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第8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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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凉国公了。”张瀚道:“宋国公虽领主力,几次北征效果不大,真正毕其功于一役的是凉国公在翁牛特部的贝尔湖歼灭故元残部主力的那一战,不过当时脱古思贴木儿还是率太子天保奴等人往哈拉和林跑了,凉国公派精骑一路自贝尔湖一带往和林追赶,追至半途粮尽而返,这里估计就差不多是大军要返程的地界了。”
“也有可能是成祖太宗皇帝啊。”孙敬亭道:“太宗皇帝曾经至狼居胥山,封狼居胥后乃返,大明武功之盛,还是数永乐年间数次北征。”
张瀚摇头笑道:“数次无功而返,还弃守大宁等地,坐视朵颜三卫坐大,太宗皇帝的布置,比起太祖皇帝不知道差多远,讲武功,蓝玉一仗歼俘六万北虏,太宗皇帝哪有这战绩。不过是以极盛之时,以人力恐吓北虏,使之不敢合战罢了。”
“这个话题我不同你争。”孙敬亭道:“不过看着这种古战场,还真是令人感慨。”
“孝征兄又有想法了?”
“是啊。”孙敬亭感叹道:“曾经不论是汉唐的霍去病还是李靖李卫公,还是我大明太宗皇帝和凉国公,都曾经封狼居胥,使草原异族或是望风而逃,或是选择臣服。现在我们又来了,不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如设想的那样,这一次就留下来再也不走,将这些草原上的异族彻底纳入治下,使其同化,再也不复为华夏之忧。”
张瀚一时没有回答,前方有一个小型的海子,大约是汉地一个大型池塘的大小,微风轻拂而过,水面波光潋滟,四下里很安静,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他自己,只有远方道路上偶尔传来的马的嘶鸣声才打破了这种心灵的沉静……此时此刻,张瀚突然有一种错觉,自己并没有两世为人,而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所有到目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直到张瀚走到海子边缘,从水面中看到了自己。
哪怕已经留了胡须,哪怕跋涉千里风吹日晒,水面上倒映出来的还是一张年轻的脸。张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年纪不比当初封狼居胥的霍去病大多少,比起冯胜,蓝玉,乃至朱棣,自己此时的年纪仍然要小的多,他的时间还很多,还可以建立更大的功业,眼前这些叫他感觉虚幻的东西,可能只是成功路上的一道风景。
想到这里,张瀚猛然兴奋起来,也有一种遏止不住的骄傲与自豪之感。
不论如何,在这个年龄做出这样的大事,而且还要北上与强盗建立的强大异国展开影响两国至深的贸易,这都是叫张瀚感觉相当高兴的事情。
张瀚不想在这里耽搁下去了,他对孙敬亭道:“走,我们抓紧赶路。”
……
枪声响起的时候,陈壮和巴尔虎蒙古人一起策马逃跑,所有人都吓的够呛,人们放开马速,尽情驰骋,马蹄把草皮带飞了不少,泥土飞溅。
跑出好几里地,看看没有汉人追上来,牧人们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这些蒙古人其实也没有别的用意,他们已经听说了这些汉人是来做生意的,普通的牧民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想把家中的皮毛特产拿出来变卖一些,换一些粮食和蔬菜囤积起来。
相比粮食,这些蒙古人更看重的是蔬菜,特别是酸菜这一类易于保存,可以长时间食用,营养丰富,可以解腻的蔬菜最受欢迎。
酸菜,酸莴笋,酸黄瓜,酸豆角,这些都很受蒙古人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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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十二章 跟随()
在俺答汗开始互市之后,汉人的这些蔬菜也在蒙古各部中流行开来,并且和茶砖一样大受欢迎,相形之下,粮食也重要,不过并没有蔬菜和茶砖对蒙古人有必不可少的感觉。
草原上有的是草,通过牧群也能获得肉食和奶茶,只要不是大雪灾年,牧民们获得的营养补给其实是比汉人强的,这也使牧人普遍身强体壮,个头不一定高,但身上肌肉盘结,相当的壮实。
而茶和酸菜所能提供的维生素补充,恰恰也是蒙古人最需要的部份,酸菜等蔬菜制品,更是有着独特的口感,也是蒙古人生活中的必需品了。
近年来马市停止,各部的蔬菜储量早就消耗干净了,看到汉人商队北上时,这些巴尔虎蒙古人其实相当的心动。
陈壮其实也是想要找一些机会,他是大同边军,和人口角时没按住火气,一枪戳死了和他争吵的人,跑到草原上先是干了马贼,在前两年和记清剿马贼的行动中差点被火铳打死,一颗铅子从他的耳边飞掠而过,打下一片耳垂,差点就要了他的命。魂飞魄散的陈壮没敢在原地停留,和几个伙伴一路向北跑,后来莫名其妙到了巴尔虎部落,伙伴们死的死,病的病,最终只剩下他一个,穿着蒙古袍服,也有了自己的毡包居住,只是没有牧群,平时在各个牧人的牧场打零工换些吃食,勉强生存了下来。
后来陈壮知道当年的伙伴有不少都被和记招纳去了,成了商团军的一份子,已经是威风凛凛的职业军人,横扫大漠无人能敌,这叫他感觉无比后悔……当初要不是拼命跑掉,选择投降,可能现在自己要过的强的多?
当然陈壮也不知道,他当初的伙伴,相当多的人没有能活下来……多半是死在军法规矩之下,被周耀用马活活拖死的马贼就有过百人,他真的投降的,是不是能活下来,还真的是难说的很。
几百蒙古人继续向北跑,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停了下来。
他们就是跑过来找机会的,当然不肯轻易放弃。
暮色之中在他们的西边有一条横亘南北的道路,每当看到这条道路时,陈壮和这些巴尔虎蒙古人就会感觉一阵心悸,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感立刻涌上心头。
去年汉人在这里开始修路,好象是比此时还要早一些,大队大队的人马开进来,每隔几十里就是好几百上千人,从一片荒漠和草原之中,很快就出现了一条笔直的道路,路面分为好几层,虽然是土路,但在短期内根本不惧马车碾压和雨水冰雪侵凌,加上每隔几十里就有一个养护站点,及时排水和修补,预料之中,这条道路将会使用相当长的时间。
陈壮经常会在草原的边缘地带观察这边的情形,他发觉每天辰时初刻时,每天到这个时辰都会由相隔六十里的两个简单的围墙院落里出来一小队骑兵,然后出来几辆大车,可能装运状工具,然后是几十人沿着六十里的道路分别南北相向,巡行到午时前后,这两边会在中间碰面,然后在一起野炊吃饭,饭后各自折回,好象在中间地带时他们会交换一个簿子,十分重要,互相签字之后,就可以折返了。
陈壮观察了好几十天,不管是刮风下雨都没有停过这种巡路工作,这帮人不仅是在路上走,会时刻发现路上的不对之处,垫平凹陷,疏浚排水沟,夯实有些虚浮的路面,有的地方还要加条石砖块来固定,有些地方种上柳条,防止浮沙的侵袭。
这种工作,不管日晒雨淋都没有停止过,因为陈壮发觉了,必须是两支队伍在中间碰面,然后交换那个簿子,想必那就是凭证,如果没有每天交换的记录,可能在和记高层来巡查的时候就没有办法交代了。
陈壮特意走远了些,发觉三四百里的路程之内,这条沟通南北的道路到处都是一样的情形,早晨时不管是天亮了还是没亮,都会有人从院落里出来……后来陈壮才知道,那叫维修补给站,住着少量的士兵和大量的辎兵,也就是道路维护人员。
除了维护补给站之外,隔着三十里左右会有一个小型的火路墩,墩堡不一定修在路上,可能是路边的草原上,也可能在近水的海子边上,也有一些修筑在山丘之上,居高临下,可以远远的看到敌情。
每当哨探这些火路墩的时候,陈壮就会加着小心,有一次巴尔虎人聚集的多了,距离又近了一些,从一个墩台上方突然打响了火炮,炮声犹如雷鸣,火光如同电闪,这些巴尔虎人根本没有经历过火炮轰击,当场疯狂奔逃,有好几人都不慎掉落下马摔断了脖子,这对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几乎和战马融为一体的牧人来说,实在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
在三百里的路程上,和裕升还修筑了两个里许周围的军堡,每个军堡都驻有数百军人,他们经常会深入草原巡逻,每当这个时候,不管是巴尔虎人还是鄂伦春人,索伦人,鄂温克人,都是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远远避开,能逃多远便是逃多远。
每次陈壮都是混在人群中一起奔逃,他也害怕被那些凶悍的骑兵追上……从北边的喀尔喀人那里已经传来了很多混杂不清的消息,但有一点所有人都能确定,这些汉人骑兵特别的凶悍,而那些穿着红衣的骑兵就是不折不扣的恶魔,他们不停的杀戮,从一个牧场驻地到下一个,他们轻骑彪悍,行动无比快捷,比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还更擅长骑兵作战,他们勇武绝伦又心狠手辣,几乎突入一个牧场之后就是会将当地烧杀一空,在短短的时间内,这些红袍骑兵给土谢图汗部带来了相当大的损伤,估计要到十年之后,当初被几百个红袍骑兵毁掉的牧场才能慢慢恢复元气,这些杀戮叫人记忆犹新,喀尔喀人提起来都象是被噩梦附体了一样,那种恐怖的表情令人触目惊心,很久难以忘记。
说来也怪,陈壮在逃亡时,心中竟是有隐隐的自豪感。
在十来年前他逃入草原时还是一个盛气满怀易冲动的少年,犯罪之后的汉人有很多都逃入边境之外,北上草原博一条生路。很多人都是直接跑到土默川上的板升地去给蒙古人种地,在呆了几十年后的家族也有开始行商赚钱的,比如有名的赵家,也有人如陈壮一样,很不喜欢受到拘束的生活,加上少年盛气,他们宁愿选择一条相对自由的道路,结果就是在草原上加入了马贼队伍,过起了大块吃肉,大称分金的快意生活。
但当了马贼也是被草原上的蒙古人四处追剿,并且汉人马贼被剿灭的更加严重,很多马贼都是和那些跑出来的蒙古人结伴,弄成蒙古人领头的假象,在队伍中,蒙古人的地位很高,远远高出陈壮这种汉人马贼,在草原上时间久了,陈壮都已经习惯了被歧视……汉人懦弱,不抱团,内斗,奸滑,这都是蒙古人对汉人的刻板印象。这也是没有办法,几十年前蒙古人隔几年就破口而入,掠走和杀害的汉人都在几万人之间,在蒙古人内部流传着汉人种种懦弱胆怯的故事,老少相传,一提起汉人就是那种鄙视的眼神……蒙古人就是这样,当一个人流落到某个牧人的毡包门口时,他可能会大方的给你一块羊肉,一碗羊奶,但他还会当面鄙视你的族群,藐视你的身份,这种鄙夷藐视也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就象是蒙古人对力量的崇拜一样,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头。
因为受到蒙古人的影响,草原上的其余种族提起汉人也是十分的藐视,好象汉人就是一群群无用的羊,如果他们愿意,随时都能去抢一把。
当喀尔喀人,巴尔虎人,鄂温克人和鄂伦春人因为汉军的到来而四处奔逃,面无人色时,尽管陈壮也是奔逃人群中的一员,他心中