最爱的，伤成那样的追命，每看一眼，心头都是无法遏止的抽痛。
养伤的日子里，铁手想找空跟追命明说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打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心情，可先是他伤重，不敢让他牵动情绪，略好一点，又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出口，每要启齿，总是会被人打搅，这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而这些天芙蓉又开始缠他，他回去办事时，她总是拖着他不放，还嚷着要探望追命，让铁手好生头疼。
半个月余，追命的伤没有大碍，铁手雇了马车，和他一起回京，终究还是不放心他的伤，想让师傅给他好好看看。
本以为长路漫漫，两人独处时能说清楚心意，没想到芙蓉坚持同行，一路就见她身影不断进出，别说独处，铁手连跟他说话的机会也不多见，暗自着急，决心一定要先跟芙蓉说清楚了。
　　第十九章
固墒县离京城并不远，二日就回到了六扇门，将追命安置在老楼休息。这日芙蓉又缠过来，铁手自重逢后就对她态度大变，不是熟视无睹，就是不闻不问，小姑娘一肚子怨气，一定要跟铁手问个明白。
正好铁手也想跟她说清楚，便一起出了六扇门，找个地方交谈。
芙蓉看着铁手没有表情的脸，心下惴然，她不是瞎子，这些天铁手对她的态度，她不是没看到，铁手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隐隐有了这样的预感。
果然，铁手张口第一句话就是。“芙蓉，对不起。”
芙蓉看着他，爱情世界里，最可怕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这三个字就是——我无法爱你的潜台词。
“为什么说对不起？你不要我了？”眼里噙着泪，芙蓉眼泪汪汪的看着铁手。
“是我不好，我要不起你，芙蓉妹子，我们分开吧。”铁手看着哭哭涕涕的小姑娘，也不好受，心下突然将种感受比较起来，与见追命受伤的感受比较，前者根本不能跟后者相提。恍然发现其实自己一直把他当妹子，即使是在一起的那些时日，自己对她的感情从来就不是爱情。
芙蓉显然不这么认为，哭道。“你一定是爱上了别的女人了，要不怎么会不要我？”
“芙蓉，我没有喜欢别的女人，我只是不能再和你在一起，这是两码事。”铁手耐心解释道。
“我不信，你一定是爱上别的女人，不然你不会突然说这种话的！”小姑娘紧紧盯着他。“那个女人是谁！”
“芙蓉，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呢？”见解释不通，铁手有些着急。
“不要骗我了，你一定爱上别人了，那个女人是谁？我哪里比不上她了？你不说出来，我就找你师傅评理！”芙蓉不依不饶的叫着。
“我确实有喜欢的人，而且前些日子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深爱着他，早在遇见你和独孤依人之前就爱上他了，只是我不知道。”见纠缠不清，铁手索性大方承认。“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那样会伤害到他，对你也不公平。”
“我不相信！”芙蓉直叫着，心里却是阵阵难过，他提起那个女人时，脸上的神色居然那么温柔，他们在一起的半年，他都没有给过她这样温柔的神色，那个女人是谁？居然能住进了铁手的心里！
“我之前也不相信，可是这些日子来，我才知道，没有他，我无法正常的活着，我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没有他。”提起追命，铁手心头泛起阵阵暖意。
“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芙蓉失控的叫喊着，伤心和嫉妒在她心里反复纠缠着，见铁手不愿意透露，大声喊道。“你不说出来，我就不相信有这个人存在，你只是在找借口，借口！”
“芙蓉！”铁手皱眉看着她。
“你说啊！你说啊！那个女人是谁！说了，我就答应跟你分手！”芙蓉紧盯着他，她要知道自己败在谁的手上！
“我爱着的他不是女人。”铁手静静的说道，“那个人长久以来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却不知道我爱他，那个人，你也认识，而且很熟悉。”
芙蓉捂住自己的嘴，满脸惊愕的看着他，他的话太可怕了，她是不是听错了，不是女人，他是什么意思，不是女人还能是什么人？
“那个人就是追命，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吧。”铁手看着她，神色平静的可怕。
“你疯了，你一定疯了。。。”芙蓉倒退了几步，喃喃自语道。“这太可怕了，这根本不可能。。。”
“我没有疯，我爱追命，他也一样爱我。他就像我的命一样，没有了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我爱他，我可以向所有人宣布。”话语一出口，铁手才发现，在别人面前承认爱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他爱他，为什么不能对人明言？
“你没有疯，那一定是我疯了，你们怎么可能相爱，你们都是男人啊！”芙蓉看着铁手，表情突然像看到脏东西一样，又是害怕又是嫌恶。
“那又如何？”
“那我呢？那独孤依人呢？你都没有爱过我们吗？你不再爱我了吗？”芙蓉一片混乱，这个世界疯了，疯了，她居然听见铁手这么坦然的说他爱上了男人，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疯，那她就要发疯了。
“我以为我是爱着你们的，”这个问题，自追命问出来起，铁手就在反复问自己，现下终于了然，“可是，我才知道我错了，对于独孤依人，我对她同情多于爱，同情她的身世，她的遭遇甚至是她的感情，我错把这种同情当作了爱，日子处久了，就以为我真的是爱她的。”
“而芙蓉妹你，我一直把你当妹子看，之前是这样，之后也没有变，跟你在一起的时日我以为我是爱你的，我不愿意见到你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愿意见你伤心难过，直到我才明白，可以心疼你但不是爱你，我的爱，早就丢在他身上，再没有多余半分能分给别人。”
说给芙蓉听的同时也是在说给自己听，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可以在独孤依人离开没有多久就接受了芙蓉，他曾经疑心自己是不是花心之人，要不怎么能接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