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日月记-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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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左右顾而作惋惜状:“这秦执事也忒没用了,枉费我一番心血,为其垫脚……”
楚月不由冷笑一声:“甚么心血与垫脚,只怕尝尽了风流而不舍罢……”
“嘻嘻,娘子莫要吃醋,为夫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本欲嬉皮笑脸地打消可人儿的疑心,却被她的花容骤变吓住了,顿时后悔不迭:坏了,刚躲开一个麻烦,又挑起另一个麻烦!
他当秦桧的这段经历一直是他俩回避不及的敏感话题,他对楚月的肉体背叛几乎全发生在这一段,任他巧言令色也难以自辩,楚月虽然原谅了他,但并不表示就忘了他被捉奸当场的老帐,而女人的的醋意一向是男人最难琢磨的情感之一,一旦翻起波来转眼便成飓风海啸。
“呵呵……只怕某某是人在床上、心不由己罢……”楚月不知是何“居心”,娇笑着学他胡乱改词造句,他却笑不出,因为可人儿分明“笑里藏刀”,眼神透着陌生瞪住他,好像是看到了另一张面皮儿……
那眼神很熟悉,看得他心惊肉跳,一下子记起与楚月山洞重逢的一幕,后世的情感经历告诉他,同样的一件事儿,男人与女人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比如那次重逢,他记住的是与楚月的幸福初夜,而可人儿铭刻在心的一定不是这个!
果然,楚月当着他手下儿郎与海州子弟的面,隔着马儿就一个耳光打过来,他哪敢躲避,乖乖地将脸贴上去,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她也不管什么不在外人面前扫他颜面的夫训了,连声娇叱:“臭小子、狗奴才、大淫贼……”
前后众骑皆吓一跳,怎么无端端的郡主发起火来,听着听着,有些明白了,好像郡马爷有什么风流勾当败露了,一时皆有情同戚戚之感,男人不易矣。
他噤若寒蝉,哀叹自己算丢人到家了,惟有阿Q地安慰自己,在人前也有好处,至少嘴唇不会遭受那次的苦难——被连咬两次。
楚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临了,倒像她被欺负了一般,珠泪涟涟,飞一般地弛骑而去。在那次有了经验的高益恭不待他吩咐,令一队铁浮屠跟去保护郡主,一面来到他身前劝慰:“姑爷,下次可要小心些……”
日妹么的,你倒说起风凉话来,老子有甚么小心的,若非你的劳什子植脸异术,也不会有今日风波,他无明火顿起:“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一边凉快去!”
高益恭没来由碰了一鼻子灰,心中不免有想法:你们夫妇俩吵架,我倒成了出气筒?
临近燕京城,早有一队人马迎出来,却是俩舅子,一见面,乌达补就哇哇大叫:“小子,又怎么得罪我妹妹了,害得哭成她泪人似的,我可要替妹妹出头!”
看来楚月已同哥哥们照过面,他放下心,陪起笑脸:“大哥、二哥好,我可不是故意的,还不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妹妹娇纵惯了,妹夫可要体谅……”斡带理解地一笑,告诉他金主将临燕京,父王挞懒已往祁州设元帅府戍守,镇护圣驾,而他与楚月的订婚大礼照旧在燕京举行,毕竟金主赐婚,不可拖延。至于他的南巡天使任务就此交差,那支铁浮屠千人队正式归他领导,成为郡马营。
乌达补见他订亲团声势,又啧啧称赞:“好小子,这才不堕了妹妹的面子。”
他心中苦笑,老子的面子刚刚可堕光了,而不用见岳父挞懒,他又暗自高兴,毕竟破坏了其大计的重要一环,有些难以面对。
三日后,上午,燕京城挞懒亲王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门前鞭炮震耳,观者塞途,都知是郡主订婚的拜门纳币之礼。
那个据说是汉人小子的郡马爷披红挂绿,骑一匹红马,身后数百子弟手执红旗,携百车酒食,赶百匹骏马,浩浩荡荡来到亲王府前。
一路全仗高益恭张罗,他按女真风俗一箭射落府门右边一串大红灯笼,顺利进门,然后车福接手,领新姑爷并亲族子弟步行往小校场而来。
但见昔日的小校场,变成了一个大宴会场,一排排的长桌摆开,亲王府的仆役正将新姑爷带来的酒食特产摆上桌。中间搭起一座四面通畅的大帐篷,里面置一大炕,上面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女真男女——皆挞懒族人,以姑娘与孩童居多,嘈嘈笑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鱼贯而入的订亲团。
楚月头戴金丝红环,一身水红长裙,粉颊明眸,樱唇皓齿,千娇百媚地坐在最前面,似嗔还喜地看着他的到来。
扑面而来的喜气熏得他似醉了一般,任车福摆布,率子弟们一起罗拜于炕前空地下,乃女真“男下女”的风俗。
“明日哥哥,恭喜恭喜!”一个相熟的少女脆声令他抬起头来,却见一个姿容俏丽、眼神火辣的小妮子正亲热地坐在楚月身边,旁边一个汉服孩童不甘落后地向他嚷道,“龙卫将军,抱得美人归,不见故人来啊……”
哈!霜铃与完颜亮也来了,他刚刚竟没留意,原来两人皆随金主一同南下,闻此喜事,赶来参加。却见完颜亮向他挤挤眼,而霜铃亦一面看着他笑一面跟楚月咬起了耳朵,他心头一跳,可不要说自己什么坏话啊,当日的情形浮上来:
“好个明日,竟敢咒我大金?”他唱完那首《天地歌》,刚步出粘罕宴帐,完颜亮忽然从后面拉住他,在他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之前,又顽皮一笑,“龙卫将军,唱得好,词更好,比那些老夫子教的都好,这天下、族分、权色皆不过沧海桑田,失之无过,得之无罪,有志者无妨夺之!”
他当即一激灵,总不成这孩子的远大志向竟在自己一首歌的影响下而产生,历史竟是瞬间造就?他抚着完颜亮的头,不知是忠告还是点拨:“孩子,你要记住,有志者事竞成,但凡事不能太过,心不能太大!因为成就越高,跌倒再爬起的机会就越小,到你真正实现大志之时,你连一次也输不起的。”
完颜亮不知听懂没有,伶俐一笑,岔开话题:“霜铃姨今晚约你私会,你去不去?放心,我不会告诉楚月姨的。但你不去的话,我可要去哩……”
他当然不会去,首先,不能再对不起楚月;其次,霜铃又是二舅子喜欢的女子!可是他又不想完颜亮这么小就学坏,只好道:“飞来艳福,岂有拒绝之理,我这就去……”
炕上的楚月一面听霜铃嘀咕,一面咬着嘴唇打量他,终于面上漾起浓浓的娇羞与欢喜,看来霜铃说的都是女孩子间的体己话,他一直打鼓的心儿方和缓下来。
鼓乐声起,岳父挞懒不在,便由大舅子斡带主礼,将楚月抱下来,让他接住,他忙张臂,紧紧横抱在怀,生怕她又跑了一般。
缤纷的花瓣散落头顶,祝福的童声响彻四周,可人儿怯怯地闭上双眼,柔软的身子在他手上,仿佛要化了,一对新人便在双方亲族的簇拥下,送入一座悬挂红箭的红帐篷。
第六十九章Thedayaftertomorrow
“月儿,有一天,我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出现在你的面前,迎娶你成为我的妻……”红帐篷里,趁着姑娘小伙们被刺花挡开的空儿,他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埋藏心底已久的誓言。
“哦,今个场合也算万众瞩目么……”刚刚被姐妹们捉弄得面红耳赤的楚月方有空甩开他一直不放的手,白了他一眼,三天前的气尚未消退,臭小子又说甜言蜜语哄自己哩。
“当然不是,我要按海州的风俗正式迎娶你,在一个真正万众瞩目的场合,在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日子……”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自觉亏欠可人儿太多,在尚无名分的情况下,就已为他生了孩子。也幸亏女真有男女自媒、奉子而归的习俗,若是按汉人传统,未婚生子的女儿家不知要怎么遭罪呢。
“好呀,到时是不是连岳楚姐姐也一并娶了,一效娥皇、女英?”楚月轻轻咬唇,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臭小子与岳楚的关系决非他说的那般简单,她并非没有觉察,只是不愿沦与寻常女子一般见识,她有自己的手段。
也是奇怪,她的族人无论贵贱,皆有数妻,宗室子弟更是妻妾成群,像粘罕、金兀术等连娶带抢的女子都不下上百,她虽以为对女子不公,却也认为世道如此。但臭小子跟他们不同,没有这天下男子皆以妇人为附属的劣性,他对女子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偏又一副世间女子入我眼者几何的清高模样,这一点最能打动女儿心,她便因此着了道。但臭小子一旦入眼,便会动情,正是知夫莫若妻,以这一点来看,他远比那些只当女子为私有物的男子更具危险,亦凭这一点,楚月就容不得其他女子介入她与他之间。
“娘子说笑,明日此生得你足矣,哪敢再有奢求?”被捏着软处了,可人儿那习惯性的可爱神态令他战战兢兢,分明是反话,怎会听不出,楚月隐然已将三相公列为情场之敌,他不由心惊她的直觉,本以为雨过天晴,现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女人怎么都有一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
楚月轻轻将小手交回他:“看在蒲察部第一美女——霜铃都没诱到你的份上,姑且信你一回……”
啊?难道霜铃小妮子是设圈套给自己钻,好在自己没上钩!他一面庆幸,一面欢喜地握住可人儿纤手,这下真是雨过天晴了,忙大拍马屁:“我的娘子可是完颜部第一美女、女真第一美女、天下第一美女,其他甚么美女,自然不放在心上。”
“完颜部第一美女,自家都说不上,还论甚么天下第一美女……”楚月口里反驳,心里可美滋滋的。
“我却不信,完颜部还有比娘子更美的?”这是真话,楚月姿容更胜作少女时节:青丝蝉鬓,星眸若水,柳眉翘鼻,朱唇皓齿,嵌入皎月娥梨的动人脸蛋,真如画中仙子一般;而笋指玉臂、纤腰窈窕、雪肌含香的迷人体态,即便年方二八的江南糯腻处子也相形见绌。
比起至性纯情的三相公——岳楚、高贵冰洁的玉人儿——襄襄公主、万千风情的妙人儿——玉僧儿、娇蛮热辣的小妮子——霜铃,可人儿爱憎分明、伶俐果敢的大气性格更适合他,说白了,就是更能驯服他这个不按常理出牌、喜走极端的后世小子。
“明日,听咱讲个故事……”楚月被他勾起了什么记忆,面色一正,淡锁云思,讲起关于完颜部第一美女的故事:从前,完颜部刚刚开始扩充部落联盟的时候,正是她祖父——挞懒之父盈歌任联盟首领,盈歌出征各部时,得一高丽美女,而生二女,便是挞懒同父异母的姐妹,亦楚月的大小姨,皆绝色,小姨尤甚,故得完颜部第一美女之称。
听到这,他心中一动,想到了仙去的教尊姐姐不是自称小姨么,莫非是她?楚月继续道来:那高丽祖婆后来回故乡一趟,领回一个侄女,便成了楚月与斡带、乌达补的母亲,后生楚月时难产而死,楚月因此对母亲没有任何印象。挞懒极爱妻子,很久没有再娶,后来为图大计才续渤海大族的一车婆。他第一次听楚月谈起母亲,平静中隐含苦疚,想来她一出生便累母早世,即便挞懒加倍疼爱,又怎弥补未泽母爱之憾,他不由默默揽住可人儿纤腰,自己一定补偿她童年的缺憾。
虽无言之中,楚月亦感受到他的心意,温柔地倚靠在他身上,讲下去:挞懒少年时,当今金主吴乞买被盈歌收为养子,住入族帐,与小姨朝夕相处,生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