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旧梦:山河永寂 作者: 一寒呵-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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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向前北走,召唤着小婢女让她快些跟上。
“那。。。。。。那。。。。。。”支吾着,阿水犹豫了再三,终于好像鼓足了十万分的勇气一般,“那。。。。。。酒,前几日的那酒。。。。。。谢谢你了。。。。。。我。。。。。。”声音越说到最后越小。
红袖猛地转身,有些恼他,“水哥小声些,这么多人让谁听了去我像什么样子。”
阿水更加不知如何是好,茫然地喃喃念着对不起,却见到那红衣人又要离开,心里着急,追赶上去,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就拉扯上红袖的袖口,
“你……快点放手。”红袖又羞又气,躲着脚狠狠推开他,眼见一旁的小婢女还抱着绸子看,“你先去笙鼎楼等我,稍后我便过去。”
支开了旁人,红袖拉着他到一旁的僻静角落,她不做声,他便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僵持了很久,终于还是红袖问他,“是不是又缺酒喝了?”
“不是……。我……。。”
“你有话便说。”
“我就是想谢谢你,还有那……。衙役的差事我做的还好,我娘也要我谢谢你……还有……。”
“樊婶……还好吧?”红袖终究还是软了心,想着阿水的娘,那常年灰衣的妇人总有着冻红的双手,在红袖小时候常常把雇主家里不要的剩布拼起来,给她织件花花绿绿的衣裳。她还记得她算得美人,若是官宦人家,总该是个衣食无忧的夫人,谁知非要贫寒到给人家洗衣补衣,待到红袖长得稍微大了些才知道樊婶也曾是读过诗书的小姐,家道中落流落得如此地步,难怪自幼无论如何困窘也必要请了先生教阿水读书。
“我娘她很好,还时常想起你。”
“樊婶一直待我像自己的女儿,我很感激她,可是”红袖突然望着阿水那湿了的裤脚,还滴滴地淌着水,终于还是狠下心,“水哥,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翠柳巷的红儿了,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总归不太方便。”
十三岁便进了歌馆,十七岁入了韩府,旧识的人们都说,那红丫头一双凤眼勾一勾竟真的上了高枝,其实说到底不过一个歌姬,冷暖自知。
阿水一听急得很想说些什么,一低头只看见自己滴着污水的裤脚,一腔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对面的女子红色锦缎的衣裳带着浅色的璎珞,直映得那阿水破烂的鞋子无地自容,不过相隔一把伞,有些话在他喉间滚了一遭却怎么也再不能说出口。
还是会想念,冬天的江南不似北边风雪连天,温度却也低下来许多,八九岁的红儿帮着洗完了衣服,冻红了双手还坚持着要写字,隔壁传来她母亲呵斥的声音,却只听见她细细地答着,“水哥说了,今天教给我的字要好好地练。”她母亲有些气急的咒骂,“水哥水哥,你一个姑娘家让他带着学起了这些,他自己还天天发梦要考上个什么功名,我看他下辈子也如不了愿………”
那时候还不懂得世事难料,她听着隔壁朗朗的读书声心生艳羡,总想着也有一日能够像水哥那样,虽然不清晓他和那陋巷里其他的人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可是那眼神是一眼能够望进心里去似的。而其他的人,翠柳巷口的张妈,那成天疯癫着闲逛的叔……等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只能让她看见贫病,就像渗透进骨子里去因为饥饿匮乏所衍生出的诸多恐惧,除了水哥,他们都让她惧怕。她怕自己一辈子都要活在这匮乏的世界里直至被同化,如同他们一般失掉生命中的所有光。
她以为他会是她的光的,曾经真切地这样认为,在她不谙世事的时候,看他写字念诗就觉得美好。
可是如今眼前的这个男子,因为酗酒而长时间未曾打理过自己,有凌乱的胡须和不知怎么被污水弄湿的裤脚和鞋,他说他要考上功名的,可是不过这么几年,他就潦倒到了需要她接济的份上。这样的人,让她如何能将之与太子相比。就算自己也不过万千花丛中的一株,赶上了好时节便得到赏花人的一时宠爱,待到时节一过谁又记得起那场怜惜。
“我真的还有要事,先走了。”她转身便要离去,身后的人突然拉住她的袖,“我……。我今年一定会考上,真的,红儿你相信我,不要再去陪酒了,他们都不值……”
“什么叫不值,”她甩开他还带着污渍的手,“我不想再回到那条巷子,我连名字都不愿再提你懂不懂。”她冷冷地语气带着怒意,“一个歌女最好的结果我已经得到了,不论是韩府还是太子府,它们都要你用一辈子仰视。翠柳巷的水哥,你还是珍惜衙役的差事吧,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故,起码现在樊婶还需要你,别再……”顿了一顿,“别再做那不切实际的梦了,功名,不是谁都要得起的。”
走得干脆。
明艳的红色撑伞而去,该是去了笙鼎楼吧。
第四章 风里落花谁是主(下)
阿水痴痴地愣在那里,原来她还是记得,记得他说过的,要取个功名,让她不再受冻,让她穿锦衣伴烛为他研磨。
还记得。就好。就还值得他相信些什么。
身上也有些湿了,可是他还是想去看看她,一路悄悄地尾随,如同很多次那样,只是想远远看着而已。
红袖办好了酒,手却有些抖。
她想起太子的吩咐,故作镇定地和老板做了别,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竟然有些害怕那些酒真的送到了太子府上。
那一夜的芙蓉帐暖,李弘冀的眼睛里依旧清醒得让人害怕,他低低的声音透着阴枭,“赵匡胤不慎遗失了沁骨,不过他倒是混进了安定公府,如今只好由你借着去陪娥皇的机会,到了安定公府上,便把它放进酒里。由他设法让六弟………”这么一句话,说得轻轻巧巧却绝不可撼动,他执着她的手,缓缓地抚慰,“红袖添香,当真是一双好手,只可惜,这腕子若是……”话说到一半还是摇摇头,她懂他想起了什么,那人倾城的风情哪里是她能比得上的。
李弘冀笑得很有深意,“这事之后我便胜算在握,将来,”声音压得更低,“你贵为皇妃,再不用歌舞侍人不用看人脸色。”言外的意思红袖自是能够明白,这是事成,可安定公是皇上最宠爱的六皇子,一旦有了什么疏忽事情败露,罪责便全推到她的身上一清二白,她咬着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半晌笑得格外妩媚,一双凤眼流盼生情,“太子放心,此事交给红袖。”惹得身边那人满意地搂过她。
有什么大不了,红袖努力地安慰自己,伸出手去试探,雨已经渐渐停了。好歹也是入了这权贵府里的人,明争暗斗见得多了早该习惯,她幻想着如果这一次,那毒酒送的人不是李从嘉,会不会更加坦然一些,想着想着却又突然觉得这个念头更加可怕,什么时候顾及起这些来了。太子许诺的一切不都是她想要的么,而且若说恩情,也更加应该太子为先,为什么这时候有了顾虑。
为了那寥寥的几面之缘么,还是那紫檀的风骨。
她终究还是艳羡那样的人,只是清清淡淡地轮廓却逼得旁人用尽一辈子都不得企及,命运还是人世,终归亲疏有别,那得到垂怜的人就能够不动声色饮茶,得不到的人争到底也是要靠别人升天。她还是聪慧的女子,明白,却不能舍弃。
她怕了,怕死翠柳巷中的饥饿以及幽暗,怕死了和母亲和那些其他人一样,累死在不知名的夜里。十三岁的凌晨母亲那双枯死的眼睛让她冷到极致,发誓无论如何,再也不能重蹈覆辙,不管任何代价,她要锦绣的衣裳她要仰视的眼神,哪怕仅仅只是一层皮。而已。
就值得,人都是为了****,各种堂而皇之的念想,如同李弘冀想要皇位,水哥想要功名。偏偏那天水碧的人,却好像什么都不想要。
她恨这样的人,却更加在心上流连于他,李从嘉理所应当的一切,理所应当的存在。理所应当地出尘绝世不为世俗牵累。
连双腕子,都惹得太子那样的人牵念。
无数的念头此起彼伏没个定论,终于还是放弃,走出了这一步哪有回头的道理。一杯酒下肚,从此世上再无一个李从嘉。
简单不过。
就像。。。。。。就像,齐王一样。
阿水唯唯诺诺地一路跟随着红袖,市集上的人捂着嘴却还是忍不住笑意。就连红袖身后的小婢女都时不时回过头瞥他,终于还是觉得好笑。倒没有听说过这位新得宠的红袖姑娘有什么前尘旧事,不过这人如此样子也的确是上不了台面,难怪佳人不顾旧情,态度决绝。
无需雨具,红袖收起伞,远远地阿水望着那红色的人儿姿态优雅地折起纸伞,抬起头来神色如常,依旧是顾盼生情的红袖,什么都没变。
只是那红色刺得他眼睛生疼,那双凤眼也不似幼时的清亮无暇。他宁愿见到那个巷子里穿着碎步拼成衣裳的红儿,
那时候,她曾经是他心里的天下无双。
只是她从不肯回首看看,
只是她本身就放低了一切姿态,宁可去仰视别人都不肯相信,每个人都曾经是天下无双。
第五章 南国正芳春
她应该回李弘冀那里去回禀办好了湥Щ叮墒钦庖宦飞媳话⑺雌鹆舜淞锏闹种郑皇彼夹魍蚯В诺眯睦镢枫凡话玻阆然氐胶煨浔臼且俗约旱姆啃恍榷ㄐ纳瘢赐蝗坏弥踉胤愿拦袢杖羰腔馗宦奂傅愣家剿ナ榉恳惶�
她按照惯例以为是需要点上些特别的熏香,刚刚来到书房外却发现四下无人,侍女书童都被屏退,正站着院子中思索,只低低地听见一声带着怒意的责骂,“一个金陵城怎么可能找不到。”本要去叩门,这才觉得不妥,大人肯定是未曾想到她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应该还有客人,只好等在原地,却蓦地见一袭黑影飘然而去,吓得一惊,很快又想起韩大人做太子太傅七年,太子手下的一干死士都是他暗中招募密训的,若说是有些他自己的耳目也不足为奇,便很快神色如常。
笑盈盈地推门进去,只见得韩熙载背影森然,不禁想起不久前的那次夜里,他也曾如是,她还不敢妄自偷听些什么,但想来总不会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事情。
一时拜了一拜,垂首立在书桌一侧。
韩熙载也不转身,只是淡淡地问她,“晚些时候还要去太子府上?”
“是。”
“他最近倒是真对你上了心。我这数十人的班子唯独看上了你。”
“红袖担待不起,不过是伴宴歌舞而已。”
已经有些花白了的发丝,却依旧梳理得一丝不苟,纵情纵欲的韩大人可是满朝皆知,哪一日不是夜夜笙歌。传言中的府中蓄家妓过百,虽有些夸大但也的确是说中了大半。
还是他一早取了这样的名字,红袖添香,一双凤眼一双巧手,如今还乘势入了太子的眼,韩熙载这话若说在平日,她自不会多想什么,可是如今心里本就不安,猛地提起这事情让红袖一时更不敢多言。
倒是韩熙载突然哈哈笑着回过身拉住她的手,还似酒席上的面目,“果然当初没有看错人,红袖真是添得好香。”
太子和韩大人的事情她哪里敢多问,不过总也知道,韩熙载虽然如今官至尚书,但总算是太子一派的人,可是私下却与安定公交情不错,何况最近屡屡流露出来的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