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旮旯里的爱情-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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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后悔过。”
第二十九章()
这天又是星期天,也是到公社赶集的日子。
吃完早饭,大家不约而同地来到那棵马桑树下集中,这几乎成了惯例,也逐渐成了固定思维模式。
一部分人根据家庭所需,结伴而行去赶集;一部分勤快点儿的乡亲,背着农具准备菜园地;一部分懒惰点儿的,以及孩子和老人等等,全部齐聚在这棵有故事的马桑树下。然后,根据自己的安排去忙自己的事儿。前两部分人走了,只剩下后一部分人,那就是老人、孩子和稍微有点儿懒惰的人了。孩子们东躲XC做着游戏。大人们讲故事的,有下棋的,有扯闲篇的,有拉琴的,还有给孩子们教唱山歌的。这样的日子,过得比城里人不一定差。
山歌的唱腔一样,但内容丰富。有婚丧的,有爱情的,有励志的,有诙谐的,也有戏虐的等等。比如《二流子求亲》:
一笔写江南(哎哎),家中(那)无人管(哎哎)。七(湘西方言,“吃”的意思)了过早饭上垓(湘西方言,“街,街道的意思”)玩啦,我前垓后垓地转(哎哎)。
大姐儿本心愿(哎哎),二姐儿(啊)真美貌(嗷嗷)。只有三姐儿(乃个)一脸笑(啊),想都想不到(哎哎)。
再如戏虐的《相亲歌》:
郎在山上打伞来,姐(儿)在坪中割韭菜,打什么土块摔什么岩,要玩你就快下来。
再如诙谐的《单身歌》:
四门岩上四只角,半夜起来唱山歌。爹妈问我唱什么?没得媳妇(儿)睡不着。
这样的场面,怎能缺少成均、喜二佬和松林大叔他们呢。
“成均,蔫(湘西方言,“你”的意思)可以港(湘西方言,“说,讲”的意思)哈汤书记掉沟里的事啵?”喜二佬说。
“没得么得(湘西方言,“什么”的意思)MB港场,早些格(湘西方言,“早晨”的意思)徐宝尔港的时隔(湘西方言,“时间,时候”的意思),蔫不是听到哒麽。”
“他港滴太快哒,没搞清楚哈。”
“喜二佬,老子不是港蔫哒,么得事儿莫搞滴忒明白,晓等(湘西方言,“晓得,知道”的意思)啵?”
“那是乃们的哈?”
“蔫港乃们的。还要问哈。忒明白了会很累。”
“完(湘西方言,“我”的意思)晓等哒,蔫是在港‘难道糊涂’哈。”
“喜二佬很有进步的嘛,一点就通,有点儿前途。乃天(湘西方言,“哪天”的意思)叫老汤提拔一哈蔫。”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MB啊,完不是当官的乃块料。蔫给完港哈汤书记那事,觉得实在得多。”
“喜二佬同志港的是真心话。当官的都不在哒,也轮不到他。至少还有完排在前面的。哈哈哈。”
“汤书记乃们的哒?”松林大叔刚到,接过话题问。
“听话听啰头哈,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喜欢中干(湘西方言,“中间”的意思)插话哈。不懂味(湘西方言,“不知趣”的意思)。”成均白了松林大叔一眼说。
“看蔫牛的。人嘎(湘西方言,“别人、他人”的意思)不晓等的,还以为蔫是县长。哈哈哈”松林大叔半真半假地讥讽成均说。
“乃们的,老子只是没得县长命。”
“完跟(湘西土语,这里是“和”的意思)神仙港了的,他港蔫天生就是县长命,但是,可惜没得县长才。哈……哈哈……”
“松林大哥,蔫莫挖苦人哈。”喜二佬说。
“乃们的哈,喜二佬蔫几时和成均逮成一伙的哒哈?”松林大叔用京剧唱到。“看来完真是老了哇。‘老了,老了,老了就是好啊……。’咚咚锵,咚咚锵。”
心静了,才能听见心声;心清了,才能看见实性。不要为邻里间的小事而去斤斤计较,也不要为过往的烦恼而闷闷不乐。把心胸放宽,把心态摆平,以平常心对待不甘放下的,不该保存的,学会坐下来笑看风云,沉下来刹那便是永恒。纵观万千世界,能有几人做到心静如水呢?松林大叔做不到,喜二佬做不到,成均也做不到。
“成均,蔫港哈汤书记掉到沟里替哒的那事儿。”
“鉴于喜二佬同志,今格儿(湘西方言,“今天”的意思)表现滴不错,完决定港个故事奖励一哈他。”成均阴阳怪气地说。“话说那是一个夜明星稀的夜晚……”
成均学着评书人的口气,从头至尾地把汤书记怎么去检查的,怎么掉下沟的等等,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遍。
“喂,成均,完问哈蔫。”喜欢看热闹的松林大叔说。“汤书记给了蔫么得卵好处哒?歹们替他港话。”
“愿听就听,不听给老子滚到一边替。谁稀罕蔫,苞谷佬!”
在当时,落后且憨厚的湘西农民,通常按照每个人的居所不同,把人分为:大城市里的人、城里人、农村人、山里人。山里人并不是苞谷佬。苞谷佬只是山里人的一个子集,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苞谷佬,就是大山山巅上的人,一年四季以玉米为主食的那群人。
据说,松林大叔的祖先们在海拔1000多米的高山上生存了几百年,是他爷爷那一代才迁来的搬家户。所以,苞谷佬,就成了人们赐给他家的世袭封号。
“真是确(湘西方言,“怪,怪事”的意思)啊,他乃们就掉下替哒呢?”松林大叔提醒大家说。“按说汤书记不是乃种轻狂人,做事、走路一步一个脚印的,扎实得很。”
“苞谷佬,蔫是么得意思?”喜二佬看了看松林大叔说。“难道是……”
“你直接一哈港是爬后阳沟(湘西方言,原指围绕屋宅地排水的沟。这里是指从后门进去与自己喜爱的人约会)摔的。不就结了哈,还提醒的提醒,打顿的打顿,搞滴忒邪乎了。”成均说。
“对!有可能!”成均说。“如果是爬阳沟逮的,该会是在乃家呢?”
“想么得想,现成的。”松林大叔说。
“有可能,就是”喜二佬说。
“蔫几个说话当心点儿,那是要逮出人命的事儿。”忠震说
“怕个卵,老子就不怕,乃们的——乃……们……的……”成均赌气地说。“乃个怕,乃个是孙子!”
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头头是道,最后,通过他们的添枝加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滴水不漏。
常言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会儿,通过他们三个添枝加叶后的显贵摔进水沟的事,被编成爬梦华的后阳沟时不慎摔伤的。以光的速度迅速传播着。一时间,传得纷纷扬扬。尽管那几个巡逻的民兵证明,是他们几个从哪里把汤书记抬起来后,送到卫生所的,可是,人们都不相信他们的话。
“这回有好戏看啰……”
松林大叔,把这把火点起来后,乘喜二佬和成均没注意,悄悄地离开了。其他人也不例外,一个、一个地走了,怕招惹是非。只有成均和喜二佬这对活宝,还在津津有味地,你一问,我一答地编造着差点闹出人命来的闹剧。
“成均哥,蔫俩个在港么得?港得热闹逑哒(湘西土话,很投机,很默契的意思)。”
“没港么得……”喜二佬心有点虚地说。“没港么得……”
“哦,蔫俩个不是酒打起来哒,乃们歹么快就和好了哈。”
“完两个和好哒,不是好事哈?哈哈哈”
“当然是好事哦。”
“嘿……嘿嘿”
成均和喜二佬,同时看了看梦华,嘿嘿地奸笑起来。
第三十章()
夏日的晌午,鱼塘那镜子般的水面反射着银光,火热的太阳高悬在天空上。它像一面闷热的火镜,笼罩着人们,让人喘着粗气,昏昏欲睡。
“喜二佬,蔫(湘西方言,“你”的意思)俩个那笑太怪了哈!怪得令人有点儿毛骨悚然。”梦话惊奇道。
“哪有么得个卵怪的哈,完(湘西方言,“我”的意思)俩个是么得德行,蔫又不是么得不晓等(湘西方言,“晓得,知道”的意思)的。”喜二佬表情还是那么诡异地说。
“一定是有么得事儿吧!说一哈。”梦华追问道。
“真的哈,没得么得卵事儿。骗蔫哒,成均是狗娘养的哈。”喜二佬说。
“狗日的喜二佬,蔫港哪个是狗娘养的?”似睡非睡地成均骂了起来。
“完港错哒,好不好。”
“蔫个狗日的,是活得不耐烦哒。”
“对不起,是完不对,完港滴太快了。”喜二佬连连地赔着不是。
梦华从成均的话里,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端倪,知道他俩说的,是与自己有关,但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事儿。她想:是自己和显贵哥昨晚的事儿,东窗事发,还是其他方面的事?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有离开过玉湖坪这村子,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除了昨晚的那心血来潮,自己从来没做过亏心的事儿。再说,她和显贵哥昨晚的那事,除了他俩、大黄狗和苍天、大地外,没有谁知道。
她可以对着苍天发誓,她和显贵哥之间是纯洁的。纵使是昨晚,两人抱得那么紧,吻得那么热烈,但他们之间,还是恪守着“礼义廉耻”,始终没有跨越道德与道义的那条警戒线。
可是,除了这点儿事,没什么事儿值得别人议论纷纷的。她有点儿迷糊了,也有点儿迷茫了。
“梦华姑姑,完和军宝玩替哒。”静平拉着军宝的手,来到梦华跟前说。
“额。蔫姐弟两注意安全哈,莫到鱼塘乃儿(湘西方言,“那里,那儿”的意思)水库苞上替玩。听见了没?”梦华嘱咐道。
“嗯。梦华姑姑,完晓等哒。”静平回答道。
静平说完,就拉着军宝的手,往大队部走去。
喜二佬和成均的诡秘,就像一块谜团,缠绕在梦华的心头,久久不肯散去。
南方乡村的中午,骄阳似火,没有一丝风。炎热的太阳,高悬在世界的当空,通红的光线,似火箭一般射到地面。大地着火了,发出熊熊燃烧的火焰来。
梦华近来睡眠不好,总是睡不着。每次只要头一靠上枕头,就反复地做那个奇怪的梦:
墨黑墨黑的天空,没有一丁点儿光亮,一个披发的女人拼命地向前奔跑。身后一个高大、面俊的猎人,牵着一只大黄狗,在后面紧紧地追着。慌乱中,她连自己脚上的鞋子都跑掉了,竟然没有发觉。她很想甩掉身后那个穷追不舍的男人,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着。
跑着,跑着。梦中的那个女人吓坏了。只因自己慌不择路,竟然跑上了“绝谷岭”。此时,她心里一阵发束,心想:自己这次彻底地完了。在这猴子都不拉屎的荒山秃岭上,自己若被那男人逮住,其后果不堪设想。继续跑?可没有路可跑,面前就是高高的悬崖,自己就站在悬崖边沿。让他逮住自己,可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如果,他万一对自己动粗,强迫自己做那些苟且之事,自己今后怎么做人啊?怎么办?眼见那男人越来越近,是继续跑两步跳下去,还是任他羞辱?她选择来,选择去,最终选择保住自己的名节要紧。于是,她做好了发力一冲的准备,随时可以跳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