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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杨门女-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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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

    片刻,里头终于传来声音。

    荆词俏皮地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动若脱兔,“阿爹——”

    “站住。”

    十锦槅子前的背篓微弓的男子出声,止住了荆词欲踏进一步的脚。男子背对她,气质儒雅,手执一书,“胆子可真大,跑到芙蓉居去了。”

    声虽不严,却洪亮得令她惴惴不安。

    “阿爹……”荆词软软地叫唤,不觉撒起小娇来。

    “回房去,把《楚辞》诵读三遍,读完再过来。”当罚便罚,王行业教导女儿素来不容许讲价钱。

    “是。”荆词撇撇嘴。

    前几日叫人送信去庄园时,她便知道阿爹此番回来会生气。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环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答应过他人的事,她不能食言,况且这也是在帮萧平,她好哥们儿的事就是她的事,她岂能坐视不理?

    回到闺房,果真有丫鬟跟了进来,说是阿郎派其来听小娘子诵读《楚辞》。荆词无奈,阿爹这回也太认真了吧。

    有人监督,荆词不敢胡乱应付,只好规规矩矩地将《楚辞》从头到尾念了三遍。三遍一完,将书一扔,迫不及待跑向书房。【!,。

第四章 明珠失色() 
王行业自然知道荆词来书房做什么。

    事已至此,只能由得她了。

    唉,是他教她做个有情有义的人,是他教她君子不可畏缩。如今,他却对她说:“情谊固然,可是阿爹更怕你小命不保。”

    年纪大了,他输不起啊,真怕稍不留又把这个独女丢了。

    翌日。

    王家上下忙成一团,今日乃王行业膝下唯一的女儿王荆词及笄之日。

    王行业祖上高官,武后临朝,打压斥武姓之人,王家便逐渐没落。到了王行业这一代,他不爱做官,喜爱山水,所以干脆弃了官,闲居在家。不知什么原因,这两年里,一年中大半年都在祖上传下来的庄园中度过。

    今日爱女王荆词及笄,他期待许久了。

    “荆词,过来。”王行业向荆词招手,在他眼中,女儿永远似十年前那般。

    “阿爹。”荆词跑到王行业跟前,甜甜叫唤。

    王行业打开案上一个绣饰精致的锦盒,“这只镯子是你母亲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此镯子剔透玲珑,保养得甚好。

    “谢谢阿爹。”荆词谨慎地接过锦盒,细细打量了几下,不由感叹,“真好看。”

    王行业取出镯子耐心地给爱女戴上,苦口婆心叮嘱,“闺女啊,今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顽皮了。”

    “阿爹您放心,我今后肯定苦读诗书、精练琴棋书画给您长脸。”她扬起小脸,信誓旦旦。

    王行业满眼尽是喜色,用手指宠溺地弹了弹女儿的小脑袋,“你哟……阿爹不需要你长脸,只求你平安快乐一世就好。”

    荆词亲昵地挽住王行业的胳膊,笑靥如花,“有阿爹在,我自然就能平安快乐。”

    王行业乐得呵呵笑,“时辰快到了,仪式开始前你先到母亲墓前祭拜。”

    “好咧。”

    “阿爹腿脚不好,就不陪你去了,速去速回,知道吗?”

    荆词拍了拍王行业的胳膊,“阿爹您就放心吧,我那么久没去看母亲,可要和母亲好好聊聊,您就别催我了。”

    “今日不同往日,你不许乱跑。”王行业太了解自家爱女的好动性子。

    “放心放心,我这就去了啊。”

    荆词获得允许,一股脑冲出了家门。

    宅外早已备好马车,里头放了几盒子祭品。

    “你们都别去了,我一个人快去快回别误了吉时。”荆词冲两个将与她同行的丫鬟道,随即又对驾马的阿远挥手,“马车晃得难受,你先过去,我骑马随后赶到。”

    一路朝北直奔。

    北郊,北邙山。

    摆祭品,上香,磕头。

    “母亲,我向您保证,不管做什么,绝不连累王家。”

    荆词起身,上马,干净利落。

    “驾——”

    “小、小娘子,您去哪儿——”

    …………

    洛阳城。

    街道人来人往,再过两日便是乞巧节,商贩们把彩纸、针线、莲花灯摆满了整条街。做买卖者多,赶市集者亦多,马市、茶铺、铁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荆词掂了掂足量的钱袋子,向芙蓉居的方向驾马而去。

    一年多,他们四处打探环儿的下落,萧氏兄妹刚离开洛阳不久,环儿便有了消息。

    “不好了!你们快看啊——”

    “哎哟喂,那是哪?”

    “苍天啊,像是县尉大人府邸的方向?”

    不远处滚滚浓烟冒向上空,没过一会儿便火光冲天……

    行人纷纷侧目。

    荆词心猛地一抽,惶然失色,心慌意乱,颤抖着调转马头,飞奔而去……扬起一路尘埃,行人纷纷避让,不少摊贩为此遭殃。

    人们不断地提水、浇水、提水……

    熊熊烈火,可谓真正的杯水车薪。

    “阿爹!阿爹!”荆词踉跄着跳下马。

    果真、果真如此,走水的真的是王家。

    “小娘子,不能进去啊!”比她先到一步的阿远连忙拦住她,前方火势滔天。

    荆词慌乱中不顾一切地挣扎,“阿爹在里面!王家人都在里面!”

    她哪管的了那么多,只知阿爹在等着她回家,她要还要给阿爹磕头行礼。

    “火太大了,进去会没命的!”

    “我要进去!阿爹——”荆词已然失了理智,泪水肆意流出。

    “不行!”萧母一把拉住荆词。

    阿远突然抢过浇火的一桶水,哗地从头泼下去,心一狠,“我去!”

    火势蔓延,不时传来轰隆倒塌声。

    …………

    荆词等不来阿爹的消息,终于挣脱萧母的束缚,也抢过一桶水浇到头顶,欲往里头冲……

    浓烟中却似一人冲了出来,灰头土脸,辨不清模样。

    “阿爹——”

    “小心,咳、咳……阿郎身上有伤。”阿远声音沙哑,一边小心翼翼地放下王行业,一边一个劲地咳嗽,火太大,他也呛了几口。

    王行业的衣裳被血水沾透,若不看体型体态,凭乌漆墨黑的脸完全辨认不出。

    “荆词……”王行业奄奄一息,使劲撑开眼皮。

    “呜呜呜……阿爹,阿爹……”她早已泪流满面,如今见了阿爹竟是这副模样,更是心痛心慌。

    王行业异常虚弱,死死撑着这口气,感谢老天爷,还能见闺女一面,“快、快走……”

    荆词紧紧握着王行业宽大的手,泣不成声,拼命摇头,“不,我、我不走……”她哪能丢下阿爹,阿爹在哪,她就在哪。

    “去潭州……”纵使虚弱,他依旧硬撑着看着眼前还来不及等到行笄礼的闺女,妻子早早撒手人寰,他想今生能养如此一女终老也算福分,想不到……他终究看不到她成亲、生子……

    “不要——我不离开您——”

    “找刺史徐然,永远……不要回……来……”

    费力将最后一个字吐出口,彻底咽气……

    “不——阿爹——求您、求您了,不要丢下我!呜呜呜——”她绝望地紧紧地抱着王行业,似乎只要抱紧了,阿爹就不会离开。血水沾染了她的衣裳,“郎中!郎中呢!”她发了疯似的在人群中寻找背药箱子的人,崩溃不已。

    一旁的萧母亦是泪流不止,不忍直视。这孩子命途多舛,自小没有娘亲疼爱,现在阿爹也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终于受到控制,聚集的人群却久久未散去。

    “造孽啊……”

    “大白天走水,不吉利啊……”

    “这王家有二十多口人哪,都葬身火海……”、;;,,!!

第五章 逃亡() 
夜。

    一片死寂。

    荆词已经累瘫得昏睡过去,躺在王宅断壁残垣外。所幸今日无风,隔壁的萧府未受大损,萧母劝不住荆词入萧府,只好命丫鬟守着她在一片乌黑的王宅外过夜。

    突然,乌鸦从树上飞起。奴才阿远被惊醒,一道亮光反射到荆词脸上。来者一身夜行衣,出剑快准狠,目标是脸色苍白睡过去的女子。

    “小娘子我保护你!”阿远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档不了几个来回,此时荆词猛地睁开眼,眼看利剑挥向脖子……

    幸好,偏了方向……

    刺客的肩膀上突然被一支箭射中。

    荆词和阿远以及萧府的丫鬟们趁机逃离,不料此人顽强,背着伤口一路追了过去……

    几人迂回跑到萧府后门,只见萧母手拿弓箭,肩背包袱,早已在门口等候。见荆词来了,二话不说一把拽住她朝府内走去。

    “你们去后花园。”萧母冲身后几人道,声音颇紧张,一边拉着荆词大步往前门走去。

    萧母慌忙地将大门打开一条缝,把包袱交给荆词:“照你阿爹的嘱咐,快离开洛阳。”

    门外早备了一匹马。

    荆词声音沙哑,一副颓然,“荆词谢过萧婶婶救命之恩。”

    萧母蓦然落泪,使劲儿摇头,一脸不忍心地摆了摆手,待看着她骑马扬长而去,萧母才迅速关上大门,擦掉眼泪,假装平静、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后院。

    王家走水,要了二十几条人命,一时之间成了整个洛阳大街小巷的闲话谈资。

    …………

    风尘仆仆,赶了两日。

    这两日风餐露宿,吃尽苦头。荆词虽仅是十五岁不知世事的丫头片子,但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家中大劫是大意走水那么简单,况且阿爹身上的伤可疑,她又被人追杀。

    一路向南,提心吊胆观望了两日,算较为安全了。

    某个小地方的邸店。

    荆词下马,一副倦容,将马交给小二,尔后入内。

    “店家,给我一间房。”她的头发和衣裳皆沾满了尘埃。

    “好咧问客官是否需要沐浴?”小二接待客人无数,眼尖得很。

    “劳烦准备一下。”

    “好咧,客官楼上请。”

    第一次住店,荆词十分谨慎。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又是特殊时期,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原本无忧无虑的少女,经历了这些事后突然老道了许多。她不敢想太多,只想一个劲地奔往目的地,或许是心里仍旧不敢接受那些残忍的事实。

    这一夜,辗转反侧,床榻不停地叽咕叽咕响,陌生的环境,奇怪的味道,使她难以入眠。

    咚——咚!咚!咚!

    已经是四更天了。

    更夫声音渐渐小下去,睡意才迟迟袭来……

    这两日实在疲惫,一夜里草木皆兵,再睁眼,已是巳时。她简单梳洗了一番,收拾包袱下楼结账,顺便吃饷食。

    荆词不敢耽搁,饭后立马上路,快马加鞭。

    店家还算厚道,将马喂得饱饱的,跑起来矫健有力。

    …………

    不过花了大半日,已跑了近两百里,到达江陵城。

    今日初七,既是乞巧节,又是当地赶集的日子,集市内摩肩接踵,各种叫卖不绝于耳。荆词牵着马,穿过人山人海,在一个馄饨摊停了下来。

    “客官吃点儿什么?”掌摊的是一五大三粗的汉子。

    “一碗面。”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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