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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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眉略显紧张,抱了抱拳答道:“不,不是的。”
苻长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径直就往吕府厅堂里走,其他人也跟在后面,苻长在厅堂里转悠了一圈,又摸了摸桌上的杯盘,问道:“怪了,这酒菜都凉了,却为何好像一筷未动啊,难道是尚书府的庖子厨艺不精,不合大家的胃口?”
“不不不,只是方才臣等只顾一时说话聊天忘乎所以,酒菜却也凉了。”吕略阳急忙应付苻长应付说道。
苻长转身又看向吕略阳,问道:“诸位卿家所谈论何事啊?以至于如此忘情,是不是在议论朕啊?”
吕略阳此时也已慌得额头见汗,有些语无伦次,答道:“臣等不敢,臣等不敢,臣等只是在”
“臣等只是在议论哪位大人送给老尚书的寿礼更妙、更好。”苻眉见苻长步步紧逼,又担心吕略阳慌乱之下露出了马脚,故而抢在吕略阳之前说了这么一句。可苻眉哪里知道,他这一句话本意是想给吕略阳解围,实则却又给苻长留下了可乘之机。因为吕略阳过寿只是为掩人耳目,唯有苻长事先并不知情,所以他是准备了贺礼。可其余的人,除了少数几个心思细密的做了准备外,剩下的包括苻江在内就没有带着什么贺礼。
苻长听苻眉这么一说,心中暗暗好笑,心想:“苻眉啊,苻眉,你真是愚蠢到家了。你以为朕今日前来是毫无准备的吗,你错了,你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朕早已掌握,你想暗度陈仓,朕便给你来个浑水摸鱼。今日就是暂时收拾不了你,也得将你这些羽翼尽数给除了。”于是苻长装出一副好奇之情,顺着苻眉的话问道:“都是什么奇珍异宝能让诸卿忘记了满桌的珍馐美味,听得朕也忽然来了兴致,各位能不能将送给老尚书的礼物都给朕看看啊?”
苻长这么一说,在场众人心里就是一颤,吕略阳暗自叫苦道:“殿下呀,殿下,你这下可是害苦这帮老臣们了。”吕略阳还想推脱,便向苻长躬身施礼,又赔笑说道:“启禀陛下,哪里有什么奇珍异宝,不过都是些平常之物罢了,陛下看后一定会大失所望的,还是不看为好啊。”
苻长一下子将脸一沉,说道:“吕尚书,君无戏言你不会不知吧?刚才,广平王不是在诓朕吧?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苻长这么一激,一旁的苻眉马上就有了反应,抢着说道:“我怎么会是欺骗陛下呢?”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个锦盒来,往苻长面前一递,说道:“这是臣送给老大人的寿礼,只是还没来得及送给老尚书。”苻长接过锦盒打开一瞧,锦盒内装着颗七彩明珠,虽不是极品,但也是光华夺目。苻长看了一眼就将锦盒往桌上一丢,苻长真没有想到苻眉居然有备而来,心想“本想逼苻眉就范,没想到这个苻眉表面上看是个莽夫,没想到还深藏不露啊。眼前剩下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也就苻江年幼单纯,且再试他一试,看看苻江身上有没有什么漏洞。”想到此处,苻长点了点头说道:“这宝珠是不错,但也称不得上是稀世之宝,一定还有什么?”又转头看向苻江,笑着问道:“王弟,你给老尚书送了何寿礼啊,能否也让朕看看?”
苻江连连叫苦,心想“这岂不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这该如何是好?实在不行就编谎说自己来得匆忙给忘记了。”苻江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苻长见状心中一喜,心想:“果然让朕逮着漏洞了!”冷冷问道:“怎么?王弟为何如此表情,你是不是想告诉朕你忘记带了?”与此同时苻长独眼之中射出一道寒光。
“陛下,东海王殿下的贺礼在此处!”忽然间一个人高声说道,在场所有人都朝话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青年双手捧着一个卷轴站在门外。
第五十八章 不期而遇(五)()
就在千钧一发之刻,一个人的出现将全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此人身上。在场之人除了吕略阳和苻江外谁也不认识门外的青年。苻长也打量了一番门外的青年,尽管他也穿着小袖袍,小口裤,打扮与氐羌无异,但看长相分明就是个汉人,不过如今各族融合倒也不是奇事,朝中也有些汉官。只是方才这个年轻人如此胆大苻长却是有些意外,苻长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断朕讲话,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吕略阳忙快步来到苻长近前,躬身说道:“陛下息怒,此人乃是老臣府上的书吏,未见过世面,冲撞了陛下,不过念他初犯,还请陛下看在老臣的薄面之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苻长鼻子轻哼,说道:“既然是老尚书府中门客,且就交由老尚书处置吧。”
吕略阳谢恩,只是这位青年却不叩谢天子,而是仍旧站在当场,镇定自若毫无畏惧之色。吕略阳急了,朝青年喊道:“景略,陛下饶你,还不赶快谢恩!”
原来来人正是云孟,云孟听吕略阳喊自己,不慌不忙对着苻长深施一礼,说道:“在下景略参见陛下,只因在下手中宝物极为珍贵,在下奉东海王殿下之命不得与此宝物分离一毫,故而不能给陛下行叩拜之礼,还请陛下恕罪。另外,刚才在下虽然是情急之下喊了一声,但事出有因,陛下却不能因此就定了在下的冲撞之罪。故而,在下无罪,自然也就说不上谢恩了。”
苻长一听面前这个叫景略的青年竟敢如此狂妄,大为光火,说道:“朕登基以来,还从未遇到过一个敢这样与朕讲话的人,你小子倒是第一个,好大的胆子啊!”
一旁吕略阳还想上去求情,却被苻长挥手制止了。苻长又说道:“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朕便给你一个讲话的机会,你若能解释的在情在理,那么今日之事就算了,相反你若解释得令朕不满意,哼哼,到时朕就将你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快说!”
苻江,吕略阳都为景略捏着一把汗,特别是苻江知道景略是在帮他,可是这种帮法不是抱薪救火,自取灭亡吗?也不知为何,苻江第一次与景略偶遇后,便对这位神秘的青年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苻江暗中算计,事情因自己而起,绝不能让景略为自己白白牺牲,想尽办法也得救下他。其他人尽管并不认识景略,却也敬佩眼前这位青年的勇气,只是觉得今日这位青年可能会凶多吉少。这时再看这位自称景略的青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陛下,请听在下解释。先说在下为何并非冲撞陛下,方才陛下要查看东海王殿下的贺礼,不是殿下拿不出来,而是确实有难言之隐,刚好在下赶到,听到陛下发问,故而才替殿下答了一句。说到此处陛下一定会再问,东海王会有何难言之隐,又为何殿下的贺礼在再在手上?”
苻长看着景略,心想“好个巧舌如簧之人,倒是有几分道理。”便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倒是接着说来听听。”
景略点头称是,继续说道:“殿下难言之隐说到底也是因为在下手中的这份贺礼而起,陛下请看。”说着轻轻将手中卷轴徐徐展开,却只露出中间部分一尺左右。
苻长不知是何,走上前去一看,轻蔑地说道:“朕当是何宝贝,不过一幅字而已,还写得如此潦草,景略你少来蒙朕,难道这就是王弟送给吕尚书的贺礼?。”
吕略阳也心情复杂的凑上前,贴近一看,“哎呀!”惊呼了一声,将苻长吓了一跳,转身问道:“吕略阳,你干什么?发现了什么吗?”吕略阳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卷轴上的字迹,自言自语道:“若是老夫没有看错,这分明是王右军的墨宝初月帖啊!”然后转身对着后面呆若木鸡的苻江拱手说道:“殿下这礼物太过贵重了,老臣受不起啊!”
苻江支支吾吾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会说:“这个那个”,剩下的人听吕略阳提到王右军也是一个劲儿的窃窃私语。
苻长一看也是一愣,于是唤来一个贴身亲信,低声问道:“他们在议论何事,这个王右军又是何人?”,苻长的这名亲信估计也有些见识,附在苻长耳边轻声说道:“陛下,王右军乃是当今一等一的大书法家,其墨宝据说是千金难求,这小子手中的初月帖更是价值连城,非比寻常啊!这要是真品的话,那这可以说是大大的宝贝了!”苻长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看不出来,苻江为了讨好吕略阳还真肯下血本啊!”不过苻长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又对亲信问道:“你可能分辨真伪吗?”苻长这名亲信其实也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滥竽充数之辈,只是有机会可在苻长面前显示自己的学识,有哪里能够错过。于是点头答道:“陛下放心,王右军草书以绞转笔法闻名,这一点小人曾专门研习临摹过多年,一笔一转,一收一放可是说都是印象深刻,这幅字若是赝品,绝不会逃过小人的双眼。”苻长听后点了点头,小声吩咐道:“那你就去替朕鉴别鉴别这幅字是真是假。”
亲信满脸自信,走到景略近前,看了看,伸手就要去拿卷轴,景略顺势往后一闪,说道:“这可是宝贝,只能看不可摸,若是不小心弄坏了,谁也吃罪不起啊。”
“好,不让拿,你便举着让我看。”亲信无奈说道。于是景略就举着让他看,却仍是只露出中间的部分。
“你为何不将卷轴全都展开?”亲信问道。
“对呀,为何只露出来这么一小部分,难道这其中有鬼吗?”苻长也问。
景略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您忘了吗?方才在下说过殿下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才没有将这幅字送给尚书大人。”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难言之隐?”苻长追问道。
景略点点头,答道:“回陛下,正是。这幅字的确是王右军之名作,只是却已有部分损坏,初月帖作于永和七年,距今已有十数载,而这期间又遭遇多年战火、动荡不稳,当然保存上有所不当。另外,在下猜想可能还因为南方潮湿,而北方干燥,纸张受两地气候、水土影响,已有脆裂之势,故而在下不敢将卷轴完全打开,是怕损毁了宝物。当然东海王殿下也是怕墨宝有瑕疵拿不出手,恰好与在下有几面之缘,知道在下略懂书画装裱之术,故而命在下将初月帖妥善保护,待修复后再送给尚书大人,事情缘由经过大致就是如此,还请陛下明鉴。对了,如果陛下还不确定,就请这位大人看看此处。”景略又小心翼翼将卷轴展开一点,果然卷轴里面的纸张上面被贴上了薄薄的一层锦帛,似乎是要重新装裱修复,而且边缘也能看到确有纸张开裂之处。
“看来这个景略说的是真的。”亲信低声向苻长禀报,苻长微微皱眉,本来要抓个现行,现在如此局面可是不好收场了。厅堂内鸦雀无声,数十双眼睛又偷偷地看着苻长,“哈哈哈哈”苻长仰头大笑,然后说道:“朕今日真是开了眼界,长了学问,好好好,景略。既然东海王殿下命你好生修复这宝贝,那你一定要尽力完成,不可有丝毫闪失,否则朕也不会轻饶于你。”
然后苻长又对吕略阳说道:“老尚书好福气啊,王弟连着等宝物都肯献给你,可见关系真不一般啊。既然王弟都如此大方,朕当然也不能小气。来呀传朕旨意,吕尚书辅佐三主劳苦功高,特赐黄金千量,明珠十颗。”
吕略阳立刻叩首谢恩,说道:“陛下能驾临老臣陋室,已令吕略阳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