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许]无限a-01-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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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追，齐桓就逃。齐桓说他不喜欢同性，表哥还是该怎么追就怎么追。连低年级和高年级学部的人都知道齐桓是表哥志在必得的目标。”
　　“两人你追他逃，一路升上高中，进入大学，甚至同系同班。其实，连我们旁观的人都觉得表哥这样追下去，不用等太久就能把齐桓‘掰弯’。”
　　“可大二暑假，发生了件出乎大家意料的事儿。”
　　“齐桓悄悄递了出国申请，办好手续，去了英国留学。大三开学时，他已经走了。”
　　“这么多年来，齐桓一直在拒绝表哥，可他和表哥从没瞒过对方任何事，就像有无形的约定般，从不用什么欺骗或突然消失的逃避法。”
　　“然而这一次，齐桓自始至终都没告诉过表哥一星半点儿的消息。表哥甚至是从别的同学那儿打听到齐桓的去向。”
　　“表哥当时就炸了火。这些年来，以他的脾气，我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表哥花了三天时间弄清齐桓的住处、行程路线、请假、办护照、订机票和准备行李，决定去英国找齐桓。”
　　“临走前那晚，表哥跟我通过电话。表哥说，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追’齐桓。”
　　“表哥说，恋爱时，人可以脸皮厚，但不可以没尊严。如果这一次去了，得到的答案仍是拒绝，那他便放弃。”
　　“第二天一早，表哥就去了英国。很多人都在猜，猜表哥能不能把齐桓带回来。”
　　“可惜两天后，表哥是一个人回来的。回来后，他删了齐桓所有的联络方式，决定放弃。”
　　“从那以后，以前知道这事儿的人，为了避嫌，都没再在表哥面前提起过齐桓。表哥和齐桓，就像彻底变成了平行线一般，再无任何交集。”
　　“然而今天……”许三多紧皱着眉头，“虽然表哥说将人型电脑做成齐桓的样子只是好玩，但我却觉得……也许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放不下齐桓。”
　　“所以，你担心吴哲的做法是否正确。”袁朗接过话头，伸出手，轻轻抚平许三多的眉心，“你担心他将另一个‘齐桓’带在身边，作为一种精神补偿的同时，其实也是一种更深层的心理伤害？”
　　“……嗯。”许三多微点了下头，“当然，如果表哥有了这个‘齐桓’后，能过得快乐，那就最好不过。可是……”许三多抬眼看向袁朗，“……如果，真正的‘齐桓’对表哥来说无可替代，那这样自欺欺人的做法，岂不只能让自己陷得更深？得不到，忘不了，却天天看着‘齐桓’的影子……”
　　“快不快乐，只有自己切实感受到的才算数。我们再怎么猜也没用。”袁朗手指轻轻揉着许三多的眉心，“你个傻小子，别想太多。别人家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自己倒东想西想先把自己想趴下了，结果比人家正主更难受。”
　　许三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希望吧。也许表哥都没想这么多，我自己倒乱想些有的没的，自作多情了。”
　　“也别这么想。”袁朗笑了，将许三多往怀里带了带，“不是自作多情，你是真的关心吴哲。懂得关心别人，这是你的优点，只是我希望你能找着一个平衡点，别让自己想太多而难受。”
　　许三多偎在袁朗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怀抱，真的很温暖。
　　“老实说……其实我更担心那个‘二号齐桓’。”袁朗深吸了口气，忽然开口。
　　许三多抬头看他。
　　“同为人型电脑，我大概……更能理解他的处境。”袁朗静静注视着许三多，“如果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只是作为‘齐桓’的替代品。那如果有朝一日吴哲因为真的想通了而不再需要这个替身，或者……真正的‘齐桓’回来了。他该如何自处？”
　　许三多一怔，尴尬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只想到表哥，却忽略了‘这个’齐桓的感受。”
　　“你为什么这么勇于承认错误？或者说，急于承认错误？”袁朗笑着轻敲了一下许三多的额头，“像你这样愿意听机器人的抱怨，对我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许三多脸上微红，其实对他来说，人类和人型电脑仍有一定的区别。然而AI智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于他而言，已经不能也无法将人形电脑简单看作一样电器。也许在自己心里，人形电脑早已等同于和人类趋于平等的另一物种了吧……低头半晌，许三多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抬头：“那……‘这个’齐桓应该怎么办？”
　　“齐桓是吴哲的专属人型电脑，他该怎么办，应该由吴哲去头疼才对。”袁朗笑了笑，悠悠道，“毕竟，对人形电脑而言，外人的千般万般关心，都比不上主人一星半点儿的在意。我们再担心也没用，齐桓快不快乐，全看吴哲怎么对他了。”
　　许三多微皱了眉，缓缓点了点头。
　　“别想太多。快睡吧。”袁朗将许三多重新拥进怀里，掖了掖被子，“今朝有觉今朝睡，明日愁来明日愁。现在先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吧。”
　　许三多被他逗笑了，“嗯”了一声，闭上眼，往袁朗怀里偎近了些，渐渐放松，沉入梦乡。
　　注视着怀中青年逐渐安睡的脸，袁朗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闭上眼，转入休眠模式。
　　——也许机器人的诞生和命途都由人类决定。然而，在赋予我们高端思考能力的同时，我们已经成为了一个有着独立思维和感受能力的客观存在。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要求……得到作为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客体应有的尊重和理解？
　　第　14　章
　　
　　
　　1月23号，期末考试一结束，众学子无不长舒一口气。各学院开了期末总结会后，也不赘言，交代了放假注意事项和开学时间，便让大伙欢欢喜喜地收拾东西，回家享受寒假去了。
　　如今交通发展到这般程度，机票早已趋于平价，乘飞机回家过年对高校学子们来说，早已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儿。然而，这同时也导致机票供不应求，势如二十一世纪时的春运火车票。
　　许三多原本打算避开乘飞机返乡这一热门途径，幸亏成才早早托人定了两张节前回家的机票。谁料12号左右，成才又同李梦他们参加了校外联谊自助游，决定今年不回老家过年，连机票也转让给了学妹……
　　“成才，你今年真不回去？”机场候机室内，许三多有些失落地看着前来送行的成才。大件行李早已办了托运，袁朗站在一旁，顾着其他要带回去的小包小箱。
　　“我们联谊团要去三亚、稻城亚丁、和海螺沟冰川温泉，这一路算下来，时间也差不多临近开学，来不及回老家了。”成才拨了拨短荏，笑道，“都大学生了，一放假就回家窝着，多没劲儿啊。”
　　许三多暗叹一声。读高中的时候，成才常说以后念大学轻松了，要和自己好好玩遍祖国大好河山，就他们两个人，趁寒假暑假玩儿个够。可真等上了大学，成才又结识了更会玩的朋友。自己这种只喜欢和熟人一起出游的性格，注定不适合跟联谊团一起行动，如今只得一个回老家，一个去旅游……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不同的生活圈子早已将他俩分得越来越远，注定无法延续从前。
　　“三多，开始检票了。”袁朗提起行李，指了指A3登机口前逐渐聚集的长龙。
　　“去吧，别耽搁了。代我给家里问个好。”成才笑着拍拍许三多的肩，“一路顺风。”
　　“……嗯。”许三多有些不舍地望着成才，颇有一步三回头、泪洒候机室的劲儿。袁朗不动声色地牵了他的手，引他向A3登机口走去。成才站在原处笑着挥挥手，待许三多检票通过后，才转身离开。
　　——现今一般民航机型上的机舱都一分为二，前半段是供乘客休息的舒适座位，仅隔一帘的后半段则供乘客携带的人形电脑站立，不设座位以节省空间。
　　登机后，二人找到座位。袁朗将行李放好，待许三多落座后，又叮嘱了几句，才去了人形电脑公用舱。
　　系好安全带，许三多从前座后背袋中抽出一份报纸翻阅，等待起飞。
　　“……请问，27B的座位是在这里么？”人来人往间，一个怯怯的女声响起，许三多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蓄着齐耳短发、架着黑框眼镜的女孩站在座位旁的走道上，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提行李的蓝衣青年，两人看来似乎年纪和他差不多。
　　“27B？”许三多打量着女孩，恍然大悟，“——你就是从成才那儿拿到转票的学妹吧？”
　　女孩一愣，也回过神来：“是的是的，我叫王琳。你是……？”
　　“我叫许三多，是成才同班同学。”许三多高兴地点了下头以示问候。这一发现是同校同学，两人之间便立刻化解了不少尴尬拘束。许三多起身让王琳坐进内侧。王琳道了谢，落座后，那身后的青年却没有寻觅座位的意思。
　　“这位是……？”许三多望向那蓝衣青年。
　　“他是我的人形电脑。”王琳轻声道，转眼看向蓝衣青年，脸上微红。
　　许三多看看王琳，又看看蓝衣青年：原来，王琳和她的人形电脑是情侣关系啊……
　　青年略点了下头：“飞机即将起飞，我该去后舱了。”说着，转向许三多，礼貌道，“主人是第一次搭乘飞机，有什么事的话，麻烦同学您照顾一下。多谢了。”
　　“好的。”许三多颔首，看青年向后舱走去，不禁有些感慨：如今人形电脑的外表着实与人类丝毫无差，他们上了飞机若是不说，也没人能分辨谁是人类、谁是机器人——所以最初经常有人乘飞机时多给人形电脑买一张座位票。考虑到这种情况会加剧机票供应紧张，机场不得不规定禁止将人类座位票售给机器人，并专门在验票处设置了“身份识别系统”，此系统可识别机器人脑内晶片，以确保持座位票登机的都是人类……
　　“——各位旅客朋友，欢迎乘坐本次航班……”待乘客全部落座后，机舱门关闭，甜美可人的空姐开始讲解旅途注意事项，预示着航程即将开始。
　　当机舱侧灯按起飞前的要求一一熄灭时，王琳下意识地扣紧扶手，咬唇直盯着前方。许三多注意到她的表情，轻声问：“很紧张？”
　　王琳点头，小声回道：“我，我怕会晕机。”
　　“有准备晕机药么？”见王琳摇了摇头，许三多轻声嘱咐道，“别老想着会晕机，越想越不舒服。等会儿起飞和降落时，不适感会比较明显，可以随着飞机上升或下降深呼吸。”说着，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了一瓶木糖醇口香糖，倒了一颗给王琳，“嘴里嚼着东西，比较能缓解不适。”
　　“谢谢。”王琳感激地接过口香糖塞进嘴里，然后坐正身子，两手交握，仍免不了紧张。
　　“不客气。”许三多笑笑，再度替二人检查了下安全带，也调整好坐姿，等待起飞。
　　不出多时，飞机按照指示滑入起飞跑道，逐渐加速，然后机身倾斜，平步稳入云霄——
　　王琳自飞机正式起飞后，便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加上今天本省天气不太好，气流颠簸较明显，不适感加强，王琳脸色愈发苍白，死咬着嘴唇，难受又紧张。
　　许三多有些担心，想着法子安慰王琳，希望能缓解她的紧张，可惜收效甚微，只看到王琳十分焦虑地频频回头望向后舱，似乎蓝衣青年不在身边就无法安心。谁料这不停转头的动作更加剧了晕机感，王琳迅速抽出机上发配的纸袋，终于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