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之剑-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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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真正参加过战争的人,永远也不会了解战争的残酷,他们只会疯狂愤怒的叫嚣杀戮和征服,好像堆积如山的黑火药,只需小小的一星火苗便能将其点燃,爆发出摧天毁地的力量,而这种巨大的爆炸力是可怕的,因为它不会区分朋友与敌人,在澎湃的火焰面前,任何阻碍都会被吞噬、毁灭,所以伊拉兹说过,战争只能让那些未经历它的人感到快乐,也只有这些人才会感觉战争充满浪漫的幻想。
曾经的自己坐在图书馆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品着热气氤氲的咖啡读到这句话时,并未产生多少腑内俱震的共鸣,反倒觉得作者的观点懦弱而可笑。
对一个男人来说,有什么可以比热血沸腾的搏杀,更能展现雄性荷尔蒙的魅力呢?但命运总是让人始料不及,当我来到这个需要每天殚精竭虑,时刻保持戒备和提防的时代,真的要依靠手中的刀剑来保护自己以及家人,把杀人与战争作为每日必须的家常便饭时,才深刻的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感受到战争这个人类最大敌人的阴险。
上帝赐予他创造的宠儿以智慧,却忘记消去他们骨子里的贪婪,从该隐因妒杀了自己血亲亚伯的那一刻起,战争的阴影便再未远离我们,于是乎,它成为大家活下去的必修课。
玩过《骑马与砍杀》的人应该都知道,以第一人称视角砍人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你得骑在高头大马上挥舞长矛和宝剑的同时,注意不让锋刃刺伤自己的坐骑,还要保证战马不会被张牙舞爪的敌人吓到而把你摔下来,以及攻击面前敌人的时候失去保护的后背与侧翼的安全……
如上种种照顾周全,你才有可能在像电影里演得英雄们那样,勇猛的砍倒敌人之前首先留住小命。要是哪个不开眼的倒霉蛋好死不死的正好撞到枪口,这份幸运就足够连开十期大乐透的头奖了!
我所说的绝非危言耸听,颠簸的马背虽说能帮助你快速进入战场,并获得无可比拟的冲击力,但它绝非舒适的作战平台,你可以试试坐着破拖拉机颠个七晕八素,然后再找人比划,两者的乘坐体验是相同的。
接连错过几个砍杀对手的好机会后,我终于放弃干掉对方的打算,后者似乎也明白这个骑在奇怪高马鞍上的家伙,驭术并不十分优秀,转而追着掠过自己身边的另一名奈梅亨骑士跑开。
我一边感激着对手不恃强凌弱的骑士精神,一边愈发卖力的寻找扛旗的传令官。
战场上厮杀的双方专注于正进行的战斗,谁也不会把精力放在盯着个同其他人没啥区别的骑士身上。
(本章完)
第374章 战罗马(中)()
许多骑士陷入同敌人的混战,但奈梅亨的主力仍旧及时展开两翼,像是舒着每根翎羽的大雁,将孔武有力的翅膀从叛军防守薄弱的侧面包抄过去。
这群炮灰的命运基本定局,仿佛在渔网逐渐收紧的过程中,不停跳跃的肥鱼,貌似折腾的挺欢,其实已是强弩之末,离开水须臾即亡。
“这该死的红帽子哪去了!”
我咬牙切齿的咒骂着不见踪影的传令官,为了在战场上好分辨他们大多戴着特制的红色帽子,于是便有红帽子的戏称。
我避开一个衣衫褴褛的敌兵冒失挥舞的大棒子,或者说那个头部竖着金属的玩意是根钉棒,他看不出原色的衣服应该穿了好久,袖子都磨得秃掉了,身上也肮脏得很,若不是两只愤怒的眼睛炯炯有神,我压根无法把他和地上的土块区分开。
“下地狱去吧!”
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敌兵,倒不怕自己的对手是位全副武装的骑士,看来宗教的狂热,早让他失去基本的理智,变成不可理喻的怪兽,满脑子神经质的杀戮,他快跑几步抡圆手中的钉棒,口中呓语着飞扑过来。
我仗剑抵住对方的攻击,两件实力相差悬殊兵器的碰撞,意外的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钉棒的金属尖端应声而断,巨大的作用力让敌兵踉跄着栽坐在地上,他似乎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报废的武器,像是在心疼某件损坏的艺术品,这玩意恐怕是他倾家荡产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我驱赶战马侧向对手,冷冷的观察完全吓呆的敌兵,他脏兮兮的脸上纠结着不解和迷惘,最后是深深地绝望,我不忍心再看到这幕惨象,夹紧马肚上前顺手一砍,利索的结束他的痛苦。
来不及擦拭剑身的血迹,下一个找死的倒霉蛋又凑到跟前,他操着同样玩具般可笑的木头大棒,却像拿着传说中的神兵一样自信和骄傲,我哭笑不得的望着亢奋异常的对手,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
宗教的力量神秘而伟大,有时能让最卑微的贫民变成最勇敢的战士,偏偏有时又让貌似最虔诚的笃信者,变得谨小慎微、贪恋权利,蛊惑无辜的人浪费生命。
“上帝请宽恕这些愚昧的灵魂吧!”
我不顾飞溅的血雨尸块,咬牙切齿的吼着,直到整张脸被染成妖异的猩红,口中兀自喝骂不止。
“以上帝之名教唆杀人者不配为圣,以上帝之名铲除邪魅者因圣而圣!”
是的,对同胞的杀戮能使一个善良的人,摇身一变成嗜血的恶魔,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会与之相形见绌,人类退化为洪荒初蒙的兽,理智的红线再约束不住奔腾的原始欲望,于是乎向来自诩比他人站得更高,望得更远的我,也撕裂心底道德的封印,狞笑着欺凌弱小,把他们单薄的身子骨剁做碎肉,满足自己残忍的欲。
“大人!”
一名护卫穿过重重阻隔,从天而降似的出现,他的头盔早不知道哪去了,凌乱的额发被粘稠的血水捋成一绺一绺的垄沟状,胯下战马不住的颤抖着,后臀的伤口已经模糊结痂,随时有倒毙的危险。
“大人!”
他同我并辔而行,再次大叫以唤起我的注意。
“您的卫队全打乱了,还有几个在后面,一会便能过来护驾,受到重创的敌人将兵力收缩至半山腰,让我们的骑士团团围住,罗洛大人正领着未受损失的编队迂回他们的侧后,现在这里太危险,请您跟着我杀出去,到安全些的地方暂时歇歇脚。”
我揉了揉溅进污血的眼角,视野中幻化着灰白和灼红两种画面,天地混着不甚清醒的神智颠倒旋转,连同焦急对自己说话的侍卫一齐搅拌、发酵、煮烂,我甚至分不清此刻身在何处,地狱抑或天堂?
“传令兵……传令兵在哪?”
强忍眼睛传来的剧烈疼痛,我半扶住坐骑的脖子喊着:“给我吧该死的传令兵找来,快!”
侍卫的反应好像漏了一拍,他帮我牵好躁动不安的战马,俯身附耳回答:
“我们同传令官在冲进敌阵之后,就已经失去联系了,谁都不能保证此刻他还活着,大人,赶紧跟我走吧!”说完,他便拽着马缰要领我突围。
“不能走,停下,我命令你停下!”
受伤的眼睛越来越痛差不多失明了,我努力睁大仅存的那只眼睛,像要把内心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一样,若癫似狂的重复着。
“马上去找传令兵,让他给埋伏的巴塞尔人发信号,用骑士正面强攻山坡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必须有步兵的配合。”
“可我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公爵大人,除此以外不在考虑之中!”
侍卫也歇斯底里的咆哮,皱着的眉头仿佛烈日下迅速缩水的橘子,他不顾命令的继续把我的战马往外拽,嘴里叽里咕噜的碎语道:
“您不能呆在这,一切得等安全了再说……”
话音在这里戛然而止,我明显感觉到牵着缰绳的力量陡然停滞,失去牵引的战马疑惑的原地踏步,鼻孔喷出腥臭的气浪,不安的低沉嘶鸣。
我的另一只眼睛也弄进了温热的血液,异物刺入的痛感让人难以保持平衡,摇摇晃晃的捂着伤处惨叫不已,倒竖的汗毛也明白的告诉我,刚才的侍卫肯定死了,而我也落入敌手,成了某些小人物凭此发迹的战利品。
“我是德意志帝国的奈梅亨公爵、弗里斯兰以及其他低地国土的伯爵、丹麦全境守护、巴伐利亚公爵的委托监护人,兰迪…阿德里安…霍夫曼,受上帝眷顾和赐予的宠儿……”
我尽量挺直腰板,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细数代表自己身份的封号和爵位,希望以此吓唬住对面虎视眈眈的敌人。
“o pater, anne aliquascaelum hinc ire putandum est, sublimis animas iterumquetarda reverti corpora?”
裹挟着难以描述臭味的嘴巴,吐出一长串听不懂的拉丁语,也令我的心瞬间揪起来。
意大利的贵族往往会些夹生的半吊子法兰克语,在知道我的身份后,必会按照骑士风度和贵族礼节报上自己的名号,接着给予俘虏符合身份的待遇,而对方乱喷的拉丁语只能说明他是个粗俗的泥腿子,在贱民眼里被俘的骑士不过是会走路的金币,抢光浑身值钱的玩意便没了价值,我茶余饭后可听过不少当笑话讲的坊间传闻,关于某某骑士老爷让暴民扒得像只开水烫过的死猪,凄惨横尸荒野的故事。
绝望?
没错!是绝望,还有什么能比栽在贱民手里,更让一名贵族沮丧的呢?何况我的两只眼睛还疼得睁不开,等于天降馅饼似的把这个发财的机会,白白送到捉住自己的幸运儿手里。
“完了,可能真的要拜拜了……”
我凌乱的思绪拼凑出这样的想法,嘴上却依旧硬气:“我是奈梅亨的公爵,你胆敢伤害我无异于自寻死路,只要开出合理的价码,我愿意筹钱自赎!”
“ubi est cena?”
“scintilla mater quinti est,quintum vocat, eum mittitagrum!”
两个明显是争辩的不同声音,让我愈发感觉如坠冰窟,原以为敌人不过一个,现在看来自己太过天真了,这帮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哪有勇气单独面对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因为又有另一双手牵住战马的缰绳以防止我突然跑路。
“该死!你们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把脏手拿开!”
自觉受到侮辱的我愤怒的寻向腰间寻找长剑,但一个聪明的家伙眼疾手快的用木棒阻断了我的动作,他叫嚣着难听的乡下方言,挑衅似的不停捅我,旁边的人好像还拿不定主意,他们相互快速的交流着,也许在商量怎样分配战利品才能让所有人满意。
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就像我刚刚压根想不到,自己会落到几个贱民手里一样,他们应该达成了一致,这时候也没多少时间闲聊。
有两个人作势上来抱着我的腿要往下拉,拽缰绳的那个一边竭力控制受惊的战马,一边毛手毛脚的扯我的腰带,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可惜无济于事。
“proh quam sapiens,ille hoefi!”
终于把我按在地上的敌兵发出兴奋的欢呼,即使不用看我也知道他们的目光,正热辣辣的注视着自己,马上便有几只手开始解下价值连城的锁甲,和镶有珍珠的腰带。
脸冲下被死死踩在土里的屈辱难以名状,我嗓子沙哑着,顿时血气上涌,眼角挤出几滴不争气的英雄泪来。
都说泪水是人类最纯净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