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门女-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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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她没法撒谎,遂点头。骄傲如她,却不忘扳回一点颜面,“成亲不过半年,本妃可不想旁人说我克夫。”
“王妃哭得煞是好看,本王才不会轻易放过王妃。”
“你……你!”杨钰沛气恼,这人怎么说话呢。
“不过……若本王死了,王妃可不能哭。”李重俊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这不是好端端的吗?别说丧气话。”
“答应我。”
“启禀王妃,药煎好了。”屏风外,蕊儿规矩的声音传来。
杨钰沛适时挣脱他的手,“我不听丧气话。”
她起身出去端药,床榻上之人原本舒缓的神情不禁凝重了几分……哼,那些人,现在就等不急了。
看来……是时候未雨绸缪。
不一会儿,杨钰沛端来药碗。
“来,吃药。”她欲将他扶起来。
李重俊手肘撑着床榻轻而易举独自坐了起来,幸而只是伤着小腿,别的并无大碍。
杨钰沛见状,放下搅动着汤药的勺子,直接将药碗递给他。
“王妃不喂本王吗?”李重俊疑惑,方才她明明是想喂他的。
“除了腿,王爷其他地方硬朗着呢。”
“说是这样说,但、但是……”他一脸无辜,语气略理直气壮,“本王全身疲乏,使不上劲儿,尤其是手。”
她很是无奈,以前怎不知这人那么能装,疲乏能噗通一下就坐起来?罢了,她懒得同他计较,遂坐到床沿,舀起药喂向他……
某人英俊爽朗的面容不禁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今年的雪来得颇早。
日落时分,小雪花稀稀疏疏地飘了下来,愈下愈大。
屋里十足暖和,甚至有点儿闷。杨钰沛一把推开窗,瞧着漫天雪花悠扬地飘落,真真美极。
“这院里种点梅花才应景。”她侧身看了眼床榻上的李重俊,又望了望窗外,浅笑着道。
“回头叫人移植过来。”他亦含有笑意,窗外雪花再美,不过一框景,窗前的倩影才为这框景添色不少。他看着几片雪花飘落在她发髻上,黑中几点白……心想,若能与眼前人,就这样平平静静,一起度过余生几十年貌似也不错。
…………
杨府。
杨薇娍住处,笙院。
“我看看、我看看嘛……”
“得了得了,只是紫了一块,没夭桃说的那么严重。”杨薇娍挥手,不想解衣裳给荆词看,那伤口若是被她看了,不吓着她才怪。
见三姐如此坚持,荆词作罢。
“你怎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又顺道去哪玩了?”
“我……”杨薇娍的问话让她突然想起今日之事,语气不觉低沉下来,“萧平、萧安来长安了。”
“是么?那很好啊,总算见着了你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听荆词提过,他们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想来他们的感情定是不一般,如今总算相见,她这个姐姐自然为她高兴。
“可是……萧安让我觉得好陌生,她变了好多。”荆词摇头,一脸茫然。
“哪里变了?”
“她似乎……更喜交际,更喜热闹。”
“人总会变的,随着世事、经历而改变。”
“但她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我与她自小长大,我了解她……”
“怎么不会?”杨薇娍面色甚是平静,“人都会变啊,她如何处事是她的事,她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
荆词微微叹气,三姐说得对。大约是萧安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了,她不想再在闺阁中独独只同她交好了,她还该有别的朋友。
“不过本性是不会变的,你们大概是许久未见,都有了各自的经历,于她而言,你也变了,不是吗?”
荆词抿嘴,末了,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她们都有了各自的经历,都发生了或大或小的变化。短短几个月,却感觉分别了几年。
离开笙院后,荆词去找李谌。
这个混世魔王乃平康坊的常客,平康坊作为长安的倡妓聚集坊,恰恰是长安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上至皇帝嫔妃喜好,下至谁家鸡猫狗,多少消息在那流转、发散。
荆词想,或许能从李谌这个平康坊常客口中打探到一些萧家的事。】的!有;;您随时随地看!
第六十七章 总角之交()
得到答案的荆词缓缓走回筎院,行得极慢。
她担心了那么久,生怕王家的事会连累到萧家,萧婶婶救了她一命,她担心歹人报复,更担心近来纷乱的朝事会把萧家卷进去,万一萧平、萧安与她一样的遭遇……
却没想到,萧平、萧安举家迁来了长安。萧伯伯升迁御史台长官御史中丞,官居三品。
这让她好生意外,看来真是她多虑了。萧伯伯是何等聪明上进、左右逢源之人,自然会将妻孩保护周全。
回到筎院,屋内由芳年伺候着,忙为主子端热茶、送暖炉。荆词不甚怕冷,直叫芳年别忙活,回去歇着。
吃过晚膳后,芳年与青女刚撤下案食与端走水盆,一道暗器利落地飞了进来,插在墙壁上。
荆词愣了一下。
终于等到了。
…………
既然杨府杀害阿爹的可能性较小,加之这么长时间她也未发现其他可疑之处,因而被她列为怀疑对象的是杨府的对头,她遂将目光投向整个朝廷。
杨府既与太平公主结党,放眼朝中,势力能与之抗衡的是相王、武三思。相王越沉寂越可疑,她托裴姨首先调查相王,发现相王背后虽有大手脚,但与杨家王家关联甚小。故而她又将注意力放到武三思身上。
“武三思提拔宗楚客、冉祖雍、萧至忠,均居朝中要职。宗楚客,兵部尚书。冉祖雍,刑部侍郎。萧至忠,御史台御史中丞。”
呵!几个月内在兵部、刑部、御史台都安插了人手,等等……萧至忠?是洛阳邻家萧伯伯。萧伯伯与武三思有瓜葛么……怎么会这样……
萧伯伯是刚正不阿之人啊,从前在洛阳时是何等秉公执法。萧伯伯断不会同武三思结党徇私。
许久。
青女呈了一封信进来。
“门房说是萧御史家的娘子派人送来的,给四娘子您。”
是萧安!荆词连忙接过信,迅速拆开。
信中,萧安说了许多事,但主要目的是邀请荆词明日前往萧府小聚。
“萧安让我明日去萧府。”
“那四娘去还是不去?”芳年试探性地问,今日那萧小娘子惹恼了主子,主子与她不欢而散。
“当然去了!”
她当然要去见萧平、萧安和萧婶婶。
“奴婢这就去吩咐。”青女福身,退出屋子。
夜间,雪还在下。
荆词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意寥寥。窗外隐隐透着微光,乃院子里树上的积雪。她爬起来,微微启了点儿窗,雪花在飘,院子里已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这雪若下上一夜,明早起来就能堆雪人了。
倒是许久未堆雪人了。
记得那一年,洛阳下了非常大的雪……她与萧平、萧安在暖和的屋内朗朗读书,见年老的夫子在案上支着下巴打起了盹,顽劣的她与萧平不约而同将书一扔,硬拖着认真念书的萧安走出屋子。仨人在软厚的雪地里打滚,各种折腾,堆了一排雪人,给雪人们都取了名,玩得乐不可支。
打雪仗的时候,萧平将雪球压得太过厚实,将荆词的眼睛打肿了,生疼生疼。素来温柔的萧安第一次大声呵斥自己的兄长,责怪萧平没个轻重,说罢拉起荆词的小手转身就走,可是荆词肿着眼没看清路,噗通一声就摔倒了。
萧平将她扶起来,蹲在她身前,“上来,我背你走。”
“我们送你回家。”萧安柔声道。
“不,去找阿娘,”萧平纠正,“送回家没人照顾她,荆词连个丫鬟都没有,现在只有阿娘能照顾她。”阿娘说了,荆词没有阿娘,他们要好好爱护她。
小荆词摆手,一脸无谓地道:“没事儿,我能走。”这点小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萧母得知此事后,毫不留情地打了萧平的小手掌,并罚他在门外站了一个时辰。萧父看得心疼,埋怨萧母这般对待他们的独子。萧母一脸理所应当,“孩子就得从小教起,男子汉敢作敢当,做错事就该受罚,况且,这还是打着了咱们未来的儿媳妇呢……我能不生气嘛……”
“孩子还这么小,说这些做什么……”
萧母喜爱荆词,总打趣荆词,将来做萧婶的儿媳妇好不好……
自荆词受伤后,萧平与萧安日日送熟鸡蛋去王家给她揉眼睛,风雪无阻。纵使荆词说阿爹已帮她揉过,萧平、萧安还是坚持日日送去,道揉的次数多了才好得快嘛。
那一年,萧平十岁,萧安九岁,荆词八岁,三人好得跟亲兄弟姐妹似的,恨不得是同父同母所出。
一觉醒来,雪已经停了,亦冷了许多。
“没下雪了?”
“昨天夜里就停了。”芳年道。
“咱们快些准备,早点儿去萧府。”
“是。”
这雪来得急,走得快,阳光洒在薄薄的雪地里,空气颇寒。一开口,就有白气吐出,触到的几案都跟冰似的。
出门时,青女不忘为主子带上一件备用的披风。天寒地冻,以防万一。
纵使昨日分别得不甚愉快,但想想今日能见到萧平、萧安,荆词心里还是很期待的。总归是一起长大,旁的先不说,这么久未见,自然想念。
不出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看来是萧府到了。
下车,见着门口立着一个裹着披风的女子,荆词颇为惊喜,情不自禁小跑上前,“萧安,你怎么出来了?”
“小娘子一起身便在这等着了,生怕杨小娘子不来。”旁边的丫鬟笑着插嘴。
“杨?”萧安笑容淡了些,“对啊,你现在姓杨……”
荆词闻言亦些微不适,转念一想,管他呢,珍惜当下才是,“我这几个月遇到了好多事,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说。”
“我也是。走,咱们进去,慢慢说。”萧安拉起荆词的手,欢快地走向府内。
萧安径直将荆词带到了她的闺阁中,荆词打量着萧安屋内的摆设,熟悉感迎面而来,心想萧安的品味没变,跟在洛阳时一模一样。
两个娇小可人的身子挨着并排而坐,甚是亲昵。
丫鬟端上来的茶点,是她们各自素来的口味。
“你可真是的,来了长安都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在潭州,写了好多信去潭州,却无一回应。”萧安道。
“我也寄了许多信去洛阳,皆石沉大海。”
“真傻,原来我们都在长安。”
俩人互相扯着自己近来的见闻与遭遇,荆词同萧安讲杨府的总总,古怪的祖母、掌事的长姐、顽劣的大外甥,以及二姐三姐,还有太平公主那叫人尴尬的生辰宴。
萧安讶异,“阿爹也去了太平公主的生辰宴,按理说他看到你了,可他怎没告诉我?”
“是吗?”
“待会儿我问问阿爹便知。这么说来,你与韵儿是那时候结下的疙瘩喽?”萧安终究想将此事弄清楚。
“嗯,”荆词点头,“你似乎同方城县主很熟。”
“这事说来话长,我同她相识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