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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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云孟对谢平、徐宏拱了拱手,说道:“多谢二位为在下拨开迷雾,云孟感激不尽,待我助殷兄渡过此劫后,云孟再回来重谢二位。”说罢云孟就要转身出去。
“公子留步,谢某与公子讲这么多,我想公子定是误会谢某的意思了。难道谢某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又这么大费周章将公子请到江州,仅仅是为了让公子看清真相,然后去与殷渊澄清误会吗?你觉得如今殷渊还会相信你吗?你肩膀后的那个刺字,便是桓原断了公子后路的绝杀之招。‘北府’、‘北府’,入了北府就只能听命桓原一人,恐怕公子现在就是跳进黄河,这肩上之字也洗不掉了。”
云孟不禁“哎呀”一声,心想“是啊,如今我这样无凭无据,要如何解释殷兄才能相信我啊?更可恨的是那肩上之字,哎,这、这真愁煞我也。”“要不然,我便回建康,去见老师,毕竟我们还有十几年的师徒情分,我,我以死相谏恳求老师就此收手”其实云孟也没底气,说话声音也越来越低。
谢平看时机已将差不多了,便大笑道:“云孟啊,云孟,你好糊涂,你只不过是桓原的一个棋子罢了,其实像你这样的棋子桓原还有很多,你是、青遥是、徐宏是,甚至北府黑营也是一个棋子而已,若是已无用处,丢了便丢了,做那些无谓的牺牲又有何用?”
云孟转身看着谢平,用疑惑的口气问道:“那先生有何高见?”
第四十五章 月黑风高()
无月之夜,厚厚的云层仿佛要压下来似得,整座浔阳城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偶尔间的灯火闪动也若鬼火一般飘忽不定。街面上静悄悄的,只有不时寒风吹过的呜咽之声,让人听了冷彻心肺。
“嗟余薄祜,少遭不造,哀茕靡识,越在襁緥澡身沧浪,岂云能补,嗈嗈鸣鴈,奋翼北游,顺时而动庶勖将来,无馨无臭,采薇山阿”悲怆歌声时断时续的传入了云孟的耳中,将云孟从昏迷中唤醒。
云孟挣扎着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中火辣辣的疼,仿佛有炭火炙烤一般。云孟艰难的吞下了一口唾液,撩起散乱的头发,借着角落里如豆般的灯光,四下看了看,又苦笑了一下,然后倚着墙角席地而坐。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当时在谢平的厅堂里,云孟正准备告辞去寻殷渊,却被谢平阻拦了。云孟问谢平是否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谢平笑着说道:“公子如此聪明难道就不知道整桩事情的关键所在吗?就算公子去找殷渊,殷渊也相信公子之言,那又能怎样呢?桓原仍是桓原,仍然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桓原,这样的话,我等做了这么多又有何意义呢?”
云孟想了想,又说道:“先生的意思在下都懂,可是云孟区区一介书生,又能做什么呢?”
谢平继续说道:“公子你可不要小看了自己,你的身份至今还是辅政大臣,征西大将军桓原的高徒啊!这可是是一面镜子金字招牌啊!若不好好运用岂不可惜?”
“先生究竟何意,还请明示。”云孟疑惑的问道。
谢平在厅堂之中踱了几步,然后转身对云孟说道:“谢某打个比方,父亲揭发孩儿,这很正常,乃是伦理教化之道,无人会在意。可若是孩儿揭发父亲呢,人们会如何想、如何看呢?对孩儿来说尽管会背上不孝之名,可伤害最大的却是父亲,又尤其是个最喜沽名钓誉的父亲,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孩儿揭露出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说他还有何颜面再在众人面前存在,还能苟活于世吗?不知谢某的这个比方公子听懂没有?”
云孟听到谢平之言,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的问道:“先生是在说玩笑吧,这么做好像有违礼法吧?”
谢平冷冷一笑,对云孟说道:“公子真是桓原的好学生啊,时至今日,还是孝义为先。”
转眼又看向徐宏说道:“广达,你来说说,你为何忽然会今日来到此处啊?”
一旁徐宏答道:“徐某其实是偷偷回到江州的,除了要将刚才的消息带回来外,还有便是因为徐某谎报公子失踪,桓原大怒责怪我办事不力,同时广撒人手秘密搜捕公子,并下了密令,但凡见到公子的不用报请直接处决,只需将公子身份信物带回即可。我担心公子在江州的消息走漏出去,于是才立刻潜了回来。”
徐宏话音刚落,谢平就继续说道:“公子你现在可以说是危在旦夕,须臾间可能就会被桓原派出的杀手发现,他桓原可是没有念及你们师徒的情分啊,怎么公子还不明白吗?”
云孟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谁能想到会走到今日地步,尽管我在老师心中可能只是一个棋子,就如先生说的,像云孟这样的棋子,老师手中可能还有很多,云孟或有或无,或得到或失去都无关大局。可对于云孟来说老师对我毕竟有十几年情谊,毕竟有救命之恩,亦或也许这些情义都是隐藏着目的的,但云孟却不能忘。祖父给我起名为孟的初衷,应该不是希望我能成为如孔孟那般的大贤,而是望我长大成人后能读圣贤之书、尊孔孟之道、成厚德之人。如今先生让在下如此去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在下实难为之啊!”
谢平似乎要发怒,但又强作镇定,冷哼了一声。说道:“公子如此道理谢某不敢苟同,你尊礼法,可你的恩师尊王道嘛?谢某奉劝公子看清局势,谢某受太后重托,不敢有丝毫懈怠。公子若能助谢某在朝堂之上,当堂揭发桓原的狼子野心,使其欲效仿王莽篡汉,取而代之的阴谋大白于天下,让天下人唾弃之,从此桓原遗臭万年,什么忠臣良将,什么北伐第一人统统都烟消云散、灰飞烟灭去了。至于公子如何说,谢某已经为公子拟好了。”说着将几页纸递给云孟。云孟吃惊的看了看这几页纸,然后疑惑的问道:“先生这么做难道就妥当吗?先生若是真想匡扶宗室,可做的事有很多,桓原即使在有罪,也万万不会有篡位之心的,他若是想行不臣之道,根本无需多费周折,当日兵逼建康就可一举而得。反而先生这几页纸所列举罪状好像大多是莫须有的吧?这与官场上那些胡乱栽赃,颠倒是非黑白之举,又有何区别?此事,云孟无心参与,还是请先生另寻高明吧!反而,在下觉得眼前当务之急倒是前方战事先生更应多关注才是。”
谢平听完云孟讲话后,哈哈大笑,摇摇头说道:“公子看来你还是太不了解官场了,难道谢某不知道前方战事吃紧,急待支援吗?我当然知道,可我偏不去助殷渊,而且还要阻止朝廷去救,就等大军一败涂地,若是殷渊再来个含恨而亡,到时桓原便又多了一个陷害忠良、勾结外敌的罪状,这样岂不更好。而且殷大都督也可流芳千古啊!”
“住口!”谢平话还没说完,便被云孟厉声制止了。云孟再也听不下去了,被气得追唇发抖,看着谢平说道:“看来我云孟是看做人了,谢先生也并不是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啊,眼光毒辣,手法老练,倒像个官场老手。云孟感谢先生对我的坦诚和照顾,恕云孟见识短浅,不能追随先生,就此别过了。”云孟讲完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云孟心寒啊,心想“谢平这所谓的当时名士,面对权力也无非如此,口口声声的大义、王道,真正目的与我那老师桓原又有何区别,手段只有更狠、更阴。忘我满怀报国之情,却面对的是这样的朝廷、这样的风气”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将云孟的思绪又重新拉回到眼前,喉咙仍然是生疼,口腔中都是浓浓的草药味。这时刚才悲凉的歌声又响了起来,听声音应该是个男声吟唱的,只不过曲调中充满了感伤之情,时而悲悲切切,委婉忧伤,时而哀哀怨怨,愁断衷肠。曲声中云孟联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遭遇、自己亲人、兄弟和朋友,不由得淌下两行热泪。
只要一闭眼,谢平那副伪善的面容就又浮现出来,耳畔也再次响起了谢平阴沉的声音,“事到如今,谢某也没必要再与你客气,一句话,你若是答应了谢某的条件,公子变仍是谢某的上宾,他日事成之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留给你的就是海阔天空。相反,云孟你若是不答应、不合作,那么你觉得谢某还能让你从这里平平安安的走出去吗?你既然已将知道了我这么多的机密,掌握了我这么多的内幕,留着你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云孟倒退了几步,瞪大双眼问道:“那你难道还要灭口不成?”
谢平仰头大笑:“看来你不傻,只不过你仅仅就是个棋子罢了,对桓原如此,对谢某亦如此,已经再无用处的棋子留着还有何用?要怪,你只能怪你生不逢时,说到底你与那个殷浩远乃是一路货色,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时务之辈。”说着,谢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冷冷说道:“云公子,你可知这瓶中装的是何物吗?听说你还精通医理,那我就来告诉你。半夏之毒想必你应该清楚吧,不错,这小瓶之中装的就是半夏毒液,而且这瓶还不是一般的半夏毒液,乃是经过萃取提纯之后的毒液,外观晶莹剔透,药香浓郁,但毒性可是普通半夏的百倍。只消这一小瓶,须臾间公子便无声无息的去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安上一个畏罪自杀之名,便是死无对证,一切就都掩饰过去了。怎们样,公子若是怕了,现在回心转意还是来得及的。”
云孟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也许你方才讲对了一句话,云孟、殷大哥,也许还有很多与我们相似的人真的是生不逢时,我们也许到死仍可能是一无所有。但我们有的东西你等却一定没有,这便是读书人身上的骨气,这东西改不了,也变不了,早已与我们的筋骨、血脉相容。而你等却是枉读圣贤之书,根本不配做个读书人。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同意的,你也不用再费口舌,想如何处置云孟,请随便吧。”
“好好好,既然你心意已决,谢某便随了你。”谢平冷冷的说道,说罢,将药瓶上的瓶塞拔开,一股浓浓的药味瞬间弥散开来,谢平紧逼几步,邪邪一笑,说道:“公子是需谢某动手,还是自行了断啊。”
云孟早已把生死放在一边,此时气节才是最为重要的。一把拿过谢平手中药瓶,说了声:“不必劳烦先生,云孟自己来。”说罢张嘴仰脖闭眼,抬手就将毒液慢慢倒入口中,毒液刚一入口,就伴随着一股浓浓的腥辣、干涩之味,毒液流到嗓子边,更是火烧火燎般的感觉。云孟微微皱了皱眉,心一横,正准备将剩下的毒液不一饮而尽时,就感觉自己那药瓶的手被重重一击,与此同时“啪”的一声,手中的药瓶被人打落在地。
第四十六章 悲歌悠悠()
云孟睁开双眼缓缓看去,原来自己手中的药瓶是被人用一本书给打掉了,而掷书之人正是谢平身后的徐宏。此时,不光是云孟感到疑惑,就连谢平也转过身,满脸惊疑的看着徐宏。谢平高声问道:“徐宏,你在做什么?”。
徐宏则面露慌张,对谢平拱手说道:“先生,此时将云孟灭口是否多有不妥啊?”
“有何不妥?”谢平疑惑的问道。
徐宏接着解释道:“先生莫要误会,只是适才徐某忽然想到,云孟死是可以,但绝不能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