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故事-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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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忠干咳了声道:“有什么办法呢?弟兄们由叶尔羌被赶到这里,奔波了一千多里路,到现在还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一忠苦笑道:“红灯会南北原是一家,自家兄弟,相互残杀,白某也于心不忍。”
“难得老会主有这样的菩萨心肠。”
“只怨白某做不了主。”
说话间已进入大帐。
陈大忠亲自沏茶招待。
坐下后,沐世光开门见山的问道:“老会主是否现在就可告知来意?”
白一忠喝了口茶,望望帐外道:“听说素娟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面?难道她连长辈也不认了?”
沐世光和陈大忠见对方已知底细,当然也不能隐瞒,沐世光道:“老会主,来得匆促,不巧白姑娘出外巡视营区去了。”
白一忠道:“贵部目前只剩下几百名弟兄,大约都在附近吧!素娟也该回来了。”
“那么就请老会主稍侯,我出去看看!”
白一忠眼看沐世光出了大帐,又叹口气道:
“这是何苦!红灯会原本一家人,竟弄成这种局面。若天义大哥地下有知,他老人家一定心里更难过。”
陈大忠冷冷一笑道:“老会主,你为什么不先想想事情是谁造成的?”
“这方面的事,教白某说也说不清。”
“事实摆在面前,那有说不清的道理?这次无端战火,是谁先发动的,老会主难道心里还没数吗”
“有数是有数,但责任谁属,目前还很难讲。”
“责任谁属,一目了然,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有什么难讲的?”
“陈老弟,这些问题等素娟来了以后再谈如何?”
陈大忠因白素娟已有过交代,必须对白一忠以礼相待,只好把话题移开,再谈些别的。
白素娟很快便在沐世光陪同下进入大帐。
不管如何,白一忠是她的叔父,她必须以晚辈之礼相见。
白一忠不知是出于真情还是出于装做,对白素娟也显得无比亲切,情绪竟至有些激动。
白素娟在一旁落了座道:“叔父可是奉洪大全之命来的?”
白一忠苦笑道:
“站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虽然是奉命而来,但最大的目的,还是希望能和贤侄女见上一面。素娟,咱们一晃就分别好几年了!”
“叔父当真还怀念侄女吗?”
“那还用问?我和你父亲虽非亲兄弟,当年却情同手足。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位女儿,何况他临终时还一再叮咛我要多照顾你,我想念你,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你还怀疑我说的不是真心话?”
“可是叔父为什么不遵照我父亲临终的遗嘱,把红灯会主移交给侄女?”
“素娟,你这话讲得就不对了!”
“侄女的话那里不对?”
“我明明在接掌红灯会主十年之后,把大位交给了你。”
“可是红灯会主的大位,却被洪大全占了,侄女若非受到七、八、九三位堂主的支持,只怕连现在的地位也难以保全,这是事实,叔父再怎么说也无法扭转事实。”
白一忠双颊抽搐了几下,再苦笑了两声道:
“素娟,你该知道我有苦衷。”
“叔父有什么苦衷?”
“说来说去,全怨我无能,在我从你父亲手里接掌会主的最初几年,还能做得了主。”
“叔父是堂堂的大会主,为什么以后就做不了主?”
“洪大全早在暗中收买人心,当我发觉后,他已控制了多数堂主,几乎把我的权位架空,弄得我只好受他摆布了。”
“难道叔父就一直忍气吞声?”
“不这样怎么办?否则只怕我连这条老命都难以保住,同时我也必须为你着想。”
“为侄女着想?……”
“不错!我若一旦老命不保,你还有资格再回到总堂接掌会主吗?为了顾全大局,我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做什么呢?”
“可是当我尚未出关时,叔父为什么不秘密派人把这情形告诉我呢?”
白一忠顿了一顿道:
“这事我早就想到了,但却又不敢贸然行事。”
白素娟皱了皱眉道:“为什么?”
“洪大全当时为监视我的行动,在我身边布置了不少他的心腹。尤其通往关内的几处道路,到处都设有关卡,万一我派出的人被他拦截,那就一切全完了。”
白一忠的这番话,白素娟不能不有几分相信,因为他和陶静静在罗奇的护送下来塞外时,路上的确遇到红灯会的不少人,而且这些人还包括天山南路第二堂堂主辛九如在内。
白素娟沉忖了半晌道:
“那么叔父就说明今天的来意吧!洪大全究竟要你来做什么?”
白一忠长长吁一口气道:
“我想先问问,你和弟兄们在这里还能撑多久?”
白素娟正色道:“当然要一直撑下去。”
“如果有一天撑不住了呢?”
“侄女就和弟兄们同归于尽。”
“素娟,你父亲辛辛苦苦创立了红灯会,你就忍心这样断送在你的手上吗?”
“叔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我于心不忍,只好不顾一切的向洪大全提出了建议。”
“叔父向他建议了什么?”
“当然是建议他南北两路能分而复合,再度成为一家。”
“成为一家?那当然是好事,也正是侄女所希望的。但要侄女听他指挥,那却是办不到的事。”
“当然是有条件的,而且他已答应了条件。”
“什么条件?”
“他答应由你做副会主,对红灯会将来的发展大计,和他共同负责。”
“听说叔父目前仍是洪大全手下的副会主,若侄女做了副会主,你怎么办?”
“会主之下,何妨有两名副会主,而且我会把第一副会主的职位让给你。”
白素娟淡然一笑道:
“叔父认为洪大全真的容纳得下侄女吗?”
白一忠颇有把握的道:
“这方面我敢保证,洪大全绝不敢把你怎样?”
“叔父凭什么理由能提出这项保证?”
“因为你是老会主的掌珠,担任副会主已经很委屈了,若洪大全敢迫害你,他必将陷于不义,洪大全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
“他本就不义,那里会有义行义举?”
“可是他不能不想到,若他对你不义,势必引起红灯会绝大多数人的反感。你父亲虽已去世多年,但在会中却依然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洪大全绝不会笨到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地步。”
白素娟不再言语。
白一忠继续说道:“贤侄女,也许你没想到,你若答应了这件事,正是达到重新掌权的捷径。”
“你这话又是怎么讲?”
“你想想,洪大全已是五十左右的人了,做会主还能做多久?而你却年纪正轻,一旦他做不下去了,会主当然就是你的,这条路不是重新掌权的捷径是什么?”
白素娟低下头去,似是陷入沉思,又不再说什么。
陈大忠担心白素娟会答应对方的要求,忙道:“姑娘,一面之词不足采信,这件事的重要性太大了,你千万不能答应!”
白素娟淡淡一笑道:“我岂能拿几百名弟兄的性命当儿戏,一定会仔细考虑的。”
但白一忠却催促着道:“我必须趁早赶回去向洪大全覆命,希望贤侄女能尽快给我答覆。”
“侄女想问问叔父,洪大全目前人在那里?”
“他在温宿,我想你该想得到的。”
“洪大全既然是有条件的,侄女也想提出一个条件。”
“你有什么条件?”
“这事与南北合一无关,听说洪大全掳走了两名维吾尔族女子,这事证据确凿,洪大全是无法抵赖的。”
“不错!是有这么回事。”
“叔父可知道那两名维吾尔女子是谁?”
“你说说看!”
“她们是维吾尔王室的两位公主,她们的哥哥,就是号称大漠第一勇士的哈伦泰王子。
这还不算,三年前更嫁给了边城浪子罗奇罗大侠做侍妾。洪大全掳了她们,只怕是惹祸上身吧!”
“贤侄女所提的条件,是否是要洪大全将她们释放?”
“不错!”
白一忠忽然向帐外望了一眼道:“罗大侠为什么不到大帐来?”
白素娟内心一动道:“叔父怎知罗大侠也在这里?”
白一忠嘿嘿笑了几声道:
“他是和你一起到太行山的,你回来了,他当然也会回来。
“侄女回来,是因为自己是红灯会北路的负责人,非回来不可。而他却是个到处为家的游侠,不一定非和侄女一道回来不可。”
“素娟,你和他之间的感情进展情形,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更何况他还有两名侍妾当时留在叶尔羌。他既然在这里,最好请他出来见一见,有关那两名维吾尔女子的事,我可以和他直接谈谈。”
白一忠的话刚刚说完,罗奇已大步跨人大帐道:“白副会主,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来了!”
说着,并向白一忠抱拳一礼。
白一忠也连忙离座还礼,一面干笑了几声道:“罗大侠,久违了!”
“白副会主刚才所说的话,在下都听到了。那两名维吾尔女子,白副会主准备如何处置?”
“不敢当!那是洪大全的事,白某如何有权处置。但白某有责任把罗大侠交代的话向洪会主转达。”
白一忠干咳了两声,接着又道:“好在白某来时,洪会主也提起过这件事。”
罗奇冷冷一笑道:“洪会主说过什么?”
“他希望罗大侠能到温宿和他见见面。”
“见面以后呢?”
“他一定把宝眷归还,由罗大侠带回。”
“还说过别的没有?”
“他只希望罗大侠能去一趟,别的并未多讲。”
罗奇打个哈哈道:“白副会主,世上可有这种事吗?”
白一忠尴尬一笑道:“白某听不懂罗大侠这话的用意?”
“洪大全无缘无故掳走了我的人,已经说不过,现在却又要在下亲自去领回,世上可有这么不讲理的事?”
白一忠干咳了几声道:“罗大侠请听我说,这事纯粹是出于误会。”
“什么误会?”
“当洪会主攻占叶尔羌北路总堂时,并不知道那两名女子是罗大侠的宝眷。”
“洪大全既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就不该把她们掳走!”
“洪会主的用意是保护她们,因为若把她们撇在原地不管,万一……”
“那么后来洪大全已经知道她们是在下的人,为什么不马上送过来?”
“那时罗大侠尚在太行山未回,送回来又交给谁?”
“现在在下已经回来了,却为什么又要在下去领?”
“温宿离这里至少有两百里的路程,若洪会主派人送来,难保在路上不出事。一旦出了事,洪会主如何向罗大侠交代?”
“白副会主,在下以前只道你懦弱无能,想不到你说起话来,却又唇枪舌剑,头头是道。”
白一忠咧嘴干笑了几声道:“白某的确懦弱无能,罗大侠太过奖了。其实洪会主邀罗大侠到温宿一聚,也有他的用意。”
“他有什么用意?”
“他错掳了罗大侠的宝眷,内心一直过意不去,决定当面向罗大侠致歉,更希望能攀上罗大侠这样一位朋友。”
“洪大全堂堂红灯会南路大会主,手下部属上万,像他那样不可一世的人物,该是在下不敢高攀才对。”
“罗大侠说那里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