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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上品卿相-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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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身去,身体微微地抖动。

    “父亲,孩儿来看你来了。”许珍身体微微前倾,表示自己的尊重。

    那人依旧背对着许珍,不说话。

    “父亲……”

    “食不语。”嘶哑的声音响起,犹如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一般,出腐朽木头划动的声音,说着话,那人错了错身,这才看到身前有一小小的案几,上面虽集满擦除不掉的污垢,却也摆放着一个小碗,小碗里是白色的米饭,还有一盘菜,由于模糊,看不真切。

    许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角抖动,似乎有些生气,语气提高道“迂腐,还是如此地迂腐。”

    “这是君子之道。”不适应地辩驳道。

    “哦?那你现在有在做甚,不是在与我讲话吗……真是愚蠢,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除了被动地接受你还有何用处?”许珍激动地走过去,尖锐的双眼盯着这个一身污垢散着恶臭的人,“即便落到这个地步,还坚持着你的君子之道,莫不成,你就嗅不到身上恶心的味道?”

    那人静静地喘着气,似乎对许珍的侮辱没有感觉,又或许早已习惯,只是停下吃饭的动作,从旁边拿起一个污迹斑斑的手绢擦了擦嘴唇和双手,抬起头,乱乱的长滑落下去,露出里面黑黑的脸“所以,就如此对待你的父亲?”

    许珍愣了少许,突兀地笑起来,身体颤抖着,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那人说道“父亲……哈哈,父亲,我若认你为父,就怕我早就死了,当初若不是叔父,你就要为了自己将妻子全部杀掉,这样的父亲,我又如何好好待你……”

    那人深吸一口气“当初确实是我……”

    “别说这些没用的。”

    “那就说些有用的,你这次来见我”那人端坐起来,“所为何事?”

    房间暗了下来,没有星光,没有月光,只有偶然出现的闪电,才能看清里面的构造,却是阴暗潮湿。

    这样的环境里,许珍站在那人的面前,正在狂笑的身体一滞,似乎狂笑只是一种可以随意控制的动作,而非情绪的表达,兴许是感到有点冷,他将衣服又紧了紧,盯着这个带给自己生命的男人,勉强地说道“我可能要死了。”

    ……

    自从与许珍达成合作之后,罗师便从真人府搬到了义兴许氏的田庄里,毕竟住在真人府,让他觉得难受,里面的所有布置全都是普祥真人亲自安排的,他住在里面,每夜睡觉都会梦到普祥真人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还是这里好,他抬头看了看全新的房屋,身前的案几上摆放着精美的菜肴、香醇的美酒,还有袅袅的檀香升起。

    外面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在这广厦之中,他却不动分毫。

    只是罗师还不能享用这些。

    他在等人。

    等许氏的主人,虽然住进了许氏田庄,他却不会亲自去拜访许珍,他是修道之人,要矜持,要无欲无求,要不理俗物,与许珍合作已经算是逾越之事,怎可再降身份。

    他在打坐,身体很平稳,没有一丝颤动,旁边是伺候的婢女,他虽然没有动弹,却也能感觉出婢女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正因为如此,他便更不能动弹,要静心,要凝神,贯通心与外物……酒香在刺激着他。

    早知道就不该让婢女开坛的……他如是想。

    突然,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寒冷的风顺势吹了进来,豆大的雨滴溅射进屋内,顷刻之后门口就一片狼藉,风呼啸着,帷帐呼啦作响,婢女急忙跑过去要关门,却被来人拦住“就开着门吧。”

    来人是许珍。

    罗师依旧端坐着,只是睁开了双眼,双臂也略微松懈下来,看着脸色阴沉的许珍,皱起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蠢人扰心罢了!”也不擦拭湿了的头和身体,许珍径直走过来坐下,盯着罗师,冷笑道,“不早些享用,何必装模作样?”

    “此话怎讲?”罗师皱起眉头,看了看旁边的婢女,见其似乎没有反应,才放下心来。

    “你知道吗,有些人看起来身材高大,很强壮,实际上弱不禁风,我轻轻一推他就能倒下。”许珍抬起胳膊,凌空左右看着自己的手掌,隐隐约约还有些血迹,不过很快就转移到罗师身上,微微一笑,突然伸出手推在罗师身上,将其推倒,“比如说你,实在是不中用,未接触以前还以为你也算个人物,毕竟能接过普祥真人的担子,成为流民帅,只是如今看来……啧,别生气,你照样是个人物。”

    罗师狠狠地坐起来,目光阴冷,盯着许珍,背着手,隐约动作着。”

    “你这个人物太虚伪,实际上谁都怕,却总要保持一种得道高人的姿态,若真是名道却也还好,但关键是……内里空无一物。”许珍的手放下,随便拿了个糕点吃起来,“怎么,想要用席子下面的短剑将我杀了,放心吧,你不敢的,现在杀了我,你就彻底跑不掉了。”

    “你想做甚?”摸到冰凉刀柄的手退回来,被毫无情面地拆穿,有些懊丧,罗师低垂着头,眼神惊疑不定。

    “没什么,只是说说,你能过来我就已经很满意了,若是其他人,我还真不容易把你们这群流民军拉拢过来,只是天意啊,让你做了流民帅……放心,以后你还是你的流民帅”话音戛然而止,许珍愣愣地透着敞开的房门看向远处,片刻之后哈哈大笑起来,“我果然看人极准,这王叔平不走寻常路,杀伐果断,便是我也做不到如此,真是可惜了,今夜怕是无法安睡了……”

    罗师再次抓住席子下的短刀“王凝之的人?”

    门外,远处,狂风暴雨之中,偶然间的闪电能让他们看清路径,一群染血的持刀人,正以极快的度冲过来。

    轰隆隆……

    天雷怒作,嘶吼的寒风肆虐而来,钻入房屋之中,带着肃杀之气,还有阴冷的血腥味。

    “可惜了,王叔平走错了一步,竟然不让这些人晚些来,趁我熟睡,岂不更容易刺杀……”许珍莫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替王凝之的失算感到惋惜,不过还是站起来,四处看看,将旁边的一柄长剑拿在手中,瞥了罗师一眼,“拿出你的本事来,若过了今晚你还活着,便可自行离去,做你的流民帅,若活不过今晚,呵呵……结果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罢,提剑走了出去。

    缩在角落里的婢女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着修长的身影走出去。

    雨中,狂风里,乌云之下迎客者许珍。

第九十四章 干干净净(三)() 
杀人很简单。

    刀刃刺进去,拔出来,便是一条人命,所以普祥很会杀人。

    曾经的普祥经常杀人,从小就开始杀人,奴婢、流民、佃农、盗贼,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这么多年过去,仔细回想起来,前尘往事虽也有些模糊,但杀人杀多了,就开始厌倦起来,这终究没有多少难度,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即便这人有过恐惧,也不过是一晃而逝的情绪,至于死亡之后,他又感知不到这种使用身体、刺痛身体的行为开始让普祥鄙夷起来。

    普祥会杀人,但他是聪明人,聪明人不能简单地杀人。

    以前在北方,恰逢乱世,人命如如草芥,不会有人讲王法,放眼望去,全是穷凶极恶之人,孩童也不例外,想要活下去,一个甜草根都要染上血液,所以讲王法的人要么自己死了,要么就是变成王法。普祥算是后者,他成了王法,开始信道,自己制定规则,聚拢流民,逐渐变成有规矩的强大流民军,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高不可攀,但对于更上面的人,却是不够看秦、燕乱战,偶有其他势力崛起,普祥终于选择南下。

    与北方相比,南方就好似盛世一般。

    同样的,杀人就难了起来,索性,普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即便是不杀人也能很好的活着,比大多数人都要很好地活着,于是他就盘踞在义兴郡的真人府,却不曾像其他流民帅一般交好这边的官吏,反而借着道人的身份与道人们交流,向周边的人传道,甚至收编一些失去土地的农户,如此一来,却也站稳了脚。

    暴雨落在刀刃上发出啪啪啪的声响,迅速将上一个人的血冲刷干净,下一刻,走了几步,刀子又被刺入第二个人的身体里,如此简单地循环着的动作,仿佛唤醒了普祥曾经的记忆,那种熟练地挥舞长刀的动作,一如既往地犀利,身后是一个又一个的尸体,死亡的时候还睁着眼,兴许是根本来不及闭眼,就倒在地上,鲜血迅速被雨水稀释。

    普祥在发泄,长刀被他挥舞的虎虎生威,即便是聪明人,他现在也有些糊涂了,如果不是王凝之,他或许还好端端地做自己的流民帅,也不至于变成这番模样现在终究是心情不好,随着这群部曲一起冲杀过来,不就是在为王凝之办事吗?想到这里,动作却又慢了些,身后的人越过自己冲上前去。

    越是聪明人,想的就越多。

    他想起出郡狱前王凝之给自己说的话,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心动就是原罪,会桎梏自己的判断普祥拄着刀站在原地,脚下是还在抽搐的尸体,抽搐期间撞到了他,他冷冷一笑,抬脚踩上去“干脆地死去多好,何必再遭罪?”

    身边的人逐渐变少,跟随着前面领路的韩子文,从侧墙翻跃进来,先是肆虐了一群奴婢居住的庭院,如今冲了进来,虽也少了些人,却依旧犹如恶狼一般。听一块出来的许恒说,这是许恒账下的流民军,普祥撇撇嘴,看起来以往确实小瞧了许恒。

    他的目光从这群部曲身上移开,看向其他方向,以前他倒也曾来过许氏田庄,还是与孙泰一起前来,大致的布局还算清楚,若按照部曲现在方向来看,有些绕远了,他可不希望为了一个所谓的王凝之,将自己的命搭在这里,在他看来,这是及其愚蠢的行为。

    因此,他拦下一小股人,冲向另一个方向。

    若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现在只是傍晚。

    但飓风来袭,狂暴的飓风夹杂着豆大的雨滴,天空的黑幕也紧紧跟随,似乎在为这两者作掩护,因此,一片黑暗之中,无论是杀人者,还是抵抗者,对于对方的真实判断,难免会出现差错。

    普祥隐隐约约有些错觉,人好像越杀越多,一开始接触的大多都是刚刚反应过来的奴婢,即便有抵抗,最多也就是拿着农具亦或是闲置的木头等等,并没有多少杀伤力,但随着深入,奴婢、农户都少了起来,似乎变成了部曲。

    但就算是部曲,人也似乎过多了些。

    黑夜,闪电,透过雨幕,精良的武器闪烁着寒光,犹如有所准备一般防范着来犯的人普祥眯起双眼,抬起手中的刀,示意身后的人停下来,他紧紧盯着前面的人,半晌之后笑起来,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随后一个人走过去,他的衣服早已湿透,从郡狱中出来后也没有洗漱,蓬头垢面,自然难以让人辨明,然而,他并不需要被人认出来,只要自己能认识别人就好。

    显然,在月亮门前站着的那群警戒之人,他认识。

    走过去的途中将头发拨到身后,借着雨水抹了一把脸,看着那伙人用刀刃对准自己,似乎因为自己一个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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