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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第6章

小说: 江湖夜雨十年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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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的一只‘拈花五手’,不过只是一件一文不值的废品,真的却叫这姓袭的不费欧灰之力,垂手而得,而且得的太太平平,安稳已极,只是……”
  他又自得意地狂笑数声,接道:“这姓袭的骗得过公冶老儿,骗得过天下武林中人,却骗不过我欧阳独霸。”
  仰天狂笑了数声,目光突然一转,闪电般掠向胡子玉,笑声又自突顿,语声自也又变得生冷已极地说道:“只是我欧阳独霸千虑亦有一失,想不到还有人知道此中秘密,竟先我一步,来到此间,更想不到此人竟是你胡老四!”
  滔滔不绝,说到此处,见胡子玉面上阵阴阵晴,时青时白,独目怒张,眉峰早已皱做一处,突也纵声狂笑起来,道:“我明白!我明白了!”
  笑声凄厉,高亢入云,宛如三峡孩啼,又像是夜半枭鸣。
  这突来的厉声狂笑,使得“欧阳老怪”、“神钩铁掌”都不禁为之一愕,只听他笑声渐弱渐徽,终归寂静,许狂夫心念默转,竟也狂笑道:“我也明白了!我也明白了!”“欧阳老怪”双眉一扬,诧声道:“胡老四,你明白了什么?”“铁肩赛诸葛”胡子王笑声顿后,竟自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我明白了此间这惨案之原凶,既不是我胡子玉,亦不是你欧阳独霸!”
  语声微顿,不等“欧阳老怪”诧声相询,便又自仰天叹道:“好毒呀好毒!好狠呀好狠!纵然袭逸对你不住,他全家大小数十口与你又有何冤仇?纵然袭逸骗过了你,这些武林豪客与此事又有何关系?!你又何苦将他们刀刀斩尽,个个诛绝!袭二弟呀袭二弟,我胡子王若不替你报此冤仇,非为人也!”
  说到后来,语声已自变得慷慨激昂,截金断铁!“欧阳老怪”目光一转,缓缓接口问道:“此人是谁?难道便是那公冶老儿?”
  胡子玉厉声道:“不错!这残忍毒狠的冷血凶手,定然便是那满口仁义道德的公冶拙!”
  微拾掌中铁扇,向地上那“欺人者死”四宇一指,恨声又道:“公冶拙虽然自言与世无争,淡泊名利,但普天之下的武林中人,有谁不知当今两大河岸、长江南北的黑道绿林人物,大半都是九华‘丹佳山庄’的门下,以他之为人,知道自己受骗之后,怎肯善罢干休,自便要赶到这‘飞鹰山庄’来寻仇泄恨,离去之时,还摆下这个血宇,藉以扬武示威!”“欧阳老怪”凝神倾听,不住额首,突又仰天笑道:“不错!不错!人道你胡老四之能,不亚昔年诸葛孔明,今日一见,果然有些道理,如此看来,‘拈花玉手’,想必真的到了公冶老儿手中,八月中秋那‘丹桂飘香赏月大会’,看来少不得我也要去走一遭了!”
  语声方了,黄衫大袖微徽一拂,枯瘦顾长的身躯,便已飘然掠至墙外!
  胡子玉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嘴角徽微泛起一丝冷峭的笑容,俯首沉思半晌,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怀中的“夺命黄蜂”与“驻颜丹”两件异宝,突地侧顾许狂夫道:“那‘拈花玉手’,隐没已有多年,此次怎会为公冶拙所得?经过详情,你丝毫未曾对我言及,又怎会与袭二弟有关?你亦未盲及,此事其中想必大有溪晓,不知你是否知道?”
  许狂夫微一沉吟,道:“自从‘天香仙子’亡故以后,‘驻颜丹’、‘夺命黄烽’、‘拈花玉手’,这三件异宝的下落,人言人殊,谁也不知真相,直到半年以前,江湖中方自有人传言,‘夺命黄蜂’与‘驻颜丹’,已人‘东川三恶’手中,至于他们得宝的经过,却仍无人知道。”
  语声微顿,缓缓又道:“而‘三绝先生’公冶拙怎么得到‘拈花玉手’之事,武林中却是无人不知!原来‘拈花五手’之所以隐没多年,竟是落人近年来已逐渐衰微而极少走动江湖的‘长白剑派’当今掌门人‘落英神剑’谢一奇手中!”
  胡子玉双眉微皱,诧声问道:“谢一奇得此异宝以后,自然秘而不宣,是以江湖中无人知晓,那‘三绝先生’公冶拙却又有何神通,能将之据为已有?”
  许狂夫微喟一声道:“‘长白剑派’近年人材凋零,虽有‘九大剑派’之名,而无‘九大剑源’之实,年前又偏偏遇着三件极为棘手的困难之事,‘长白剑派’自身无法解决,便想求助于人,但‘长自剑派’久在关外,与‘中原’、‘江南’武林同道,素无交往,纵有一二相知,却无解此难题之力,是以‘落英神剑’谢一奇只得扬言天下,无论是谁,只要能助‘长自剑源’渡此难关,便以‘拈花玉手’相田,他虽未曾将是何难关说出,但‘拈花玉手’委实太过诱人,是以武林中人闻讯之后,自问稍具身手的,莫不想到长自山去试试运气。”
  他微一歇气,又遭:“哪知等到这些人赶到关外‘长自山’时,‘落英神剑’却当众宣盲,‘长白刨源’所遇难关,已在‘三绝先生’公冶拙相助之下,安然渡过,是以‘拈花玉手’,自也被‘三绝先生’,携返九华,武林中人乘兴而来,至此只得败兴而归!”
  许狂夫说到这,眉峰微皱,又道:“那‘三绝先生’得到此物后,便有‘丹桂飘香赏月大会’之仪,但此物又怎会与袭二哥有关,却委实令人不解!”
  胡子玉俯首沉吟半晌,突地双眉一扬,似是心中突有所悟地说道:“那‘落英神剑’谢一奇是否有一师弟,便是昔年人称‘自鹰’的自冲天?”
  许狂夫目光一转,突地以手击额,亦自恍然而悟地说道:“是了,是了,这‘白鹰’白冲天,虽自十五年前,侍技骄人,被‘崆峒三剑’,挑去脚筋,以致终生变做废人以后,便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但人却未死,想必便是与师兄‘落英神剑’佐在一处,此次有关‘拈花玉手’之事,他自也知道。”
  胡子玉接口说道:“而这‘白鹰’白冲天,未曾残废以前,与袭二弟本是知交,武林中当时还有‘南北双鹰’之称,想必近年来他两人亦有来往,是以此次之事,袭二弟想必早就从自冲天口中知道,只是‘长白刨派’所遇那三件困难之事,非袭二弟力量所能解决,于是袭二弟便找到了武林中素有‘能人’之称的‘三绝先生’公冶拙,甚至这三件难事,其中有一、二件非得公冶拙出手便不能解决亦未可知,公冶拙闻及‘拈花玉手’,自也乐于相助,哪知成功之后,袭二弟与自冲天计议之下,却以废品相赠,等到‘三绝先生’发现真相,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了!”
  语声微顿,长叹千声,又道:“但袭二弟呀褒二弟。你难道不知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句话,你若得不到‘拈花五手’,你我兄弟今日岂非正在把臂观晤,持杯叙阔,而此刻幽明异途,你老哥哥再想见你一面,都不能够了!”
  语声苍凉,言之侧然。
  许狂夫见他方才分析事理,有如亲眼目睹一般,不禁大为叹服,等到胡子玉感慨发完,便忍不住一挑拇指,脱口赞道:“胡四哥你方才推论的一番事理,当真不逊于诸葛神算,依小弟所见,此事纵然不尽如此,但也绝不会相去太远!只是……”
  他语声顿处,突也长叹一声,接道:“想不到事情演变,竟然复杂至此,看来这次除了‘欧阳老怪’之外,或许还有不少异人高手,要来参与此事,胡四哥想得那‘拈花玉手”,只怕已无你我先前料想的那般容易了!”
  胡子五微微一笑,缓缓抬首,仰视无尽苍弯,沉声说道:“贤弟你又错了!”
  语声一顿,笑着转口说道:“你我袭二弟相交一场,好歹也不能令他的尸体身首异处,暴于山风烈日之下,掩埋之后,却要在八月中秋以前赶到九华山去,只要无什么变化,那‘拈花玉手’,八成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许狂夫见他将这件本已极为困难、此刻更加难上十倍之事,竟说得如此容易;仿佛一到九华山的“丹桂山庄”,“拈花玉手”,便可垂手而得,虽然满心狐疑,也不便相询。
  两人寻得“飞鹰”裘逸的尸身,将之与头颅并在一处,与其他的头颅尸身一齐掩埋之后,已是第二日清晨时分,这其间他两人似又觉得有些异处,便是这些尸身头颅之中,似无一人的年龄、装束,与“飞鹰”袭逸的爱女符合,但他两人心中各各有事,谁也没有将这件并无重大关系之事,放在心上!
  约莫一月以后,朝阳方升,万道金芒,映得十里江流,幻做一片金黄。
  一条乌篷江船,放掉东来,将至大通,舱中突地传出微带苍老沉郁的清朗口音,曼声吟道:“点点风帆点点鸦,风帆点点点天涯;大江一泻三千里,翻出云间九朵花!”
  诗声易畏之中,一个灰袍砂目赃足的老人——“铁肩赛诸葛”胡子玉,缓步自舱中走出,卓立船头,回首笑道:“此刻朝晕初起,江上九华,正是千古绝景,贤弟你该暂放心头事,出来随我一赏这自古骚人墨客吟咏不绝的美景!”
  第二章 节中有节枝外有枝
  这一月以来许狂夫惦念良友深仇,又忧心江湖风云,总是双眉带忧,愁怀不展!但胡子玉却似早有成竹在胸,怡然自安,许狂夫有时忍不住出言相询,胡子玉却都含笑不答,最多淡淡说声:“到时自知。”
  许狂夫虽知他这位胡四哥多谋足智,胸中自有“诸葛”妙计,“卧龙”神算,但若教他也似这般宽心大放,却无法做到。
  此刻听到胡子玉在舱外相晚,他虽无这份闲情逸致,却不得不步出舱来,目光一转,只见朝晖之中,九华群山,宛如九朵莲花瓣一般,簇开在云间天表,晨雾朝霞,掩映于群山之间,又似轻波荡漾笑蕖,临风摇曳,吹送一片天香!
  许狂夫心中纵有万千心事,见着这般美景,胸怀亦不禁为之一敞。
  但听胡子玉微微笑道:“九华山唐时以前,本无籍藉之名,但诗仙李白一道千古绝唱‘江上望九华’,却将华山唱得天下闻名!”
  许狂夫侧目笑道:“小弟与胡四哥十年阔别之后,想不到胡四哥变得这般风雅起来,老实说,有关这些骚人墨客的遗风韵迹,小弟实在是丝毫不知。”
  胡子玉微喟一声,放眼千里江波,不胜感慨万千地说道:“这十年来,我由极盛而归于淡泊,起初实觉难以忍受,但后来心情逐渐平静,大半是因读书之功,唉——只是老骥伏枥,其志仍在千里,看来我之一生,也只有生为武林人,死做武林鬼了!”
  许狂夫仔细体味“生为武林人,死为武林鬼”这两句话,一时之间,亦不禁为之感慨丛生,唏嘘不已。
  默然良久,胡子玉突又微微一笑道:“无论如何,做人之时尚多,做鬼之时尚远,乘这有生之年,我好歹也得将一些未完心愿了却,并做几件足以留名后世之事,方不负父母生我,天地养我,贤弟,你说可是?”
  话声顿处,独目之中,又隐射精光,许狂夫知道他胸中豪气又生,亦自微微一笑,方待答话,却听一阵歌声,由江波深处,隐隐传来,“……劝君杯到莫须辞,生平唯酒我相知,钓诗扫愁须何物?碧酒金尊对饮时,但能一醉真吾友,英雄高杰我不识……”
  许狂夫面色微变,与胡子玉互换一个眼色,只见歌声渐近,水波深处,早自缓缓摇来一只无篷渔舟,一人箕踞船头,正自捧着一只朱红葫芦,仰首狂饮,正是幕阜山下所见,那高歌漫步的落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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