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楼-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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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直死死的守在黛玉榻前,一脸紧张却又眼都不眨的盯着门口的紫鹃和雪雁两个——雪雁也一定要留下——则是终于忍耐不住。转过头去。
黛玉的脸色也再次惨白。但和侍女相比,她的情形倒要更好一点——她本就是和衣而睡,一听见动静就坐了起来。除了头发已经散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见人之处——此时她甚至注意到,宝玉杀了那个人之后,船身的摇晃也就停止了。
至于喧哗声……
似乎除了那些尖叫和衍远的那一声喊,在船面上始终也没听见什么别的声音。
她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容嬷嬷,你们快些疗伤!茗烟和锄药也都进来把。雪雁,去把那些伤药找出来。”
雪雁这才回神。她到底年纪小些。都有点不敢去看门口的情形,“哎”了一声,就低了头,想要去取放药的箱子。
可她还没迈步子,便因为低头的缘故看到了一件怪异之事,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就坐在了黛玉的榻上,“这是什么!?”
随着雪雁的这声惊呼,一时间人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地面。而看到了地上那东西之后,连着受了伤又不怎么耐疼的两个小厮都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玩意儿!?”
茗烟的声音,十分的怪腔怪调。故此。众人倒是都被他喊得反应过来。容华也再不顾身上的血迹,上前沉声道,“紫鹃,拿灯过来。”
紫鹃有些无措。
因是在船上,船身到底有些摇晃,故此少用灯笼等物。如黛玉的舱房,都是用的固定的灯架,还有透明的琉璃罩着。何况,一听到意外,黛玉就命将六座灯全部都点燃了,这房中的光芒,已经非常明亮。
但既然容华这么说了……
紫鹃怔了怔,便拉了雪雁挡在黛玉前面,又一边去取了一个灯座上的蜡烛,将之送到了容华的手上。做这一系列事情的同时,紫鹃又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地上的那东西。
等拿到了蜡烛,将灯光靠近,紫鹃及其他人就更是注意到这玩意的怪异之处——
它的身子十分细长,比姑娘家的小指还细些,长度倒是差不多。看着和蚕有些相似。但身体泛着黯淡的金色。头部更有黑色的鳞片,鳞片下面又有两对交错的细牙。让人一看就有诡异之感。
细细看去,腹部还有几对细细的足,身上背着三对翅膀。
只是不知为何,这样看着就不是善物的东西,此时却真是噤若寒蝉一般的伏在地上。细足蜷缩着,而翅膀也服服帖帖的贴在身上。
“这是什么?”
黛玉也问了出来,但和雪雁等人的惊呼相比,她的语气平淡很多。且在问话的同时,她也趁机拨开了一样震惊的雪雁,换了个坐姿,双足落到了地面上——竟是之前就已经穿好了绣鞋。
说到底,有外男在场,又已经不是先前的情形,她是不肯继续整个人都坐在榻上的。
不论世俗之议,终究不等于不讲“礼”。
只是,黛玉没有注意到,在她双足落地的时候,那只细小的东西明显向后瑟缩了一下。
但容华和紫鹃都注意到了。
容华于是更为震惊,“这东西,难道……是……是‘蛊’?”
“蛊?”本来还保持着礼貌的宝玉顿时忍耐不住的上前,好奇的打量,“这世上竟真的有蛊这种东西?”
容华的声音有些游移不定,“我也不知……而且,这东西,是在怕林大姑娘?”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衍远身份(二更)()
容华的说法,让黛玉也愣了下。
旁人就更不用说。而宝玉又是其中最为惊诧的一个。至于其他人,虽然也惊讶,但是,竟都不知道“蛊”为何物。
雪雁到底是和黛玉一起读了书的,忍不住问,“这‘蛊’,是‘巫蛊’的蛊么?”
容华的语气很复杂,“自然不是。只是,这样的‘蛊’,当初我在江湖闯荡时,也从来不曾见过?”
“什么蛊?”
“蛊?怎么会有蛊?”
这时,门口也传来了不同的声音。却是青玉到底没能忍耐住的出了门。而镇虚道长和衍远两个,也已经到了,就站在青玉的身后。
只是,虽然是同时赶到,青玉却是立刻就领着蓝雀,小心翼翼的迈过尸体进了门。小心翼翼的凑在宝玉和容嬷嬷之间去看那个蛊。
而镇虚道长还在外面加了一句,“不知道林大姑娘,能不能让我们进来?之前容华说的……”
“请进吧。”
黛玉干脆的道。
她的心里有点儿发沉。直觉这事情整个儿就不对劲。而眼前的这只小虫子,就更是如此。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想要遮掩也无济于事。要是别人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却弄不明白,那才是最糟糕的。
——和雪雁不同,黛玉其实对“蛊”倒是知道一些。只是,她看的杂书到底不算太多,那上面的描述多半十分含糊。并不能让她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完好无损的镇虚道长镇定自若的走了进来,道袍破损了几处的衍远则是低着头走了进来。
宝玉依然在震惊中。
他虽然看了衍远几眼,但到底没有立刻追究他的事。
镇虚道长走上前看了看,也是十分惊诧,“竟真的是蛊虫!奇了,倒真像是不敢动弹的模样。可要说让蛊虫不动的……”
他捋着长髯。自顾自的沉吟起来。
黛玉苦笑一声,“雪雁,还是先快拿药来。哪能拖下去的?然后你到外面守着,别让其他人再过来了……镇虚道长,还请详细解说。”
镇虚道长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这意思。故此。等着雪雁顶着恐惧,拉了茗烟和锄药一起去外面守着以后,才再次声音不大的说道。“这蛊虫据说在殷商时便已有了,种类繁多。不过,懂得制蛊用蛊的人倒是十分稀少。幸而在山上我倒是见过蛊虫的记载。这玩意应该是不成功的金蚕蛊,和大部分蛊虫一样怕火,也不能在人的肠胃里孵化,唯有以成体钻进人体内,方能兴风作浪。只是按照记载,便是不成功的金蚕蛊,既然已经有了六支翅膀。也应该飞得极快,但凡被它靠近,常人就只能任由它由口鼻中钻入了。不过它现在看来,倒真像是不敢动作。”
这蛊虫目前距离黛玉的床榻,哪怕以成年人的步子来算,也至少有三步之遥。
说完之后。镇虚道长忽然用一种奇怪的、亮晶晶的目光看向黛玉,“林大姑娘,你站起来走两步看看?”
紫鹃忙道,“这怎么行?绝对不行!”
黛玉也没有立刻起身,只是蹙着眉——现在这情况。完全可以说是这没完成的蛊虫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但要是证明了这蛊虫会怕她……那后果难料!
青玉有些奇怪,但她没吭声。
镇虚道长愣了愣,则是忽然反应过来,笑道,“倒是我唐突了。”
忽地,他伸出脚去。旁人看着他,便是完全不懂武功的黛玉等人,也有一种错觉——这镇虚道长的脚,就和山岳一般压下。
那蛊虫忽地发出细细的鸣叫声,却没做任何闪躲。
等到镇虚道长双脚压下,蛊虫发出一声悠长的、似乎饱含痛苦的鸣叫,便被彻底踩扁了。奇怪的是,看来就像是一张丑陋的画贴在了地上,却没有半丝血迹。
镇虚道长这才道,“这东西还是拿去用火烧了才好……只是林大姑娘,这蛊虫虽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但定然是冲着你们来的。且它必然接触过你们中的某位贴身带过的东西,这才能找准目标。”
雪雁愣了,忙道,“怎么可能?我是说,我们的贴身之物,怎么会落到旁人的手里?”
紫鹃却低下了头。
黛玉看了看紫鹃,叹道,“雪雁你忘了。旁的不说,我们的衣服,可就不是你们几个洗的。不过,这个倒可以之后再追究。这次,我们终究还是受了池鱼之殃吧?”
宝玉本自盯着那蛊虫的尸体,闻得此言,这才抬起头来,看了衍远一眼。
现在想来,他之所以没有什么“危机临近”却觉得不对的理由和这两人都有关吧?
尤其是黛玉这里。想来那死士的真正目的,是想将蛊虫带到这里。因为这是没有成功的金蚕蛊,在钻入人体之前很容易被杀死。
但黛玉的身上又显然有些特殊之处,竟使得蛊虫不敢靠近!
——只能是黛玉。用蛊这种稀少无比的东西来对付紫鹃和雪雁,有什么用处?况且,那些死士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能确定,会是谁在黛玉的房里守夜。
然后,因为在这件事里黛玉起到的作用重要的缘故,他的能力也就失效了大半。
那衍远这儿……
小道士抬起了头,一脸郁色,但他到底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看着黛玉的眼睛开了口……
“在下自出生起,便被送到了武当山。就是同门也接触不多。不曾和任何人结仇。但是……在下有个俗家姓名,姓向,名礼衍。”
小道士的话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也让听闻此言的人一个个惊诧不已。
向礼衍。
这个名字或者足以说明,这小道士是近支的宗室子弟,而且还是太孙一辈!
向礼衍叹气,继续道,“在下的父亲讳治平,封号忠烈。母亲姓蒋。为忠烈王妃。”
说到这里,向礼衍就没再多说。
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黛玉的舱房内近乎死寂。就是黛玉,一时半会的也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由镇虚道长打破沉寂。
他握着拳,放到唇边掩饰般的咳了咳。
但到底还是有些尴尬。完全没了之前侃侃而谈的镇定。“这个,也许林大姑娘你不信。可我也是在之前,才知道我这师侄的身份。这事儿在武当都该是极密的。想来他也是想着。保住了秘密,才更有可能平安回到京城。但现在看来,还是暴露了。”
镇虚道长解释了一大通。
其实,这应该说是在向黛玉身后的林如海解释。
而且他说了一大堆,却偏偏没说,是什么人想要杀掉向礼衍。因为即使是在这样的地方,以镇虚道长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好说那样的事。
更是因为。这或者根本就不用说。
但凡是对忠烈王府有些了解的人,其实都能猜到,这世上大概唯有一人,想要将向礼衍置之死地。
忠烈王的庶长子向礼荆。
忠烈的父亲,当初那位二皇子因阴谋倒台,先伤身而后丧名。可谓是败得有些不明不白。根本就没来得及真正发力。
虽现在的皇帝继位之后,很是收拾了一番二皇子在明面上的势力,但谁都知道,剩下的力量肯定还有不少。
忠烈王府是这股力量的唯一继承人……世人正因此而怀疑忠烈不会支持太孙到最后。那么,和向礼衍不是同母而生的向礼荆。会乐意有人和他分享这份力量吗?
更何况……被母亲设法送上武当山的向礼衍,当他回京之时,就免不了的和道教的另一大派有了扯不清的关系!
对黛玉来说,事情还有不同。
衍远的身份,让她很想扶额叹息一番。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若是动手的人是向礼荆,这代表什么?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