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第17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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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问道:“几天前,老爷是不是在这附近和兵痞打过一仗?”
易浩然一怔:当时他是为了救援被乱兵袭击的常青云,的确在这附近和狼兵冲突过。
“确有此事。”易浩然点头道,“当时学生正奉命巡城,看到常师爷被乱兵所困,赶过去救援。”
“你说的常师爷,是不是四十出头,留着一缕胡须的中年文士?那天他还骑着马,带着八九个兵丁。”
“正是他。常青云常老爷,我们都在熊督幕中。”
“原来他姓常。”女子喃喃道。
易浩然见她的神情,大约是与常青云有什么渊源。这让他的心定了不少。
“常老爷与奴婢有恩。”女子道。
易浩然点头:“原来如此。”
“那日梧州被困,奴家娘家有事,便急着回家去看看,半路上外子却被乱兵……所害……”说到这里已是泫然欲泣,好一会才继续说道,“贼兵还要当街淫辱奴家,多亏常老爷带兵巡视路过,才保的清白……奴家当时还存着痴念,想着请常老爷为夫君做主报仇――没想到他自身亦难保,幸亏有老爷来相救。”
“哪里哪里。我们同在熊督幕中,他在危难之中,我岂能见死不救?”易浩然对常青云不觉起了敬意,没想到他还有过这样的义举!
“不知道常老爷先在可平安否?”
“昨日晚上我见他随难民出城了,亦不知生死如何――不过髡贼素不嗜杀,纵然被拿,亦不过受一番折辱,用作力夫,性命总是无碍的。”
“这就好,这就好。”女子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号。
俩人又说了几句,易浩然知道这女子娘家姓蒋,小名秋蝉,娘家在西门大街开一家绸布庄,夫家是藤县人,家中有些田地收租。她嫁过去之后生了个儿子,丈夫考取了秀才进了府学,夫妻俩人便带着儿子搬到梧州,在城中购屋居住,日子过得很是和美。
没曾想却天降这一场大祸!
常青云救的了她一时的清白,救不了她一世。昨日城破,乱兵四散逃窜。有个客军兵丁情急之下便翻墙而入,这一回再也无人能救她了。
“……奴家原是要以死相拒的,没曾想这贼子抓奴家儿子,以此要挟……”说到这里,秋蝉几乎说不下去了。
易浩然点头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虽是失节,一是被人所强,二来也是为延嗣,罪不在你。”
秋蝉默默点头,大约还没有从“失节”这个问题上回过神来。
易浩然道:“只是外面的尸体……”
这下顿时提醒了秋蝉,她惊的跳了起来:“天爷!这……这……可怎么办?!”
“这院里可有地窖池塘?且先将尸体埋藏起来再说。”
“地窖池塘都没有,倒是后院有口枯井……”
“且去收拾了。”易浩然道,“天一亮,若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是,是,老爷说的是。”秋蝉此时完全没了主心骨,下意识间已把他看作依靠了。
俩人一起动手,先将那乱兵的尸体用破芦席绳索包裹捆扎了,再一路搬到后院。
收拾尸体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哗啦”一声是黄豆,秋蝉将半斗黄豆洒在地上,然后趁着乱兵滑倒的瞬间,用堂屋里用作镇纸的一柄铁如意敲破了乱兵的脑袋。
这份机智和瞬间暴发出来的狠劲,让易浩然不由的刮目相看――不是平常女子!
死尸甚是沉重,秋蝉力弱又是裹脚的,帮不上什么忙。易浩然连背带拖,好不容易将尸体运到后院。
后院有个小小的菜园,还有个茅亭,看样子秋蝉死去的丈夫是个很有闲情逸趣的人,太平时节,大约还在这里饮酒品茶,赏花玩月……战乱一起,不但自己死去,连带着老婆儿子都受了一场折磨……真是世事难料……
“这便是枯井。”秋蝉拨开墙边的乱草,地面上是一块木板,易浩然挪开木板,一股水腥腐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张望了下,枯井颇深,丢下去十天半月应是无碍。当下将尸体推了下去,重新将木板盖住井口。又在上面覆了一层浮土,免得腐臭气味外泄。
丢弃完尸体,俩人用在廊下将血迹洗刷干净,待到一应痕迹收拾完毕,已经是鸡叫头遍了。俩人半宿折腾,已经是筋酥体麻。易浩然道:“你且将大门要是与我,待我翻墙出去将门上的挂锁去了――这锁再挂着还会招来是非。”
大门挂锁,会被人以为家中无人,反而会引来歹人窥觊。
“开锁容易,奴家开了后门绕过去便是,只是一开锁,髡贼来啰唣又当如何……”
“髡贼素来不扰百姓。只是髡贼破城之后必会来清查户口。小娘子只要当心应对就不要紧。”易浩然道,“只是学生要在后院躲藏一日了。”
秋蝉微微点头,咬着嘴唇思索片刻,决然道:“易先生,你这样躲藏亦不是办法。若是被髡贼发现,反而说不清楚。依奴家来看,你不如算作是奴家夫家的表叔,进城办事被困在城里――暂且在这里歇脚。”
易浩然一想,秋蝉说的有理。她夫家是藤县人,梧州本地自然不知道她的夫家有哪些亲戚,自己冒充下“表叔”,容易糊弄过去。
好在熊文灿的幕府搬到梧州时日不长,自己因为在藤县练兵的关系,在梧州时间更短,城中认识他的人极少。只要不遇到共过事的人,要隐藏下来并不难。
“好,就依你。”易浩然一躬到底,“多谢秋蝉嫂子!”
“你莫要谢了,我们都是落难之人,”秋蝉叹了一声,“只是这称呼要改过来。”
“是,是,学生明白了。”
当下易浩然改名叫“郝冉”,身份是蒋秋蝉的娘家表叔。年轻时外出读书游历,最近才回家乡。此次来梧州办事被困,只能投到这表侄女家。易浩然在藤县练兵多日,藤县的地理环境,人文情况都知晓一二,多少可以糊弄。因为是“少x小离乡老大回”,他不会说藤县话这个问题也有托词。
……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34节
第六十一节 当务之急()
秋婵又把自己娘家和夫家的情况大致和他说一遍,以免万一髡贼上门盘问的时候露馅。
“只是学生寄宿此地,虽有叔侄名分,毕竟也是男女有别……”易浩然又开始担心起来。
“先生……莫要担心,待得明日街面稍安,奴家还要托人带信报丧……”
易浩然这才想起,这堂屋地里的棺材里还躺着秋婵的亡夫呢。他赶紧起身,在案上捻了三枝香,到棺前默默祷告,将香插上。
既然要办丧事,秋婵的亲戚们自然要来帮忙办事――这等中产人家,又在战乱时期,就算不能停灵满七七,至少也得过了三七才能发送。期间陪灵伴宿家中一直不会断人,自己作为“长辈”留在这里帮办丧事,不会引起怀疑,也不会引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物议。
想到这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一松劲,瞌睡也上来了。秋婵道:“表叔,且去后面的书房歇息……”
“不用,不用,”易浩然摆手道,“侄女请自便,我在这里歇息一下便好。”坚决不到后房去。
秋婵知道他是避讳和自己“孤男寡女”,道:“这里还停着灵,表叔……”
“不碍事。”易浩然看着幽幽灯火下的的黑漆棺材,道,“我上过战场,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里停的又是侄女婿的法体。没什么好怕的,我也不忌讳这个。就算是在这里为侄女婿守夜陪灵了。”
秋婵暗暗赞他是个方正君子,她挂念后房里熟睡的孩子,便往后面去了。
易浩然又叫住了她:“若那贼人有什么物件落下,一定要收好。违碍的东西或是埋起来,或是明日引火做饭时候烧掉。”
“奴家省的。”
关照完,易浩然的头往板壁上一靠,立刻沉入了梦乡。
朱全兴带着大部队一走,解迩仁心里着实有点虚,毕竟这笔杆子不如枪杆子实在。而且这区区一个连的驻军在他看来也少了些。
“待在后方不觉得,到了前线才觉得安定的生活来之不易啊。”解迩仁看着这劫后的梧州城,感慨道。
不过在元老或者归化民面前,他解迩仁就显得“从容自信”。他在梧州府衙里设置了临时军管会,立刻开始了工作。
解迩仁出发前就领到了“梧州市政府”的大印,又专门刻了一方大号的个人私印,正憋着要盖。立刻关照人准备安民告示。
这安民告示是民政口编制的,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是固定格式的填空文章,用的是半文白的句子,阐述元老院是“吊民伐罪”、“光复大宋”,要百姓们“各安本业,毋须惊慌逃散”云云。使用的时候填上具体的城市名称就可以了。
下半部分是空白,这是由各地的军管会自行根据本地情况填写的各种行政命令。其实这些行政命令亦是大同小异,内容无非是实施宵禁、清查户口、招降散兵溃卒、官吏衙役等“旧公务人员”限期报到等等。
解迩仁在旧时空练过书法,一笔毛笔大楷还算可以见人,就不劳烦归化民或者留用人员来誊抄了。当下用了端详一番,又端端正正的盖上“梧州地区公署”和他的“梧州地区主任解”两方大印。
“立刻找人照样誊抄五十份,盖章后交给善后局,要他们派人全城张贴!”
发完布告,下来就是开展实际工作了。他的秘书已经把梧州知府审案的公案改成了他的办公桌,上面放上了公文纸、文具,就等着他这个“大宋梧州知府”来发号施令了。
要论工作,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善后。不过善后工作千头万绪,仅仅民政口编印的《县级行政领导工作手册》上罗列的就有赈济灾民、修缮城池、整顿市政、清查户口、整顿治安、稳定市场……等等一大堆事务。
各种请示和报告源源不断的涌进了他用作办公室的梧州府衙大堂上。梧州不像广州,有一大套元老班子,在这两广攻略的末梢节点,千头万绪的事情只能堆给解迩仁一个来决断。从好的一面说他是“圣躬独裁”,从糟糕的一面说任何人单独面对这千头万绪的善后政务,要保持镇定也颇不容易。
何况解迩仁手下的归化民,连伏波军的一个连加上他的生活秘书和勤务员都算在内也才一百三十人。真正受过行政训练的干部不过二十几号人。很有些捉襟见肘的意思。
他想起在出发前政务学习班上听过,行政办事一定要分出轻重缓急来。什么是“急”,什么是“缓”,并无一定的标准,完全看行政首长当时面对的具体情况。
梧州的当务之急又是什么呢?解迩仁想了想,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是最要紧的莫过于保持社会秩序安定。
和无血开城的广州不同,梧州虽然成功阻止了焚城大火,但是城内不少地方还是遭了乱兵的抢劫和火焚,大批房屋被毁,流离失所的百姓极多,他们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挤在街边和庙宇等处,不但饥困交加,还容易引发时疫和各种治安问题。特别是其中还隐藏着许多脱下号衣的溃兵――是社会稳定的一大隐患,必须尽快加以解决。
解迩仁思索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