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之刺遍江湖-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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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商议的事情,是关于镇海节度使李锜的谋反的事。
宪宗皇帝是个面目微胖,神态威严的人,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不苟言笑。
殿里一片肃然。
朝臣按文东武西顺序,排列殿内,因为李锜是苏浙重将,所守区域,都是富庶鱼米之乡,他一造反,震惊全国。此事太大,所以众臣都有些惴惴然。
一员花白胡子的老臣,上前奏道:“李锜乃宗室子孙,宜宣抚,避战端,此为两全齐美之计。”
“不可,”
出班说话的,是中书侍郎李吉甫,他是个目光炯炯的中年人,朗声说道:“宣抚之计,绝不可行,敕使田茂,本来就是赴京口宣抚的,结果落入虎口,那李锜目无朝廷,早有异志,朝廷对他,赏赐得还少么,官封得还小么?竖子不思报效,只能发兵征讨,以敬效尤。”
“说得好,”又有一名官员,出班说道:“对此等贼子,只宜讨,不宜抚。”
这名官员面相清癯,神采朗俊,三绺短须,一副飘逸模样。
他是白居易。
当朝著名大才子,大诗人,
时下李白、杜甫已经作古,白居易才名冠于当朝,任进士考官。隐然成为“第一诗书才子”。官任翰林学士。
白居易躬身奏道:“李侍朗所言,极有道理,对于贪得无厌,蓄意谋反之人,赏赐再多,难以撼其志,须集精兵猛将,一鼓荡平,永绝后患,才是中兴良策。”
他的话,引起一片赞同声。
宰相武元衡奏道:“李锜谋反,非伐不可,若是一味迁就,天下效仿,江山危矣。据常州刺史颜防飞报,现下京口一带军民百姓,豪侠志士,均有志勤王,擒拿反贼,此为出兵讨伐最佳时机。”
宪宗是个果断的人,当即决定:削去李锜属藉及官爵,命淮南节度使王锷为招讨使,统率诸道行营兵马,征调武昌、淮南、义宁等处军马,大兵即日出动,讨伐叛贼李锜。
…………
京口。
李锜的中军大帐内,也正在紧锣密鼓,发号施令。
“张子良,”
李锜沉着脸,语调威严地叫道。
“末将在。”
身材瘦高的张子良,身披黑色作战斗蓬,一副戎装作战打扮,应声举步出列。
“命你带精兵三千,袭击宣州。”
“是。”
张子良面无表情,答应一声,心里却是一阵惊异。
宣州,是个著名的富庶之地,沃野广阔,物阜民丰。
李锜这是个极厉害的策略啊。
他没有起兵直捣长安,而是先袭宣州。这样一来,把富庶地区先行占据,不愁粮草供应,然后逐步壮大兵马,以为后计。
等到兵强马壮,割据数省,朝廷可就再也奈何不了他了。
好谋略。
李锜继续说道:“子良,我派李奉仙、田少卿辅佐你,一定要拿下宣州,作为我军前进基地,继而攻武昌,取关中。”
“末将遵令。不过……”
“不过什么?”
“小将以为,取宣州,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拿下,若是迁延日久,必不利于我。因此,我准备派一支精骑,先行潜入宣州,秘密隐藏,待大军杀到,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李锜大喜,“此计很好,子良,你不愧为朕的肱股之将,就依你的计策。”
这个家伙,竟然自称起“朕”来了。
看起来,他做梦都在想当皇帝啊。
其实,张子良说的这个“里应外合”之计,实际上是在拖延。
他不想马上出兵,想再等等。
他要等罗子骞和独孤丘等人回来。
……
此时,罗子骞和独孤丘,正按照颜防的策略,急如星火,乘快马赶往湖州。
湖州,位于太湖南岸,苏州与杭州之间,战略位置非常重要。李锜派了心腹将领赵惟忠,率领二千兵马驻守。
定湖州,就等于从背后斩了李锜一刀,断了他的后路。
快马沿着太湖沿岸,一路疾驰。
浩浩太湖,长宽均有一百余里,看上去茫茫苍苍,水天相接,帆影相望,此时虽然初冬,天气寒冷,但片片白帆,依然行于湖上。看去天宽湖阔,景色如画。
两人跑得累了,放马在湖边休息。
湖畔白堤柳林,景色清幽,三三两两的游人,沿湖观景,指指点点。
罗子骞看着秀丽壮观的太湖景色,只觉得心旷神怡,他问独孤丘:“听说以前越王勾践打败了吴王,功臣范蠡携西施隐于太湖,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独孤丘说道:“这事传说甚广,应该非虚,你看,太湖之景,美不胜收,天下名士,多来此间赏景,吟风弄月,当朝翰林学士白居易,就曾经在此写下《泛太湖书事寄微之》一诗,诗中云:烟渚云帆处处通,飘然舟似入虚空……”
忽然身后有人接口诵道:“玉杯浅酌巡初匝,金管徐吹曲未终。”
嗓音清脆甜美,是个女人的说话声:
两个人回头一看,只见两个披着斗蓬的女子,站在身后,也在欣赏太湖风景。
这两个看打扮,是一主一仆,前面的女主人,衣着华丽,神态优雅,一袭浅绿色绣花襦裙,面容姣好,眉目秀丽。似是一个大家贵妇。
第26章 你确实是诡秘()
这个盛装女子,嘴里说出的这句诗,正是接的独孤丘口里叙述白居易诗《泛太湖书事寄微之》的下一句。
独孤丘拱手笑道:“小姐接得好,白乐天这首诗,当真写得极好,把太湖烟波浩渺之状,给写活了。”
罗子骞在一旁,上下打量这一对主仆。
这个富家小姐,看来年纪不小了,虽然脸上化着淡妆,依旧显得青春靓丽,但却没有象桑四娘那种少女的光芒。
应该快三十岁了。
但是唐朝社会风气开放,女子并不会全都早早成家嫁人,更不会被禁锢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近三十不婚也是常事。
那女子冲独孤丘和罗子骞微微一笑,“这首诗不但写景,而且抒意,情景交融,才成美文。”
“解得是,正是如此……请问小姐尊姓?”
“贱婢姓薛,单名一个‘涛’字,便是湖水涛涛之涛……”
“薛涛小姐?”孤独丘吃了一惊。
罗子骞并不知道“薛涛小姐”是什么来头,看独孤丘吃惊的样子,心下纳闷儿,难道这个薛涛,是皇室公主么?
不对啊,皇帝姓李。
“失敬失敬,原来是天下第一才女,怪不得……您光降太湖,想必是赏景作诗来了,在下独孤丘,这位是我兄弟罗子骞,久仰薛小姐芳名,今天一见,三生有幸。”
天下第一才女?
罗子骞跟着独孤丘,向薛涛作揖行礼,上下打量这个薛涛。
她容颜俏丽,脸色平静,目光中深沉幽远,果然是一副“胸有千千墨,腹藏万卷书”的样子。
薛涛旁边那个侍女,仰着脸得意地说道:“我家小姐一路观景,一路写诗,准备到达长安之前,赋诗百首呢。”
“小菊,不要乱吹。”薛涛打断侍女。
罗子骞笑道:“薛小姐才华,举世闻名,赋诗百首自是小菜一碟,更难得是语句精妙,宛若天成,让人百读不厌……我们盼着拜读薛小姐大作。”
其实,罗子骞根本就没读过薛涛写的诗。
他对诗也不感兴趣。
但是,夸奖女人,这是应该做的事情,罗子骞察颜观色,口齿伶俐,几句话便把薛涛主仆二人,说得眉花眼笑。
“罗小郎过奖了,薛涛愿和两位共研诗赋,聆听指教。”
罗子骞心里暗笑,“和你共研诗赋?我能看得懂,就不错了,只怕我们语文老师,都没资格跟你‘共研诗赋’。”
几个人聊了两句,独孤丘和罗子骞有事在身,不敢多耽,随即拱手告辞。
两匹快马,径奔湖州而去……
……
湖州刺史辛秘,一看就是个儒雅的读书人,身材瘦削,面色白晰,连走路都迈着斯斯文文的方步。
罗子骞和独孤丘被迎入辛秘的书房里。
满墙都是名家书画,案头上摆着宣纸、湖笔,未写完的书法……满屋墨水味儿。
罗子骞颇有些失望,这人显然是个酸儒,这样的人,他能干打打杀杀的事么?
罗子骞将颜防的信,交给辛秘。
辛秘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信件,没有作声,倒背着手,在书房里慢慢踱步。
罗子骞心里暗叫“糟糕”,这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又不是让你吟诗作对,你要踱上两天,那可什么都耽误了。
“辛刺史,”罗子骞的目光,跟着慢慢踱步的辛秘转,试探着说道:“前车之鉴,不能重蹈,李锜谋反已既成事实,稍有拖延,必将酿成常州之祸。”
辛秘面无表情,继续踱着方步。
罗子骞这个着急啊,在心里骂了他好几句。
现在哪儿是慢条斯理踱步的时候啊……老天,他不会随着李锜造反,跟反贼同流合污吧?
独孤丘和罗子骞对望了一眼。
两人心下都打定了主意,如果辛秘有反意,那就当场杀了他。
书房里沉闷起来,三个人都不作声。
终于,辛秘停下了脚步。
他倒背着双手,轻轻吁了一口气,语调缓慢地说道:“二位,苏湖不幸,将陷兵劫,百姓之苦啊。”
罗子骞和独孤丘,都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爱民如子,本是职守,奈何贼势猖獗,不容民众安居,本官虽一介书生,不喜杀伐,但国与贼,不两立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罗子骞皱了皱眉,心说你快别拽文了,有屁快放吧。
“……古云,我不伐贼,贼必伐我,事关重大,辛某岂有不知?前日我已经派衙下将领丘知二,秘密召集民兵,准备暗袭敌军兵营,一举擒获守将赵惟忠……”
罗子骞高兴得跳起来。
原来……这个刺史一点也不酸腐,他竟然已经派门将,去召集民兵做进攻准备了。
哈哈……
看着他慢慢腾腾,摇头晃脑的模样,还以为这个酸书生一身迂腐糊涂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辛秘继续文绉绉地说道:“颜兄书杞上说,二位武功高强,勇力出从,能否助本官一臂之力,共同击杀赵惟忠?”
“愿从命。”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辛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入湖州以来,常以文弱示人,因此手下尽皆文士,不近武功,赵惟忠深知我不通兵甲,未曾防备……”
原来是这样!
这个湖州刺史辛秘,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以一副“酸儒文人”的面目示人,使守将没有抵防之心,却暗地里私募民兵,准备突袭……这人好狡猾啊。
辛秘继续说道:“我手下素不养武将,那丘知二,虽然勇敢,但也是个书生,二位如能助我挥兵杀敌,那就太好了。”
“刺史,您是个文人,可也是个帅才。”罗子骞说道。
“呵呵,我若不示人以弱,早就呜呼哀哉了,那湖州守将赵惟忠,强凶霸道,不可一世,常常披甲执刀,进入刺史府,幸亏当我是无用书生,这才至今没有发难。辛某日夜惶恐,侥幸逃得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