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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乱红楼-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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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却对向礼荆的态度没任何不适,有问便答,“当初见到的衍远小道长,可是全不通世事的。父亲还不知他身份时,请他跟着我们兄妹一起过中秋,他也当是正常礼数呢。但是如今的向二公子,看来已是被俗礼缠身了。”

    向礼荆的脸上终于还是浮起了几分诧色。

    ——以黛玉之前的表现,向礼荆简直难以想象,她居然能轻描淡写的说起他父亲请向礼衍过中秋的事!哪怕那时候向礼衍是道士身份吧……

    黛玉却微笑道,“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非常不对!

    张淮、元春、向礼荆乃至于明淑郡主都忍不住这么想,向礼衍倒是有几分了悟的模样。不过,回应黛玉的却是张滦。

    唯独张滦,清清楚楚的知道,黛玉到底在做什么。

    且大概是因为说的是向礼衍的缘故,张滦的心里也平静了不少,自信自己不至于太失态了,便尽力笑道,“所谓的俗礼,是指熟人相见,却不敢招呼么?”

    虽是笑着,张滦却有些感慨——他和黛玉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他们顾忌的却不只是俗礼了……

    黛玉点头道,“差不多吧。我父亲喜欢古礼,却没如今那么多讲究。”一边又对元春道,“父亲和外祖母教的不同。在外祖母那儿,就自然照着外祖母教的。可若论喜欢,果然我还是喜欢父亲教的。”

    元春看着黛玉,好一阵子无语。

    若非要对黛玉的言行一言以概之,大概只能说是“言语直率”吧。什么都说,也什么都直说。可真要说直率,却未免和她“直率”表达出来的头脑完全不相称啊!

    当然也有可能,直率只是表演。

    然而,这种表演有任何好处吗?她的姑父林如海,以往也从没听说他是这么教女儿的……

    想不通,元春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黛玉和她以往见过的女子都全然不同。

    倒是那边向礼衍若有所思的看看张滦再看看黛玉,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古礼是好的,为什么如今的俗礼却和古礼不一样了?”

    黛玉点头道,“这个想来要精研史书,才能有所得罢。不过要我说,总和女儿家少读圣人之言有关系。读得少了,便误解了。不但当自个儿容易成了贼,还把这等看法写成文章,倒越发误导了后人。”

    明淑郡主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不由得不可思议的问道,“林姑娘,你这说的是谁呢?”

    黛玉直言不讳道,“自然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写的东西能取代四书教导女儿家的人。”

    她太直言不讳了,把历史上的“贤后”都给算了进去。明淑郡主想来自诩胆大,却依然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偏偏光说她这些话的话,其实真没法指摘什么。可以说,黛玉这有点儿“一招鲜”的意思。执定了“圣人之言”的大旗,谁敢轻易去打?

    更何况,还有个张滦。

    张滦再次点头附和,颇有些感慨的道,“这天底下的人,若非实在是贫苦无着,也委实该多读读圣人之言。这是不错的。若是真的都读了圣贤书,今天这事也就未必会有了。”

    向礼衍到底不是纯道士,如四书等儒家之言,他也是看过的。

    仔细思量一番,倒再次点头。

    而其他人则继续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向礼荆,他总算是在张淮乃至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后面醒觉过来——

    这张清源和这林黛玉,怎么说起话来,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是冠冕堂皇到太过冠冕堂皇的地步,偏偏又表现得像是理所当然。林黛玉也就罢了,这张清源,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

    幸而,黛玉虽可直言无讳表明态度,却到底不敢在这个场合对张滦过多的试探。张滦也一样有些顾忌。在一片沉寂中,那些问话问得快的,已经陆续将结果送过来了。

    之前就说要会识字的,此时也多半都交回了记录。

    而按照张淮的说法,至少宋清涟在第一次晕倒之前,那邪物必然在害人者的手里。因这害人者能选择邪术起效果的时间。

    是以,按照迎春之前的建议,最先整理出来的,就是这两天,院子里进出的人员名单。当然,这个范围仍然大了一点——

    只要是和宋清涟有些交情的,自然是都来探访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才华渐现() 
询问的结果一个个的汇总过来。

    闲聊也好,看戏也好,试探也罢,都不可能再继续下去。至少黛玉就没再吭声了。但她依然和将郁闷摆在了脸上的明淑郡主一样,光明正大的关注着张滦几个的反应。

    什么人害了宋清涟,她并不关心。

    但可以想见的是,这件事里,动手的那些绝对都是女孩子。看张滦怎么判断、处理,也能大概的看出他如今对女孩子的态度来。

    而这一点,其实正是黛玉最为忐忑的地方。至于他的身份,几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已经彻底确认了。

    她相信,经过袭人的事,他应该不至于盲目的相信女儿家就都是好的了。可问题是,黛玉却也并不希望,他对女儿家的看法,变得与天下男人皆同。

    至于具体要变成什么样,黛玉心里却也没有定论。

    不过,就在黛玉的纠结中,因迎春提出的“分开询问”的提案,一张张的“答卷”飞快的汇总了过来,然后,事情竟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僵局!

    首先,忠烈亲王府虽然扯出了大部分的人手,但每个院子里,都至少留下了六个粗使嬷嬷,并且忠烈王府家规严厉,院子里是始终要有人守着的。且这院内又称不上多么的林木繁盛,但凡有人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很容易就会被察觉。

    其次,只看一听说要搜检邪物,宫萱就开始自检,这也能知道,这位宫姑娘可不是什么没有心机的人物。

    她带来了两个丫鬟一个嬷嬷,平日里出门,也必然是要留人守屋的。当然,按她的说法是,若她出了门又有人来找,也不能让人吃了闭门羹。

    ——这样的事情也确实是发生过一次。

    不过,那是宋清涟出事之前的事情了。且那位姑娘听说宫萱不在。当即就领了自己的丫鬟走人,连屋都没进——来群芳宴的姑娘,谁会抽时间专门和个丫鬟寒暄?这些是有当值的嬷嬷看在眼里的。

    综合下来,若宫萱确实是被人栽赃陷害,那么那只能是宋清涟第一次出事以后,一天半之内的事情。

    偏偏在这段时间里,不管是辛静宁也好,穆如芷也罢,亦或是粗使嬷嬷们,她们的答案综合起来。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大部分时间里。宫萱的屋里都有人守着。不可能有人放了东西进去,却还不被发现。甚至,就没人看见有什么人去宫萱的屋子,唯有辛静宁跟着去了一次。可那次宫萱全程陪同。

    但是,这又不是说肯定没人陷害宫萱了。

    因为有两个时间点,一切都很混乱,根本就没有一致的证词。所有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那就是宋清涟出事的那两次。

    第一次送宋清涟回来,宫萱当时是眼睁睁的看着宋清涟出事的,不过粗粗的收拾了一番就跟回来了,那一次,她留守的丫鬟也被嬷嬷叫了出来,拿了大衣裳和手炉出去。让房间空了一段时间。

    第二次,宋家的人请了粗使嬷嬷去报信,宫萱留守的丫鬟自述,说她自己也被吓得不轻,便请了两个嬷嬷到了屋子外陪她。若是那时候出了什么事。可能她没注意到。

    对于第二次,张滦和向礼荆都不以为意。

    但是宋清涟第一次出事的那次,尤其是她说自己见鬼的那会儿,证词可谓是一片混乱,和宋清涟有关的姑娘都带着下人出现了。可谁的举动都没被特别注意!不管是嬷嬷们还是丫鬟们,对当时的事情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针对这一点调查下去,那可真是复杂万分。

    不说能不能快速搞定的问题,牵扯到的姑娘也实在是太多了。谁能保证这些姑娘都和黛玉一般的不避讳?若有个“烈性”,听见自己被怀疑就要死要活怎么办?

    以如今的风俗,这还真是可能的……

    张滦和向礼荆对望一眼,向礼荆正要开口,张滦却忽地“积极”起来了,将手中的证词规整,开口道,“玄阳,之前那木偶上的血,可都是宋姑娘的心头血?”

    张淮坐在一边,都快要入定了。

    但张滦主动和他攀谈,还是让他醒神。他一开始还有些不在意,却又很快恢复了那种惯常的洒脱笑容,“大部分都是吧。不过,虽说是心头血,其实又哪可能都是心头取出来的。都是指血,十指连心嘛。也正因为是指血,所以用量就大些。至于施术人的血,都被那钉子吸收了——清源你就算没正规学过道法,这些东西好歹也该记得一点?”

    张滦却不理他最后一句,叹了口气道,“女儿家在闺中都是娇养的。就算是指血,这么受次伤也必然是大事。不知道宋家对此是怎么说的?”

    元春道,“自然是问了。据说是宋姑娘组织的一次诗会上——就在大半个月前——宋姑娘想要亲手做些点心待客,不慎伤了左手,出了不少血。虽当时便包扎处理过了,但那染了血的帕子等物却可能没被送去洗衣房。后来有洗衣房的人回禀,说是血迹洗不干净,已经烧了。若是说血,多半便是那么来的——或者洗衣房是丢了衣物也说不准。宋夫人说了,若是这里查不出什么,她回了家,也会照此线索查下去。”

    这么一说,这条线索就变得和那木偶差不多了,都是需要进一步查证的。且比那木偶的雕工,还要更难说,是不是能查出来。

    张滦再垂首想了想,忽地站了起来道,“现在宋夫人该在陪着宋姑娘吧?不知我能不能再问宋夫人几句话?”

    向礼荆颇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这人不是想要把事情都推给她吗?这是什么意思?

    元春也稍有些为难。

    宋夫人可不比那些姑娘们,且是出事以后才来的……

    然而,一脸认真直视过来的张清源,却也一样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但是,想想太孙对张滦的态度,元春的眼神微闪,还是笑道,“既然将军这么说的话,我去请宋夫人出来一会儿吧。”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元春也就撇开了眼。她没有注意到。她的迅速决断,让张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

    周围的灯笼虽亮,但到底不比白昼。

    且张滦这么一站起来,直对着元春,如张淮向礼荆等人,也就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了。但这分失望之情,却到底被黛玉察觉。

    她看看元春,也在心底叹了口气。

    到底有谁可能害宋清涟,宋清涟乃至于宋夫人,心底应该是有些底的。至少也能给出个大致范围来。

    但是。宋夫人却对此避而不谈。元春却也没有殷切询问。为什么?那样的话题着实不好提起。且容易得罪人。

    对于次辅的儿媳,元春不想担这样的责任。

    现在……她是觉得张滦想担起这样的责任,所以顺水推舟了么?而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张滦在太孙眼前的尴尬位置?

    是的。尴尬。

    以黛玉对弘治帝秉性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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