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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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爷,金老大下地牢啦,这也还是我们内府的人才知道,外面的人还……”
云震双眉一蹙,峻声道:
“少废话,下地牢什么意思?”
那壮汉连忙答道:
“下地牢就是关起来啦,他们那一起除单彤总管外共是八个,回来了六个,全部关起来啦!”
云震低喝道:
“为什么?”
五指一紧,匕首颤了一颤。
那壮汉急道:
“小人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云震暗暗忖道:此事八成与“玉符”有关,这等大事,他一个厨子,谅也不会知道内情。
当下沉声道:
“地牢必是在地底,入口处在哪里?”
那壮汉只求活命,有问必答,道:
“地牢入口处在‘抱剑楼’中。”
云震皱眉道:
“抱剑楼在哪里?”
那壮汉道:
“内府第三进左边的大楼就是。”
云震沉吟道:
“由什么人把守?”
壮汉道:
“由内府的爷们负责把守。”
云震想了一想,觉得无可再问,只好说道:
“我饶你一命?你可得识相一点。”
那壮汉急道:
“小人明白利害,要不公子爷点住小人的穴道,小人不会解穴,自然乖乖的躺在床上。”
云震脸色微微一红,怒叱道:
“我偏偏不点你的穴道.我要堵住你的嘴,将你的手脚绑起来。”
那壮汉连声道:
“也行,也行,公子爷只管动手。”
云震生性敦厚,他根本未曾想到伤这壮汉的性命,这时间完了话,觉得防止壮汉声张唯一的办法,只有绑住他的手脚,另外
找点东西塞在他的口中,只是自己一手执着匕首,一手拿着火折子,腾不出手来做事,无可奈何,只好板着面色叱道:
“你先翻个身,脸向下躺着,稍有异动,我立即取你的性命。”
那壮汉唯唯称是,眼看云震抬起了匕首。连忙翻身俯卧,动作轻缓,不敢弄出一点声响。
这时,云震倒是为起难来,原来这房中杂物虽多,却无捆人的绳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置。
那壮汉俯卧床上,只怕云震一匕首刺向他的背心,因之目光暗暗瞟着墙壁,注意着墙上云震的影子,以防云震言而无信,伤害他的性命,哪知云震一时无计,站在床边发怔,那壮汉见状,心头越来越疑。
要知宰相家奴七品官,多少也有些见闻,他早已看出云震是初出道的雏儿,又见云震不会点穴,所以将云震愈看愈低,已是跃跃欲动,有意猝施袭击了。
云震原也不是笨人,只不过初干这种事,一则没有经验,二则难免紧张,因之显得相当笨拙,这时念头一转,计上心来,暗想我虽不杀他,将他击昏过去总该可以,心念一转,顿时掉转匕首,以柄端朝那壮汉的后脑勺猛敲下去。
那壮汉人虽伏卧床上,目光却一直瞟着墙壁上的影子,一见云震以匕首柄下击,顿时大喝一声,身子朝床里猛力一滚,同时飞起一脚,使劲朝云震踢去。
变起仓促,云震吃了一惊,未及动作,腰际已被壮汉一脚踹上。
那壮汉力量不小,又当拼命之际,这一脚将云震踢得仰面就倒,轰的一声,背脊猛撞在壁上,尚好这一面是木板墙壁,云震未曾受伤,但那声势却更加惊人。
那壮汉反败为胜,精神大振,翻身下床,抓起床上的棉被挡在身前,口中大声喊道:
“拿奸细!捉拿奸细啊!”
这时,云震匕首虽然尚在手中,火折子却已不知去向。黑暗中,耳闻那壮汉猪般的喊叫,不禁大起恐慌,要夺门而逃,又想扑过去给那壮汉一刀,仓惶之中,犹未打定主意。
忽听卟哧一笑,那壮汉应声倒地,黑暗中,一双柔软的纤手,拉住了云震的手掌,直向门外奔去。
云震听出那卟哧一笑,乃是石小妹的声音,连忙将她那玉手紧紧握住,两人才冲出门外,隔壁屋中的人已纷纷扑出,挥兵器拦截。
石小妹哪里将这批人看在眼中,身形丝毫不慢,右手连挥,敌人纷纷倒地,非但招式玄奥,而且姿式优美,大有手挥五弦,目送飞鸿之势,看的云震好生心折。
忽听一个劲厉的声音喝道:
“什么人?站住答话!”
石小妹听那声音,已知追来了一流高手,估计自己带着云震,定然逃不脱敌人的追踪,一旦对方人多,自己两人势必遭擒。
心念电转,立即低声说道:
“你先躲一躲,有机会就溜出去,否则就一直等我。”
说罢之后,将云震朝左侧的花圃中用力一推。
云震飞出丈许,身形一仆,一头跌入了花丛之内,急忙拨开花叶朝外望去,石小妹已逃得不见影踪。
只听先前那劲厉的声音喝道:
“老褚、老陈,搜花圃。”
声未落,三条黑影一晃而过,瞬眼不见。
“老陈,你由西面过来。”
说话中,两条人影一分,一左一右,向花圃包抄而上。
云震暗暗叫苦,心想如此被擒,真是自投罗网,怨不得人了。
倏地,花圃之内站起一人,冷冰冰说道:
“不用搜,大爷在这里。”
云震先是一惊,既而暗喜,原来这挺身而出之人,正是与自己分手不过数日的西门咎。
西门咎双手抱着那唱道情的长筒,足点花枝, 一掠丈许,踏花而行,仿佛凌波飞渡,从容曼妙,悠然之极。
那姓褚的和姓陈的见西门咎露了这一手轻功,心头同是一冷,两人还未开口,西首一座高楼的屋顶,遥遥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道:
“何方高人,请留贵步,敝主人这厢有礼了。”
那姓褚的闻声,洪声说道:
“启禀少爷,是丐帮的西门朋友。”
西门咎哈哈一笑道:
“上复贵主人,尊府中卧虎藏龙,高手云集,西门咎自忖不敌,就此告退了。”
话声中,身形连闪,眨眼退到了围墙之上,说到最后两句,人已消逝不见。
那姓褚的与姓陈的齐齐一声大喝,疾向西门咎追去。
但见一缕黑影,恍若一股淡淡的轻烟,贴地飞掠,展眼越过褚、陈二人,飘出了围墙之外。
转眼间,花园内恢复了原有的宁静,星光闪耀,夜风习习,花气似酒,薰人欲醉。
云震仆伏在花叶之内,不敢弄出丝毫响动,等了片刻,确定四周已无人踪,始才缓缓在花叶下爬动。
这片刻间,他将事情仔细想过,闯荡江湖,自己的本领实在太差,以今日之事来说,若非石小妹帮忙,西门咎挺身而出,将敌人引走,自己早已落在别人手里了,最可恼是一旦遇上敌人,纵然三四流的角色,自己也对付不了,这是最令他气馁的事。
他暗暗盘算,潜入地牢,已是难以办到的事,而看这情势,即令找到了金老大,也无法追回“玉符”,为今之计,只有先脱离险境,再慢慢设法了。
转念中,已重爬出花丛,金陵王手下追敌的人尚未转来,云震为防撞上,因之避过一面,准备由侧面翻墙出去。
这面有一条小径,小径两旁遍植树木,云震仆身一窜,一步行了过去,借着树木遮掩,疾步向前走去。
蓦地,一阵说话之声,传入了耳际。
只听一个苍劲的老妇声音道:
“这一带都巡视过了么?”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刚刚巡视过,并无敌人的踪影。”
但听那老妇冷冰冰一哼,道:
“据厨下王胜禀报,侵入他房中的是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这人的下落未找出以前,事情不能算了。”
云震暗暗忖道:这声音我似听过,好象是那叫铁娘的老太婆。只听那老妇人道:
“高鼎。”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
“高鼎在。”
那老妇人冷森森的声音道:
“小姐夜来安息之后,至今未醒,这后院一带非比等闲,天亮以前,除原来值夜之人外,你也在此守望,不许离开半步。”
语音微顿,接道:
“如若让人闯入内宅,惊动了小姐,你们谁也别想活啦!”
只听那中年男子唯唯连声,其余几人也跟着应喏,想是那老妇吩咐完毕就已离去,转眼之间,园中复归寂静。
云震离那几人尚远,但若由这小径过去,势必要接近那几人隐身的所在,云震想了一想,觉得那样过于危险,于是掉转头来,向东面溜去。
此时天将破晓,星光已隐,晨曦未露;正是天色最为黑暗之际,云震矮着身子,在花径中摸索前进,渐渐穿过花圃,到达了花园的另外一边,过此之后,在越过两丈方圆的一座假山,便可翻过围墙,脱出这龙潭虎穴了。
倏然,那假山的孔隙之内,闪电般窜出一条黑影,嗖的一声,直挺挺地挡住了云震的去路。
云震吃了一惊,抬头一望,依稀看出是个身材修长,穿着长衫的老者,眼看对方如此镇静,似乎根本未将自己放在眼内,只得硬起头皮,长身站了起来。
那老者朝云震冷冰冰望了一眼,森然道:
“小子,你也算得胆大包天了。”
说罢之后,左手一伸,向云震腰际抓去。
这老者的动作看似缓慢,其实快极,云震刚刚认出对方是谁,忽觉腰际一麻,身子瘫软下去。
蓦地,一个低得勉强可闻,幽幽细细的声音道:
“单彤速即退,快,人放下。”
这声音虽是低若蚊蚋,但却充满了一种焦灼而又森严的气势,单彤一听这声音,仿佛突然之间见着鬼魅,身子机伶伶一颤,随即身形一仆,掠过假山,闪电般的翻过了院墙。
同时间,假山之后响起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只听嗖嗖连响,两条黑影疾箭般的射出了墙外。
这是大违常情之事,单彤乃是金陵王府的总管,什么人能令他害怕得如此厉害,而且纵然要逃,也不必逃向围墙之外。
云震惊愕莫名,一时之间,忘了趁机逃走,反而呆立当地,睁大双目四处张望,找寻那发话之人。
倏地,一位长发披散,白衣赛雪的少女,闪入了云震的眼帘。
云震心头猛地一跳,揉了揉眼睛,再向那白衣少女望去。
此时,那白衣少女站立在一株龙爪槐前,正自遥遥望着云震,一见云震发现了她,顿时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过来。
那白衣少女才一举步,云震顿觉眼前一花,原来白衣少女赤着双足,长裙摇曳之际,那粉装玉琢般的天足,与人一种无以言喻的美感,云震虽是遥遥一瞥,心中也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此时晨曦微露,朦胧的天光下,只见那白衣少女莲步姗姗,徐徐踱了过来,行走之间,不时的左顾右盼,欣赏花圃中的景色。
双方距离虽不远,白衣少女却走了许久,方才走到这边,突然之间,云震看清了那白衣少女的面貌,不禁惊诧欲绝,几乎脱口大叫。
原来那白衣少女眉目如画,美丽如仙,正是金陵王高华的独生爱女高洁。
然而,此时的高洁,长发披垂,白衣赤足,晨风习习中,款步行来,飘飘然如云端仙子,尤其令人高兴的是,她那白晰的面庞上,隐隐然流露着一片纯稚的笑意,那清澈似水的美睁中,荡漾着一种极端温柔极端和平的光辉,任何人见了,都会感到那是一位瑶池仙子,小谪人寰,从未食过人间烟火的仙女。
云震先是一惊,随即生出一种惶然无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