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劫-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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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济之面色阴沉,点了点头。
沈宇又遭:“但半个月至一个月以前,在下正在四川东巫山县境,与厉斜在一起,因此在下深知在这一段时间内,厉斜不可能分身在河南地面出现。”
座中一个壮年人说道:“兄弟曾听线上之人提到过沈兄和厉斜,好像还有一位姑娘,曾在成都出现。”
众人看时,发言的乃是利通镖局总镖师徐胜仁,他接着又道:“诸位定然晓得川省有虎头太岁彭雄和地行鼠纪老二这两个人物,他们乃是死对头,故此纪老二请了几个武林高手,找彭雄算帐,却不料遇上了厉斜,那纪老二和请来的高手们,全部铩羽逃窜。”
沈宇点头道:“徐兄说得一点儿不错。”
众人方想原来沈宇与厉斜是朋友,怪不得他一口咬定在河南出现的是冒牌货了。
只听徐胜仁又道:“沈兄认识不认识马仲昌和于得时这两位、’沈宇道:“认得,他们都是川省线上的朋友。”
徐胜仁道:“这就对了,兄弟的消息,就是从一个与马、于二人素有交往的人口中得到的。”
沈宇道:“马仲昌和于得时,都已经死在厉斜刀下了。”
徐胜仁哦了一声,惊讶地道:“听说他们乃是帮沈兄办一件什么事,只不知这话靠得住靠不住?”
沈宇通:“这话是不错的,但他们碰上了历斜,而厉斜却瞧不起线上的朋友,遂遭不测之祸。”
一时间厅中气氛沉闷,人人都在心中暗暗忖想。
沈宇深知自己目下地位微妙,实是不宜把马仲昌、于得时实是因自己而死的内情说出,所以讲得很含糊。
方公荣道:“这样说来,这个厉斜果真是动辄杀人的不法之徒?”
沈宇道:“方大人说得是,不过他有一点儿与别的不法之徒不同的,那便是他一身武功极是高明,一般的武林高手,都惹他不起。”
贾济之突然道:“沈宇与他是朋友么?”
沈宇摇摇头,道:“在下与他既非朋友,亦高攀不上。”他情知众人对厉斜武功高到什么地步,并无所知,说出来亦不易相信。故此立即举一例子,道:“川中的连威堡,诸位想必都知道的。但堡主陈伯威,就是死在厉斜手中的。”
屠孟飞、孔任重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的镖局,乃是全国性的大字号,故此对各地黑道上的人物,知道得比别人多。
屠益飞道:“陈伯威领袖川省黑道多年,据说连峨嵋。青城等大门派,也借重他的力量,控制全省强梁之辈,使全省治安得以维持现状。”
孔任重道:“兄弟还听说陈伯威本是出身名门,武功高强,不是一般的黑道头子可比。”
他们这么一说,众人但觉厉斜杀死陈伯威之举,既不容易,亦足见此人的行事,没有什么道理。
沈宇道:“陈柏威被杀之事,连威堡可能尚未宣布。但不管怎么样,厉斜也不可能跑到河南。因为在下亲眼见他坠落危崖之下,埋身于百十丈沙石之内,除非他是不死金刚,不然的话,他已经命丧黄泉了。”
他最后才说出来的消息,使得众人又一阵惊讶。尤其是湖广镖局的贾济之,更是似信非信地凝视着他。
方公荣哈哈一笑,道:“沈兄不是凡俗之土,既然他亲眼目睹厉斜已死,那就不必再为此人费神啦,来,来,咱们干一杯。”
众人虽是暂时把话题转开,可是等到席散,大家移到另一座小客厅中喝茶之时,又提起了此事。
贾济之间道:“沈兄乃是在座中唯一见过厉斜的人,能不能猜出河南地面有人冒用厉斜名字的缘故呢/’
沈宇道:“这一点在下也不明白了。”
孔任重问道:“厉斜跌坠危崖之下,敢是自己失足的么”’沈宇笑一笑,道:“当然不是,刚才徐兄不是提起过成都的风波么?厉斜当场伤了三名武林高手,却因此种下了杀身之祸。”
众人哭然聆听,沈宇又适:“这受伤的三人,据说乃是武林中一个最诡秘的家派,称为九黎派,他们秘传的联手结阵功夫,天下无双。后来就是九人联手结阵对付厉斜的。”
贾济之道:“厉斜在九个人合力围攻之下栽了,可不能说他武功不行啦!”
沈宇道:“当时那九黎派的九名高手,仍然赢不得厉斜的宝刀,最后发动预先埋好的炸药,使危崖崩塌,厉斜与沙石飞坠,才结束了这一场恶斗的。”
屠益飞道:“沈兄言下之意,竟是说那九黎派的九名高手,如凭真正武功,也无法赢得厉斜的一把宝刀么?”
沈宇颔首道:“正是如此。”
他一看众人神色,便知道他们有些是不信厉斜武功如此高明,有些是认为九黎派诸人定非高手,当下又道:“在下目睹那九黎派诸人,个个功力深厚,招数诡奇,竟也无法占得厉斜的上风时,真是感到难以置信,若不是他们预先埋下火药,巧妙地引发,把厉斜炸落崖下,只怕这些人还是要吃大亏的。”
方公荣以惊奇的语气,道:“这等凶险的情事,听起来真够味道。”
贾济之接口道:“方大人很感兴趣,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因为方大人竟忘记把贵府此处的地形告诉沈兄。”
沈兄疑惑地哦了一声,转眼四望。
但他实在瞧不出这座小厅,以及外面的一个小院落,如此简单的形势,毕竟有什么值得介绍的。
方公荣打个哈哈,道:“这是寒舍的一个小秘密,既然贾总镖师回了口风,兄弟便不能不向沈兄略作介绍了。”
“这座院子的围墙外,另有一个院落,再过去就是一道五尺高的矮墙,外面的人,很容易看见院内的情形。”
沈宇听到这里,还猜不出一点头绪,所以更感兴趣地聆听。
方公荣接着说道:“那道矮墙外面,尚有人家,但这些人家的围墙,都高达两丈,所以如果有人从巷子进来,转到这边,仅能够查看得见舍下这座院落。”
别人都不作声,沈宇忖道:“莫非他们都知道这个秘密么?”
当下问道:“方大人府上这座院落,竟特地让外面行过之人可以看见墙内的情形,是不是?”
方公荣点头道:“正是,因为从巷子出去,便是一块旷场,在旷场另一边,却就是本城的监狱,在两丈有余的高墙之后,囚禁的不是死刑犯,就是重刑犯。”
沈宇恍然啊了一声,道:“方大人敢是拨出府上这块地方,作为逃狱犯人的陷阱么?错非方大人身膺治安重任,谁也不敢这样做法。”
方公荣道:“沈兄一听而知,可见得真是才智过人。”
沈宇道:“方大人好说啦,只不过逃狱之事,是不是时常发生?”
方公荣点头道:“不错,此狱之内,死刑犯人有数逾千,那是因为南方数省凡属处斩的死刑犯,都解送来此之故,重刑犯也有上千之多,都是犯有大案,案情牵涉或是逾越一省,或是另有重案,便都解送南京。”
那时候南京仍然保留中央政府的虚名,设有各部、府、院、寺、监等,管制一如北京,只少了内阁,以及人员较少而已。
由于南直隶范围辽阔,地区包括江苏、浙江两省,是以方公荣这位总捕头权力极大,但事情也就够繁多了,何况尚有南方数省的重案,要移送南京,是以更可见得方公荣责任之巨大沉重了。
只听方公荣又道:“我向来主张对犯人不宜过严,尤其是判了死刑的,其中不免也有冤枉之人,如是在他们行将处斩的有限时日内,还用严苛手段对付,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因此这座大狱之内的犯人,生活都较之全国各地的牢狱过得好些。可是这么一来,守卫上就不免有隙可乘,逃狱之事,往往发生。”
沈宇对他力主宽大的观点,不禁肃然起敬,忖道:“此人虽是公门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却没有老公人那种可恶习惯,仍然很尊重每一个人的权力,这等见识胸襟,万万不是常人可及。”
他禁不住诚恳地问道:“既然常常发生逃狱之事,这一点对方大人恐怕不大妥当吧?”
方公荣轩眉一笑,道:“这一点我还担待得起,再者不瞒你说,我另有一点手段,几乎能把逃狱犯人悉数擒回。”
沈宇讶道:“就用这个陷讲么?纵然很有效,可是一次两次之后,犯人辗转相告,如何还能保持效力?”
方公荣道:“凡是逃狱之人,捕获后便隔离起来,过一些时候,如果不是处决的犯人,便转送另一个监狱,这回他决计没有再逃的机会,因为这一座真是铜墙铁壁一般,守卫森严,从来没有人逃走过。”
沈宇道:“在下明白啦,方大人对这些犯罪之人宅心仁慈,给他们一个很好待遇的机会。可是如果他们劣性不改,妄行逃走,这才当真关起来。”
方公荣道:“沈兄说得正是,据我的观察,世上之人,都不可以姑息纵容,尤其是对人群有害的,只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如若顽劣如故,便须得严予制裁,免得这等顽劣之人,逃到世上,使别人吃苦。”
他停歇一下,又道:“每一个犯人,都曾反复向他们晓谕这个道理,所以妄图逃走之人,绝大多数是顽劣悍恶之徒。”
他说到这里,屋角突然传来一阵铃声,接着又短促地响了三下。
方公荣面色微变,道:“真可恶,有人逃狱啦,而且竟有三名之多。”
阔座之人,都不禁泛现兴奋之色,目光纷纷向院子那边望去。
方公荣道:“这三名逃犯正朝这边奔逃,预料一定会钻入巷内,沿着高墙而到达舍下,诸位既然恰巧赶上,请到这边来,可以瞧得清清楚楚。”
他带领众人,走入院子,在右角的墙边,在花架旁边拿掉一块木板,但见墙上有一道宽阔的横缝,竟是在墙上挖掉了一排砖块使然。
不过在缝隙的那一边,却被茂密的藤葛遮起来。因而这些人可从藤叶间透望过去,那边的人却万万发觉不到有人窥视。
沈宇等八九个人都屏息静气地张望,但见那边是个院落,种植着花木。厅子在左面,故此他们只能看见厅门的一部份。同样地从外面那堵矮墙透望进来之人,亦只能窥见厅子的一部份。
转眼间出现了三个人,都在矮墙外停步。但见这三人当中,有两个大汉满面胡须,头发散乱。另一个白净脸皮,年约四十余岁的男子。他们都穿着囚衣,一望而知乃是逃犯。
在这三名逃犯当中,那两个满面胡须的汉子,虽然长得高大凶提,使人畏惧,但瞧起来那个白脸膛的中年男子,才是这个小团体的领袖。
原来那个中年男子态度镇定,目光锐利,形成一种高过另两个同伴的气度。
他扫望一眼墙内的形势,便点头道:“咱们进去躲一下。”
一个大汉道:“这儿太靠近监狱啦,还是走远一点儿的好。”
中年男子冷冷道:“走远一点儿?哼,咱们穿着一身囚衣,光天化日之下,往哪儿跑?”
围墙这边的人,不但看得见他们的动静,而且听得到对话,当下不约而同地感到方公荣的这个陷阱,实在甚妙。
那三人越墙而入,众人一瞧这三人的动作,无不吃惊,敢情他们身手矫健,显然均是轻功高明之土。
那中年男子领先而行,一面道:“咱们先设法换下这一身衣服再说。”
他们向厅于行去,意思是想从厅子进入后宅,搜劫一些衣物,甚至趁机打劫些银钱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