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醐梦-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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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为何会说这样的话,难道说姑姑也被柳娘娘给……”吴女官笑的很坦然:“我或者可以不相信柳娘娘,但我,不会不相信娘娘的眼。”
“侍婢和妃子,是不一样的。”太子的话让吴女官笑的更加坦然:“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自己去想?”
自己去想?太子看着吴女官,仿佛想到什么轻轻点头。
次日太子前往昭阳宫时,命人呈上一份礼物,太子对柳依依恭敬地道:“昨日承蒙娘娘赐下狐裘,无以回报,这是东宫厨子做的几样点心,还请娘娘转交给如儿妹妹。”
柳依依并没让宫女上前接了匣子,而是瞧着太子微笑不语。
太子先还坦然,后来慢慢觉得脸上有些红了,站起身嗫嚅着想走时候,柳依依已经开口:“殿下以为,我对殿下,包藏祸心?”
“我,我,我并不曾。”难得太子也会在柳依依跟前口吃,柳依依还是瞧着太子:“我若说,我视太子为亲生,太子想来也不相信。”
“不,我并不曾……”太子的脸色通红,柳依依轻叹一声:“太子和三皇子,都为娘娘所出,太子可知道为何我对太子,比对三皇子关切?”
太子被柳依依连续的问话问的脸更红了,柳依依继续说下去:“我并非因为太子是太子,而是因为……”
柳依依的声音有些低沉:“因为太子在娘娘腹中时候,我从头到尾看着太子慢慢长大。太子降生之日,我在身边服侍,我感受到娘娘的一举一动,感受过她的喜悦悲伤。”
太子的眼睛有些酸,不愿在柳依依面前流泪的太子低头把眼泪擦掉,柳依依的语气更加叹息:“不管太子相不相信,这是我的真心话。太子请往书房去吧,不要晚了。”
太子此时最想做的,是大哭一场,但所受的教养让他不能哭出声,只是给柳依依行礼后转身出殿。
菊儿看着那匣子点心,有些担心地问:“娘娘,这匣子点心,要……”
“太子既然说是送给如儿的,那就给如儿送去。”柳依依方才说完这些长久压在心底的话,已经感到十分疲惫,坐在椅上用手撑着额头吩咐菊儿。
菊儿低声应是,担心地看眼柳依依,这才带着宫人拿着匣子下去。
柳依依坐在椅上,看着这华丽的殿堂,感觉这些殿堂都像一张张巨大的嘴,把人吞进去,然后,都不吐出来。
柳依依疲惫地闭上眼,也许很快,这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再不是原来那样。
“你今儿和太子说了当年的事?”皇帝晚间来到昭阳宫时,状似平静地问起早间的事。柳依依用手背抹了下泪,对皇帝道:“太子长的,有些像先皇后,妾有时看着,就……”
“住口!”皇帝大喝一声,柳依依停下说话故作惊讶地看向皇帝:“陛下,妾……”
“没有,你说的很对,只是如玉她,毕竟已经过世很久了。”皇帝不知道柳依依是否猜出朱皇后去世的真相,掩饰地说着。
柳依依轻叹一声:“陛下,是妾不好,妾忘了陛下和先皇后,恩爱情深。”
第180章()
柳依依话里,饱含着的,像是对皇帝的全部关心。皇帝纵然再多疑,此刻也不由要放下些心防,握住柳依依的手:“依依对朕,一直体贴!”
柳依依顺势靠进皇帝怀里:“妾的所有都是陛下所赐。”说着柳依依抬头望着皇帝温柔一笑:“妾年幼之时,也曾惹恼过陛下,此刻回想,才觉妾做的着实不对。”
柳依依的话让皇帝很欢喜,他浅浅一吻,吻在柳依依的发上:“朕的依依,朕,果真没有看错。”
柳依依笑的更为动人,直起身:“陛下若不欢喜,以后妾再也不和太子说先皇后的事了。”
“这倒不消,你是他的母亲,你和他说一些旧事也是平常。”皇帝的语气也变的很温柔,柳依依唇边笑容依旧温柔平静。陛下,一旦对你,再没有爱意,只留下这浓浓的恨,浓的压在心口上的恨,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此后太子再来昭阳宫,和柳依依的之间也渐渐亲密起来,两人偶尔也会说一说旧事,太子很喜欢听朱皇后的旧事,而柳依依讲给太子的,也是那些说出去也不担心皇帝会再次询问的旧事。
日子就这样缓缓地过,转眼太子已经满了十岁,而皇帝也下诏,令柳依依掌管宫务,王淑妃在旁辅佐。
当诏书下到仙游宫时,王淑妃平静地接了这道诏书,打赏来人,就坐在那里,看着殿外的云卷云舒。
宫女有些担心地叫一声王淑妃,王淑妃抬头对宫女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许多事情,她,终究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后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宫女还是以为,王淑妃对柳依依不满,有些担心地提醒:“淑妃,这会儿陛下下诏,娘娘掌管宫务,到时娘娘会不会?”
王淑妃摇头:“不会,你不明白娘娘,她啊,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宫女更为惊讶,王淑妃已经站起身:“阿贞在哪里?我去寻一寻她,她眼瞧着越来越大了,再过些时候,就该给她选驸马了。”
王淑妃话里的轻描淡写让宫女有些意料不到,她几乎是急促地:“淑妃,若娘娘掌管宫务,我们仙游宫……”
王淑妃没有停下脚步,甚至也没看向宫女:“这个宫里的人,只知道踩低捧高的那些,尸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宫女还要再说,王淑妃已经走向后面,不愿再解释。看来,自己掌管宫务这些年,还是让宫人们生出了不该生出的心,这或者就是灯下黑罢,身边的宫女,也该换了。
柳依依掌管宫务,对后宫中人来说,变化并没多大,不过是把日常事务,从去仙游宫禀告,换成去昭阳宫禀告罢了。
自然也有人想瞧王淑妃的笑话,不过王淑妃在这宫中多年,地位又仅次于皇后,那些想瞧笑话的人,不过是白费心思。
数天之后,王淑妃和妃子们一起,前去给柳依依问安,当照往常的行礼问安坐着寒暄时候,王淑妃对柳依依微笑:“说来前些日子,和赵妹妹商量着,想要遣散一些宫女,谁知陛下有诏书下来,忙着做那些事,倒把这事给耽误了。这会儿想讨娘娘的主意。”
“淑妃想遣散一些宫女出宫?”赵昭容惊讶地问了一句,然后才对柳依依露出一丝讨好笑容:“淑妃那些日子确实和妾说过,妾忘了,倒还要淑妃提起。”
王淑妃对赵昭容微笑:“也是赵妹妹事多。”王淑妃这样说,难免有几个人想瞧瞧柳依依会如何对待王淑妃,个个都开始坐的笔直,屏声静气地听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遣散一些吧。”柳依依的眼扫过在座的妃嫔,浅浅说了一句,接着就对王淑妃微笑:“淑妃掌管宫务多年,在这些细处,考虑的比我仔细多了,若有事,还要淑妃多说几句。”
王淑妃急忙站起,口称不敢。众妃子见柳依依如此和颜悦色对待王淑妃,而不是趁机训斥王淑妃以立威,都有些惊讶。
柳依依已经对众妃道:“既没有旁的事,也就先请散去。”众妃行礼退下,唯有苏美人落在后面,等众人都退出,苏美人才对柳依依道:“娘娘为何……”
柳依依有些疲惫地用手揉下额头:“美人是想说,为何我对王淑妃要如此和颜悦色?”苏美人的脸微一红:“妾自然知道娘娘宅心仁厚。”
柳依依示意苏美人坐下,这才摇头:“不是宅心仁厚,是没有意思。”
没有意思,苏美人有些惊讶地看向柳依依,柳依依靠在椅上:“还记得多年以前,那时美人和我说的话吗?”
不等苏美人回答柳依依就继续说下去:“那时美人还知道,有些事,争了也没意思,怎么这会儿,美人倒觉得,我该小肚鸡肠了?”
柳依依虽然一直微笑着说话,苏美人却已经站起身:“是妾失语了,妾以为娘娘是该……”立威?柳依依一双美目一转,看向外面,仿佛能看到那连绵的宫墙:“在这后宫之中,我是皇后,皇后是自有威严的,若一味想着立威,只会拿别人撒气,那立的就不是威,而是祸了。”
“娘娘英明!”苏美人拍了下马屁见柳依依神色没变才又继续说下去:“倒不是娘娘小肚鸡肠,而是妾一时糊涂。”
“人有时候总是会看不清一些东西。”柳依依不由又想起朱皇后来,手在袖中微微握了下才放手,抬头对苏美人微笑:“况且美人也知道,王赵二人掌管宫务之时,对我并没有不恭敬,我再无故拿她们作伐,堂堂皇后,倒不如妃子的胸襟,岂不是惹人笑话?”
苏美人再次应是,又陪柳依依说了几句闲话,也就告退。
苏美人走后,菊儿上前对柳依依道:“娘娘,方才东宫遣人来禀告,说太子殿下作的画越来越好了,特地命人把画送来,给娘娘赏鉴赏鉴。”
柳依依唇边露出笑:“快让人拿进来。”
菊儿应是,但脚步有些迟疑,柳依依瞧菊儿一眼笑了:“怎么,你有心事?”菊儿徘徊一下才道:“前儿奴听说,吴……吴娘子从宫外传来消息?”
吴娘子?柳依依想了想才想起说的是吴娟,对菊儿点头:“她给荣国夫人写信,荣国夫人进宫来说的,那时你不是在旁边吗?怎么这会儿,如此迟疑?”
菊儿的脸又红了:“奴,奴是听说吴娘子在宫外过的很好,因此……”菊儿很快转口:“很想念她。”
柳依依的眉一挑:“你想出宫?”
菊儿立即给柳依依跪下:“奴能服侍娘娘一辈子,就是奴的福气了。怎会想到出宫。”柳依依并没叫菊儿站起身,而是看着菊儿:“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也不用在我面前言不由衷了。想出宫的话,就出去吧。”
菊儿抬头看向柳依依,眼圈渐渐红了:“奴知道这话不该奴说,但娘娘您,一直有心事,奴原本以为可以慢慢陪着娘娘,给娘娘解闷,可是……”
柳依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菊儿微笑,过了许久柳依依才挥手:“起来吧,让东宫的人进来。菊儿,人活在这世上,谁没有点心事?像你,不就想出宫吗?”
菊儿的脸又红起来,柳依依对她温柔一笑:“好了,别害羞了。你若出宫,还是照了原来的,我让荣国夫人派人送你回家乡好不好?”
菊儿伸手抹了下眼里的泪,对柳依依点头:“娘娘对奴的恩情……”见柳依依不置可否,菊儿的声音变的很小:“奴只是想着,娘娘身边的人,一天天地,越来越不是熟悉的,娘娘!”
“新的不去,旧的不来。许陛下有新宠,难道不许我身边有新的宫女?”柳依依的话虽然带着取笑,却让菊儿真的笑出。
柳依依看着菊儿的笑容,恍然看见了吴娟,这座宫廷,从什么时候起,从繁花似锦,是这世上最好的地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处处冰冷,处处都透着不寒而栗,即便是那如花一样的笑容,仿佛也会很快残败。
宫中遣散宫女的名单很快就下来了,众宫女出宫那天,照例来给柳依依行礼谢恩。看着众宫女在自己面前行礼下去,柳依依看着她们比平常要真心几分的笑容,思绪一下飘的很远,远的,仿佛再也抓不回来。
宫中的日子,仿佛一转眼就过去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