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帝释天(出书版) 作者:张瑞(2013-9-1出版)-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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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邪闭了闭眼,哑声道:“兄长和嫂嫂也许并不知道,我和冉羲相依相伴数万年之久,虽曾孕有三个孩子,但却不如兄长夫妇来得心心相印……我们自成婚后便相敬如宾,互相尊重,她也从不曾违背过我的意思,如此我才忽略了冉羲的想法,让她铸成了这般的弥天大错……”
云莲眉宇间的冷漠散去不少:“诛邪之诚心,我夫妇自然是有所体会。诛邪待我的凰儿如珠如宝,我也是拿帝霄也当自家儿子看待。方才是我将话说得有些过了,却不知还有这一层缘故。平日里见凰后雍荣华过也并非短视之辈,怎这种大事却钻了牛角尖。孩子喜欢谁不喜欢谁,又怎是父母能左右的。若真心疼爱,撮合还来不及,怎好伸手迫害。”
诛邪摇头苦笑:“万年前的神魔之战,早让失了了往日的豁达和宽容。那一战她失了两个优秀的孩子,自己也身受重伤不能孕育子嗣,自然是将所有关注都放在帝霄身上。过于在乎,反入了魔障,以为自己想得长远,不想却害了帝霄。如今她日日祈求,夜夜垂泪,当真后悔得无以复加。我……我当真不忍心再怪她了,嫂嫂同为母亲,该知道事到如今,她比谁都难受、都后悔。”
闵然抿唇许久,眼中露出几分不忍之色:“你之心情,我与云儿也能体会几分。可你将希望放在我身上,便大错特错了。你与冉羲合十几万年修为,罗睺几十万年的魔修,这般两种力量被帝霄一并吞噬,又全非自身之力,光这两种力量相互角斗,会让帝霄日日遭受噬心之苦,生不如死。”
诛邪颤声道:“我千算万算……又怎能想到那孽障已丧心病狂的到了此种程度,居然连修罗族的魔修都敢吞!”
闵然蹙眉道:“你该知道,若身体太过痛苦,必然性情更加暴烈。更何况此时他早已磨灭了良知,心无所惧便无所怕。莫说他还手握天界、魔界的千军万马,便是他自身,凭我之力也根本对付不了……擒比杀能难。”
诛邪脸色青白一片,许久许久,肃声道:“兄长,诛邪并非要你为难,可我凤族若无帝霄,便会绝种灭族!莫说他是我的血脉,便不是我的亲子,我也定要竭力保凤族血脉,还求兄长帮帮诛邪,无论如何也要想想办法!”
闵然微摇了摇头,眼眸俱是为难:“帝霄历尽上次神魔大战,他的心已被杀戮沾染。修罗场是邪魔恒生之地,一场大战下来,死伤几万神魔兵将也属难免。你也曾历经几次神魔之战,该比谁都明白,固守本心的良知善意者,尚熬不住心魔入侵,更何况他年纪轻轻心有恶念又无旁骛,自然逃不开修罗场千万冤魂的纠缠。此时的他杀戮过甚,只怕一颗心早已成了恶念之源,所作所为又不容天地,便是求去佛祖,得到的结果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诛邪缓步上前,走至闵然身侧双膝落地,重重叩首,沉声道:“兄长,莫要阻拦,请听诛邪一言。凤族诛邪纵横天地数万年,也曾历尽无数困境征战,不敢妄称功劳过天,也算对得起天地苍生。以往不管遭遇多少苦难,也不曾怪怨过天地,更不会向别家求救低头求乞。此时诛邪神力全无,已是风中残烛,若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让兄长为难。帝霄纵有千错万错,也是我凤族最后的血脉。他今日所作所为,乃是我失了父职,不曾好好教导他之过。不管天罚如何,我俱愿一力为他承担,还求兄长帮诛邪想想办法,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儿。”
闵然起身将诛邪扶了起来,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诛邪的肩膀:“你的难处,我都知道。可你还不知道,罗睺虽被我救了回来,却因失了魔丹,死在了鹿吴山下。实然……我本可以将他带出魔界,为他续些时日的性命。他却不愿意死在魔界之外的地方,我与他多年敌对,也曾有过意气之争。可罗睺毕竟是与我同期生于天地的魔尊,是开天辟地后得了大成的魔尊,甚至比我还早十几万年得天地造化,成为一界之主,高居魔皇之位十几万年之久……”
闵然轻叹:“帝释天有福报尽时,尚逃不开轮回之苦。罗睺几十万年纵横天地,那是何等风光。恐怕他做梦都不曾想过……自己的下场会如此凄惨。想他与帝释天斗了几十万年,定也想不到,帝释天尚没有魄力杀他,自己却会这般轻易地死在尚不到五千岁的天神手里。你那儿子手段了得、杀伐果敢、吞食魔修尚且不说,便是罗睺临死仍要辱他尊严,扬言凌他妻女……”
诛邪闭了闭眼眸,眉宇间溢满了痛苦:“我被他困在东天百年之久,不知他……他竟变得……竟已到了这般地步……”
闵然嘴角溢出了一抹苦笑:“我与罗睺虽是道不同不曾为谋。可当初天地初显,还不曾分出轮回六道时,天柱倒塌,女娲补天之前,我们也曾用一同用微薄之力撑起过天地苍生,也曾站在一处,抵御过天洪灾祸。正所谓兔死狐悲,芝焚蕙叹,帝霄能占他魔界,杀他辱他,甚至不放过他的妻女,又怎会与我、与妖界善了?”
诛邪沉声道:“兄长所说所虑,诛邪都懂,但兄长与罗睺到底不同。罗睺乃魔族,数次主动挑起天魔之争,更与我凤族有不共戴天之仇。那尸骸连天的修罗场便是他全部的业障,生生世世也偿还不清,他有此果报,许是天意。帝霄便是再无分寸,也断不会如此对你,他是有统一三界之野心,可绝无杀你之意。若真要杀你,以他此时的能耐,又何必扣押紫凰为质?”
闵然冷笑连连:“你那儿子聪颖过人,深知紫凰对我夫妻的重要性!有如此不费一兵一卒的方法,何必再起征战?若真能用整个妖界换我女儿,我也绝无异议。妖族看似游历天界之外,可十几万年来和人间一样受天界管辖统治,也素来以天界马首是瞻。帝霄面上说是收复妖界,实际上却是要我闵然之命!闵然纵不惧死,但闵然死后,这天地之间谁能如我般真心全意守护我的妻女?!”
诛邪急声道:“兄长多虑了,帝霄与你素无冤仇,何必非要置你于死地?他也万不会如此对待嫂嫂与紫凰!”
闵然沉声道:“闵然几十万年从无至交好友,与你相交几百年,心知你的情义绝非作假。闵然对你也一直真心以待,你的品性我信得过,否则绝不会在危难时将独女交给你来看顾。你我相交几百年,也该了解我的性子。闵然并非对帝霄有所成见,可不管是人、魔、妖、神、甚至是佛,一旦被贪婪之心所控,哪里还有无理智与情谊可言?”
诛邪忙道:“兄长万莫有如此想法,帝霄便是再混蛋,又怎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闵然冷笑一笑:“他为何不敢?你和冉曦他尚且能下狠手,更何况是我?!帝霄吞了你与冉羲的修为,上天入地一方称霸已足够,便是想做三界之主,以天羽界的财力、兵力和你夫妻的神力,及帝霄本身的足智多谋也并非难事。可他杀入魔界后,不但吞噬罗睺修为,更是连有大神通的魔尊都不曾放过,可见早已尝到甜头,欲罢不能。如今天地间神、魔、妖,他还能看上眼的便是我这数十万年的妖修。是以,并非我不信你,而是事实如此,帝霄本心不愿也不会放过我。”
诛邪闭了闭眼,脸色惨白至极,苦涩无比的说道:“兄长所说这些,诛邪何尝不醒的……在得知他所练功法,乃当初混沌天神所有的吞噬之功法时,我便隐隐预见了今日。可到底不敢也不愿深想……因为越想此事,便会越加地自责。”
闵然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也莫要多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诛邪苦笑连连:“那混沌吞噬大法早已失传多年,当初因缘巧合被我所得后,本该立即毁掉……我却想着上古遗留之物,已是寥寥无几,舍不得付之一炬,将它随意放在了冬天宝库中。怎成想却因一念之差,却让帝霄走了邪魔歪路。当真是天意难测、造化弄神,半点由不得你来左右。”、
云莲眸中隐有伤痛之色,轻声道:“帝霄本是个极好的孩子。自凰儿离家后,几百年来隔三差五便会来熙元府邸探望一番,不动声色地将凰儿在外琐事一一讲给我听。他性格温软乖巧、聪颖、贴心、孝顺,以及不动声色的体贴,甚至比凰儿都合我心意。这几百年里不声不响地替我照顾凰儿……若说三界之中谁能让我放心交付女儿,唯有帝霄。”
诛邪闭目道:“嫂嫂这番话,当真让诛邪无地自容……”
云莲轻声道:“你们也不该太过悲观,性情大变也不可能半分没有保留。你们所思所虑都是最坏的结果,与其在此胡思乱想,倒不如先去灵山一趟,问问佛祖的意下。若佛祖不肯出手或是执意不留,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闵然握住了云莲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疼爱帝霄,可你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了。以帝霄现在的神力,即便佛祖亲自出马,都不能保证一举将他拿下。若真有轻而易举之法,也必定是寂灭之法。”
诛邪听闻此言,眉宇间方才升起的希色全已褪去,高高的身形不稳地晃了晃,凤眸溢满了悲痛:“天地为何要如此待我凤族!……何致如此,想他出生后,我从不曾祈望他有所修为。他魂有旧伤不能修炼,我心无半分抱怨。从当初直至今日,我一心只想他平安康泰……他喜欢紫凰,我便想尽办法成全。但凡他有所求,我无一不应……怎成想,只是一时不查,便走到了这一步!若他生来便如此恶毒也罢了,可此番际遇若说是他的错,又不全是……凤族若真要绝迹天地,诛邪当万死难辞其咎!”
闵然沉声道:“从上古至今,多少辉煌的族群都成了过眼云烟。你凤族若真逃不开此劫……”
诛邪急声怒道:“可我不甘心!想我凤凰一族为天地众生,死死伤伤,倾尽所有,最后却要落得个绝迹灭族的下场!天地何其不公!诛邪如何能甘心!”
云莲思索了片刻,轻声道:“我总觉得你二人所想不对。凤凰绝迹乃三界大事,天地绝不会放任不管!此事万不会像你们想得那般绝对,更何况帝霄并非无药可救。当初紫凰心仪夙和与我倾诉,那时我尚不曾见过琼山夙和,却不由自主地心生惶恐。我明知道一个凡人绝不敢伤了我的孩儿,可还是整日整日地惴惴不安,总觉得会有事发生。直至后来,亲眼见那夙和在万众之中,伤我辱我孩儿,我却因……而莫可奈何。”
云莲望向诛邪侧脸,安抚道:“帝霄虽掠了我家凰儿,甚至让你前来亲自诉说此事,其中深意我并不明了,可我与凰儿母女连心却没有半分危机之感。甚至你们都觉得风雨欲来兵临城下,我却隐隐觉得此事定能化险为夷。”
闵然轻声道:“只因你心有偏颇,故而看不明白。紫凰离家的几百年来,你甚是思念她,却又不能表露。帝霄来得勤快又有心迎合你,你的一腔爱子之心,全付之他身,自然觉得他百般地好。你此时所思所想,全凭那时他对你你撒娇卖痴的记忆,又怎会觉得他会有威胁?”
闵然摇头苦笑,继续道:“你未曾见过他的狠戾癫狂,更未见他视性命如草芥的冷血模样。你又怎能想象此时的他?紫凰已失了妖丹,即便不遭受酷刑,若不找医治之法,妖力倾尽之时,只怕也会有危险。你需知道她若真有性命之忧,并非身死,而是魂灭。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