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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9章

逆水行周-第1719章

小说: 逆水行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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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人依旧视工商为贱业,潜意识把工商业者当做贱民,那么也许再过个三四十年,等压抑许久、羽翼渐丰的实业主阶层爆发起来时,执政者已经无法和这个“怪物”友好相处了。

    到时候再想做出相对平等的妥协,恐怕会很难。

    当然,孙子也可能是在忽悠他,一如明初时朱允忽悠祖父朱元璋那样,拍着胸脯保证将来善待宗王,结果等老头子死了马上削藩。

    孙子这次是不是真心做选择,宇文温没精力去想那么多,反正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将来实业主阶层必然势大,只要他提前铺垫好,且孙子届时脑子清醒,就不会搞出大事。

    宇文温把作业放到一旁,翻看起一份厚厚的报告。

    他现在还有许多事要做,要打倒的敌人依然还在苟延残喘,必须及时补刀,没空去想什么退休生活。

    报告的内容,是关于河北地区士族的现状调查,报告汇总的主要数据之一,就是各士族土地占有数量的变化,开办产业的营业情况,以及佃农、庄客的数量变化。

    从这些数据当中,可以大概看到士族(河北地区)如今是出于什么个状态。

    还可以大概判断出士族这一特殊阶层距离断气还差多少火候。

    宇文温目前要对付的敌人,就是士族及门阀政治,为此战斗了将近三十年,行科举,长期压低粮价、布价导致土地变相贬值,就是要挖士族的根。

    现在的科举,不仅仅考儒学典籍,还考算术(数学),通过《教学大纲》、《考试大纲》规定学习和考试内容,快速缩短庶族和士族之间的学问差距。

    而传统的庄园经济,历经差不多三十年的冲击,现在已经开始瓦解了。

    士族们的庄园,收入锐减,大量佃农、庄客逃亡,经济上败得一塌涂地,政治上因为宇文温死死卡着入仕途径,不再搞什么举荐、征辟,强推科举选拔制度,所以士族子弟想要当官,就只能考科举。

    士族们再也不能轻松入仕,没有了优待,其垄断优势(政治、经济、文化)不在,而特征也渐渐模糊。

    士族的特征是什么?

    宇文温认为,其政治上的定义大概是:州郡级著姓,其父、祖、曾祖三代之中,曾经有两代人任刺史、太守或者二千石官(汉时标准)。

    那么相对于著姓的“小姓”(三流士族)是什么?

    其定义大概是县级大姓、地方豪族,父祖辈曾任州郡掾属或千石以下官吏者,亦或是父祖辈之一曾有人任刺史、太守或者二千石官者。

    如果祖辈都无人当官,那么此人家族归属于平民阶层,若是颇有田产,最多算庶族。

    简而言之,家族的“含官量”高低,是士族、庶族的区别,虽然两者都是地主阶层,却因为“含官量”不同,社会等级不同。

    一旦某个士族接连两三代人都出不了当大官的,家道中落必成定局。

    宇文温知道一个例子,那就是晋时的琅琊诸葛氏。

    西晋末年天下大乱,琅琊王司马睿在建康重建朝廷,其信任的佐官诸葛恢(诸葛恢的姑姑是司马睿的祖母)得重用,被时人称为“中兴三明”。

    在众多南渡士族之中,琅琊诸葛氏和琅琊王氏并称“王葛”,是一流士族。

    当时,出身陈郡谢氏的谢裒,为儿子向诸葛恢求亲,被诸葛恢拒绝,虽然言辞委婉,但诸葛恢明显看不上谢氏(你们陈郡谢氏的门第那么差,还想娶我女儿?)

    陈郡谢氏,就是后来王谢并称的“谢”,衣冠南渡后,谢氏刚开始还只是很普通的士族,甚至被一流士族认为是粗鄙暴发户,自然不被诸葛恢放在眼里。

    但是,诸葛氏的子孙仕途不如意,而谢氏却在仕途上顺风顺水,所以过了若干年,当谢裒之子谢安、谢安之侄谢玄指挥晋军在淝水和秦军决战时,诸葛氏的门第已经衰落。

    如今说到南朝世家著姓,大家都知道“王谢”,又有多少人记得最初的“王葛”呢?

    所以,要对付士族,从政治上断掉对方的权势、让对方边缘化,是十分有必要的。

    宇文温为了对付士族,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并付诸行动。

    政治上让士族无以为继,经济上让对方破产或者收入锐减,知识方面,用公办学校体系和应试教育快速培养庶族学子,让士族精英子弟在科举战场上被人海淹没,彻底失去优势。

    这就是宇文温为了对付敌人而做出的努力,坚持了差不多三十年,现在效果出来了。

    士族庄园日益衰落,不得不转型,却无法彻底和传统割裂,即便开办了作坊、工场,规模也比不上实业主阶层的大型工场,经济实力差了一大截。

    许多佃农、庄客摆脱人身依附跑去务工,士族手中的人力资源明显下降。

    士族子弟在科举上不占优势,最近一次的科举殿试,进士之中庶族子弟已经占到七成。

    政治、经济、文化优势不再的士族,迎来了落日余晖。

    但是,距离断气还很早。

    因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宇文温所看的调查报告,有许多民情调查结果,调查人员在河北各地调查发现,士族的名望,依旧很高。

    士族子弟,即便没有官职,出行没有排场,但在众人眼中,依旧光芒万丈。

    可以说,五姓七望的子弟,即便没有官职,身着布衣徒步走在街道上,在旁人看来,其气势却强过公卿,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在世人眼中,世家子弟才是真正的贵族,达官显贵都想着自己或者儿孙能娶五姓女为妻。

    数百年来形成的门第观念,花三十年就想更改,现在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样的现实,让宇文温很不爽,看着报告中记录的实情,仿佛那些布衣世家子弟是故事里正义凛然的主角,风流倜傥的英俊少侠。

    而他,是面目可憎、坏事做绝的大反派。

    宇文温放下报告,喝了杯茶,继续琢磨。

    事到如今,除非人身消灭,否则士族的余晖依旧存在。

    南朝士族,就是在侯景之乱被挖了根,再没有任何振兴的希望。

    历史上士族时代真正落幕,是唐末的白马之变(白马驿之祸),大量士族出身的官员被屠杀一空,家族彻底完蛋,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现在看来,生活在太平时节的五姓七望子弟,还有众多士族子弟,即便没有官职,却有名望,依旧是世人眼中的“天生贵种”。

    达官显贵们,依旧会为了娶五姓女而争破头,这就是现实。

    想要让士族彻底断气,除非。。。

    宇文温摸了摸胡须,继续琢磨。

    时代不同了,因为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士族的庄园快速衰落,虽然纷纷转型开办作坊、工场,却也只是得个温饱,而且竞争力比不过大工场。

    再过得三四十年,也许工业时代就要降临,在时代的力量面前,一切过时之物都会被扫荡干净,其中就包括士族。

    历史上,白马驿旁那滚滚黄河水,将无数士族栋梁们卷走,现在及不久的将来,蒸汽机形成的时代浪潮,也会把士族们全都“冲”走。

    所以,宇文温觉得并不需要杀人,只需要把锅炉的火烧得更旺些,把百足之虫煮熟、煮透就行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列车缓缓驶入车站,停在月台旁,大量穿着特制裲裆(识别用)的小贩,如同见着腐肉的苍蝇,向一节节车厢涌来,他们手提着装满食物的簸箕、箩筐,举向车窗,向车内乘客兜售。

    饥肠辘辘的乘客们,纷纷从车窗探出头,和小贩讨价还价,然后花上几文钱购买食品,一个个交易就这么通过车窗完成。

    有到站下车的乘客,拎着行李经过车厢中间过道往车门走,月台上有要上车的乘客拎着大包小包,候在各车厢门口等候上车。

    列车员们守在各个车厢门口,极力维持着“先下后上”的秩序。

    无论是车上还是月台都十分热闹,人声鼎沸,宛若集市,这让坐在专车车厢里的李守素觉得有些烦躁。

    看着车窗外叫卖的小贩,他真想把窗帘拉上,但是同车的几个官员却饶有趣味的买小食,他只能视若无睹。

    现在是中午,南下的列车停靠真定站,虽然车上有餐车提供热腾腾的饭菜,但车站小贩贩卖的食物更加丰富、可口,所以有乘车经验的人们,都会在列车靠站时,购买车站小贩兜售的食物。

    车站所处地区不同,小贩贩卖的食物也各有不同,可以说充满了地区特色,从幽州蓟城一路南下到黄河岸边,沿线各站点的特色小食,可以让饕餮们吃得大呼过瘾。

    见着同僚买了熏鸡,李守素赶紧让随从拿出从餐车哪里刚买来的午餐。

    那官员见李守素早已备好午餐,笑道“真定车站的熏鸡可是一绝,过站不吃一口,那真是可惜呀。”

    另一人立刻插话“这话说的,李郎中是赵郡子弟,如何不知道熏鸡的味道?”

    赵郡子弟,姓李,勾勒出李守素的出身,大家瞬间想起来这位的郡望,觉得当着士族子弟的面手撕熏鸡吃实在太无礼,赶紧转到隔壁去。

    李守素慢慢吃着午餐,喝着侍者沏好的茶,闻着隔壁传来熏鸡的香味,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叹息。

    熏鸡当然好吃,然而作为赵郡李氏子弟,不可以失仪,更不可以当众用手去撕鸡肉、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油腻。

    李守素作为礼部官员,和同僚到幽州公干,现在结束公干返回洛阳,于是在蓟城乘坐火车南下,经真定、邺城去黄河北岸的河阳。

    按差旅制度,他们可以在列车的专车车厢就坐,不需要和平民挤在一起。

    专车车厢仅供外出公干的官员乘坐,装潢介于二等车厢和三等车厢之间,有卧铺,又有多个厕所,舒适度还是不错的。

    李守素不是第一次坐火车,但每次坐火车都让他觉得不自在,因为车厢里座位的设置是对坐的高脚长椅,乘客坐上去是垂足而坐,又和对座的人面对面,这实际上很失礼。

    作为高门望族子弟,李守素觉得火车车厢的设计是乱来,根本就没考虑到礼制,乘客对坐,大家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好。

    还有,每当列车靠站,乘客通过车窗和站台上的市侩小贩讨价还价买东西,这简直是

    窗外响起刺耳的哨声,打断了李守素的思绪,只见站台上的站务员拿着电喇叭,大声喊起来“火车要开了,要开了,该上车快的上车,该下车的快下车!!”

    不一会,火车头拉响汽笛,借随后车厢慢慢移动,站台及上面的人们开始向后“退”。

    列车缓缓驶离真定车站,而李守素觉得胸口发闷,喘气困难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笼中羊,被车辆拉着离开养殖场,前往屠宰场。

    每次乘火车,当火车离开车站时,李守素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觉得车厢里太压抑了,如同牢笼困着自己,让自己不得自由。

    坐在专车车厢,他被迫和身份不一的官吏交谈,又不好把自己关在卧铺包厢里不出来,这种被迫交谈的感觉很不好,不得安生。

    不像坐马车、牛车出行那样,有自己一方安静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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