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别传-玉华清兮云飞扬-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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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指着程昱和几位年纪稍长的太守道:“这五位是今日诗赛的公判,由他们决定比赛胜负。至于诗题,我在请柬中已言明,就是这幅老爷生前最喜欢的芙蓉出水图。”她一击掌,侍女打开挂在台中央的画卷,那幅墨图上的荷花浓簇斜展,跃然纸上,与池塘中的正交相辉映,亭亭玉立,果然是难得的丹青,众人都不禁叫了声好。
夫人道:“老爷生前最爱芙蓉,曾言芙蓉清高不俗,人之品性如它,立于浊世而不败,是老爷毕生追求的境界。如今先人已逝,音貌尤存,小妇将此画拿出,揽荆襄才俊墨笔以诗配之,缅怀故夫,以慰生平。老爷蒙天子恩典,担任荆州牧三十余年,虽不敢说功盖贤圣,却也令百姓安居,造福于民。如今老爷去了,荆州大印无人接掌,琦儿为长子,但乃庶出;琮儿年轻,未得人心;还有刘玄德大人,是老爷生前至交,有如兄弟。这三位到底由谁来继承荆州牧一职,朝廷无闲暇以考,小妇人更无资格评断。故设下这诗赛,以诗选能,由老爷在天之灵亲自做主,也盼各位叔伯体谅,无论谁胜谁败,尽力辅佐新主,也不枉老爷生前与各位相交一场。”说着盈盈拜了下去。
蔡瑁站起身道:“夫人日前持此画来同我们几位商议,我们不过是刘表大人帐下听候差遣的副手,本没有发言权,但刘表大人生前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他先去了,我们不敢置身于外,因此帮忙着为夫人分忧。我们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可行,既遂了刘表大人的心愿,又能选任出有才干的贤士辅佐新主。正逢程昱太尉到访,为我们做个公判,深感荣幸。可惜大公子刘琦忽然染恙不能前来,因此今天的诗赛就在二公子刘琮和新野刘玄德大人之间进行,双方各派一人参加比赛,以此画为题赋诗一首,由五位公判认定,胜出的一方就是新的荆州牧。”
张允道:“请各位先一边赏荷一边品餐,待明月升空,酒熟耳热后诗赛正式开始。”
那边侍从们送上酒菜,有舞妓展袖、乐女启音,官员们开始自由敬酒,十五的圆月尚未露树梢。
夫人把盏对刘备道:“不知玄德大人准备派何人出赛,我倒想先见见了。”
刘备恭敬道:“不过是我城中一名书生,写过几篇文章。”他回头望了望,不见曹植,对身旁赵云道:“穆枫呢,我刚才好像还看见他跟着过来,怎么这会儿不见了踪影。子龙,你去把他叫来,就说夫人想见见他。”
赵云方才也看见曹植站在后头,现在却不见了人影,他担心刘备,不敢离开,踌躇着四处张望,但所带的侍卫按规定是不能登台入宴的,也找不到人传话。一边江陵太守道:“怎么,还不放心玄德大人呀。这宴会之上能有什么危险,有我在这里,担保你没事。”刘备也道:“你去馆舍把他找来,不必担心我。”
赵云知江陵太守一向与刘备交好,有他在料想二公子的人也不敢在宴会上公然动手,便道:“是,子龙暂且告退。”向太守和夫人行了一礼,转身下台。
馆舍离赛诗台并不远,赵云不放心刘备只身留在台上,快步回到馆舍,直奔曹植的房间。馆内其他人都到赛诗台去了,只亮了盏油灯,他看见曹植坐在灯下写着什么,身子却在微微颤抖。他以为曹植是在酝酿诗赋,怕打断了他的思路,便悄悄走到曹植身后,借着灯光一看,纸上却是写着:“刘大人、赵将军,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参加诗赛,也再无颜返回新野,惟有就此离去。天高水长,后会无期,这些日子你们对我的眷顾,穆枫铭感于心,大恩难报……”
赵云一呆,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仔细看了遍,确实无疑。曹植还在写着,赵云不由升起股怒火,曹植就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一回头正看见赵云冷冰冰的脸,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回来了。”
赵云一言不发,拿起桌上那张还没写完的帛纸登时撕个粉碎。曹植怔怔道:“我心意已决,反正你已经看到,留不留那张纸又有何用。”
赵云握紧拳头,曹植听见他手上的关节在“啪啪”作响,眼睛几欲射出火来,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是我对你不住,但我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方才听见程昱要做今日诗赛的公判,自己一出赛立即就会被认出,爹爹得知自己的消息,岂能放纵不管,想来想去,只有留书一封不辞而别,却不料赵云中途回来,信还没写完就被他发现。
赵云道:“我不想知道原因,我只是感到失望。”
曹植心中一痛,他抬头见赵云眼睛里的怒火已经平息下去,留下的却是深深的失望,深得好像要把自己吸进去一般。他再不敢正视赵云,低下头去。窗外一阵风刮过,桌上的油灯忽地灭了,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中。
曹植却清楚地感觉到黑暗中赵云的目光,那种让他浑身颤涑的目光,像利刃一般直插进自己心窝,插得他好痛。他本来打算留书后悄悄逃走,就是担心面对赵云时的这种令他崩溃的无地自容。他知道,自己是辜负了赵云,辜负了赵云对自己的信任,甚至是唯一的信任。赵云在他同意参加诗赛时露出的微笑,是寄予期望的心灵感应,曹植在深夜里仰望军营帐篷外的天空,就宛如天上最明亮的星星,望着自己眨巴眨巴眼睛;而现在,微笑成为了这黑暗中无穷无尽的漩涡,把他脆弱的身体卷入,搅碎,连灵魂的一片碎片都不留下,曹植猛然间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你这样,我会瞧不起你的。我们不再是朋友。”
“轰隆”一声,曹植感到自己的一切,耳朵眼睛鼻子嘴巴五脏六腑额头四肢通通被击得支离破碎,只有心,心在燃烧,天上地下天南地北天堂地狱所有的业火,都聚集到自己这颗小小的心里,燃烧着,让所有的血液沸腾,让所有的思绪飞舞,环宇苍穹悲欢离合世间万物,曹植用尽全部力气牢牢反抓住那只已经放开自己手腕的手,声嘶力竭的叫道:“不,我们是朋友,我不走了,我去参加诗赛,我去参加诗赛!”
沉默,像暴风雨过后平静,电闪雷鸣留下的余震依然响彻在耳边,曹植感觉那只手慢慢松了下来,又慢慢握住了自己,暖暖的体温透过自己冰凉的手传过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获得可以抛弃世间一切的勇气。
“走吧,夫人想见你。”
蔡瑁见蒯越在屏风后向自己使眼色,便告更衣退出。蒯越道:“都已经安排好了。”蔡瑁点点头:“一共布置了多少兵力?”
蒯越道:“东门大路蔡和将军伏兵五百,南门蔡中将军伏兵三百,北门蔡勋将军伏兵三百,只西门不必把守,前有檀溪阻隔,人马不能过。”
蔡瑁道:“只等诗赛结束,刘备一出城门,就叫他有命前来,无命回去。”
蒯越踌躇道:“可如此一来,恐怕有失士民之望。”
蔡瑁道:“刘备是世之枭雄,安肯长居新野小县,久留必成祸患。况且这是程昱太尉的主意,我们既然决定投效丞相,若此时忤逆他的意思,他回到许昌告我们一状,岂不糟糕?”
蒯越道:“既如此,不如就在城里将刘备除去,他一出此城,难保会出什么事。”
蔡瑁道:“现在各路官员都来参加,程太尉自己也在场,他如何肯担带这协从刺杀刘备的罪名。官员们大多是我们的人不假,只要出城时引开江陵等几位太守,埋伏刘备,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蒯越道:“可赵子龙一直跟随刘备,他是智勇双全的虎将,有他保护,下手也难成功。”
蔡瑁点头道:“不错,我也听说赵云的威名,刚才在馆舍门口我就发现他不好对付。”
蒯越道:“那是不是先把他除掉,不如我们在他酒里下毒。”
蔡瑁道:“宴会上下毒除掉赵云,刘备必会有所防备,如此说来还不如两人一起毒死。但这样一来还不就等于昭告天下是我们公然杀害刘备,根本行不通。而且程昱太尉听说是赵云护驾,刚才特别交待我,除掉刘备时尽量留住此人,说丞相在用人之际,需要招揽像他这样的英豪。”
蒯越不满道:“程太尉又想除掉刘备,又要保全自己的名声,还想招揽赵云,如此难办的事却要丢给我们。那赵云是何等人物,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擒获。就算他抓住赵云,赵云一向以忠义闻名,又怎么会投降于他。”
蔡瑁道:“你也不必抱怨,既然是他的主意,我们不过是傀儡罢了。太尉已经设下计谋,可一举除掉刘备,收揽赵云。”
“哦?”蒯越奇道,“他用的什么办法,竟有如此把握?”
蔡瑁道:“程太尉老谋深算,不过手段就有点……唉。”他在蒯越耳边低声密语了一番,蒯越听了连连摇头:“他这样……他这样也实在是……”他叹了口气,“若从前在刘表大人身边,虽没有宏图之志,却也不至于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